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一)

大结局(一)

长孙无越这次回来,高调张扬,所处理的事情雷厉风行,襄京之中传闻纷纷,都在说他要『逼』迫幼帝退位,他来做皇帝,对于这些传闻,说什么的都有,他根本不放在心上,毕竟当年武帝的旧臣不少,而昭帝最看重的文家已经没了,如今图家和蓝家也没有,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让武帝儿子继承皇位的呼声自然很大,毕竟兰襄如今就如同在风雨中飘摇的小树苗一样,需要的不是十年后才能亲政的长孙洵,而是需要长孙无越这样大权在握的年轻君王。

皇位是国本,不可轻易动『荡』,长孙无越不愿意让百姓们陷入恐慌之中,因此,这皇位何时落入他自己手中,根本就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他实权在握,名义上是摄政王,其实已经是真正的皇帝了。

长安见劝不动长孙无越,只好道:“主子执意要去,那奴才便去备车。”孙长本有风。

长孙无越趁着夜『色』进宫,今儿这宴席摆在永宁宫正殿里,他去的时候尚早,还没什么人在,所以便自个儿各处溜达,宫里的内侍大部分都是他的人,自然也没人管他,他信步走到了内殿来,内殿是长孙洵的起居之所,忽而想起自己从上元节走了之后就未曾见过长孙洵,从前在的时候,还常听长孙洵的师傅说说他的课业,他对这个堂弟虽说不太亲热,但是却还是上心的,因此这会儿兴致来了,就打算进内殿去瞧瞧长孙洵。

门口站着两个小太监,看见长孙无越要进去,也不敢拦着,就任由长孙无越靠近了内殿。

长孙无越不管那两个小太监,刚要迈步绕过转角从屏风外穿过去,却听见里头有清晰的谈话声传出来。

“如今蓝家等于是没了,哀家还被软/禁在宫中,不得自由出入,宜君你还弄什么宴席?你当真要跟摄政王妥协?如今图家等于没了,下一个就是洵儿了,你还有心思设宴款待他?”

说话是太皇太妃蓝氏,她虽是蓝家的人,又是蓝万通的亲姐姐,但是她是太皇太妃,平日里也还算是安分守己,长孙无越觉得她翻不起什么风浪来,又不似图凤至野心勃勃,因为没有褫夺她的封号,没想到她倒是在这儿煽风点火了。

他本是无意听别人谈话的,可这会儿既是密谈,听听也无妨,因此站在那里,继续听下去。

“太皇太妃的意思,本宫知道,只是如今这形势比人强,跟摄政王拧着也不是长久之事,关于洵儿的将来,本宫总是要筹谋的啊,若是比起洵儿的『性』命,本宫宁可不要皇位了…”14967626

文宜君幽幽一叹,她如今也有些没了主意,如今这形势跟她想的不大一样,当初将那个消息告诉长孙无越,原想着是卖了个人情给摄政王,却没想到长孙无越重回襄京之后,竟动了这样大的动作,图家和蓝家首当其冲,她带着幼子在夹缝中求生存,如今只要留得『性』命在,还惦记什么皇位呢?

今日的宴席多半的意思,是她想要示好,并不是什么试探长孙无越,她在宫里这么多年,见的不多,但是恰恰知道,人命才是最重要的,皇位算什么,有就有,没有就没有,难道要让儿子死在自己的私心里么?她已经失去文家了,再也禁不起失去儿子了…

长孙洵已经八岁了,是明事理的年纪,也自然知道母妃和祖母在愁些什么,他微微抿着唇,看了文宜君一眼,立在殿前,清声道:“母妃,祖母,我觉得皇兄比我更能胜任这个皇帝,书房的师傅告诉我说,帝王之道,一人为天,大权在握,审时度势,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心宽以容天下,胸广以纳百川。我还小,又尚未亲政,根本做不来这些,眼下兰襄又是这样的局面,我何以不能退位让贤呢?我——”

“好了,不要说了!”

不等长孙洵说完,太皇太妃蓝氏便打断了他的话,皱着眉头拿出一样东西来放在二人面前:“你们把先帝的密旨忘了么?宜君啊,这可是先帝留给你的密旨,你当时放在哀家这里,如今怎么把这个忘了?你拿出来啊,只要你当着文武百官宣读了这密旨,这可是先帝的遗诏啊,你瞧瞧,那摄政王还敢『逼』宫你们母子吗?”

长孙无越站在外头,看不见里头的情形,听见太皇太妃蓝氏这话之后,微微皱了皱眉,什么密旨?他怎么不知道?

内殿之中,太皇太妃蓝氏拿出的黄绸卷轴就放在桌案之上,长孙洵和文宜君都看着那卷轴,长孙洵不知道这是什么,转头问文宜君:“母妃,先帝还给你留了遗诏吗?是什么?”

