将信折好放在袖中,云瑶叫海棠过来:“你去看看老爷在哪,叫他赶紧回来,有重要事情商量。”

海棠得了令赶紧出去寻找,没多大会儿功夫,齐靖步履匆匆进来,一进门就急忙询问云瑶:“怎么回事?是不是身上不舒服?”

云瑶摇头,脸上连个笑都没有:“并不是我的事情,你看这信。”

她把信递给齐靖,齐靖接过去看,看了一回,也是气到咬牙:“这个狗东西,要早知道他是这么个忘恩负义的玩艺,当初就不该把二姐嫁给他。”

又看一回,齐靖又骂:“二姐和五妹都是傻的,真真没出息,肖智这种狗东西就该狠狠的打上一通,打够了,他自然听话,若是三姐,只怕肖智的命都去了半条,也是她们俩没刚性,肖智才能如此猖狂。”

云瑶点头,拧拧眉头:“还有五妹夫呢,鲁善那样大的个子,又是个武官,如何也不知道给二姐出出气。”

齐靖冷笑:“谁知道呢,说不得他和肖智一样有什么歪心思,他还觉得肖智做的对呢,也指不定他记恨二姐早先相亲的时候下了他的面子,如今故意不管。”

云瑶听的也是一阵叹息,问齐靖:“这下要怎么办?”

齐靖揉揉额角:“怎么办?自然要派人过去看看,二姐要是打算和肖智过下去,我就想办法弹压他,要是不打算过了,就把人接回来,难道我堂堂国公府还养不起自家的姑娘,由着别人糟贱不成。”

“那我派朱管家夫妻跑一遭吧。”云瑶想了想,这朱管家夫妻处事老到,为人精干,倒是合适的人选。

“成。”齐靖咬着牙应了,又叮嘱云瑶:“这事你先别跟爹娘说,省的气坏了二老。”

“我心里有数呢。”云瑶强笑一声:“我还记得二姐那时候如何看重肖智,当初他们上任的时候拐到肃州,二姐为着肖智如何苦求我帮他们移山开路,又怎么求我弄了那寻着矿藏的机关,原想着肖智应该感激二姐,该和二姐好好过日子,没想到,这才几年的功夫,他就这么着了,说起来,还真是人心难测啊。”

“那也是他没定力没骨气。”齐靖骂了一句:“怎么别人都没事,偏偏他就出事了,可见得他不好。”

云瑶自然顺着齐靖说话,也骂了几句,又和齐靖商量了好一会儿,想着若是银竹还要和肖智过日子,这事情该怎么圆转,要是不想过了,该怎么把她接回长安来。

夫妻俩商量了好一会儿,将色色事情都考虑周到,齐靖还有好些事情要办,便匆匆离开。

不说齐家如何,且说那小太监从齐家出来回宫复命,正好建元帝也在凤鸣宫,小太监将齐家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建元帝和齐宝盒听。

齐宝盒听了剑眉倒竖,咬牙道:“真没想着安老实对太上皇这般忠心,似这么注定没好结果的事情他都能去做,倒叫人刮目相看。”

话这般说,可齐宝盒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绝不叫安家好过,那个太上皇的私生女也甭想有好下场。

建元帝对这位突然冒出来的便宜妹子也没甚好感,便也由着齐宝盒胡说。

等齐宝盒发完脾气,他又劝了一回,指着齐宝盒的肚子道:“你也悠着些吧,你这么整日生气,别到时候整的朕儿子出来也是个暴脾气。”

齐宝盒瞪他一眼:“怎么的?如何我连发脾气都不成了,难不成陛下也嫌弃我了,有了旁的心思不成?”

“你这叫什么话。”这话弄的建元帝又好笑又好气,实在拿齐宝盒没办法:“我能有什么心思,我和你少年夫妻这一路走来也不容易,经了多少事才有如今的日子,我活腻歪了能有歪心思,以后这话不许说了,省的带累了咱儿子。”

齐宝盒摸摸肚子:“说不定是姑娘呢。”

建元帝又笑了:“姑娘也好,姑娘朕也疼。”

他又瞅了齐宝盒一眼:“只是,要是姑娘的话,你就更不该发脾气,也不许说脏话了,省的真教坏了姑娘,你想想,将来多可爱的一个小公主,张口闭口骂人,还没怎么着呢就动起手来,这可不好。”

齐宝盒想想也是,便也收敛了些脾气。

她也不知道怎么的,总归这些日子脾气一****变差,看哪哪都不顺眼,总归是想发脾气。

建元帝也知道她如今脾气差,不过心疼她怀胎辛苦,倒也由着她,时常哄着她,这么越是哄着,齐宝盒的脾气越是古怪。

她自己明白这样不好,可总是控制不住。

深吸了口气,齐宝盒压住心头的烦燥,拉着建元帝问:“你说,我爹和我四哥打算怎么办?”

