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娆点点头,她知道今日太子出宫去了安远侯府。想来是给世子治眼睛并不顺利罢!阿娆在心中轻叹一声,这些日子来,太子心里也正难受着。

“让小厨房准备一下,我去做点馄饨。”阿娆让结香给她找了一身利落的衣裳换好,带着人去了小厨房。

小厨房的人早就把一切准备好,恭恭敬敬的候着她。

且不说这位太子选侍是太子长子的生母,光凭她到了太子身边后就荣宠不衰,东宫一众人就得只有讨好她的份儿。

阿娆满意的看着处理好的虾仁、醒好的面、洗得干干净净的蔬菜,肉也是切好放在一旁,各色调料更是被整整齐齐的摆在小碟里,那架势仿佛不是阿娆要做一顿小馄饨,而是正八经的宫宴一般。

来之前阿娆特意吩咐了她亲自准备肉馅儿,不用小厨房的人动,也没让芳芷和结香等人帮忙。

阿娆先是用拆好的鸡肉、骨头加上熬了一锅高汤,随后便让盛着鸡汤的锅在一旁小火慢炖,她开始准备馅料。

肉和虾仁都是她亲自细细剁好,连同切成丁儿的蔬菜,回忆着做小馄饨的步骤,又放入了各色调料,还没开始包,便已经能闻到香味儿。

虽是她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下过厨,手上的动作有些生疏,过了一会儿便熟悉起来。

见时候不早了,擀皮儿阿娆让小厨房的人帮忙,她亲自包好,在案板上整整齐齐的排列好。

“选侍,孟总管让人传了话来,说是殿下说了让您自己在宜芝院用,他不过去了。”今日来传话的人竟是福喜,托阿娆的福他去服侍笔墨了,如今在太子面前也称得上得用的人,传话这样的事已经不用他做了。

阿娆点了点头,眸中飞快的闪过一抹失望之色。

“选侍,孟总管和奴才都觉得,或许您去一趟好些。”福喜忽然压低了声音,道:“殿下似乎心情不大好,不仅奴才们送上去的茶一口没喝,连晚膳似乎也不准备用了。”

虽说太子只是照常处理公务,他们在清泰殿里头服侍的人,都感觉到太子殿下的不快。

太子殿下矜贵,自然不会动辄拿人撒气。

阿娆闻言,心头一紧。她轻轻应了一声,道:“我等会儿就过去。”

福喜答应着去了,阿娆却没有跟着就走,她亲自看着煮好了鸡汤馄饨,分成两份分别装在了食盒中。

“结香,你给娘娘去送一份。”阿娆指了指红漆雕花的食盒,吩咐道:“再准备两道爽口小菜配好。”

说完后,阿娆又往另一个黑漆镶云母的食盒放了一道火腿豆腐、一道蓑衣黄瓜,亲自提着去了清泰殿。

阿娆来之前特意没让人通报,清泰殿的人知道太子对柔选侍极为宠爱,自是不会计较这些小事,故此便也果真没有通禀。

是以阿娆提着食盒畅通无阻的走到了太子平日用来处理公务的偏殿,有隔扇挡着,太子殿下又正提着笔在专注的写些什么,故此并没有留意到不远处影影绰绰的站着的人就是阿娆。

阿娆轻轻的把食盒放在临窗大炕的小几上,自己轻手轻脚的站了出来,给在太子身边的孟清江使了个眼色,只听孟清江会意的点点头,趁着太子撂笔的间隙,恭声道:“殿下,晚膳送来了,您看是不是先用晚膳?”

