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没有借机发作,没有趁机提条件或是对周承珏落井下石。他平心静气的只问了两个问题,却个个都在点子上,无法搪塞或是避开。

回答稍有不慎,麻烦就会惹上来——王皇后再次发慌了。

而太子方才所说的,仅是两个最表面的问题。王莹怀有身孕这个最尖锐的问题,太子还没有问。

周承庭掷地有声道:“这件事实在是蹊跷太多,儿臣请父皇下旨彻查此事。”

太子未提过一句要追究周承珏的责任,可该办的事,却是一件都不能少办。周钧禹脸色愈发难,本来只需斥责三皇子失德、王莹失贞,可太子却只字未提,他有种反而被太子控制住局面的感觉。

“若是其中真有误会,也能还无辜人的清白。”说到“清白”二字时,周承庭眼中露出淡淡的讥诮之意。周承庭态度很坚持,望着周钧禹道:“若是有人暗中挑拨,意图让我们兄弟阋墙,父皇更要把这人揪出来才行。”

如果周承珏是无辜的,那么本来要算计的人就是太子了?敢谋害储君,更是死罪难逃。无论如何,这件事不能小事化了。

周承庭只字未提要处置周承珏,却句句都让周钧禹不能轻忽。

太子的要求合情合理,他没有办法拒绝。

他知道周钧禹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事情闹大,也还会为了牵制他,不会让周承珏真的伤筋动骨。

王皇后也深知这点,才敢纵着周承珏胡闹。

所以他也不会咬紧王皇后和周承珏不放,他要让周钧禹自己对王皇后母子厌恶,哪怕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折了也终究是折了。

尤其是,那药粉还来自云南王府——意图勾结藩王的皇子,哪怕最终寻不到切实的证据,怀疑已经足够让周承珏失宠。

“太子所言甚是。”周钧禹压着火,目光扫过王皇后、周承珏母子,最后落到周承庭身上。“朕必会查得水落石出,给太子一个交代。”

周承庭淡淡一笑,道:“儿臣多谢父皇。”

王皇后若不是姜妙勉强搀着,早就软倒在了地上。她和周钧禹夫妻二十多载,对周钧禹的脾性是了解的,她和珏儿,这回要栽大跟头了!

“至于王姑娘……”周承庭轻笑一声,没有说什么。

他不会计较王莹的失贞,那只是他太子嫔的候选人之一。意图混淆东宫血脉的罪名,听着很大,可王皇后和承恩伯府若是肯舍弃王莹,自然有百般理由推脱,反而落不到实处。

他让这件事成为人们在心里想一想却不敢说出口的疑问,总有一天,这片疑云会派上用场。

王莹听了太子的话,心中才要一松,却对上了王皇后怨毒的目光。

“儿臣和太子妃先回宫了。”周承庭带着姜妙告退。

周钧禹态度温和的应了一声,等到周承庭和姜妙出了殿门,他的脸色立刻全变了。

王皇后见势不妙,双膝一软,重新跪在了地上。

***

阿娆神色恍惚的回到了东宫。

芳芷和结香见阿娆换了个人似的,都有些担心。走之前选侍还是运筹帷幄自信的模样,怎么回来后竟有些失魂落魄?

只是两个人不敢深问,帮阿娆捧着一个精致的紫檀木雕花匣子,里头装着安贵妃送的各色宝石——安贵妃做人妥帖,并没有真的送她逾制的东西,宝石全都是未镶嵌、零散的摆在一处。

安贵妃为了拉拢她,可真是舍得下血本,不遗余力。

等到了宜芝院时,阿娆特意重新检查了一遍匣子,只怕里头有什么不妥的东西,日后会被安贵妃利用。果然她发现了一个夹层,阿娆拆开看时,里头竟放着一千两的银票。

安贵妃是个聪明人,没有在刚开始拉拢她时就做手脚,一副全然为她好的样子。

阿娆叹了口气,对里头的宝石和银票并不感兴趣。这点子东西,她还不放在眼中。

她屏退了身边服侍的人,还穿着去琢玉宫的衣裳,坐在了妆镜台前。她望着镜子中的自己,漠然的神色到底没绷住,忍不住红了眼眶,她忙拿帕子按住了眼睛。

她自是不会听信安贵妃口中的类似太子妃已经是她为眼中钉云云,可对太子妃的愧疚,却让她愈发难受。

太子妃那样善良,一定是怕她得知真相后难受,才故意说是她授意的!

太子妃待她那么好,她一心想报答太子妃,可到头来,却是她把太子妃伤得最深!

很快太子和太子妃恐怕就要回宫了,她该怎么面对太子,面对太子妃?