建元帝摇头:“朕可不知道,不过朕想着舅舅虽看着老实,可却是个有大主意的,这事啊,说不定还有的可瞧呢,咱们就别管了,等着看好戏吧。”

齐宝盒多精明的一个人,眼珠子一转似乎明白点什么,也跟着笑了:“是啊,我就等着看看安家能讨得了什么好。”

如今被建元帝和齐宝盒议论的齐老牛正带了许多礼品,大模大样的从家里出来,也没坐车,就带着几个下人步行,倒显的排场比坐车还大些。

他这厢才走了没多少路,就碰着翰林院几位官员,这几位是清流,跟齐家住的不远,算是邻居,平常倒也认得。

见着齐老牛,几位翰林赶紧笑着过来见礼,那位说了:“轻易不见国公爷出来,您老可还好啊。”

齐老牛笑的眉花眼花:“好,好着呢,老夫这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这位又说了:“瞧出来了,您老高兴着呢,怎么着,这是要去哪儿?还带了这么些好东西,给谁家送礼去?”

又有一位问了:“听说齐大人要娶平妻,可是真的?”

“哪里是犬子要娶平妻。”齐老牛笑的更加欢实,简直有种心花怒放的感觉:“是老夫要娶平妻,这安老实连话都说不清楚,竟叫太上皇弄错了。”

先头那位又问了:“怎么弄错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齐老牛笑道:“原是犬子和安老实喝酒,听说安老实家有一个老姑娘至今未婚,便想到我们家如今是国公府,然我那老妻到底见识浅薄了些,好些事都不能出头露面,我又说过想娶个官宦家出身的平妻,就跟安老实说了,安老实也乐意,这不,老夫的庚贴都给他家了,谁知道这老实头会弄错啊。”

几位翰林一听登时乐了:“这还真是您老的福份了,谁知道安家的老姑娘竟是太上皇的女儿,皇上的亲妹…”

说到这里,几位翰林一想这辈份还真是乱,便也不好说什么。

齐老牛却拱手道:“本来老夫哪里知道安老实的女儿是太上皇的姑娘,这可是想破天都想不到的事,哎,亲事做下了才明白,这不是,这不是乱了辈份,叫老夫作难吗?我齐家几辈子的人了,就没有那等言而无信的,老夫要是娶了这姑娘吧,这有点…有点太那啥了,要是不娶,也是不讲信用,这可真是为难了。”

几位翰林也连声点头:“是啊。”

又一位问:“那您这是干什么去?”

齐老牛一笑:“老夫想来想去,总归亲事说定了,太上皇的旨意也下了,老夫要是不娶,这不是逼着人家姑娘上吊么,没办法,就是乱了辈份,老夫也得娶回家啊,这不,正想去安家拜访一下,去瞧瞧我那未来老丈人呢。”

“您尽管去,尽管去。”几位翰林听了这话都乐不可支,和齐老牛打个哈哈就拱手告辞。

诸位可莫要以为八卦长舌是妇人的专利,这男人啊,也有八卦的人,那几位翰林中一位姓何的就是最为长舌喜好搬弄是非的,他得了这样的趣事,当下别的都顾不得了,立马去翰林院对着满院的翰林宣扬起来,没有一日的功夫,长安城几大衙门尽知道这事。

可不光他宣扬,齐老牛这走到哪说到哪,恨不得将事情传的满天下尽知。

第三百五十五章 岳父老泰山

等到齐老牛走到安家的时候,都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安家住的地方也多是官宦人家,这些人也有许多认得齐老牛的,齐老牛过去的时候,又正好是这些当官的下衙回家的时间,见着他,难免都要问侯一声。

比如说:“国公爷,您老可是稀客,您这是来干啥来了?”

齐老牛就会笑吟吟的答上一句:“这不,想娶个平妻,已经相看好了,我就拿些礼物来见见未来老丈人。”

“哟!”那些人一听就极为惊奇:“您老可真成,您这相看的是哪一家?”