周承庭头也没抬,仍旧目光专注的盯着眼前的折子,漫不经心的道:“先放着罢。”

孟清江无奈的看了一眼阿娆,只得应道:“是,殿下。”

被“忽视”的阿娆也不着急,她勾了勾唇角,仍是悄无声息的站不远处。

没有由来的,她忽然想起了她头一次被带到太子身边,也是站在一旁等着太子殿下。不过心情已经截然不同,那会儿全都是忐忑不安、还有愧疚,如今那些不安早就烟消云散,更多的是心疼太子。

太子殿下这一路走来,更是经历许多艰难。可太子从来没提过,再难也都举重若轻,从来都是沉稳可靠的模样,仿佛他一个人就能为她撑起一片天地。

阿娆静静的看着太子,目光柔软。

小馄饨的香味儿渐渐透出了食盒,丝丝缕缕的在殿中弥漫。

周承庭也闻到了香味儿,他鼻翼微动,忽然察觉出有些不对。他抬起头来,发现了不远处的站着的阿娆,正在柔柔的朝着他笑。

“阿娆,你什么时候来的?”周承庭忙放下笔,快步走到了阿娆身边。“怎么没人通传?”

见孟清江才想说话,阿娆抢先道:“妾身来瞧瞧殿下,想给您一个惊喜,才故意没让人通传的。”说着她打开食盒的盖子,献宝似的道:“妾身给您带来的小馄饨,您尝尝?”

原本周承庭没什么胃口吃饭,可见阿娆眼睛亮晶晶的、神色殷切的推荐,婉拒的话到了嘴边便又咽了回去。

阿娆拿汤匙盛了成了六个小馄饨放在甜白瓷的碗中,递给了太子。“一点儿都不腻,您试试合不合胃口。”

周承庭接了过来,依言尝了一口。

嫩滑的口感、鲜掉舌头的肉馅儿,还有热乎乎的汤恰到好处的熨帖了他的胃。

“不错,你也尝尝。”周承庭用汤匙盛了一只圆滚滚的小馄饨喂给了阿娆。

阿娆没有扭捏,落落大方的让太子动手喂了她一只。馄饨做好后阿娆还没来得及尝一尝就出来了,如今吃了味道果然觉得不错。看来当年的手艺没有丢,阿娆不无得意的想着。

见阿娆也是喜欢的,周承庭对身后的孟清江道:“今日这馄饨做得好,告诉小厨房有赏。”

只是他的话音未落,便见到阿娆弯起了唇角,眸中闪过狡黠之色。

周承庭挑了挑眉,冷清的声音总也透着宠溺。“又在想什么坏主意?”

“妾身只是在想,跟您讨什么赏赐好。”阿娆笑吟吟的道。

她才说完,周承庭顿时反应过来,这馄饨原来是阿娆做的。“你去小厨房了?如今天凉了,你腰本就不大好,若是要什么吩咐她们去做也就是了。”

太子殿下这一连串的话虽是透着责备之意,阿娆却只听出了关心。

“谁让您不好好吃饭。”阿娆理直气壮的道:“妾身只能自己绞尽脑汁做些您可能爱吃的东西,巴巴的给您送过来,您就这样对妾身呀?”

说着,阿娆背过身去,就要不理他。

周承庭把碗放到了一旁的小几上,顺势把阿娆揽到怀中,不许她自己生闷气。

只是太子殿下觉得,板着一张小脸儿做出“冷若冰霜”神色的她仍旧特别好看、特别可爱招人疼。然而太子殿下果断绷住了没笑,若是把人惹恼就不好了。

“是孤不对。”太子殿下从善如流的认错,柔声道:“多谢阿娆帮孤做的馄饨,孤很喜欢。以后孤保证一顿不落好好用饭,夜里若是饿了,在让人送宵夜可好?”

阿娆面上这才见了些笑模样。

“那您多吃点。”阿娆盛了满满一碗小馄饨,塞到了太子手中。“吃饱了才有力气做正事。”

太子殿下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意味深长的道:“你说得极是。”

猜到阿娆还没有用饭,周承庭便叫孟清江再拿一套碗和汤匙来,两人分着吃完了小馄饨。阿娆胃口小,吃了几个就饱了,余下的时间都在忙着服侍太子用饭。

“今儿别走了,就住在这儿罢。”就在太子用完馄饨,阿娆想带着东西离开时,太子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阿娆愣了一下。