她不能被安贵妃牵着鼻子走,安贵妃自是会希望东宫内乱的,她必须要稳住。

“选侍,太子和太子妃回来了。”芳芷匆匆进来通报。

阿娆忙擦干净眼泪,让芳芷把东西收拾好,准备拿着去见太子妃。只是还没等她出院门,太子和太子妃倒一齐来了她这儿。

“妾身见过殿下、见过娘娘。”阿娆忙上前行礼。

见阿娆同他早上离开时,全然换了个人似的,周承庭便猜到是有人找他了。

果然,阿娆还没等两人说话,转身把紫檀木匣子捧到了两人面前,说明了缘由。“安贵妃想收买妾身,送了这些宝石并一千两的银票。”

姜妙拿起匣子中一块红宝石,个头不小,成色也极好,鲜翠欲滴的红色瞧着便价值不菲。这只是其中普通的一块儿,里头的猫眼石、金刚石、翡翠等等琳琅满目,安贵妃可谓是大手笔了。

“钱帛动人心。”姜妙把匣子合上,笑道:“安贵妃这一招玩的不错。”

若阿娆真的只是个贫苦人家出身、又被卖到侯府做丫鬟,自然会一时晃花了眼。可阿娆早就见识过这些,甚至她曾拥有的过的,比这些更多、更好——她自然不放在心上。

“阿娆,她让你做什么?”姜妙脸色微沉,语气也重了些。

阿娆轻声道:“安贵妃想让妾身在东宫做她的内应,妾身没答应。她便送了这些,就让妾身回来了。”

“你没答应?我看你是想答应,在跟安贵妃玩欲擒故纵这一手罢?”姜妙没让阿娆起来,冷声道:“我当初跟你说的话,全当成耳旁风了。”

见太子妃动了怒,阿娆跪在了地上。“妾身没敢忘,只是她既然选中了妾身,还不知道藏着多少后招,与其日日提心吊胆的防着,倒不如暂时虚与委蛇。有您的疼爱和太子殿下的信任,奴婢才有底气这么做。还请娘娘谅解。”

说着,阿娆抬起头,睁着一双清澈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她,又说了近乎撒娇的软话,姜妙哪里还气得起来。

“还不起来,是成心要让殿下和我心疼?”姜妙语气虽然仍旧强硬,态度却和软下来。

阿娆朝着姜妙甜甜的笑,还讨好的去牵了她的手,小声的道:“娘娘,您别气了好不好?”

见阿娆这样明目张胆的撒娇还是头一回,姜妙自然抵挡不住。她只得转而对太子道:“殿下,阿娆我是管不了,看着她我就心软,您可要好好给她立规矩。”

被晾在一旁的太子终于被人想了起来,他轻咳一声,算是答应了。

姜妙又叮嘱了阿娆几句,便回去了。阿娆一直把太子妃送出了院门,望着太子妃离开的身影,她心里疼得厉害。可是她不能哭,她只能笑。

阿娆转身时,却发现周承庭正站在她身后,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殿下,妾身有话跟您说。”阿娆脸上的笑容顿时隐去,正色道:“此事与娘娘有关,还请您帮忙查证。”

周承庭眸中闪过一抹了然。

以安贵妃的心机,断然不会只凭借着钱帛就敢拉拢阿娆,肯定还有别的后招。阿娆不敢当着姜妙的面说,恐怕是不想让她担心。

只是这差别待遇也太大了些,在太子妃面前就是各种示弱、撒娇讨好甜甜的笑;在自己这儿就是板着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严肃的说有事要帮忙,还是要他必须立刻答应那种。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cathymrc的火箭炮、会思考的小猪的地雷,小仙女们破费辣!

☆、第 50 章

阿娆不知太子心中所想, 两人回到房中,她屏退了服侍的人, 道:“殿下, 太子妃身边的余嬷嬷, 您还记得罢?”

余嬷嬷?周承庭微微颔首,他自是记得的, 她是阿妙非常信任的人, 已经被送出宫去荣养。

“余嬷嬷有个儿子, 曾到南边做了几年的生意。”阿娆恨极了安贵妃, 自己和太子妃竟都给她摆了一道。她自己都没察觉, 语气中带了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您能让人查一查, 他有没有因为赌钱,险些没了身家性命?”