文宜君一叹,见太皇太妃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也没必要瞒着了,望着长孙洵道:“洵儿你不知道,其实你父皇在临去之前,虽然封了文太傅为辅政大臣,还有你皇兄硕亲王为摄政王,可是他心里是并不放心硕亲王的,因此当时遣走了所有的内侍,只留了本宫和太皇太妃在身边,就给了本宫这一份密旨,在你十四岁亲政之后,可以凭着这份密旨,将硕亲王斩杀于剑下!”

武帝长孙凌其实想的很好,文郑康至少还能活到长孙洵亲政之后,那时候也算是尽完了他该尽的职责,长孙洵十四岁大婚,十四岁亲政,亲政之后手握大权,内有文宜君,外有文郑康,文家故旧门生满天下,到时候斩杀长孙无越是易如反掌的事情,这样一来,哥哥武帝的血脉断绝,太皇太后图氏和图家不就死了心么?到了那时,任凭她如何,也是乾坤不可挽回了…

只可惜,长孙凌想的太好,高估了文家的势力,也太过低估长孙无越的实力了,只怕今日这样的局面也是他未曾料到的吧…

“啊?父皇还留有这样的密旨?”

长孙洵觉得很不可思议,明明都是长孙家的血脉,为何非要赶尽杀绝呢?他虽在皇家长大,可『性』子却很是纯良,这也是昭帝和文宜君将他保护的很好的原因,而且,后天培养也是很重要的,就算再老成,也还是个八岁的孩子,这八岁的孩子对于打打杀杀的事情,多少是有些不能适应的。

太皇太妃哼了一声,望着二人道:“你们母子可要想好咯,眼下这局面,究竟退一步是个死,还是前进一步是个死?还是说,下了决心才有生机,那摄政王哪有耐心跟着你们母子来耗,若是真要禅让帝位,你们母子就有活路吗?”

太皇太妃蓝氏此刻可以说是在宫中或者宫外都完全没有依靠了,蓝家没了,根基也就没了,她只剩下一个太皇太妃的头衔而已,因此如今能够指望的就是昭帝留下来的这密旨和长孙洵手中的那块虎符了,这两样东西,虽说不足以抗衡长孙无越,但是好歹能够牵制住他,多少能让他有些顾忌,只是日后究竟还要怎样做,太皇太妃蓝氏也还未想好,只是眼下,她是真不想让长孙洵让位,真要是让位了,他们一定会被长孙无越全都杀了,那样心狠手辣的人,连他的亲祖母都不放过,何况他们这些毫无血缘关系的人?

可是很明显的是,文宜君和长孙洵的想法与太皇太妃不一样,站在他们的角度设想,他们与长孙无越之间无冤无仇,长孙洵还是长孙无越的堂弟,若是他们顺应天时禅让地位,从此甘愿隐退,依长孙无越的『性』子,是不会杀他们的,文宜君看的通透,这皇家是个是非之地,她父亲不管死因究竟如何,已然送了『性』命,她不想她唯一的儿子也死在这里,成了宫廷斗争的牺牲品…

太皇太妃的话虽然没错,可是人各有志,焉能强求?

文宜君也一早瞧出自己的儿子虽聪明灵秀,却生不逢时,若是再大个几岁,能直接亲政就好了,可如今根本不行,她又何必强求?

就在几个人各自沉思,心思各异的时候,一旁站着的长孙洵皱紧了眉头,直接过去将那黄绸卷轴抢过来,直接将绢布灯罩打开,竟将那卷轴的一端对准了烛火,很快便烧着了起来!

“哎哟,我的小祖宗啊!你这是干什么呀!”

眼见着武帝留下的密旨烧了起来,太皇太妃赶忙上去抢,也不怕那火势,好容易将火给熄灭了,将那卷轴展开来一看,字残破不全,就连玉玺的印记也给烧没了,太皇太妃这会儿急了,直数落长孙洵:“你!你看看你干了什么!你这是大逆不道啊!你毁了先帝的遗诏,你真是,你真是气死哀家了!”

