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话并不能安慰到阿娆。不过……阿娆看着庆宜公主,她神色坦然。既是她告诉自己她知道了这件事,就并没有想把这件事扩散出去的意思罢?

“本宫说件事,并不是想要威胁选侍,而是提醒。”庆宜公主善解人意的笑了笑,低声道:“世子回来了,谣言的风向要变了。”

起初阿娆还没明白她的意思,听到“世子”时,阿娆顿时反应过来。

早在世子还没出事前,曾因姜知瑞跟太子妃讨自己的事,教训过姜知瑞。故此姜知瑞就怀恨在心,从此也认定,阿娆瞧不上他,心里想要跟的人是世子。

如今世子回京,姜知瑞被立为世子的希望破灭了,他就想要诋毁自己跟世子?然后想要挑拨太子和世子君臣不和?阿娆很快猜到姜知瑞的用意,觉得恶心。

事情过去了好几年,姜知瑞竟恶毒至此,对往事仍然放不下——得不到她,就想要毁了她。

他要她身败名裂。

阿娆还是没有答话,她不知道庆宜公主是不是试探,如果是试探,那么她道谢,就是承认了姜知瑞确实曾经对她有非分之想。

见阿娆仍然提防自己,庆宜公主并没有灰心,她笑了笑道:“你若是不放心,回去问一问太子哥哥当年慧嫔的事。你帮本宫给太子哥哥带句话,就说本宫对当年之事仍有怀疑。”

阿娆对慧嫔之事一知半解,故此只是点点头。

话说到这儿,庆宜公主便没有再往深说,转而问起了呦呦,说了几句闲话,两人不过站了一会儿,便很快各自分开。

阿娆满腹疑问的回到东宫。

***

云南王府。

“您说张侧妃是疯了不成?”慕柯容把这一匣子碎片送到了杨侧妃面前,玩味道:“慕明珠的画像,竟被毁成了这样。”

杨侧妃愕然的看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满王府谁不知道,张侧妃完全是靠慕明珠翻了身,没有慕明珠别说她封不了侧妃,就是慕柯明和慕兰月也不会得到封号。

这件事的始末杨侧妃清楚,张侧妃既是命人遮遮掩掩的把画像送出去修补,只能说明画像被割破是她身边人做的。

“莫非是慕兰月?”杨侧妃迟疑道:“她一直都有些嫉妒慕明珠。”

可这话杨侧妃自己都不信,她从匣子里的碎片中翻捡着看了几片,最严重的一片,慕明珠的脸都被毁了。这是多大的仇怨,才能让下手的人如此狠?

平心而论,杨侧妃也觉得阿娆虽是受宠,却没有嚣张跋扈的气焰,若不是她有慕柯明这个哥哥,杨侧妃倒很愿意拉拢她。

“我看你也不必费事,找人假扮慕明珠。直接把这匣子碎片送到你父王面前,张侧妃定然讨不到好果子吃,对亲妹妹如此恶毒,慕柯明也别想做世子了。”杨侧妃看到碎片,迟疑道:“这样岂不是更简单?”

毕竟找人假扮慕明珠这件事风险太大,一旦被云南王发现,慕柯容就完了。

慕柯容却摇了摇头,道:“如果张侧妃找到借口搪塞过去、或是诬陷是别人所为又该如何?难保父王不会看在慕明珠的面子上,对他们母子网开一面。”

杨侧妃也动摇了。

“娘,我从看到这画像时就一直在想一件事。”慕柯容忽然压低了声音,道:“慕明珠跟张侧妃是一点儿都不像,您说会不会这件事有古怪?”

他的话音未落,杨侧妃神色微变,下意识的道:“不应该啊,张氏生产时正值难产,当时王妃一直陪着她,那会儿张氏身份地位、娘家不显,她怎么又能力在王妃眼皮子底下做手脚?”

