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相扶着离开,叫太上皇又想吐血。

敢情这两口子特意过来演上这么一回戏,就是想要气人的,太上皇告诉自己莫要叫人如了愿,千万别生气,别着火,可这火气止不住就往上冒。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太上皇骂了一阵,躺倒在床上,怎么想怎么火气大,又埋怨那偷庚贴的人不会办事,偷个庚贴竟然都弄错了,想着这人是用不得了,定要找个机会处理了。

再想想他手上还真没几个人手了,太上皇又是一阵无力,几年前他还是高坐在皇位上的天下之主,那时候掌着天下人的生杀大权,可不过几年功夫,他就成了一个无用的糟老头,不说整躺在床上什么事都做不得,便是时不时的受小辈的欺侮这一点就叫他受不住了。

太上皇双手捂着眼睛,气过之后长叹一声,听听四周一片寂静之声,更觉无力。

安家

安太太端了一碗果子露径自进了安老实的书房,见安老实还坐在书房里发呆,他面前摆着的一本书都倒了也不知道,安太太心里冷笑一声,可还是笑着端着果子露过去:“老爷。”

“夫人来了。”安老实抬头看看是安太太,对她强笑一声:“你叫丫头过来就成,怎么自己还亲自端了来?”

安太太坐在安老实对过,对着他笑了笑:“我不放心老爷,老爷,那会儿也是我心里急,给承恩公闹腾的心里烦乱的紧,这才说了好些不中听的话,老爷千万别和我一般见识。”

安老实也笑了一声:“咱们多年的夫妻,夫人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么,你最是有口无心的,我又怎么会生你的气呢?”

安太太这才大松一口气:“你不生我的气就好,说实话,贞娘这孩子虽不是我亲生的,可我也把她养了这么大,要说一点都不疼她那是假的,早先我也替这孩子的婚事着急呢,后头听你说许给齐相做平妻,我其实挺高兴的,觉得贞娘终身有靠是件好事,哪里想得到,怎么转眼间,转眼间咱们贞娘就得嫁给一个老头子做平妻,那个承恩公虽是国公,可却是泥腿子出身,不过是个不识字的老农,这样的人知道什么,贞娘跟了他能有好?”

这话简直说到了安老实的心坎里去了,安老实不住点头,牵起安太太的手:“夫人,你对贞娘这番心意着实叫人感动。”

“老爷,咱们可不能把贞娘往火坑里推啊。”安太太强忍着恶心和安老实周旋:“承恩公都多大的年纪了,他那七女一子可都是厉害人物,咱们贞娘去了还不得叫他们给欺负死,说句不好听的,万一承恩公哪一日蹬腿去了,贞娘又靠哪一个?”

安老实听的也是胆战心惊:“是啊,是啊,这是万万不能的,贞娘多好的孩子,可不能…”

说到这里,安老实又想到承恩公的身份:“可是,太上皇如今也不管用,什么事都是陛下说了算的,这承恩公不但是陛下的岳父,还是陛下的亲舅舅,咱们拿什么跟人家碰?只怕到最后,贞娘还得嫁给他啊。”

“这…”安太太做出一脸惊慌的样子来:“这可怎生是好,我的贞娘啊,怎么就这么命苦…”

一边说,安太太捂着脸哭了起来,这一哭,叫安老实也跟着慌张起来,实在觉得愧对自家夫人,赶紧起身安慰安太太。

安太太哭了一阵,抬头道:“老爷,您得想想办法啊,总不能,总不能叫贞娘就这么,这么毁了吧。”

“唉。”安老实长叹一声:“我要有办法早使了,如今这个样子哪里还有什么法子?”