长孙洵年纪虽然小,却明白事理:“留着它有何用?这才是催人命符的东西!要是真留着它,我跟母妃还有祖母的『性』命才是真真儿的留不住了!我烧了它,好歹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祖母,咱们为什么非要争呢?禅让帝位,又有什么不可以呢?难道叫洵儿上阵杀敌,叫洵儿去跟那朝臣周旋吗?洵儿长大还需好几年,这几年如何守住兰襄?祖母也该想一想了,祖母啊,咱们争不过的…”

好好歹歹,那都是他们长孙家的江山,若是真的争起来,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么?原本他父皇登基就是偶然,如今,似乎也该物归原主吧?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么想对不对,但是他知道争起来的后果一定不好。

长孙洵一番话,说的太皇太妃沉默,说的文宜君也沉默不语。

而站在外头的长孙无越这会儿幽眸之中闪现一抹奇异的亮光,信步走了进去,负手立在三人面前,静静的看着三人,最后眸光落在长孙洵身上,眸底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皇上,目前来说,你不必禅让帝位给本王。”

长孙无越走后,印舒桐便安心留在了北谷关,也果然如他所说的那样,三天一封书信,只是古代的送信条件太过简陋和漫长,印舒桐渐渐的没了耐心,格外的怀念起现代的手机电脑和网络来了,不论相隔多远,只要一个电话或者上网视频就能看见对方,而且一封书信,路上稍有耽搁,根本不能送到,最后的最后,两个人就变成了七八天一封书信而已。

明明没他在身边的时候,自己思念的不得了,最开始的晚上一个人都睡不着,梦里也全是长孙无越,可是真要到了写信的时候,一拿起笔,她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明明相思满溢于心,她偏偏一句话也写不出来,最后落笔,总是只有安好,勿念这样的字眼,她自己都恼恨自己,可是下一次,还是这样,一个字也不肯多出来。

而长孙无越却没有因为她的回信字少而减少自己的书信,每次他的书信一到,都是厚厚的一札,写他的起居,写他在襄京的日子,每日吃了什么做了什么,下雨了会想她,天晴了也想她,告诉她蓝氏和钱氏已经休了,蓝家没了,图凤至自戕而死,告诉她他如今又做回了摄政王,每日忙得很,只是回到安静的府中,心情不好,就是很想她。

每次看了这些信,印舒桐的心情都不大好,心中酸胀难受,偏偏不自禁的总是勾了笑意出来,他在努力呢,为了他的梦而努力,而他想必也找到了合适的代替她的人选,却偏偏不提将她换回去的事情,想来也是记住了当初她说想当将军时的雀跃,他是如斯的信任她,尊重她,这样想着,怎能不高兴…

长孙无越在襄京忙着他的日子,而印舒桐也一直在北谷关用她的法子训练跟她日渐熟悉的将士们,两个人一直这般情意绵绵的慢悠悠的鸿雁传书,天南地北什么都说,却默契的不曾提及回去的事儿,他想着她,却不来看她,她亦是想念,却绝口不提回去的事儿。

日子就跟穿梭一样,转眼就是五月底了,天气渐渐热了起来,这北谷关生活艰苦,都是些爷们儿,做什么都不避讳,印舒桐就算在豪放不羁,也是个女人,还是个有男人的女人,而且还是当今摄政王的女人,所以为了避免将士们尴尬,她只好在没有训练的时候躲在她自个儿的营帐里,免得一出门,老是遇到那些穿的很清凉的军士,她倒是无所谓,就是这些军士会很有压力,所以她干脆不出去了,这样一来,在营帐里,也比外头凉快多了。

只是初夏本就热的难以入睡,她白日里休息多了,晚上难免睡不着,所以习惯大半夜的等所有人都睡了之后,她才披衣出了营帐在北谷山前溜达,有时候爬上那小山丘上,躺倒在茂盛的草地里悠闲的看星星,北谷关真是辽阔啊…躺在地上看天上的星星,好似一伸手就能抓到那些离自己很近的星星一样,她喜欢看星星,喜欢躺在草地上的感觉,所以渐渐的成了习惯,而且,半夜的风吹在身上,一丝困意也没有,头脑也很是清晰啊…

这一日,她又跟往常一样,披着清凉的衣裙,悄悄『摸』出她的营帐,又爬上她常去的小山丘,刚躺下枕着手臂看星星,忽而感觉左边的视线不如往常开阔,心中奇怪,下意识的往左边一看,这不看还罢了,一看便猛地跳起来:“靠!这是个什么东西?!”

就见她左边的草地上,晃晃悠悠的飘着一道白影,隐约能看出是个女子的样貌,白衣白裙黑长发,她经过恶灵那事儿之后,就不怎么怕鬼了,只是这骤然一看之下把她自己吓到了,再一看时,心中便万分狐疑,难道说恶灵没死绝,又死灰复燃了?

可是,眼前这飘飘忽忽的白影,细看这模样也不像是花桐啊,完全是个没见过的人嘛…而且,她感觉不到任何的怨念,就好似一个人的影子一样,要不是她能看见,根本就没什么问题的,只是…为什么鬼魂都爱找她?