“难道父王对这件事,就从来没有过质疑么?”慕柯容追问道。

杨侧妃摇了摇头。

大约是慕明珠长到两三岁时,虽是已经初见水灵的模样,可和王府中的姑娘们样貌都不大相似,看不出是姐妹来。等到慕明珠五岁时,当时有人质疑慕明珠的身份,想要诬陷张氏与外男有染。

那时杨侧妃乐见如此,正准备在一旁煽风点火时,云南王便雷厉风行的处理了此事。先是向皇上请封慕明珠为明珠郡主,而后又封了张氏为侧妃。

自此再也没人敢嚼舌根,最初提出质疑的人,也从此在王府中消失了。

“您看这张画像。”母子二人沉默了片刻,慕柯容打开了手边的卷轴,道:“您看像不像?”

杨侧妃凝神看去,只见画像上的女子堪称绝色,身段婀娜——果真有几分神似慕明珠,只是五官比年少的慕明珠长开了些,愈见美貌。她惊讶的道:“这么快就画出来了?”

陪她仔细端详这张画像的慕柯容点了点头,“这只是初稿,等到这些碎片都修复完,应该会画得更像。毕竟没人知道,慕明珠长大后究竟是什么模样。”

既是“慕明珠”在外颠沛流离了七年,定然是经历过不少艰辛。

不复做郡主时养尊处优,就算行为举止上有些不对,也能搪塞过去。

“到时候,可以说她失去了记忆。”慕柯容把画像很快卷了起来,一副成竹在胸的神色。“或是干脆在脸上做些伤疤,只说她当时受了伤。”

只是这么做也有风险。

慕明珠不再是从前那个娇俏的小郡主,云南王对她的宠爱还会有几分?

幸而他已经做了两手准备。

若是“慕明珠”回来不能受宠,就把当年之事栽赃到慕柯明身上,让他再没有机会当上世子。

“你千万要小心。”杨侧妃蓦地觉得有些胸闷,莫名的不安笼罩了她。“张氏母子算不得什么,王妃又无子,原本你就该是名正言顺的世子——若是你不能成事,岂不是便宜了慕柯明?”

慕柯容自信的扬眉。“您放心,被戳破了又如何?我只是想找回妹妹、帮父王分忧罢了!如果真的败露,我也会跟这件事摆脱干系,绝不会受影响。”

杨侧妃这才点点头,只是心中的担忧没有减少半分。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抱歉,上午临时有事被叫走,没能写完。明天会早点更的!

☆、第 110 章

“当年的慧嫔和如今宁嫔的情形差不多。”周承庭听了阿娆转述了庆宜公主的话, 若有所思的道:“她生了庆宜后被封为嫔,后来再度怀有身孕的她, 似是因为小产血崩而死。”

阿娆听罢, 便明白了其中的疑点。如果是意外, 太子便不会用这样的语气。

不过后宫之中的事情, 哪里又能说的清楚?既是当年皇上都认同了“小产血崩”这个理由,只能说明即便是有人陷害,那人也抹平了所有的痕迹。

“这么说, 慧嫔本该也能成为仅次于安贵妃的宠妃?”阿娆很快道:“偏生年纪轻轻就突遭不幸送了命……庆宜公主这是怀疑有人害了自己生母?”

周承庭微微点头,今日庆宜公主开诚布公, 就是有示好之意。

莫非她心中已经有了确定的人选?

不过庆宜公主若是想站在东宫这边, 倒是一件好事。阿娆想起庆宜公主说过的话, 特意替到了安贵妃的阴谋……大概在庆宜公主心中,当初害了慧嫔的人就是安贵妃罢?

庆宜公主既是能跟她来接触——阿娆忽然道:“殿下,您说庆宜公主手里会不会已经有了证据?”

周承庭沉吟片刻, 道:“庆宜素来沉稳谨慎, 倒不会信口开河。明年她就要出嫁离宫,最后这段时日,大概她想做些什么了。”

太子说的没错, 阿娆想起先前庆宜公主的不动声色, 或许她一直在等待机会, 或是一直在观察着自己、观察着东宫。

“庆宜公主终于觉得您是可信之人?”阿娆拧眉,斟酌着道:“所以她才来通过妾身,给您传话。”

周承庭闻言笑了笑, 看着阿娆,慢悠悠道:“你有没有想过,庆宜想找的人是你?”