齐老牛笑笑:“安家姑娘。”

又有人会问:“我听说安家姑娘不是要许给您儿子做平妻么?怎么的,安家有几个姑娘?可这也不对啊,没有姐妹嫁父子的。”

齐老牛赶紧摆手:“弄错了,弄错了,本就是给老夫说的,庚贴都换了,结果太上皇一时高兴颁错旨了,这不,我赶着上门来解释一二,省的我那老丈人一生气,不把他家姑娘嫁过来了。”

“原来如此。”这些人都听住了,愣了一会儿之后就开始恭喜齐老牛,并且好几个人都说等到齐老牛成亲的时候必然上门讨杯酒喝。

齐老牛都是笑着应下。

说了一会儿话,应付了一些官员,齐老牛总算是走到安家门口了,他叫随从敲门,不一会儿安家的大门打开,门子出来问了一回,听说是承国公来访,立时将人请进去,又叫人飞跑着去告诉安老实。

没多大功夫,安老实就匆匆出来,一边紧走一边对齐老牛抱拳道:“您老来了,真是,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安老实走过来还想给齐老牛见礼,谁想到,齐老牛动作可比他快多了,齐老牛拱了拱手做了个揖:“小婿见过岳父大人。”

呃?

安老实傻在当地,都不知道要作何反应。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结结巴巴的问:“国,国公爷,您这,这是什么意思?”

齐老牛笑了笑:“你不是和我家儿子给我说定了亲事么,你家姑娘要嫁我做平妻,这信物也拿了,庚贴也给了,怎么的,想反悔?”

“不,不对啊。”安老实更加紧张,搓着手问:“我说的是,是您家儿子,是齐相,可不是您。”

“怎么不是?”齐老牛一听就拉下脸来,做出一脸气愤的样子:“你们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言而无信?早先明明说好的亲事,如今竟是不承认了,凭的什么?还说什么要给我家儿子做平妻,我呸,你们倒是想的美,你拿庚贴看看,那上头是谁的生辰?旁的都能错,这个可错不了。”

“拿庚贴。”安老实也给气着了,一边引着齐老牛往里走,一边叫人把庚贴拿过来,拿来一瞧,登时傻在当场。

旁的先不说,这庚贴上可有出生的年份,齐靖不过是二十许的年轻人,他出生的时候可是承平帝在位之时,那是承平年间,可是,庚贴上分明写的是文宗皇帝的年号,正正和齐老牛的年岁合适啊。

“看了吧。”齐老牛把头一抬,一脸的傲气:“正是老夫的生辰,总错不了的吧。”

“许是,许是拿错了。”安老实这会儿头上冒汗,他连擦都顾不得擦,紧着想办法推拒,可惜的是他本来就是个老实人,又不怎么能言善辩,这会儿也想不出合适的理由来。

齐老牛冷笑一声:“拿错了?这个能拿错?姓安的我告诉你,老夫可不是什么平头百姓任由你们耍着玩,老夫堂堂的国公爷,皇后娘娘的亲爹,皇帝陛下的亲舅舅,可不是你一个小官想拿捏就拿捏得住的,你家姑娘即许了老夫,那就不容反悔,你要是敢悔婚,老夫就闹的你们安家阖家不宁。”

说到这里,齐老牛噌的站了起来,伸手就拍起桌子来:“老夫可不只有一个当宰相的儿子,还有七个姑娘,七个女婿呢,老夫偏不信他们爹叫人欺负了,他们也能坐得住。”

这话说的狠了,还真像是街面上混混打架之前放狠话,安老实哪里经过这个,登时吓的腿都软了。

“这,这…”

安老实头上的汗水滚滚而下:“姑娘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啊,那还是太上皇的姑娘,我总得请示一下吧。”

“只管请示。”齐老牛大度的一挥手:“就算是太上皇也得讲个诚信啊,总不能定下的亲事因他一句话就搅黄的,天底下没这样的理儿。”

说完话,齐老牛狠狠的瞪了安老实一眼,拍手叫随从将带来的礼物抬进来,往地上一放就对安老实道:“反正老夫是送了定礼来,你们家也收下了,这门亲事,你不答应都不成。”

他看都不看安老实,气哼哼的一挥手,带着随从就走。

安老实去追,可哪里追得上齐老牛还有那几个身强体壮的随从,没办法,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人都走光了,他抱头蹲在地上哭丧着脸道:“这叫什么事,这叫什么事?我早就说这事不地道,没这样算计人的,可是…如今可倒好,算计来算计去,白白的苦了贞娘。”

“爹爹。”

一个带着哭意的声音传来,紧接着,穿着淡粉衣裙的女子迈进屋中,这女子鹅蛋脸,修眉俊目,挺鼻薄唇,看起来倒真是个清俊的小娘子。

安老实抬头看了女子一眼,苦着脸道:“贞娘啊,你,你都听着了?”