“印姑娘…”

印舒桐身子一抖,倒不是给吓的,这会儿是有点儿无奈,还有点儿想笑,叉腰望着飘在面前的白影道:“这位鬼姑娘,我不认识你啊,你是谁呀?”

这鬼魂肯定是特意现身来找她的,否则她要是能看见的话,估计她以后大半夜的再也不一个人溜达到山丘上来看星星了,满眼都是飘忽白影的话,谁还有兴致呀?

“我是婷氏啊…姑娘不认识我,但是应该知道我的事儿吧,我是特意来找姑娘的,有事儿相求。”

这位鬼姑娘比恶灵温柔多了,也不故意吓唬印舒桐,只是,婷氏是谁啊?

诶,慢着,她想起来了,当年她第一次遇见文郑康,长孙无越说文郑康是大半夜的去会外室,而厉蝶衣妒恨,将那外室母子二人全给杀了,那个无辜可怜的女人,好像就是叫婷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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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结局(二)(含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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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想起来了,婷氏啊…”印舒桐望着停在她面前的白影,心中疑『惑』不减反增,“你怎么还不去投胎,来找我干嘛?”

这婷氏还说什么有事相求,难不成她现在的体质真是随时能看到鬼?

仿若看透了印舒桐心中所想,婷氏连忙摆手道:“不不,印姑娘想多了…只是因为这事儿关乎印姑娘,也关乎我自己,所以我才冒昧来找姑娘的,其实是因为我被厉蝶衣冤杀,一口怨气难消,因此不能自主投胎而去,非得消了这口怨气,我才能去投胎,到并非姑娘的原因,不过这事儿说起来,也与姑娘有关。”

“你有什么事儿还非得找我啊?”

印舒桐还是不太懂,厉蝶衣不是死了么?人死如灯灭,生前再怎么仇恨,这人都死了,婷氏也该散了怨气去投胎啊,怎么还怨气难消不能投胎去?她跟这婷氏素昧平生啊…

“印姑娘,其实厉蝶衣并没有死,”婷氏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出此行目的,“当初厉蝶衣在西岭雪山是假死躲过了摄政王的搜索,其实那具破碎的尸身根本不是厉蝶衣的,厉蝶衣早已借着假死逃到西金去了,如今她带着西金的铁骑,就要来北谷关了,我心中实在看不过去了,才来提醒姑娘一声的,我与姑娘虽然素昧平生,但是好歹跟厉蝶衣都有不能解的冤仇,姑娘好自为之。”

印舒桐听了大惊,见白影晃晃悠悠的要飘走,一扯又扯不住,忙叫道:“喂喂,你别走啊,把事情说清楚啊!厉蝶衣没死怎么跑西金去了,还有啊,她怎么带兵来北谷关啊?”

就要散去的白影一顿,婷氏的声音似远似近:“印姑娘怎么忘了…你那故人了,时日将至,会有战书而来的,有些事儿早就变了,从前的西金皇帝已不是现在的西金皇帝了,待姑娘真的杀了厉蝶衣,我就能投胎而去了…姑娘是贪狼星降世,又有那獬豸神明保护,摄政王是紫微星的命格,早晚都是登基为帝,姑娘早晚会母仪天下的,所以我才冒昧来找姑娘的,不过日后,姑娘不会再看见鬼魂了,等做了皇后,寻常鬼魂,也就近不得姑娘的身了…”

婷氏说完这模棱两可的话,飘飘忽忽的消失在夜『色』之中,夜晚重又恢复宁静,徐徐的清风夹杂着初夏的暖热吹动了她额前的碎发,印舒桐站在山丘上,想着婷氏来说的话,当时在西岭山上不觉得,如今想起来才觉得事有蹊跷,厉蝶衣当时怎么就算计的那么准,将两个人都关在山洞里,她倒是逃了…而且,当时他们以为外面发生了雪崩,厉蝶衣又遇见狼群必然必死无疑,可如今想起来,厉蝶衣那样高的学历,又在文家潜伏了那么多年,岂有那么容易就死了?

他们出去之后,魅煞的人找到了那具被狼撕碎的残破不堪的女『性』尸体,面目根本无法辨认,只是当初觉得就是厉蝶衣,如今婷氏一说,印舒桐越发觉得那是厉蝶衣的金蝉脱壳之计,她只怕早就算计好了的,这会儿想起来,当时就算他们回过味来,可能也追不到厉蝶衣了,何况厉蝶衣布置的天衣无缝,在那样的情况下,很难发现她是假死遁走了的…更别说后来,她还跟长孙无越之间出了问题…