他的话音未落,只见阿娆愕然的瞪大了眼睛。

庆宜公主想找的人是她?

“殿下,不会罢?”阿娆迟疑着:“就算找您不方便,公主也该找太子妃娘娘……”

周承庭摇了摇头,牵着阿娆在软榻上下。“阿娆,你是随太子妃一同入宫的,你觉得她在宫中表现如何?”

即便一直守着太子妃的私库,与世无争的偏安一隅,阿娆对宫中的事也有所听闻。东宫中就这么一位太子妃,出身世家教养良好,性子磊落大方,又独得太子的宠爱,身为太子元配嫡妻的姜妙身份尊贵,在宫中实在无需讨好任何人,也无需参与进任何乱七八糟的争斗中。

换句话来说,姜妙在宫中的参与感不强。

“你觉得,庆宜用什么能打动阿妙?”周承庭反问道。

阿娆恍然。

或许殿下说的没错,庆宜公主或许是在观察她也不一定。看她从太子妃身边的宫女成为太子选侍、顺利生下了太子长子,份位晋升是迟早的事,在东宫中已经站稳了脚跟。

她也是王皇后、安贵妃想要往东宫中渗入势力的缺口。

“怪不得偏偏是妾身遇到了公主。”阿娆苦笑了一声,道:“只怕是她特意留心打听了那些消息,用来示好。”

周承庭静静的看着阿娆,轻轻的把她抱在怀中,给她无声的安慰。他把阿娆一缕散落的长发拢好,似是不经意的问道:“阿娆,阿妙才跟孤提了,想要让安远侯夫人认你做干女儿,你可愿意?”

阿娆闻言不由从他怀中坐直了身子。

太子妃前几日就跟她提过这件事,如今太子妃又跟太子提了这件事……

“娘娘是不是要走了?”阿娆没有急着回答太子的问题,反问道:“娘娘是不是要离宫去找秦世子?”

以阿娆的聪慧,猜中阿妙的意图,周承庭并不意外。故此他不闪不避的对上阿娆的目光,轻轻点头,叹了口气道:“果然瞒不过你,阿妙确有此意。”

怪不得娘娘急着把呦呦接到身边,就是记在她名下,先有了嫡子的身份,哪怕后面再有新的太子妃——呦呦的位置也不会被人取代。

想到这儿,阿娆心中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似的,幸而她背对着太子,不会露出端倪来。

“妾身愿意。”她掩饰似的飞快答应下来,她唇角微微翘起,转过头看着太子。“殿下,这是别人都求不来的好事,妾身情愿。”

左右她注定要放弃明珠郡主的身份,太子妃是好意,也是眼下她能得到的最好出身。

而周承庭却没有错过阿娆眸中深埋的痛苦。

“阿娆,若是你有顾虑,可以告诉孤。”周承庭揽住阿娆,四目相对时他更能感觉到阿娆的挣扎。“你不必勉强自己。”

阿娆忙摇头,道:“殿下,妾身没有为难!只是,妾身想起了些往事。”

她知道自己是张侧妃千辛万苦生下的,从此后张侧妃的身子一直不大好,也因此张侧妃怕她身子虚弱,从小养她便十分精心,每日的膳食都是张侧妃亲自关照过,比养哥哥姐姐还要用心得多。

若是她偶然病了,张侧妃日夜衣不解带的照顾她,还背着她掉眼泪,只说是自己怀着她时没养好,带累着她身子也不好。

阿娆那时虽然觉得娘亲小题大做,却也乖乖的听话,按时喝药吃饭。

是以当奶娘跟她说,娘亲答应了哥哥的计划时,她是怎么都不相信的。纵然哥哥一时冲动和糊涂,可是娘亲怎么舍得?

直到她身上沾满了为保护她而死的那些人的鲜血时,由不得她不信。

“妾身想起了自己的娘亲。”阿娆目露恍惚之色,轻声道:“不知道乍闻妾身的‘死讯’,她会怎么样?”