安太太也跟着叹了一声:“是啊,实在是没好办法的,除非…”

“除非怎么样?”安老实赶紧询问。

安太太犹豫了一会儿:“除非家里有丧事,贞娘至亲之人去世,贞娘要守孝,这样就不方便嫁人了,等到守完孝,或者这事就淡了。”

“是啊。”安老实也觉得这主意好:“要是贞娘能守孝就好了。”

可是,他又皱了皱眉:“可是咱们家也没什么亲戚病重啊。”

安太太也是犯愁:“可不是,咱们家本就人丁稀少,也没什么亲戚,就算是把八辈子扯不上的亲戚算起来,也没个重病的人啊。”

“这可怎生是好?”安老实急了。

安太太一拍脑袋,终是想到好办法:“即然没人病故,那就,那就叫家里出些大事情,给贞娘把时间拖住。”

“什么大事?”安老实听的双眼发亮,赶紧跟安太太求告。

安太太抿嘴一笑:“比如说,咱们和离呢,若是咱们夫妻和离,我带着咱家儿子走了,这不就有借口了,您可以跟承恩公扯皮,只说家里碰到这样的糟心事,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办喜事呢,又说实在没有主母主持,贞娘兄弟又走了,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喜事办不起来的,就这么一说,承恩公想来也不会厚着脸皮来求娶贞娘了。”

安老实听了忍不住皱眉:“夫人,咱们夫妻这么多年,不说多恩爱,可素来相敬如宾,这,这不能和离啊。”

“你傻啊。”安太太瞪了安老实一眼:“这不是没法子么,一切都是为了贞娘,等着把这件事情圆过去了,过个一二年等事情淡了,我和儿子再回来不就成了,老爷是个实诚人,想来不会因为和离了而嫌弃我和儿子,我也放心的紧,这还有什么不成的。”

安老实听了明显意动,只是,他终究还是下不了决心。

就在安老实犹豫不决的时候,门就被从外头推开,紧接着,一身粉衣的贞娘哭着进来,一进门就先给安太太嗑头:“谢过母亲维护之恩。”

随后又跟安老实哭道:“爹,您可不能为了我这个不孝女和,和母亲和离,我,我就是宁可嫁给承恩公,宁可跳进火坑,宁可万劫不复,我也不能叫娘和哥哥不好做啊。”

要说早先安老实还下不了决心,贞娘这一哭,倒叫他狠下心来了:“罢,就照夫人说的做吧。”

安太太眼中精光闪过,心下却十会鄙夷贞娘的为人,只说安老实猪油蒙了心,真当贞娘这等自私自利的小人是个好的,等哪一日吃够了苦头才会悔改。

第三百五十八章 逼婚

“儿子,收拾东西,咱们立刻就走。”

当安太太把和离文书拍在安公子跟前的时候,他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放下书本,安公子拿起和离文书细细的看了一回,抬头看向安太太:“您是怎么说服爹的?”

安太太冷笑几声:“还用得着怎么说服?我就说为着贞娘好,就先和他和离,带你离开家去别的地方住上一段时间,叫他拿这个当借口拖住承恩公,他原来还有些犹豫,不过贞娘哭了两声就答应下来。”

安公子听的满脸失望:“爹他…到底看重贞娘。”

见安公子这样,安太太心里也不好受,她搂了搂安公子:“儿啊,别想你那没良心的爹了,他心里何尝有我们母子一丁点,但凡他惦记一些,就不会为着一个小贱人而想和离了,呸,还想着等这事过去了再把咱们接回家来,我偏就不叫他如愿,咱们这回离的远远的,叫他找不着。”

“好。”安公子笑了笑,又问安太太:“咱们去哪儿?”

安太太一挥手:“早些年你舅舅就来过信,只说你爹老在长安呆着也混不出头,不如想个办法外放出去,还说他那里挺不错的,想叫咱们过去,可贞娘舍不得长安繁华,不愿意出去,你爹也就回绝了你舅舅这番好意,如今想来不去正好,他不去,咱们娘俩过去。”

安公子笑着答应下来,立刻就开始和安太太收拾行装。

大约安太太早就琢磨着要跟安老实和离的,她嫁妆里头大件的东西早就变卖了,银子也换成银票,那些贵重的首饰也都整理好了,瞧着只要稍收拾一下就能走的。

安公子素来是个俭仆的,倒也没多少东西可收拾,娘俩也不过拾掇了一天,就去寻安老实告别。

为着不露痕迹,安太太又是巧嘴如簧的说了好些话,无非就是先去郊外庄子上住着,等什么时候这事结束了,他们娘俩个再回来。

这些话将安老实感激的不得了,不住的说什么愧对妻儿的话,倒叫安公子打心底里越发瞧不上他。

安公子觉得安老实这些话说的虚,不是实心实意的,既然觉得愧对妻儿,那做什么还为着贞娘就同意和离?