可是,婷氏的话,似乎还透『露』了什么别的信息…厉蝶衣带兵,战书,故人,还说什么从前的西金皇帝已不是现在的西金皇帝了…这些话串起来,好似是有什么重要的信息呼之欲出,她想啊想,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故人?她在这里哪有什么故人,只除了同样跟她一起穿越而来的厉蝶衣还有猎豹简宁算是她的故人了,可要是真说起来,只有简宁是她的故人了…难道说?啊…我哦现难白。

她想起来了,她记得简宁的脑电波被注入了猎豹公司老板的脑电波,而猎豹公司的老板最渴望的就是来这里一统天下,当时在城南十里坡,猎豹使计她被时空穿梭机送回去,回来之后就直接去的长孙无越的别院,而据长孙无越所说,他当时晕了,猎豹跟简宁就逃走了,直到如今都没有找到他们的人,要是照着婷氏的说法,得出的结论就是,简宁和猎豹去了西金,也只有在西金,他们才不可能被长孙无越的人找到…难道说,简宁已经杀了西金皇帝,自己取而代之,然后要下战书给她,来征讨兰襄统一天下了?

可是,不曾有消息说西金政/变了啊…

因为婷氏鬼魂的出现,印舒桐这么多天宁静的心情就被彻底的搅『乱』了,她知道西金迟早会打/过来,也知道兰襄和西金迟早要沙场相见,却没想到会是这么快,也没想到会是这种方式,久久的沉默的在山丘站着,任凭初夏的风吹起她单薄的衣衫,极目远眺,淡淡的目光落在北谷关以北那属于西金的土地上,深吸一口气,不管怎么说,故人重逢的日子不会很远了,若西金当真战书一下,她是必要去迎战的…这已经不仅仅是兰襄和西金之间的争斗了,她是要去除掉这几个不该在这土地上出现的人,既然一切都已经回归命盘,而她跟长孙无越注定是开创兰襄新局面的人,那么在这一次,也无需再顾念什么旧情了,该打则打,该杀则杀!

印舒桐想通了,便觉得没什么,打仗而已,便准备躺下来继续看星星,还没动呢,就有个人影过来了,她这回反应倒是快,一下子就窜了出去,回身一身,愣了一下:“熊三儿?”

这么晚了,他还没睡?

熊三讪讪一笑,其实他们都知道印夫人大半夜的会出来溜达,根本都不敢远离,就悄悄的在远处保护她的安全,走之前王爷吩咐过的,他们岂敢怠慢?只是这会儿若不是有事,他也不会过来的,在北谷关这半个月,他跟王四就是印舒桐的贴身护卫,好多事儿也都是他们去跟那些将士们传达的,自然而然的,他们也有了些权力,像现在这样遇到紧急的军情,军士们也是找了他来,去跟印夫人说。

只是印夫人穿的很清凉,他不便直视,微微垂了眼眸道:“夫人,属下有要紧军情。”

印舒桐皱紧了眉头:“说。”

婷氏刚走,熊三就来了,还说有什么要紧军情,她已然能够猜到是什么事儿了…

熊三递给她一封卷轴,抿唇道:“这是守关军士方才在城墙上发现的,西金的人潜入进来,但是在弓弩『射』程之外,而且在军士发现之后人就撤走了,这卷轴是被箭『射』到城墙上的,军士赶紧就拿了过来,夫人看/看/吧。”

印舒桐接过卷轴,打开一看,看过之后,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眸『色』渐渐变冷,果然被婷氏说中了,西金当真要来攻打他们,其实她早知道图重显的死讯传过去之后,西金必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更何况长孙无越还在襄京肃清朝堂,她要是西金皇帝,也会趁机挥兵南下,来夺取兰襄,最后完成统一大业,这会儿派来进攻的人,不也是这样的想法么?

她将卷轴重新递给熊三,冷声道:“去吧,把将军们都叫起来,去中军大帐里给他们看看,这西金是真打来了,咱们怎么个应敌之策,总要事先讨论一下吧?”14967626

婷氏真没说谎,这次西金领兵的是厉蝶衣和猎豹,简宁没有来,也不知简宁究竟在西金做了什么,但是西金还是挥兵南下了,她现在也没有时间去猜度西金的事情了,必须得想出法子对付厉蝶衣和猎豹带来的五万人马才行,北谷关守军有八万,硬碰硬是绝对没问题的,而她想的是全歼敌军,活捉厉蝶衣和猎豹,若是这样的话,着实颇费一番功夫。

熊三接过卷轴,看了一眼,发现西金派来的两个将领,都不是很熟悉,他心下纳闷,但是看见印舒桐下山走远了,他赶忙跟上已经下山去了的印舒桐,跟在后头抿唇道:“印夫人,王爷走时,千叮咛万嘱咐,说若是西金来打,夫人万万不可出战的啊!”