会有一丝的后悔吗?

周承庭听阿娆这话里有古怪,猜到当年的事只怕并不单纯。

“殿下,妾身去找娘娘。”阿娆很快恢复了常色,唇边露出浅浅的笑容来。“此事宜早不宜迟。既是娘娘心意已决,妾身也不能再耽误娘娘。”

阿娆心中清楚,姜妙之所以没有就走,是因为要把自己安排好。

娘娘一直都觉得自己是她的责任——其实娘娘就是太善良和心软。

“娘娘出宫,您一定也有许多事情要安排,妾身不耽误您了。”阿娆神色淡然,她眉目间透着沉稳从容:“妾身手中,倒是有一张方子能帮上忙。”

周承庭分明感觉到阿娆的变化,褪去了伪装的她,注定会大放异彩。

只是他什么都没说,放开了手让阿娆离开。

***

等阿娆到太子妃殿中时,宫人们见阿娆不让通禀,便无声的行了礼,阿娆独自走了进去。

太子妃正在呦呦的小床边站着,她的目光中充满了温柔和怜爱。阿娆看着,只觉得眼眶有些酸涩。如果太子妃一开始便嫁给秦世子,只怕两人的孩子也能有两三岁了罢?

入宫四年多来,太子妃何尝不是蹉跎了最好的年华?

“你来了?”纵然阿娆放轻了脚步,姜妙还是听到了声音。她侧过头,看到来人是阿娆,招了招手。

阿娆上前,曲膝行了礼,也看向在小床上安稳睡着的呦呦。

不知他做了什么甜美的梦,他小拳头放在脑袋的两侧,唇角却是翘着的,让人看了也不自觉跟着弯起唇角。

姜妙怕吵醒他,带着阿娆去了偏殿,让奶娘和宫女守着呦呦。

“娘娘,偏生今日不太巧,妾身才跟宁嫔娘娘说了没几句话,皇上便来了。”阿娆先回了话,道:“她便让奴婢先回来了。”

姜妙点点头,有些担心的道:“皇上没有说什么罢?”

阿娆摇头,笑道:“您放心,妾身请了安就从重华宫出来了。”

好歹阿娆如今有太子选侍的身份,旁的人若是觊觎阿娆的美貌也得掂量清楚。想到这儿,姜妙才放了心。

“娘娘,既是您和殿下都同意妾身认夫人为干娘,妾身自然恭敬不如从命。”阿娆浅浅笑道:“其实妾身在心里,早就把您当做妾身的姐姐。”

姜妙闻言,面上露出喜色。

“那就好!”阿娆是姜妙离开前一件心事,她松了口气。“到时候,我娘就是你娘,我哥哥,也是你的大哥。”

阿娆神色郑重的应下。

“妾身早就得到了夫人、世子的庇护。”她对陈氏、姜知越都心存感激,如今不过是坐实了名分。随后她目露俏皮之色,半开玩笑道:“娘娘放心,妾身会帮着您和夫人一起,帮世子选位世子夫人。”

姜妙心头一热。

阿娆这是在以家人的身份跟她说话,说明阿娆从心中是认同这个身份的。

“娘娘,妾身今日来,也是来认错的。”阿娆低下头,神色有些怏怏。“和呦呦分开的这些时日,妾身很想他,也舍不得放手。”

其实直到进来前,阿娆才突然想到太子妃要留下呦呦的意图。

一来是为了呦呦的身份,二来只怕是为了让她早点醒悟罢!

她自以为是,觉着这样对大家都好,却也辜负了太子妃的好意、也让自己心里难受。

“阿娆,你是个心软善良的姑娘。”姜妙看着闷闷不乐的阿娆,自然也心软了。“只是有些事、有些人是永远都不能放手的。”

阿娆抬眸。

她觉得太子妃话中有话,似是再说自己,也是再说她。

秦铮,太子妃不可能放手。

太子、呦呦,是她不能放手的人。

她既是已经留在东宫中,就再也没有退路。

“宜芝院到底小了些。”姜妙轻笑一声,道:“等到呦呦的百日宴后,你们母子就搬去清泰殿后面的畅和院,我已经命人收拾妥当了。”

那时,也是太子妃要离开的时候了罢!