周承庭看向阿娆的目光中有些疑惑。

“殿下,余嬷嬷出宫时给太子妃的理由是她儿子赚了大钱, 想要接她出去。”阿娆低声道:“而妾身在安贵妃处听到的说辞, 却是她的儿子生意没做成, 反而因为赌光了所有的钱。”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安贵妃。她想在东宫布置自己的眼线,才对太子妃身边的人下手。”

侯府的胡姨娘巴不得去安贵妃面前卖好,故此问些太子妃身边的事, 胡姨娘和姜姀自是知无不言。借着这层关系,安贵妃才找到了太子妃身边的可乘之机。

周承庭顿时生出了警惕之心。

他和姜妙的事情,只有近身服侍的两个人知道。既是三年来安贵妃没有拿此事做文章,想来这秘密没有外露。如果她知道的话,也不必费心用三年来布阿娆这个局。

阿妙从来都不让身边的人介入东宫事务, 她所用的管事宫女,俱是东宫的旧人。只怕安贵妃收买不成,三年来余嬷嬷并无建树,才将她舍弃,转而启用了阿娆。

仿佛有哪里不对。

周承庭觉出一丝奇怪来。既然安贵妃能把这样的秘密告诉阿娆,想要起到威胁和拉拢的作用,为什么不留着余嬷嬷,再多添助力?

“孤知道了。”周承庭痛快答应下来,阿娆才松了口气。

或许自己留在东宫,才是太子和太子妃最大的隐患!

阿娆神色黯淡下来,心里乱极了。

“阿娆,安贵妃能做到现在的位置,绝不仅仅靠美色和讨皇上的欢心。”周承庭看阿娆脸色不好,还是叮嘱道:“你在她面前还是要小心。”

阿娆忙点头,保证道:“妾身知道,绝对不耍小聪明。安贵妃同妾身说了什么,一定不会隐瞒。”

唯独这件事,她不能说。

阿娆有些心虚和愧疚。太子妃既是有意维护她,她这样戳破太子妃的好意,岂不是伤了她的心?

尤其是在太子未查明真相前,她更不能轻举妄动。

***

正乾宫。

周钧禹看着跪在地上的周承珏和王皇后,眼神愈发深远难测。

“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声音不高,听在王皇后母子耳中,却分外觉得令人胆寒。“不得有半句虚言。”

王皇后看了一眼在旁边已经被吓傻了的王莹,狠了狠心。

她必须要有所决断。

“妾身知罪。”王皇后一副决然之色,道:“妾身不该为了王莹的哀求,就一时心软,答应让她去清凉殿附近候着太子,才引发了这样的误会。”

王莹愕然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王皇后。

她没有想到,素日里疼爱她的姑母,为了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竟把她丢出去做替罪羊。

欺君之罪岂是她能担得起的?

“至于王莹的失贞,是妾身疏忽了。”王皇后面上满是大义凛然之色,痛心的道:“幸而她没有成事,没有造成混淆东宫血脉的恶果。”

主动牺牲王莹,纵然失贞和算计太子逃不掉,可这都还在皇上能容忍的范围内。可如果勾结云南王府的大帽子扣下来,周承珏就真的完了。

“这些都是因妾身失察引起的,妾身愿意承担罪责!”王皇后掷地有声的说完,重重的俯身磕头。

周钧禹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目光又从周承珏、王莹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周承珏身上。

顶着巨大的压力,周承珏只得艰涩的开口道:“父皇,儿臣知罪。今日皇伯父找儿臣喝酒,儿臣有些忘情,便多饮了些,一时便没了理智。见到了王家表妹过来跟儿臣说话,就、就——”

若是王皇后的话让王莹绝望,周承珏最后的辩白,就是给她致命一击了。

母子二人好生歹毒。

既是她有意勾引太子,必然有所准备。所以阴差阳错的勾引了三皇子,三皇子是无辜的。

一切的责任,竟都推到她一个弱女子身上!

王莹的心,完全沉了下去。

明明只是须臾片刻,她心中已经闪过许多念头。她想歇斯底里的闹一场,说出所有真相,让皇后和三皇子没脸,至多大家同归于尽。

只是她很快就冷静下来,那又能如何?

若三皇子失宠,一定会牵连承恩伯府。伯府也一定会把所有的怨恨都转移到她身上,到时候她的爹娘、她的哥哥和妹妹,在伯府就没了容身之处。那么她,更没有立锥之地。

不过是玉石俱焚罢了。

“臣女有罪。”王莹只感觉腹中的抽疼越来越厉害,她面色苍白,缓缓的道:“臣女倾慕太子殿下,哪怕为妾也想服侍在殿下身边。故此才偷偷跑去了清凉殿附近,候着太子殿下。”