贞娘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太上皇和人无媒苟和生下来的私生女,没有丁点安家血脉,凭的什么为着她就该叫别人牺牲?

叫安公子看来,贞娘被承恩公逼婚那是活该。

谁叫太上皇那个老不羞不好好在宫里呆着非得寻事,好好的非得算计人家齐家,想叫贞娘给齐相做平妻,也不瞧瞧就贞娘那个苦瓜脸,人家齐家乐意要她?

安公子一时也有几分黑化,抛却对安老实的父子情谊,出门雇了马车带安太太离开长安。

这母子俩坐车走,安老实只当他们去城外庄子上,竟然连送都没去送,根本不知道母子俩出了城根本没去安家庄子上,而是去了安太太娘家一个隐密的小庄子上,在那里住了些日子,等闪过了年,便又跟着镖局的车子南下去江南寻安太太的兄长去了。

等到安老实去寻这母子俩的时候人都找不着,他又气又急又后悔,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只说这安太太前脚离开,后头,齐顾氏就寻上门来了。

她这一来,安家没有当家的主母,安老实也不好见齐顾氏,没办法,只好叫贞娘出头露面接待齐顾氏。

齐顾氏今日来是特意准备好了的。

她穿了绯色的小袄,下系深红的百褶裙,外罩香色的褙子,又披了一件玄狐大氅,头发细细挽就,挽的是最繁复的凤冠,上头更是明晃晃的赤金硬玉的首饰,虽说齐顾氏长的不好,可这到一打扮,倒也有几分富贵气势。

而贞娘一身粉衣,头发梳的很简单,头上也只有一支金簪子,另戴一支珍珠攒的珠花,显的素净寡淡。

她原指望这么一弄显的楚楚可怜,可真这么弄了,站在齐顾氏身边,就显的她眉目寡淡无味,气势也被齐顾氏压了不只一头。

齐顾氏看到这样的贞娘,心中连连冷笑,很瞧不起她来,主里暗说就这么个东西还想进齐家门,想给自家儿子当平妻,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嘛,她有哪一点比得过自家儿媳妇?

这贞娘站在自家儿媳妇跟前一比,简直就是提鞋都不配。

贞娘是个敏感的,也瞧出齐顾氏看不上她来了,一时气闷的很,可还得端着笑脸请齐顾氏坐下:“老太太,实在对不住,家母今日出门去了,您有什么事就跟我说一声,我转告家母也是一样的。”

“哈?”

齐顾氏笑了一声,打量贞娘几眼:“也成,反正也是你的事情,和你娘说还得叫你娘费力告诉你,倒不如直接跟你谈。”

一边说,齐顾氏一边敲敲桌子:“怎么还不上茶,你们安家就净是些没规没矩的人么?这可不成,要真进了我齐家门这么着算是怎么回事?我们老爷本就嫌我不太懂规矩,想寻个知书达礼的回来壮门面,这才瞧中了你,你若也不懂规矩,岂不白瞎了我们老爷一番心思?”