这贞娘进屋,进来就哭:“都听到了,女儿也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等事情,这,承恩公府实在欺人太甚,我想进宫找父皇好生说说话,我们不能由着人这样欺负。”

“是啊,进宫找太上皇叙叨叙叨吧,你总归是他的亲骨肉,他不能不管你吧。”安老实抹了一把脸起身:“再者,太上皇也丢不起这人,他总不能真叫你嫁个老头子吧,而且,这辈份也不对啊。”

安贞娘强笑一声:“都是女儿不好,给爹添麻烦了,叫爹跟着受累,往后,往后女儿定然记得爹爹恩情,一定要好生孝顺爹。”

安老实听的这心里吃了蜜一样甜,却还是摆手道:“不必,不必,我也是,也是为了你那福薄的娘,是你娘临终前把你托付给我的,我就一定得好生待你。”

安贞娘一笑:“爹对我的大恩大德,我一生一世都报答不清。”

“哟!”就在父女温情脉脉之时,大煞风景的声音响起,一个穿红着绿,打扮的极为妖娆的中年女子迈步进门,一进来靠着柱子就上下打量安老实和安贞娘:“这就父女情深上了,还一生一世报答不清,我呸,贞娘,你说这话亏不亏心,就你那缺德模样,没良心的样子,我们也不指着你报答,你早早的嫁出去别在家里丧着,我就谢天谢地了。”

“夫人。”安老实先是吓了一跳,后头又有些生气,可他并不敢怎么着安太太,只能在一旁劝着:“贞娘也是一番好意,这孩子是个实在的…”

“呸。”安太太啐了一口:“也就是你瞎了心瞎了眼的看不出她那些小心眼,一心一意的当她是个好的,结果叫她坑成这样,我还告诉你安老实,既然你已经给她许了人家,人家承恩公也不嫌弃她,那就赶紧把人嫁出去,咱们家也好清清静静的,不然的话,小心老娘跟你没完。”

“夫人,夫人。”安老实赶紧安抚安太太:“这实在,承恩公的岁数实在太大了,再者说,他有儿有女的,如今子孙满堂,咱们贞娘去了可连个沾脚的地儿都没有,这不是把孩子往火坑里推么,夫人,你…”

安太太横了安老实一眼,又看了一眼缩头缩脑站在一旁做委屈状的安贞娘,气的心火上升:“怕什么,她可是跟她那死了的娘一个模样,惯会狐媚妖道的,勾搭男人那可是很有一手的,她嫁过去,指不定勾的承恩公把原配扔在一旁呢,就像她娘一样,早先和你勾勾缠缠的,结果呢,还不是转眼就跟了太上皇么。”

“你,你,混说。”安老实叫安太太揭伤痕弄恼了,甩了袖子就走,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带走贞娘。

他们前脚走,后脚安太太连声冷笑:“我混说,我说的可都是真真的,再没一点假的。”

“呸,作死的东西。”安太太看了一眼安老实的背影,又骂了几句,扭身出了屋子,她也没回房,而是去了她儿子那里。

安家除了有贞娘这个养女,还有一个亲生的儿子,这可是安太太亲生的,岁数比贞娘小两岁,长的和安太太有些仿佛,一个大男人长的有些妖媚,因此很不得安老实喜欢。

不过,安太太却疼他如命,这位安公子也是个争气的,虽长相上头狐媚了些,可为人却极为稳重踏实,又通诗书懂礼仪,是个再好不过的人了。

安太太过去的时候,安公子还在书房读书,见安太太进屋,赶紧起身见礼。

安太太进去就将伺侯的两个丫头赶出去,又关了门,拉安公子坐下:“儿啊,娘跟你说件事。”

“娘,您说,但凡儿子能做到的就绝不推拒。”安公子笑了笑,转身给安太太倒了一杯茶。

安太太一边喝茶,一边斟酌:“儿啊,娘想和你爹和离,想带你离开安家,你愿不愿意?”