王莹出身伯府,因着姑母是皇后,也能进入顶级的贵女圈,身份尊贵。让她说出这样自轻自贱的话,比直接杀了她还难受。

她别无选择。

王莹颤颤巍巍的从袖子里拿了出来一枚香囊。

她不久前才发现的,只怕是王皇后的人趁乱塞入了她的袖中,想要诬陷她给三皇子下药。一会儿若是被搜身搜出来,她更是颜面尽失、百口莫辩。

只能一力将所有罪责担下来,才好有一条活路。

“臣女偷偷准备了助兴的药。”说到这儿,王莹的脸已经因为羞愧红透了,几乎滴下血来。“本想请三殿下把太子殿下请出来,没想到误用了……”

“臣女不知身怀有孕,不敢混淆东宫血脉……”

听着王莹艰难的一字字认罪,周承珏心中也生出一丝不忍来。只是前有父皇的雷霆震怒,后有母后的哀声哭诉,他退缩了,他不敢站出来帮她分担。

周钧禹没有打断王莹的话,眼见三皇子不发一言,他觉得失望至极。这点子担当都没有,竟然让女人为自己顶罪……将来也难以继承大统。

听到这儿,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他大致已经清楚。

又是在王皇后策划下,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败笔。先前要为太子选太子嫔时,信誓旦旦的保证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到头来却捅出这样大的篓子,这是算准了他忌惮东宫势力,不会深究他们母子。

“事情究竟如何,不能只听你们一面之词。”周钧禹冷冷看着地下跪着的三人,寒声道:“朕自会调查清楚。”

王皇后和周承珏的心猛地一沉,因为王莹主动承担责任带来的窃喜,也烟消云散了。

而从开始就摇摇欲坠的王莹,终于撑不住,昏了过去。

***

正乾宫中发生的事,很快传到了东宫中。

当时太子正在宜芝院中,也没避着阿娆,直接让人说了。

来人便把那时的情形都说了,十分详尽,连谁说了什么话,几乎都有。

阿娆一脸钦佩的看着太子,虽说安贵妃已经插手东宫,可太子更厉害,在皇上身边也有人。

等到只剩二人时,周承庭神色却淡淡的。见阿娆疑惑,他解释道:“能得到如此详尽的消息,定是皇上授意。不过是向孤表明,他会秉公罢了。”

阿娆这才恍然。

不过她总觉得,太子在宫中定然也有自己的布局。

怎么利用三皇子和王皇后的错处,最大限度的获取好处,是太子殿下的事,再或者还有那些东宫属官,多得是能人,轮不到她置喙。

“王姑娘是个厉害的,这般能忍是个能成大事的。”阿娆只能从边边角角,她觉察出的地方提出建议。“您可以适当帮她一把,以后肯定有用。”

无论如何,王皇后不会让三皇子娶王莹,只怕王莹很快会被送到家庙或是别院养病,这是她最好的结局。

可是,王莹怎么能甘心呢?

若加以利用,反过来也是能对付王皇后母子的利器。

“不能让安贵妃抢先。”阿娆思忖了片刻,道:“她不会放过任何机会的。”

见阿娆全心全意的为自己着想,周承庭心中一暖,欣然应下。

“殿下,您该去处理公务了罢?”才用过午膳,阿娆便委婉的提醒他该走了。只是她也觉得有些生硬,又描补道:“妾身去太子妃娘娘那儿一趟。”

太子殿下淡淡的应了一声,心中却是有点郁闷。

从昨日之后,自打姜妙让自己“管教”她,阿娆便仿佛躲着自己似的。

难道自己还真能把她怎么样不成?

***

“事情就这样平息了?”已经等了三日,还未等来对周承珏和王皇后的处置,姜妙忿忿道:“别的都可以含混过去,混淆东宫血脉是小事吗?”

阿娆在一旁温声劝慰道:“娘娘别急,您看这次秋狩,王皇后和三皇子都不在名单上。毕竟这是皇家的丑闻,就连处罚,也不好摆在明面上的。无论皇上怎么处置,王皇后母子已经失宠了。”

说着,她接过连翘手中的清热去火的菊花茶,亲自端到了姜妙面前。“您别生气了,殿下自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姜妙好歹气顺了些,尝了一口,有些讶然的挑了挑眉。“甜的?”

阿娆点点头,笑道:“妾身让连翘姐姐放了冰糖,您喝着可还好?”

“不错。”姜妙满意的道。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听到外头有人说,太子殿下回宫了。

“妾身看东宫里有两棵桂花树,香味儿都飘了过来。改日妾身给您做些桂花糕好不好?”阿娆盘算着道,“妾身知道您并不嗜甜,做的时候,会尽量考虑保留桂花的清香。”

姜妙自然也听见了,见阿娆一副恍若未闻的模样,不由忍笑道:“可是殿下教训你了?怎么一直赖在我这儿,不肯回去?”