“你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太子殿下一本正经的问她。

片刻的恍惚后,阿娆才回过神来,想来太子殿下跟她都想起了初见时的情形,阿娆唇角翘起,道:“妾身闲时做做绣活。”

太子殿下面上淡然的点点头,吩咐人去给阿娆拿东西。

“殿下,您去忙公务罢。”在光芒柔和的宫灯下,阿娆眉眼弯弯,颇有种美目盼兮、巧笑俏兮的娇媚之感。“那妾身去内殿等着您。”

周承庭心中微动。

“孤忙完之后,是要吃宵夜的。”太子殿下意味深长的吩咐道。

阿娆满口答应下来,她才想问太子殿下想吃什么、她好提前准备时,太子殿下盛满笑意的目光望了过来,阿娆登时便明白过来,红了脸。

“殿下,吃多了积食不好。”阿娆理直气壮道:“依妾身看,您忙完公务倒该去消消食。”

谁知太子殿下又是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你说得极是。”周承庭顺势接话道:“你放心,这等有益于身子的事,孤陪你一起做。”

怎么听都感觉太子殿下的重音落到了最后一个字上,阿娆的白皙的面庞绯色渐深。

反正她是说不过太子了,阿娆自暴自弃的想着。

左右殿中服侍的人早就识趣的推开,阿娆学着太子的样子挑眉,眼里像是藏了无数小钩子似的,嗖嗖往太子殿下身上飞去。

她踮起脚,在太子耳边轻轻吹了口气。

“妾身去床上等您。”

作者有话要说:太子和阿娆很久木有一起发过糖了~

☆、第 115 章

趁着太子还没回过神来, 阿娆自觉已经扳回一局,眸中那抹得色藏不住。她狡黠的一笑, 提着裙摆步伐轻快的就要逃开。

原本阿娆就只想过过嘴瘾, 撩一下就跑的。谁知她才转过身没有两步,却冷不防被太子拉住了手腕。

她被迫转过身, 正对上太子乌沉沉的眸子, 如同幽潭一般深不见底。只听太子殿下嗓音舒缓低沉、不紧不慢的道:“方才没听清,你要去哪儿等孤?”

阿娆使劲的挣了一下,却发现没挣脱开, 顿时深感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嗯?”周承庭顺势收了手臂,把阿娆往自己怀里带去。“怎么不说话了?”

虽说此处没人,可宫女、内侍们就候在紫檀木隔扇的不远处, 甚至小几上的食盒还没有收——若是在宜芝院也就罢了,可这里是太子殿下的清泰殿, 太子真的拉着她胡闹的话,以后她还怎么有脸见人?

不对,就是在宜芝院也不行。

阿娆用力的摇了摇头, 仿佛这样就能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去似的。

“妾身说去帮您铺床。”阿娆认怂,小声道:“您去忙罢, 妾身先让人把东西收了?”

周承庭却是没放过她, 因握剑而略显粗粝的拇指轻轻拂过她的唇,阿娆想要躲开,可那双矫健有力的手臂把她圈在怀中,她被牢牢的束缚住, 根本逃不开。

阿娆被迫仰起头,眼中也被逼出了水光,潋滟妩媚,可他生生又瞧出几分天真无辜的意味,忍不住想要欺负她,想要让她哭。

“可是孤怎么听着,是暖床呢?”太子殿下面色端肃,说出来的话,却让她觉得身上更热了些。还没等阿娆辩解,周承庭便搂住她纤细的腰肢,低头深深吻了下去。

直到阿娆面色潮红、气息不稳,才放过了她。周承庭好笑的看着眼睛瞪得圆溜溜的阿娆,好整以暇道:“阿娆,你就这点本事还想来拨撩孤?”

那当然是——

阿娆乖乖摇头,诚恳道“不敢了。”

鉴于她“认错态度”良好,太子殿下满意的松开了阿娆,只是仍旧牵着她的手腕没放。周承庭的目光落在墙角的时辰钟上,已经过了戌时三刻。他在心中默默的算了下自己处理公务需要的时间,在亥时前应该能处理完。

长夜漫漫,他还有的是时间让阿娆“看清现实”。

“去罢。”周承庭还了阿娆自由,声音中也难得带了几分轻快。

太子殿下痛痛快快的松了手,倒引得阿娆一阵狐疑。“殿下,那妾身走了?”