贞娘听了这话小脸都吓白了:“老,老太太,这事还请您莫再提了,小女子和贵府的老太爷实不般配,还有,小女子也没巴望过贵府一星半点,实在是…”

“这叫什么话?”齐顾氏当下翻了脸,满有不忿的站了起来,指着贞娘就骂:“你敢再说一句试试。这事本就是你养父亲父一腔情愿算计我齐家,好容易趁着我们老太爷糊涂将亲事做下,哄着我们老太爷高高兴兴的真想娶你进门,还以平妻之位待之,我齐家可没有星点对不住你的地方,你倒好,见我们老太爷心热了,就一句没巴望过就想推个一干二净,我呸,天底下没这样好的事,你也别想踩着我们齐家往上爬,我告诉你,我齐家可不是任人耍弄着玩的,这事即已做下,你不嫁我们老太爷也得嫁,若敢再说半个不字,老娘可不是吃素的,我几巴掌过去,你这张小脸就得玩完,到时候,看看谁还敢要你。”

贞娘自小在安家长大,接触的都是些文雅的太太奶奶,就算是翻了脸,也不过是面酸心苦,脸上不说暗地里下绊子。

她从来没有见过齐顾氏这等样粗鲁的人,叫齐顾氏几乎给骂傻了。

这瞬间,贞娘两眼泪汪汪的,豆大的泪珠子一滴滴往地上砸:“老太太,您怎么能这么说?您这么一说,叫小女子如何还能苟活于世?您,您实在太过分了。”

“过分。”齐顾氏一拍桌子,又啐道:“比这更过分的你还没见过呢,你才多大点年纪,才有几个心眼子,还敢在我跟前装相,弄出这么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给谁看?我告诉你,我可不吃你这一套,你这狐媚妖道的别在我跟前现眼,真要进了我齐家的门,就给我把眼泪收一收,平常喜兴一点,别弄的我齐家跟着你招了晦气。”

“我不活了…”贞娘给骂惨了,捂着脸就想跑。

齐顾氏过去几巴掌把人给扇了回来:“不活了也成,你死了,这尸首也得进我齐家门。”

贞娘小脸都青白起来,叫齐顾氏吓的瑟瑟发抖:“你,你别逼人太甚?你们齐家仗势欺,欺人,我,我母亲受不住,已经跟父亲和离,带着我弟弟也走了,如今我家成了这样,哪里还有心思结亲,再者,无有主母主持,这亲事怎么做?”

呃?

齐顾氏不意还有这么一出,想了想,仔细打量贞娘,见她不似作伪,不由也笑了:“什么叫我们齐家逼的你父母和离?我看啊,是你母亲看不惯你们父女这副蠢样子,人家不想给你们牵累,就跟你弟弟别起炉灶了,说起来,你母亲倒还是个聪明人呢。”

贞娘哪里会信齐顾氏这话。

在她心里,安太太对安老实可是很好的,再加上两人之间还有一个儿子,安太太又怎么舍得真的离开安老实?

再者说了,安太太一个弱女子,还有安公子一个年岁不大的少年,真要离了安家,又如何过活?

因此上,贞娘是万万不肯相信安太太拿这件事情算计安老实的。

“不,不会。”贞娘往后退了几步,小脸更白了:“我母亲才不是你说的那种人,她只是和父亲生气这才和离的,若是父亲哄哄她,就又回来了。”

“好。”齐顾氏笑的更加大声:“既然你这么说,那这件事情就缓缓,你们赶紧把你母亲接回来,咱们这亲事接着谈,今年谈定了,明年开春就娶你进门。”

说完,齐顾氏带着丫头婆子就走,走到门口的时候还回头看了贞娘一眼,威胁道:“我可告诉你,如今这天下可是陛下的天下,陛下不发话,太上皇再怎么着也没人会听,你也别指望太上皇替你做主,他也做不了主。”

齐顾氏气势汹汹的走了,贞娘叫她给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呜呜哭个没完。

第三百五十九章 下毒

一连几天,齐老牛和齐顾氏不住的往安家跑,催着安贞娘早点嫁到齐家。

不管安老实怎么说,也不管他家太太是不是和离,总归,齐老牛就是仗着身份欺负人了,整的安老实和贞娘哭号不停。

安老实更是不敢再去衙门了,他一去同僚就会追问几时去他家喝喜酒,还有好些人恭喜他终于和国公府扯上关系了之类的。

而贞娘更是不敢出门,只要她一出门,就有承恩公府的人拦着她,只说她如今是待嫁之身,不适合抛头露面。

如此没有半个月,安贞娘就受不住了。

这一日,齐顾氏又来折腾了一场,贞娘送走齐顾氏之后满脸阴沉的坐在屋中,她右手紧紧握着,咬的银牙咯嘣作响:“齐家,承恩公府,我和你们势不两立。”