阿娆捏紧袖中的药方,一时迟疑着没有取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实在抱歉,看错了大纲,上一章公主封号出现了错误,已经修正。

☆、第 111 章

安远侯府。

这日下了朝后, 周承庭亲自带着皇上指派的刘太医去给姜知越治眼睛。皇太子驾临,姜长义、姜知瑞等人自然是要迎候在一旁的, 他们全都守在姜知越的院子里。

世子的听涛院不仅位置好、院子也朗阔。在姜知越离开前,陈氏已经命人扩建,为了将来娶世子夫人后,这里是作为新房的。

谁知被修葺一新的院子等来的是主人“战死沙场”的噩耗,这里便很快空落下来。虽然有人定期打扫,因为缺少人气, 到底显得有些荒凉。

周承庭负手站在窗边, 望着窗外的一草一木。

里面刘太医正在给姜知越诊治眼睛,姜长义不敢冷落皇太子, 见周承庭若有所思的盯着外面, 忙殷勤的道:“越儿这院子显得空旷了些, 离开了这几年因他娘伤心,也没敢动过。如今既是回来了,正该好生修葺一番。”

只要太子一日还坐在储君之位,姜长义就得恭恭敬敬的。姜知越跟太子交好, 若是太子瞧着眼前略显荒凉的院子, 未免不会以为自己对姜知越回来不快,从而对自己不满。

然而他自以为讨好的话, 显然没有让周承庭满意。

他闻言转向了姜长义,问道:“莫非侯爷准备给世子在这里建上亭台楼阁不成?”

“虽不靡费,却也要布置些该有的景致。”姜长义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得硬着头皮道:“殿下, 臣准备从园子里引一道活水、在这里挖上一个莲池,在摆上些太湖石……”

姜长义的话音未落,只见太子殿下唇角微微勾起,面上的神色却是看不出高兴来。

“依孤看,大可不必了,这样就很好。”周承庭的目光往里屋飘了过去,很快又收回。“世子的眼睛恢复只怕还需要些时日,院子里有这些反倒不方便罢?”

太子才说完,姜长义忽然反应过来,顿时便涨红了脸。

姜长义倒是只想一味彰显自己的慈父之心,却没有考虑到姜知越眼睛看不见了,布置这些简直是给他制造障碍。

“殿下说的是,父亲见大哥好不容易回来心里高兴,只想好好补偿大哥,一时没有思虑周全。”原本站在一旁的姜知瑞开口解围道:“父亲已经请了人,专门根据大哥的病情,给大哥布置院子。”

周承庭淡淡的瞥了姜知瑞一眼,姜知瑞莫名感觉到有些心虚,却不得不直面他的审视。

自从姜知越回来后,不仅是皇上、还是陈氏的亲眷至交、还有太子,找了不少名医帮姜知越看眼睛。这不刘太医才丁忧回来,太子便急匆匆的带着人来了。

可惜一直都没有什么起色。

这对姜知瑞来说,算得上是个极好的消息。

刘太医大概单独给姜知越诊治了约莫一刻钟,很快便从里面出来了。

“殿下、侯爷。”刘太医上前拱了拱手,斟酌着道:“世子的眼球并没有大的损伤,只是有血块压迫了神经,才看不见的。等到血块消失后,世子的眼睛自会复明。”

“臣去给世子开两幅药,有助于血块消散的。”

周承庭听罢,脸上倒没有明显的失望之色。相似的话他已经听过了无数次,都说还有复明的机会,可谁也说不好是什么时候。“有劳刘太医了。”