“舍不得走?”周承庭声音中带了调侃的笑意,他挑眉道:“想来红袖添香也不错。”

阿娆闻言,不由往后退了一步,忙道:“妾身这就飞奔过去了。”

太子殿下微微颔首,笑眯眯的看着她。

阿娆怎么看都觉得这笑容不怀好意,忙转身往内殿走去,连食盒都没来得及叫人收。

看着乖乖“自投罗网”的阿娆,周承庭心情很好的让人把食盒、汤碗都收拾走,自己仍旧去了书案前处理公务。

等阿娆到了内殿时,去给阿娆取东西的人也回来了。

自从阿娆有孕、到生下呦呦后,阿娆还没有在清泰殿留宿过。宫女们在有条不紊的把她的惯用的东西摆好,哪怕只留宿一夜,也是极为讲究的。

她顿时便有种恍惚之感,还记得头一次来,她紧张的不得了,简直坐立难安。那时她呆呆的站在床前,甚至都不敢坐下,生怕惹太子不高兴。

“选侍,您可要沐浴?”连枝也跟了回来,问道:“奴婢让人准备好了热水。”

听到连枝的声音,阿娆才回过神来,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她早就不再是先前那个怯懦的小宫女。

是以阿娆点点头,跟着连枝先去沐浴梳洗,擦干了长发后,还未到亥时。阿娆也没等太子,先钻进了被子里。她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脑袋来。

等到太子殿下回来时,没有见到灯下只着寝衣的娇俏美人儿,只见床上巨大的“春卷”。

看他来了,那双滴溜溜转的大眼睛慌忙闭上,仿佛他像是洪水猛兽一般。

只是这装睡的伎俩太过于拙劣,周承庭唇角微勾,轻轻笑了起来。他走到床边坐下,大手已经悄悄探了进去,准确无误的握在了她的腰肢上。

阿娆到底没忍住,还是破了功。

“原来你没睡着?”周承庭故作歉然道:“想帮你盖被子,倒是不小心吵到了你。”

在阿娆的怨念的目光中,太子殿下保持着好心情去沐浴洗漱,并且速度很快的回来了。

“殿下,妾身有话要说!”吹了灯、放下了帐子后,阿娆先发制人,她侧过身对着太子殿下,眼睛亮晶晶的道:“是后宫中的一些事,殿下可别嫌烦。”

等太子学着她的样子,也侧着身子对着她,点了点头。

阿娆便把从宁嫔处听来的事、和自己所猜测王皇后、安贵妃各自的用心,捡着重要的都告诉了太子。

“这些事,你看着办罢。”周承庭认真的听完,见阿娆眸中闪过的踟蹰,鼓励她道:“孤相信你,会比孤做得更好。若是用人,你只管跟孟清江说。”

留在宫中,阿娆是无法避免要面对这些,他既是相信阿娆,同时也有能力护住阿娆。

阿娆眼下的身份不高,虽是他长子的生母,若是想在东宫立起来,只怕也不是容易的事。在阿妙离宫之前,如果阿娆能快速的成长起来也不错。

“是。”阿娆听罢,心中既是感激太子的支持,又是对未来又一丝忐忑。不过她却并不畏惧,她知道太子会始终站在她身后,帮助她、支持她。

说完这些事,帐子里旖旎的气氛散了不少,阿娆犹豫了片刻,还是小心翼翼的问道:“殿下,您心情不好?”