贞娘虽发了毒誓,可她如今真没能力报复一个国公府,如今她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将婚事给搅的办不成了。

原先她想着安太太和离离开安家之后,想来承恩公府也不好意思再逼着她嫁了。

哪里知道,这承恩公就是个无赖,就算是安家没了当家主母,他也不放过自己。

贞娘想来想去,终于,安太太早先说的一番话被她记了起来。

她记得安太太说过若是她有什么亲人去世,就可以借着守孝的名义拖延婚事,不出一年,国公府也会把这件事情淡忘。

想到这里,贞娘登时大喜,起身翻箱倒柜的找了一个小药瓶,拿着这个药瓶,贞娘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来。

入夜

安老实还在书房读书,贞娘穿着一身素净的衣裳,手中端着燕窝粥进门。

安老实看到贞娘就笑了:“大晚上的你怎么过来,便是有什么事吩咐丫头一声就是了,天寒地冻的,小心给冻着了。”

贞娘垂头:“还是女儿亲自来的好,这样才能显出女儿的孝心呢。”

她将粥碗放下:“这是女儿亲自炖的燕窝粥,爹尝尝好不好喝?”

安老实更加高兴:“我儿孝顺啊。”说话间,他已经端起粥碗来,安贞娘紧张的看着安老实:“怎么样,好不好喝?”

安老实微微尝了一口:“这味道…”

他又尝了一口:“不对,贞娘,这粥你是怎么炖的?你在厨房的时候可离开过?这粥你尝了没有…快来人,叫大夫,叫大夫来。”

“爹。”贞娘吓坏了:“您这是怎么了?”

安老实把碗摔到地上:“这粥里有药,味道可不对,贞娘,你老实跟爹说,这粥你喝了没有?”

贞娘使劲摇头:“我,我没喝,我想请爹先喝。”

安老实这才大松一口气,安贞娘小心观察安老实:“爹,您怎么尝出里头有药的?谁这样缺德要害咱们父女?”

“唉。”安老实叹了口气:“你大约不知道,你爹我天生舌头就和别人不一样,能尝出好些味道来,正因为有这样一条舌头,小的时候还叫你爷爷逼着学过医,学了好些年呢,后头做了官才把医术给扔下的。”

贞娘听后脸色瞬间变了,她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安老实竟然懂医术。

“爹,幸好你会医术,不然,咱们爷俩都别活了。”贞娘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巴着安老实不放,小脸也是惨白惨白的,叫安老实很是心疼。

“是啊,幸好啊,贞娘,这事你得好好查查,今日那人能给咱们下毒,明日不定做出什么事的,咱们得防着些。”安老实嘱咐了贞娘一回,贞娘乖巧的点头:“我会好好查的。”

父女俩说着话,没过一会儿大夫就过来了,先给安老实诊了脉,又看了那碗摔到地上的燕窝粥,倒是大松一口气:“这毒虽霸道,但安大人只是尝了一丁点,倒没有什么事,在下开副解毒的方子您吃些就没事了。”

安老实也是很庆幸:“是啊,还是老夫命大,不然,这会儿不定怎么样呢。”

贞娘等丫头给安老实煎了药,服侍他喝过药才回屋。

一回屋,贞娘就把丫头喝退出去,使劲的撕扯着绣帕,口中轻声道:“算你命大,竟然无事,可你无事,我又该怎么办?难道还真要叫我嫁给齐家那个老头子?”

贞娘秀眉微皱一副苦恼不已的样子,她仔细思量着他除了安老实还有哪些亲人可以利用,终于,她想到一个人。

第二日,贞娘好生打扮了一番,先去寻了安老实请安。

见安老实好好的,贞娘心里气闷的紧,她几步过去给安老实行了礼,眼中微微闪现泪光:“爹,您,您没事吧?”