“为什么不能出战?你嫌弃我仗打不好?”印舒桐脚步不停,继续往山丘下走,对于熊三口中提及的王爷二字不屑一顾,她领着将士们训练了这些日子,不就是等着这一天么?不出战,那算什么,做缩头乌龟吗?

熊三一愣,讪讪的道:“属下不是这个意思,王爷是担心夫人啊,也是为了夫人好,若是夫人真想要迎战,那也应该先跟王爷说一声,看看王爷怎么说,而且如今西金大军未到,也要先听听将军们是个什么想法呀!”

印舒桐没继续跟熊三说下去,熊三说的是对的,她其实也是这样想的,总不能瞒着长孙无越带着将士们就杀了出去,她要真是那样做了,只怕长孙无越会气死的吧…其实她的很简单,跟长孙无越去信路上还要走好几天呢,她完全可以先去信问,然后只要将军们同意出战,她完全可以顺水推舟同意将军们的提议,直接出战迎敌,也就不必等着长孙无越的回信了。

谁知此卷轴在中军大帐里在将军们手中传看一番,印舒桐便问众将可有什么应敌之策,所有人都望着她,然后一致提出了跟熊三一样的提议,要印舒桐先等着长孙无越的消息,不可贸然出战,而且还是要等西金大军来了之后再做打算,毕竟他们不熟悉这次带兵的将领,也不知为何西金不用那些征战惯了的将领,竟非要用厉姓女子和一个从未听过名号的猎将军。

印舒桐又没法儿跟他们解释厉蝶衣和猎豹两个人她是极其熟悉的,而且几个将军都是这样的想法,她也没有办法,如今西金大军尚未兵临城下,她也不着急,见讨论来讨论去谁都不松口,她只得让众人都回去了,然后提笔便将北谷关的情况写了下来,让熊三亲自送往襄京。

五日之后,收到长孙无越从襄京写来的书信,印舒桐迫不及待的展开那信笺,只有四个字,不可出战。

她还是不肯甘心,又写了陈述利害的书信给熊三带去,五日之后,又收到长孙无越的信笺,这回更是简单,直接两个字,不可。

这一来二去的,都是不许不可不行,印舒桐倒是真的生气了,两个人你来我往的竟在书信里头吵起架来,印舒桐这会儿是真恨古代这简陋的通信联络环境,要是这会儿有手机,她非一个电话打过去,直接质问他为什么就是不许她出征!这写信吵架一点儿感觉都没有,渐渐的,她连他的信笺都不肯看了,成天窝在营帐里,掰着指头算西金大军来此的日子,心里不自觉的想,西金大军千里奔袭,她是不是趁他们立足未稳,一举出关击溃他们呢?

随即,撇撇嘴又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帐外站着两个门神,大概长孙无越严命熊三和王四不许离开她半步,现在只要她在哪儿,这俩人就一路跟着她,她几乎可以确信,如果她披上战甲出关去,熊三和王四俩人肯定不顾一切将她扯回来。

这边印舒桐是彻底的不跟长孙无越写信了,十多天之后,西金大军终是到了,就在北谷关外三十里扎营,那浩浩『荡』『荡』的五万大军如黑云压城一般,驻扎在北谷关外,印舒桐负手站在城墙上冷冷的瞧着,她可以挂上休战牌不出征,可是,一旦想到带兵的是厉蝶衣和猎豹时,那心头就有沸腾的火焰在燃烧,这两个人,怎会遵循古时打仗的规矩,她休战日久,他们迟早要攻城的!

在城关上看了一早上的西金布防,才下了城楼歇息的印舒桐,还没在营帐中喝一口水,就听见外头隐隐传来气势震天的喊杀声,她紧紧蹙眉,西金将士这样气势震天的喊打喊杀已经持续十天了,从他们驻扎在北谷关外的第208章合,待我带着一万将士趁他们不备杀出去,让所有将士们在城关上为我呐喊助威擂鼓!”

跟这两个人打仗,无需用计,北谷关外一马平川,无处藏人,两军对垒,拼的无非就是血勇罢了,她亲自带兵上阵,又有何惧?

印舒桐带着一万人骑马冲杀出去的时候,在西金那一万骂人的军士们眼里,简直就像是一群凶恶的狼扑过来一样,竟连一丝抵抗都没有,队列不成队列,四散奔逃起来,后来缓过神来,也因为战鼓的擂响,还因为猎豹的收拢,总算是成了些气候,两边打的是难解难分的,西金那五万将士到最后也都冲了上来,守城副将见势不好,打开城关,就有几个将军又带着三万人马冲了出来,来帮印舒桐!