第三百五十六章 有意和离

“娘,您…”

安公子没想到他娘开口就扔下来这么大一件事,真叫他为难了。

“孩子,娘也是为你好啊。”安太太看着表情虽淡漠,可眼中那止不住的担忧还是打动了安公子:“你爹,你爹那样糊涂,要是再跟着他,咱们娘俩都得玩完,娘这么大岁数了也不怕什么,可是,你还小啊,你有大好前程,娘不忍叫你受牵连。”

这下子,安公子更加吃惊:“娘,您这话何意?”

安太太长长的叹了口气,看看左右无人,压低了声音给安公子解释起来:“你大约也知道,贞娘并不是你亲姐,和你一丁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安公子点头:“儿子虽不怎么出门,可也听说了,她是太上皇的私生女,是交给咱们家抚养的。”

“嗯。”安太太冷笑了好几声:“正是如此呢,可谁又知道凭的什么太上皇的私生女交给咱们家抚养?这事啊,娘一辈子都忘不了,原先娘还没嫁给你爹的时候,你爹就有一个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表妹,他那个表妹长的一副弱柳扶风楚楚可怜的样子,整日的装相,偏你爹就吃这一套,可惜,你奶奶看不上你那位表姑,也嫌弃她有娘没爹家世不好,便硬是拆散了两人,做主给你爹娶了娘回来。”

“这,这…”安公子吓了一跳,从来不知道长辈之间还有这样的事情。

“吓着了吧。”安太太笑了笑,拍拍儿子的头安抚着:“谁知道成了亲,你那位表姑还和你爹勾勾缠缠的,直到有一回她碰到微服私访的太上皇,两个人当下成就好事,后头…自然是那位太上皇美人见多了,你那位表姑也不是多美的,便抛到脑后去了,等你那位表姑生下贞娘来,她自己应该也琢磨过了,这孩子要是进了宫,只怕不出几日就得叫人害死,又看你爹还是对她一往情深,再加上你奶奶到底也是她的亲姑奶奶,总不至于害了她的孩子,就把孩子交给你爹抚养,又给太上皇留下血书,只说孩子不进宫。”

安太太一口气说完,安公子听的胆战心惊:“若是,若是这般,爹他…他并不是太上皇的心腹么?”

“他?”安太太一副不屑的样子:“就他,哪里配得上哟,他做出那么些糊涂事来,还不都是为了贞娘,这才配合太上皇演了这一出戏的,谁知道,弄巧成拙,赔了夫人又折兵啊,刚才,承恩公可是亲自来了,不只人来了,还带了好些礼品上门,见着你爹就叫老丈人,你说说,这算怎么回事。”

安公子听的脑门一阵疼,身上一软,跌坐在椅子上:“爹他真是…为了贞娘姐姐,连,连这个家都不顾了么?”

这一刻,安公子对安老实那是真正失望透顶。

安太太搂了他:“我的儿,便是你娘这样的妇道人家也知道,如今这天下可是陛下的天下,太上皇老了残了,已然无用,而且,陛下和太上皇虽是父子,然却有着杀母杀姐的仇恨,陛下仁义,并不曾苛待太上皇,然父子情份那是一丝俱无,太上皇在朝上也一丝话都说不上来,这太上皇做了无理取闹的事,陛下不能弑父,只能生干气,可跟着太上皇胡闹的这些人怕是要倒霉的。”

说到此处,安太太眼中担忧更甚:“你瞅瞅,太上皇亲自下了旨的事都能翻过来,他还有什么威信可言,你爹偏想不透这个,竟想为着贞娘一条道走到黑,他这么着,早晚有一日非得倒霉不可。”

安太太将头搁在安公子的肩膀上,一行说,一行想到这些年过的辛酸日子,不由掉下泪来:“娘这半辈子过来了,怎么着都成,可我儿,我儿不能被好个小贱人给牵累到了啊。”

这话说的安公子心里也不是个滋味,他自小就跟安太太亲近,和安老实没什么情份,安老实一腔父爱都倾注到贞娘身上,对安公子也没怎么关注过,对于安公子来说,安老实不过是个代号罢了。

“娘。”安公子心里酸酸的,扶住安太太站起来:“儿子听娘的,您说怎么着就怎么着。”

“好。”安太太终是笑了:“娘这就去寻你爹,立马就和他和离。”

安公子瞪圆了眼睛:“娘,您…爹恐怕不会同意,您有什么办法没有?”