安老实欣慰的笑了笑:“别担心,爹好的很。”

贞娘强笑一声:“爹没事就好,女儿想着,昨天的事情还真是危险的很,如今想想都后怕,女儿想,想进宫见见太上皇,跟太上皇说说这件事情,到底我还是他的女儿,他总不能不管我,我想着,叫他,叫他派个人来保护我和爹。”

安老实更加高兴:“好孩子,难为你了,说到底你也是太上皇的姑娘,很该见见他的。”

贞娘见安老实允了,心中高兴,给安老实嗑了头出去,叫家中下人备了马车,她果然坐车去了宫门口,见着侍卫道出身份,只说要见太上皇。

那看守宫门的侍卫早就听说过这位太上皇的私生女,如今看到真人,可着实上下打量了好一番,这才叫人进宫回禀。

过了有一柱香的时间,就有一个小太监出来引着贞娘去了成寿宫。

如今太上皇在成寿宫呆了好长时间,整日面对的都是那些长的丑陋不堪的太监宫女,成日也见不着一个亲人,也没人能说说话,一听说贞娘求见,想到这是他的亲姑娘,这心中激动不已。

当看到长相秀美的贞娘过来,大约是看惯了丑人的缘故,太上皇就觉得这贞娘当真是美若天仙,比谁都好看,心中更是喜欢,对贞娘就笑的分外和气。

他朝贞娘招了招手:“好孩子,过来叫父皇好生瞧瞧。”

贞娘微微垂头,十分有礼的过去请安,太上皇一笑:“赶紧起吧,说实在话,父皇还没见过你呢,这回咱们父女初次相见,可得好生的亲近亲近。”

贞娘抬头笑了笑:“正是呢,女儿也没见过父皇,这一回是想见见父皇是如何的英武俊美,还想着能够伺侯父皇两日,也好尽尽孝心。”

这话说的太上皇更高兴:“还是姑娘好啊,你那些个皇兄一个个都没孝心,这么长日子了,没一个来看看父皇的,就是老十二那个混帐东西来过,可每来一回,不是气父皇就是气父皇,真真不孝子。”

“您别气了。”贞娘可不敢说建元帝的坏话,只好劝太上皇:“他们不来看您我来看您就是了。”

“好,好。”太上皇十分高兴,立时吩咐小太监去给贞娘准备些上好的点心果子,等东西上来,他又拉着贞娘不住的说话。

这贞娘别看性子不怎么样,可很会说话,而且这姑娘读书也不少,懂的事情也多,倒是能和太上皇搭上话,不过一会儿功夫,就哄的太上皇眼里心里全是她了。

说了一会儿话,贞娘便道:“父皇说了这么些个话,想来一定渴了,我给您弄些水去。”

太上皇高兴,就叫小太监带贞娘去烧水泡茶,过不多时,贞娘就端了两碗茶过来,她一碗,太上皇一碗,父女俩喝了多半碗茶又说了一会儿话,贞娘这才起身告辞。

贞娘从成寿宫出来,就见一个年龄不大的小太监守着。

她赶紧过去问:“这位公公是?”

“杂家是紫宸宫服侍的。”小太监倒是挺傲慢的,瞅了贞娘一眼:“陛下找你问话。”

贞娘心中一惊,脸上却做出一副高兴的样子来:“皇兄么?我能见皇兄了?”

小太监暗中撇了撇嘴:“跟杂家过来。”

贞娘小心的跟着小太监往紫宸宫走去,一边走一边问:“这位公公,陛下唤我何事?”

小太监并不答话,贞娘又问:“陛下性子如何?这会儿高兴不高兴?”