而姜长义、姜知瑞父子则是明显的松了口气。

早就适应了黑暗、如今对自己屋子也重新熟悉起来的姜知越也走了出来,他并不需要人搀扶,步伐平稳,如果不是那双没有光彩的眸子,简直与正常人无异。

“孤有话想对世子说,就先不跟你们过去了。”周承庭见状,出言道。

太子的意思是要跟姜知越单独说话,故此刘太医、姜长义父子都识趣的去了书房,离开了这里。

房中一时只剩下了姜知越和周承庭两人。

“殿下,您也不必再费心,无论是宫中哪位太医或是外头的名医,说的都差不多。”姜知越倒是心态很好,也坦然得多。“假以时日,或许就能看见了。”

明明看不见的人是他,他表现得更洒脱。

周承庭在心中长叹一声,口中却道:“那是自然,一定能好的。”

“我娘说,阿娆本来出宫就不易,呦呦又还小离不了她。认亲时一切从简,只捡着要紧的人家请来小聚。”姜知越笑着道:“眼看就要到呦呦的百日宴了,我还没见过这个小外甥呢。”

姜妙亲自回家把认干亲的事跟陈氏和姜知越商量了,两人都是赞同的态度。至于姜长义么……由不得他不愿意。

在姜知越的印象中,阿娆还是那个漂亮胆怯的小姑娘,他见阿娆的次数也不多,偶尔见了也是往阿妙身后躲。在西北时,他就听说过这位有名的太子选侍。

自从姜妙把一切在姜知越面前和盘托出后,姜知越对阿娆的好感也更多了些,决心和姜妙一样,把她当做妹妹。

周承庭闻言,蓦地觉得一阵心酸。曾经姜知越立志要成为像靖北侯一样的大将军,可如今他甚至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更逞论建功立业。

“不过我的贺礼已经准备好了。”姜知越语气轻松道:“等到阿娆妹妹过来,我亲自交给她。”

周承庭笑着应了。

屋中的空气忽然安静下来,姜知越等着周承庭说话。

“知越,阿妙是你亲妹妹,你该比任何人都了解她。”周承庭也没绕弯子,道:“她不需要别人为她做选择。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应该知道她想要什么。”

“她一直在等着秦铮。”周承庭说着,目光在屋子的四周环视了一番,继续道:“自以为是为她好,其实是害了她。难道你真的想看阿妙孤独终老?”

姜知越蓦地攥紧了拳头,骨节隐隐发白。

“殿下……”他默了默,方才声音干涩的道:“秦铮却是不在了,您还是劝一劝阿妙,好好过日子……”

周承庭叹了口气。

“孤尽力而为,阿妙的性子你们都清楚。”他淡淡的道:“想来药方也开好了,你留步,孤先回宫了。”

姜知越应了一声,堂屋里站定。

听着太子的脚步声渐渐远了,姜知越折身回了里屋。

他摸索着打开了紫檀木衣柜的门,只见一个身量和他差不多、脸上带着面具、身着一袭青衫的消瘦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面具把男子的面容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来。他声音略显沙哑道:“越哥,殿下虽是这样说,可你不能动摇。”

“对于阿妙来说,留在东宫中才是她最好的选择。”

姜知越这一次却没有立刻答应,他神色复杂的面对眼前的男子,心中已经有些动摇。“或许殿下说的没错,阿妙的性子,你我二人都清楚……”

“越哥,万万不可!”男子忙制止道:“且不说当年的事情我还要暗中配合殿下调查,就是我如今的样子……”他苦笑一声,嗓音因此显得古怪。“我早就不是原来那个我了!阿妙在东宫好端端当她的太子妃,我知道她过得好,就足够了!”

“从前你我不知情,以为殿下和阿妙是一对恩爱夫妻,可很快便又有了阿娆。”姜知越也有些激动,道:“你也告诉我了,亲眼看到殿下舍命去救阿娆,既是殿下已经心有所属,阿妙在东宫就真的快活么?”

男子闻言,蓦地失了言语。

他动手摘下了面具,一张称得上狰狞的面容出现在铜镜中。姜知越看不见,可他盯着镜子中的自己,却觉得分外可怖。

“可是……”男子嘴角想要牵出一抹笑容来,却是比哭更难看。“原来那个秦铮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