从那日后,阿娆白日里就来太子妃殿中,昨晚还在这儿蹭了一顿晚膳。说是来帮太子妃裁衣裳,阿娆也果真在做,姜妙今日看时,她已经裁好了裙子。

“娘娘,您别打趣妾身了。”阿娆红着脸,声如蚊呐的道:“妾身没有不想回去。”

有人特意来通报太子回宫,只怕是太子本人授意。而阿娆分明有点躲着太子的意思,可姜妙还见过阿娆也在偷偷做太子的衣裳。

这两个人在玩什么情趣?

“没有不想就赶紧回去。”姜妙假意板着脸道:“我这儿不给蹭饭了。”

自己的意图被太子妃看破,阿娆只好起身,卷好自己的包袱——里头装着各色衣料。姜妙总怀疑,她是害羞怕自己瞧见里头还夹杂着给太子做的衣裳。

“妾身告退。”阿娆起身行礼,动作磨蹭的离开。

而在清泰殿的太子殿下,已经打发人问了几次,选侍有没有回宜芝院。

终于得到阿娆从太子妃处离开的消息,太子殿下拔腿就想往外走。可他生生忍住了,又转身坐了回去。

“殿下,时候不早了,只怕选侍在等您用晚膳。”孟清江甚谙察言观色之道,在一旁劝说:“选侍还在调理身子,是经不起饿的。”

周承庭冷哼一声,道:“只怕她已经在太子妃处用完晚膳回来了。”

“殿下,太子妃殿中并未传晚膳。”孟清江几乎还没见过一向沉稳的太子殿下赌气,忙道。

周承庭这才开始往外走。

作者有话要说:太子殿下:还没吃过阿娆做的东西!连甜甜的茶都没有!更别提甜甜的人了!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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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章

宜芝院。

阿娆被太子妃“赶”了出来, 只得回了自己的院子。

“你去一趟小厨房。”阿娆对芳芷道:“看看太子的晚膳有没有送到清泰殿。若是清泰殿已经摆了,就把我的端过来。”

芳芷答应着去了, 阿娆坐到了软榻上, 展开了包袱, 把里头坐到一半的衣裳给拿出来。除了给太子妃在做的一条裙子,便是做给太子的亵衣了。

在得知真相前, 阿娆本想问问太子妃的意思, 给太子做件外袍的。自从知道自己极有可能就是被安贵妃安插进来的细作, 在太子妃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她心里就觉得难受极了。

心中的愧疚让她这几日总是尽可能的躲着太子, 她不知道该怎么弥补这错误带来的伤害。

阿娆盯着手中的已经做好的亵衣出神。她身份低微, 又不敢真的晾着太子, 看起来倒像是她在跟太子闹脾气一样。

当周承庭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这些日子来,除了清泰殿, 宜芝院是他最常来的地方。他使了眼色, 施东施海二人便没有通传。是以周承庭进来时, 正陷在自己思绪中的阿娆,还没有发现他。

他看清阿娆手中拿着的亵衣,正是先前说好要给自己做的那件时, 本来想好好“教训”阿娆的心,不由又软了下来。

也难怪阿妙说见了她撒娇就心软,他见了阿娆乖巧招人疼的模样,自然也舍不得说重话。

阿娆感觉到有人进来,还以为是芳芷, 头还没抬起来便问道。“清泰殿中晚膳摆了么?”

原来她果然在等自己,周承庭心中愈发觉得熨帖,一抹浅浅的笑意,染上了眼底。“没有。”

阿娆听到声音,才知道是太子来了。她看到太子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把亵衣给藏起来,可又不好太子站着她做着,也只能先起身给太子行礼。“妾身见过殿下。”

周承庭从她手中抽出衣裳,料子柔软顺滑,自是选得最好的;在衣角处,她还绣了寓意吉祥安泰的纹饰,是花了心思的。

“这是给孤做的?”虽是在问阿娆,可周承庭的语气却十分笃定。

阿娆点点头,没有丝毫被发现的窘迫,落落大方道:“不知道您穿着是不是合身,还要再同您之前的亵衣比照一下,不合适的地方妾身再改。”

“孤人就在这儿,哪里还需要比衣裳?”周承庭目光落在亵衣上,似是漫不经心的道:“试一试就好了。”

亵衣不同于外袍,是要贴身穿的。马上要晚膳了,太子自是不会试亵衣的。那么肯定会放到就寝前——阿娆微红了脸,这几日她只说身子不舒服,太子也没有要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