周承庭才想回说一句“无事”让阿娆放心,可对上那双盛满了担忧的大眼睛,话到了嘴边便又咽了回去,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只是这一声阿娆竟从其中听出一丝郁闷的感觉。

“今日孤去了安远侯府。”周承庭帮阿娆把散落在枕头上的长发理好,轻声道:“孤总觉得秦铮就在附近,他应该也听到了孤的话,可他并没有现身。”

阿娆微愕,虽说早就猜到了秦世子可能就在京中,可这个消息仍然令人振奋。不过……太子的郁闷,她也是能懂的。

太子视世子、秦世子为兄弟,哪怕是两人是一心为了太子,才瞒住秦世子的消息,这个做法多少都令太子有些伤心。

阿娆曾亲眼见到,太子为了尽早让当年的真相水落石出,曾经不眠不休的亲自把定北侯楼晖的案卷全部仔细看过好几遍,还想尽办法调出当年相关的卷宗。

两边都是好心,两边又都有顾虑,若是能开诚布公的说通就好了。

“我还不够强大。”还没等阿娆想好安慰的话,却听太子淡然的开了口。“他们守着这个秘密,定然是为了帮我。”

太子殿下身为国之储君,是真正的天潢贵胄,平日里即便是放低姿态,从骨子里也透着矜贵和骄傲。今日他语调平静的说出近乎于示弱的话,阿娆只觉心里酸涩极了。

她有无数辩驳的话想说,太子能走到今日已是极为艰难。太子有自己的原则,有情有义,明明太子能用更简单的方式、比如联姻来笼络朝臣,可他有情有义,顶住压力迎娶了太子妃。

他值得人追随,所以世子和秦世子才会甘愿如此。

“殿下——”阿娆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说出来。她都能想通的道理,太子又岂会不明白?太子也并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和怜悯。

周承庭伸出胳膊,把她抱在了怀里。

她发间淡淡的玫瑰香气似乎有一种魔力,让人觉得很是安心和宁静。

阿娆挣扎了一下便放弃了,左右是想安慰太子殿下,这样也算是起到作用了?

明日一早,她又会见到那个通身尊贵、气度内敛的太子殿下。

而此时的周承庭,流露出的这一分脆弱,只有她看得到。

***

第二日一早,当太子去上朝后,阿娆去了太子妃殿中。

正巧呦呦已经醒了,在姜妙的逗弄下,挥舞着两个小胳膊笑得正欢。

见阿娆来,姜妙把呦呦交到了她的怀中,笑道:“来,快让你娘抱抱你,这两日似是又沉了些。”

呦呦从生下来就不大爱哭,笑得时候更多些。他并不认生,谁抱他都是乐呵呵的。阿娆抱着他肉乎乎的小身子,看着那双纯真无邪大眼睛,心都软成了一片。

“呦呦的眼睛倒是真的随了你。”姜妙的目光在呦呦和阿娆面前来回逡巡,末了才道:“越长大越像了。”

阿娆却觉得这样的圆眼睛实在没什么威慑力,此时她还没想到,这双眸子最大的威力便是让人心软——阿娆听他声音软软糯糯的唤她“娘”,又眨巴着一双圆眼睛,她自是节节败退。

呦呦毕竟还小,不过玩了一会让便困了,阿娆逗他也是懒懒的不爱动。见状,阿娆把呦呦交给了奶娘抱去哄他睡觉。她则是陪着太子妃,去了偏殿用早膳。

“昨晚的小馄饨是你做的罢?”姜妙想起来,打趣道:“这几年你的手艺倒是没丢下。”

阿娆笑了起来。

这是她十岁那年学会的,父王也曾夸过她做得好。

“娘娘,您虽是‘病’了,可也别熬坏了身子。”阿娆不无担忧的看着姜妙。

姜妙唇畔含笑,微微颔首。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姜妙狡黠的眨了眨眼,半开玩笑道:“我还得好好养着身子,将来无论去哪里都好……”

阿娆才要松口气,忽然脑海中有了一个想法。

“娘娘,您称病不仅仅是要离开东宫罢?”左右周围无人,阿娆压低了声音问道:“您是不是想引秦世子出现——”

秦世子之所以不想见太子妃娘娘,正是因为深爱这娘娘,才不想打扰她现下安稳的生活。不想太子在其中为难,也不想世子和夫人难做,所以他无论如何都不肯现身。

姜妙并没有惊讶,反复知道阿娆会猜到似的。她浅浅一笑,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太子妃“病重”的消息不可能瞒住,只要有心扩散这个消息,不仅京城中,举国上下皆知也不是难事。

即便秦世子一时不在京中,只怕也会快马加鞭的赶回来罢?