这一段时日的训练都是印舒桐亲自主持的,虽说西金是铁骑,又号称虎狼之师,但是印舒桐带兵自有一套法子,图重显的这些将士们原本就不错,在印舒桐手里这些日子,战斗力更是提升了不少,因此与西金是实力相当,之杀的北谷关外是黄沙蔽日,血染青天!

战争一直从白天打到了深夜,印舒桐的人马终是将西金的人马歼灭了大半,剩下的西金军士们都狼狈不堪的溃逃了,印舒桐麾下的几个将军活捉了带兵的厉蝶衣和猎豹来。

印舒桐一身血污,她身上受了不少伤,可这会儿打了胜仗,并不觉得很疼,望着几个将军押解过来的厉蝶衣和猎豹,只觉得恍如隔世,这一场仗,只杀她精疲力尽,这会儿全靠毅力支撑着,剩下的人去追击西金溃逃人马去了,她站在北谷关前,静静的望着跪在她面前同样满身血污的厉蝶衣和猎豹二人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哈哈哈哈哈,我们又见面了!混的不错嘛,如今成了兰襄新的战神了?”

说话的是猎豹,他还是从前那样,只是左手袖管空『荡』『荡』的在夜风中飘『荡』,他原本的左手不见了,面『色』许是因为失血而显得有些苍白,旁边的厉蝶衣一身战甲已经破损不堪,她比从前瘦削一点,而且从前貌美如花的脸上有好几条爪印,像是被什么动物狠狠的抓过一样,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就是她,算是彻底的毁了容了。

印舒桐看着二人,从前还以为,她再见到两个人的时候,心中还会有恨意,这会儿心中眼中,俱是漠然,微微扯唇,却没笑,目光落在厉蝶衣身上,声音也是淡淡的:“你投靠西金,厉家满门抄斩,反正你也不是厉家的人,自然也无所谓,可厉家满门的『性』命,你比我清楚,那么多条鲜活的都算在你一个人身上。”

厉蝶衣似是不愿意多说,但是印舒桐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眸光还是暗淡了一下,随即浅笑,只是从前她笑,那是一笑百媚生,如今一笑,扯着那爪印越发狰狞,难看之极:“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我走的时候就料到了,只可惜,我到底不是他们的女儿…我倒是很奇怪你见到我怎么不惊讶?呵呵,印姑娘,你知道吗?活着真的挺难的,我逃走的时候,狼群抓伤了我的脸,它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了…可是我不后悔,输给你,我只是技不如人,并非什么天命!”

她心中复杂滋味难以言说,在厉家生活这么多年,岂会没有感情?跟文郑康在一起生活十多年,怎会不用心?在兰襄这么多年,岂会都忘记?只是她心中始终矛盾,她到底是一千多年后那个考古女博士,还是一千多年前厉家的女儿呢…她常常分不清自己的角『色』,常常不懂自己的心,常常忽视自己心中真实的意愿,导致她在该做决定的时候听了别人的,在不该做决定的时候又一意孤行,最终到了这样的结局,若是她不再替老板做事了,或许也就不会这样了,到头来,死了这样多的人,其中,不乏她爱过的和她爱的人呀…只是现在才醒悟,终是无用了也晚了…

“要杀便杀,啰嗦什么!”

猎豹不耐的吼道,已成阶下囚,从前所做的种种努力,皆是白费,还有什么可说的?

至于说今日为何这样惨败,大概只能说天命难违了,他明明拍着胸脯跟老板保证了,他跟厉蝶衣前来,绝对能取了这女人的『性』命,没想到连老天也帮她,自己怕是死期将至了吧…

印舒桐望着二人,已是无话可说,她转身,背对着二人,轻声道:“杀。”

留着终究是祸患,要杀就杀,无需多言。

如今,只剩下在西京的简宁了,她此仗大胜,西金元气大伤,就该趁此机会攻进西金去,只怕用不了多久,西京就会沦陷,到时候兰襄收复河山,也是指日可待了啊…

战争何其残酷,可如今,以战止战才是最好的法子,只有兰襄强大起来,收复河山,将西金赶出去,这天下才能太平,只是,她手上只有半块虎符,根本不能调动其余地方驻守的军士,她能用的,就是手底下的八万军士,而经此恶劣一战,只怕还得休整数日,才能清点出究竟折损了多少人,还剩下多少人。

印舒桐面对着北谷关城楼,看着城楼上欢呼的将士们,唇角也带了一丝笑意,而得了她的指令,立刻就有军士带着厉蝶衣和猎豹去三军阵前斩首示众,敌军将领不肯投诚,自然是要斩杀阵前的,而且,还需要将头颅悬挂阵前三天,以告慰死去的兄弟们的亡灵…