安太太一笑:“放心,为了贞娘,你爹一定会同意的。”

安公子知道安太太一向主意多,也就放了心,恭敬的送安太太出门。

安太太从安公子这里出来,心里可是美滋滋的,走路都带着风声,她等了这么多年,受了这么些年的窝囊气,终于等着机会带着儿子离开安老实了。

哼…

真当她稀罕安老实这人么?她多百伶百俐的一个人,怎么会看中安老实那个憨货,若是安老实成亲之后一心一意对她,说不定她会被感动,进而生出许多感情来,可是,这个老东西自打成亲之后念的就是他那个表妹,安太太自然更看不上他。

只是她那时候不过是个才成亲的姑娘,也没经过什么大事,再加上安老实到底是个老实头,也不敢怎么着她,她也就把日子过了下去,本想着等她生了儿子,安老实心里应该就有她和孩子了。

可没想着她生了安家唯一的子嗣之后,安老实还是满心是那个贞娘,这一点,叫安太太气的咬碎银牙。

她早就不想受这窝囊气了,可也知道安老实不会和她和离,而且就算是和她和离了,也不会叫儿子跟她走的,安太太旁的不要,可儿子必然得带走,想来想去没有什么好主意,便只能凑和着跟着安老实。

如今,她总算是等着了好时机,安太太这心里啊,可真是感激承恩公,若不是承恩公这一闹腾,她还想不出这等好办法呢。

齐府

齐老牛哼着小曲回家,一进门就把随从遣散,他自己却是兴匆匆的回屋。

进了屋门,齐老牛吆喝着:“孩子他娘,有没有吃的,给我弄些好席面,我这真是饿坏了。”

齐顾氏简直都要气乐了,起身埋怨他:“这么大冷的天,都这个点了,你怎么才回来?怎么着,没吃东西?这是去哪儿撒野了?”

齐老牛呵呵一笑,坐下之后又催着齐顾氏给弄吃食。

齐顾氏没办法,赶紧叫人弄了些热汤,又弄了好几个肉包子并几样素菜端过来看着齐老牛吃。

等齐老牛吃完饭,齐顾氏又问了一遭。

齐老牛得意道:“还能去哪儿,自然是去安家了?那安老实能联合太上皇偷了咱家的庚贴,还想给咱儿子裹乱,我自然不能饶了他,这不,我带了东西上门,打定主意要娶他家姑娘,可不把他急的,我看啊,安老实都哭上了。”

扑哧一声,齐顾氏都给逗乐了,乐过之后又横了齐老牛一眼:“老不修,你还要脸不要脸。”

齐老牛喝着果子汁,手指在桌上轻敲着:“为着咱们儿子,不要脸面又如何。”

过了一会儿,齐老牛放下杯子,正色对齐顾氏道:“孩子娘,这事你可别多心啊,这一回差点就叫人把咱家坑了,咱们必然得叫他们知道知道咱们的厉害,像这种时候,咱们首先得一家子齐心,劲都往一处使,想法都得一样,若是咱们自己先生出异心来,那可就不好办了。”

齐顾氏没好气道:“我知道了,不就是不干涉你娶平妻么,你放心,我这点心胸还是有的,再者说了,咱们半辈子的夫妻过来了,家里儿孙满堂,又都这把年纪了,你就是娶个平妻回来,那她也不过是个摆设,我还能吃那干醋。”

齐老牛呵呵一笑:“你有这个心就好,总归咱们这是给别人添堵的,那姑娘,咱们家可不要。”

齐顾氏又给齐老牛添了一杯果子汁:“我心里明白着呢,今儿你去安家折腾了一回,明儿我去折腾,咱们老夫妻啊轮换着去,非得把他们折腾的跪地求饶不可。”

“好。”齐老牛听的一阵激动,拍桌子站了起来:“等折腾够了安家,咱们进宫折腾太上皇去,反正我是陛下的老丈人,又是他亲舅,你是他亲舅母,咱们就算再闹,他也不会把咱们怎么着的,最多叫人说咱们一声老糊涂,咱们都这样大岁数了,如今就是混吃等死的,有这样热闹的事参与一下,总归比老在家傻呆着强多了。”

齐顾氏这心里也有了几分冲劲,听齐老牛说的,好似混身都是力气,人也跟着年轻了许多岁,这满心的冲动,几乎想立刻冲进宫和太上皇撕上一回。

凤鸣宫中

建元帝脸上带着笑进了凤鸣宫,对正要歇息的齐宝盒道:“叫人准备些热水,朕今儿就宿在这儿了。”

齐宝盒答应一声,叫了几个小太监去准备热水,看建元帝挺高兴的,便问了一句:“陛下今儿是有什么好事不成?”