姜妙心中闪过无数念头,却终究归于一声叹息。

“我要赌这一次。”

***

云南王府。

这几日来,慕柯明有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感觉,他的二弟慕柯容往父王的书房中跑得也太勤了些。

说实话无论是他还是慕柯容,心中对父王都很是敬畏,不比明珠,只将父王当做父亲。

他不过离府办事十数日,他竟不知道什么时候慕柯容竟不怕父王了,反而满脸笑容的往父王身边凑。更让他奇怪的是父王,竟似是也对慕柯容多了几分倚重。

张侧妃已经回府,慕柯明决定先去请安,再跟她商量一二。

谁知才进了屋子,他顿时感觉到眼前一亮。

一张慕明珠的画像被挂在了张侧妃的房中,一旁还放着十来个卷轴。不用看,应该是慕明珠从小到大那一套画像了。

“刘嬷嬷,娘怎么把珠儿的画像挂出来了?”慕柯明有些担忧道:“娘看了怕是要难受罢?”

先前张侧妃把所有画像都收起来的理由便是害怕睹物思人,见了慕明珠的画像会伤心。

刘嬷嬷沉默了一下。

张侧妃能想通,说到底还是为了大郡王。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今天限号,所以木有车(当然还是那个众所周知的原因辣)→_→

☆、第 116 章

画像自从修复好送回来后, 张侧妃还只是收在匣子里。

直到前几日,无论是前院还是后院,都在传二郡王不知怎么忽然得了王爷的宠信,似是十分倚重。连带着去杨侧妃院子的时候也多了, 兰馨郡主的未婚夫, 也被王爷委以重任。

而慕柯明出府办的事, 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张侧妃终于着急了, 刘嬷嬷劝说了几次,她把慕明珠十一岁时那张画像取出来,挂在了房中。放出风声去说自己身子不好, 特意未施脂粉,做出憔悴的神色。

慕靖渊才走到了廊庑下, 便听到了房中有隐隐的抽泣声。

他制止了丫鬟们想要通报的动作,也没带随从, 自己走了进去。

只见张侧妃对着墙上的画像默默垂泪, 压抑着抽噎的模样, 甚是惹人怜惜。

慕靖渊放轻了脚步,并没有打扰她。他跨过门槛后,终于看清了画像上的人。竟是他请人帮珠儿画的画像,珠儿头上戴的东珠发簪,正是他送给珠儿的生辰礼物。

画像上的珠儿娇俏又乖巧,是自己曾向她发誓,要呵护一生的掌上明珠——他把珠儿从她身边带走,却没有保护好珠儿。

慕靖渊的心就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给捏扁搓圆, 绞着疼了起来。

而此时,张侧妃“恰巧”转过头来,看到负手而立的慕靖渊,连忙胡乱抹去脸上的泪痕,就要起身给他行礼。

她眼角沁出的泪滴原本将坠未坠,却因她的动作,顺着脸颊滑落。砸到了衣襟上,留下浅浅的水痕。

慕靖渊看着悲伤的张侧妃,终是伸出手将她扶了起来。

那滴泪也像是砸到了他的心上,硬邦邦的发出声响。他感觉自己整颗心都是冰冷的,或许把珠儿带回来是个错误的决定。

哪怕是珠儿已经从他身边离开了七年,他们却还是在利用珠儿——

他淡淡的道:“你身子不好,不宜过度悲伤。”

张侧妃忙感激的应了一声,用帕子拭干了脸上的泪痕。“妾身前两日梦见了珠儿,珠儿还是小时候的模样。”张侧妃说着,脸上露出了回忆的神色。“梦里她牵着妾身的衣角,奶声奶气的要妾身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