自有军士们连夜清理战场,印舒桐带着一身血污进了营帐,她是女子,随军军医根本不方便替她诊治伤口,她只能自己动手,在营帐中点了灯烛,将战甲脱下,脱的最后只剩下里衣,才发现她受的也不过是皮外伤而已,自己简单的处理了一下,包扎了,然后用熊三之前准备好的热水梳洗了一下才重新更了衣,稍稍休息了一会儿,便打算出去瞧瞧受伤的那些军士们。

结果刚准备出去,就听见熊三在外头道:“夫人,王爷的信到了。”

印舒桐皱皱眉,自从她不怎么回信之后,又因为两个人因为迎战还是不迎战的这个问题用书信吵架之后,他写过来的信字也不多,相对于他之前那厚厚的一札来说,算是很少了,因此她也只是粗略的看一下,这会儿听见熊三说这话,便接了过来,本打算不看的,结果拿进来放在手里一掂,竟重的很,她心中好奇,也不知他在里头写了些什么。

忙又退回案前坐下,将烛台拉过来,展开信笺细细的看,这一看入了神,连熊三进来送饭食又悄悄的退了下去都不曾注意,信笺上说的,开头照例是些他常说的话,说他耐不住思念,说她像个小孩子,说罢了罢了,不与她闹了,那些话,就像是寻常笑语一样,说的都是他的真心,却看的她又气又恨,唇角却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

只是后面说的,便是他说找到花桐家人的消息了,印舒桐耐着『性』子看完了,这才明白当年花桐的身世,她想过很多种可能却没有想过这一种,信的最后,长孙无越问她,要不要找花桐的家人,如果她想找,他立刻就派人去契骨找。

信看完了,她却在烛光下怔怔的坐着,花桐已死,而她是全新的人,就算花桐的三魂在她这里,但是她还是全新的人呀,她记得花桐父母弟妹的模样,可是,她若是去找,是不是会打扰了他们好不容易平静的生活?

有时候,不打扰也是一种关爱呀…

其实,她可以在日后长孙无越收复兰襄江山之后,他们派人去契骨,偷偷的找到花桐的家人,悄悄的帮助他们,这样,两厢心安,不是很好么?——

大结局(三)

大结局(三)

外间战场的事儿自然有副将们去收拾,印舒桐打了一场,从白天到半夜,就是铁打的人也累死了,她在营帐里休息了三四天,才觉得好些了,身上的一些皮肉伤也愈合了,她决意在三天后,带着四万将士开拔西金,趁胜追击,要把西金的十几座边城城池给拿下来,只留下三万人马守着北谷关,如今她手下将帅士气大振,西金再是虎狼之师又如何,一连折损了两员大将,五万人马大败兰襄,这会儿只怕士气低落的很吧…

出征前夜,印舒桐坐在营帐外面的草地上,仰着头看着天上的繁星点点,这会儿夜深了,她让明日要出征的将士们都去休息了,她这会儿一个人坐在外头,这么多天一个人在军营里的生活,她发现她越来越喜欢看北谷关外的星星了,辽远而广阔的夜空,就像缀满了一空的钻石,实在是好看的很…

“夫人,夜深了,不如歇息了吧?明日卯时就要出征了呢…”

来的人是熊三儿,这些日子,他俨然成了印舒桐的贴身‘丫鬟’,什么事儿都放在心上,他跟王四两个人,是打心眼儿里敬佩这位印夫人的,她若是个男子,必然是驰骋沙场的大将军,不过如今身为女子,也丝毫不逊于男儿,甚至比许多男子还要厉害!

印舒桐看也没看他,只是淡淡的道:“我知道,我不困,你去歇着吧,我在这儿看会儿星星,等困了我回去睡的…”

熊三也知劝不住,轻叹一声便走了,如此,再无人来打扰印舒桐了,她干脆仰躺在营帐前的草地上,就如同前些天在那山丘上一样,只是之前大肆杀戮,导致北谷关外的血腥味儿一直很浓,数日都挥散不去,所以她干脆就不再去那山丘之上了,这会儿躺在营帐外头,肃杀的气氛之下,偶尔也能找到看星星的悠闲时刻…

这样的时刻,她心里头那个人的模样越发的清晰,心上都被那个小人儿占满了,长孙无越那么大的一个人,被她塞在心口里,那个小人儿的模样话语一一从脑海里闪过,这些日子不见他,她忙着整顿军务,忙着训练军士,偏偏不肯放纵自己想念他,她实在是怕自己思念太过泛滥,然后会不顾一切的冲回襄京去找他,这样宁静的夜晚,她一个人躺在星空下,已经没有办法抑制心中那满腔的思念了,她放纵自己想念那个绝不可能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长孙无越,长孙无越,长孙无越…

满脑子都是长孙无越,都是他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