“好事,真真是好事。”建元帝拍着手大笑:“朕的老丈人,你爹今儿可是去安家闹了一场,带着人手,拿着东西去的,一进门见着安老实就叫岳父,急着想把那位安姑娘娶进门呢。”

“真的?”齐宝盒也给逗乐了:“没想着我爹还有这样无赖的一面,也好,老实人对着无赖汉,想来,安老实这回非得连觉都睡不着了。”

第三百五十七章 下套

“何止连觉也睡不着。”

建元帝笑着摇头:“只怕这一回安老实非得给整的家破人亡了。”

齐宝盒也跟着笑:“咱们去瞧瞧太上皇吧,您说,我爹老是这么闹着娶平妻,弄的一家子不能安稳,这事跟太上皇脱不了关系,我这个当儿媳妇的,怎么也得问他要个说法啊,就是不给说法,总得给出出主意吧。”

“好。”建元帝一拍手答应下来,起身叫人扶着齐宝盒坐上软轿匆匆去了成寿宫。

那日太上皇吐血,好容易叫了御医救治一番,虽说也伤了身子,可到底也没受多少损害,这会儿早醒过来了,正坐在床上发呆呢。

一听小太监回禀说建元帝和齐皇后求见,太上皇吓了一大跳,赶紧摆手说不见。

可惜他说的晚了,再加上伺侯他的本多是建元帝的人,也没人敢拦着建元帝,就叫建元帝和齐宝盒大模大样的进了屋。

一看着这夫妻俩,太上皇那张脸就要不得了:“你们又来干什么?”

建元帝没说话,齐宝盒上前一步给太上皇见了礼,低垂着头,眼圈红红的,看起来极委屈的样子:“儿媳是来叫,叫父皇给想个办法的,您不知道,我爹那个人自打知道给他说定的那位安姑娘是郡主娘娘之后,就,就跟吃了欢喜桃似的,人都高兴坏了,整日的带了礼物去安家,想早些把郡主娘娘娶回家,为着这事,我娘都跟我哭诉了好几回,真真是闹的阖家不得安宁,父皇,您经的事多,又素来主意多,儿媳就想跟您请教一下,这事到底该怎么办?”

太上皇又想吐血了。

他定定看了齐宝盒好久,知道齐宝盒是故意给他难堪的,就不想叫她如意,忍着怒意道:“叫你哥哥把人娶了不就得了。”

齐宝盒一听立时瞪圆了双眼,做出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父皇,儿媳自认从来没对不住您的,对您也恪尽孝道,您,您怎么这样害儿媳,本来给我爹说定的人,您叫我哥哥娶了,这不是叫我们齐家父子翻脸么,要是,要是为着郡主娘娘再弄出个什么事来,我还活不活了。”

她一行说,还一行拽了建元帝的衣袖:“陛下,想来确实是我不好,惹着了父皇,以至于叫父皇这般恼怒于我,我,我没脸再当这皇后了,不如陛下赐我和肚子里这个孩子一个干脆,省的叫人指着我的脊梁骨骂我不孝。”

建元帝皱眉,使劲瞪了太上皇一眼:“父皇有什么不满,有什么火气便冲着朕来,为难皇后一个妇道人家做什么?皇后如今可是双身子的人了,您就是不为她着想,也得看她肚子里孩子的份儿忍一忍,您这般不慈,实在是,实在是叫朕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建元帝扶住齐宝盒安慰她:“你放心,即是给岳父定下的亲事,朕就绝不会再叫郡主嫁于别人,就是她不嫁给岳父,那也不能再进别人家门了。”

说完这句话,建元帝看也不看气的脸都青了的太上皇,扶着齐宝盒柔声道:“你累了吧,好生回去歇着,太上皇这里多的是伺侯的人,不必你再过来照料,你如今啊,先照顾好自己才是最紧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