一行问,贞娘追上小太监,悄声的塞了一块银子,谁知道小太监收了银子也不答话,气的她简直想一脚踹过去。

可这是皇宫大内,贞娘可不敢粗鲁行事,只好忍气吞声的跟着。

走了好长一段路两人才进了紫宸宫,贞娘早就冻的受不住了,进了大殿,叫暖意一熏,这脸就红红的,额上更是有汗水冒出来。

她忍着燥意以及脚上的酸麻感,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就见金壁辉煌的大殿中空荡荡的,只御案后头坐了一个长的高壮的穿着黄色袍服的男人。

贞娘想,这便是当今陛下了吧,她上前一步跪下嗑头:“见过陛下。”

坐在御座后头的建元帝没有说话,而是低头批阅奏折,他不叫起,贞娘只能跪着,一直跪了半个多时辰,贞娘都摇摇晃晃的跪不住了,建元帝才抬头看了贞娘一眼,这一眼可是把贞娘吓坏了,那眼中的寒光犹如刀子一般,似乎要将贞娘凌迟一般。

“陛,陛下…不,皇兄,您有何事?”贞娘嗑嗑巴巴的说着话。

建元帝还是没叫她起来,而是连声冷笑:“好一个贞娘,好一个太上皇的私生女,好,真是好啊,胆大包天的东西,谁给你的胆子敢暗算太上皇?谁叫你给太上皇下毒陷害朕的?”

第三百六十章 毒发

“您,别污赖人。”

贞娘早吓坏了,却强做镇定不承认给太上皇下毒的事:“太上皇也是我父皇,且先不说孝道,就是,就是旁的,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下毒啊。”

“看来你嘴还挺硬的。”建元帝慢慢踱步到贞娘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怕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贞娘心里害怕,手都有些颤抖,可这样的大罪她却万万不能认的,她一梗脖子:“我不知道陛下在说什么,反正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陛下想要将莫须有的罪名安在我身上,我说什么都不管用。”

“好,好一个清者自清,好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建元帝都给气乐了,同时对这个便宜妹子的胆识也见识到了,心说就承平帝那个怂货,生的一帮儿子没几个成器的,反倒生出来的姑娘一个比一个厉害,先前的长乐公主,还有他姐姐平阳公主都是巾帼不让须眉的人物,这位贞娘虽说歹毒了些,可也算是个厉害人物了。

建元帝拍了拍手,立时,便有一个伺侯太上皇的小太监拿了一个木碗进来。

小太监往地上一跪,将木碗往前一递:“陛下,这便是安姑娘给太上皇泡茶的木碗,奴才没有清理,里头是否有毒请御医一验便知。”

扑通一声,贞娘倒在地上,她满脸惊惧的看着建元帝:“我没有,这不是…”

“不是什么?”建元帝一笑:“好,将碗放好,待明日太上皇出了事情朕自会查证。”

“你,你…”贞娘不敢置信的看着建元帝:“既然知道我下毒,怎么…怎么不先救治太上皇?反倒要等着?”

建元帝眉头轻挑,蹲下身注视着贞娘,一字一句道:“一山不容二虎,你认为朕能容太上皇几时?那么个于家于国无用,不说有多少百姓记恨,便是他自己的亲生儿女都想杀了他的东西,朕要是能一直容他,朕就是圣人了。”

说到这里,建元帝站了起来,他望着窗外萧肃的景致,慢慢的沉声道:“若是他老老实实的呆在成寿宫,朕或者能容他多活些时日,可是他偏生不老实,便是残了废了也搞出这么些事来,朕又岂能再受他摆布?”

猛然转身,建元帝紧盯着贞娘:“只是,说到底他也是朕的生身之父,朕不想亲手杀了他,正犯愁找个什么法子叫他折腾不起来呢,却没想着,你这个私生女倒也有些用处,竟然会下毒害他,这倒正合了朕的心思,朕,还要感谢你呢。”

到了这种时候,贞娘反倒平静了,也不觉害怕,她正了正容色起身,对建元帝一笑:“如此,我算是帮了皇兄的大忙,皇兄又要如何谢我?”

建元帝勾了勾唇角:“朕不会赐死你,会给你寻个替死鬼,免了你的死罪如何?”

贞娘抚着鬓角,笑的一脸妩媚:“皇兄有什么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