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越听了这些话,微微沉眸,长安说的这些与他推算的情况没有什么差别,对于他回来这件事,只怕唯一高兴的就是蓝心蕊和钱巧巧了,只是可惜了,他这一趟回来,就是要粉碎所有人的美梦和幻想的,他等了这么多年,筹谋了这么多年,早就该动手了,这会儿也是该肃清他登上皇位的那些绊脚石了。

“先回府吧。”

长安点点头,便随着长孙无越回了镇国王府,现在的镇国王府,就是原来的摄政王府,只不过换了牌匾而已,长孙无越在门口立了半晌才迈步进去,他不是不满意,只是在望着门前拴马桩的时候突然想起当时印舒桐为了躲子/弹,跟他躲在那匾牌后头的事儿来,她起身去追猎豹,他也跟着追了上去,那时候发生的事情,如今想起来,真是恍如隔世,现今过了三四个月了,他又回来了,印舒桐却没在身边跟着,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还是进去了。

一抬眸,果不其然,蓝芯蕊和钱巧巧正在那儿等着呢,两个人看起来气『色』更胜从前,也不知他不在,两个人是何等恩爱呢,想起这些,他心中对这两个女人,更是没什么好感,只淡淡的瞧了一眼,拔脚就往倾樱阁那边走去。

可是这跟玉芙台还有紫梦苑偏偏顺路,而且同路,蓝芯蕊和钱巧巧见长孙无越进了门,而且她们知道印舒桐没有跟着回来,又见长孙无越往她们住的地方走,于是就误会了,还以为她们的机会来了,纵使一开始被长孙无越冷淡的面『色』吓到了,这会儿又燃起了希望,蓝芯蕊和钱巧巧对视一眼,钱巧巧便开口了。

“王爷一路劳顿了,不如去妾身房中喝一杯清茶,跟妾身还有蓝姐姐说说话啊,王爷与我们都好几个月没见面了,妾身,妾身与蓝姐姐,很是想念王爷的。”

钱巧巧鼓足勇气,说了蓝芯蕊事先教她说的这些话。

其实在她得知长孙无越要回来的时候,并没有太大的感觉的,反观蓝芯蕊却很是兴奋,钱巧巧心里就有些不大乐意了,她之前原本一颗心就在蓝芯蕊身上,这会儿单独跟蓝芯蕊在这府中住了三四个月,更是离不得蓝芯蕊了,见蓝芯蕊这般欢喜,她心中自然难受,忍不住就闹了起来。

蓝芯蕊却笑她说,而且还与她说明了心意,原来这几个月的相处,蓝芯蕊心中也并非对钱巧巧无情无义,只是碍于身份不能明说,而且她毕竟还有蓝家的责任在身上,何况她们这样的不/伦之恋到底为世俗所不容,毕竟她们还是长孙无越的王妃和侧妃,怎能在长孙无越回来的时候对他冷淡呢?

就不怕他一怒之下休了二人?

蓝芯蕊告诉钱巧巧,长孙无越此番回来不是表面看着这么简单的,他一定会肃清朝堂,她得保住蓝家,不能让蓝家像图家那样,而且,她们两个人,还得保住自己的身份地位,若是没了这些东西,还活个什么劲?

她们必须要在长孙无越毫不留情的肃清之中存活下来,因此才不得不取/悦长孙无越,毕竟,她们还是镇国王爷的王妃和侧妃,而那个印舒桐没有跟着回来,她们就有这样的机会,不是要争的宠爱,是要争的自己的身份,保存自己的荣华就够了。

钱巧巧赌气之后,自然也明白了这个道理,她也得保全自家的『性』命呀,她家有钱是有钱,可是没有权力呀?她若是不依附蓝芯蕊,还能怎么过?因此,蓝芯蕊怎么说,她便怎么说,蓝芯蕊叫她怎么做,她便怎么做。14967626

只是钱巧巧不知道,蓝芯蕊的心思永远比她想的深沉,她对钱巧巧的心思到底还是凉薄情意,不如利用多些,蓝芯蕊知道自己不可能进驻长孙无越的心里,她的最终目的,是要用钱巧巧来试探长孙无越的心思,她要看看,长孙无越这次回来,究竟会绝情到什么样的地步,这也是她爹给她的任务,若是长孙无越翻脸不认人,那么蓝家也无需再顾忌什么,干脆孤注一掷,人若是被『逼』到了一个程度,会做出的意想不到的可怕的事情来——

第两百零三章 是真黑啊......

第两百零三章 是真黑啊......

长孙无越看着蓝芯蕊和钱巧巧,从进来之后,他那视线根本就不在二人身上停留,这会儿钱巧巧说话了,长孙无越才正眼看过来,冷冷的瞧着钱巧巧,眸光沉沉的,都是寒意。百度搜索,

其实对于蓝氏和钱氏,他压根都不想理会,若非钱氏这话说的太过虚伪,他也是不会停下来看着二人的。

只这一眼,他就看出问题来了,钱氏模样紧张,那眼神儿不住的瞟向蓝芯蕊,而蓝芯蕊则是一脸的笑,其实蓝芯蕊长的很妖媚,任何时候笑起来,都有一种艳光四『射』的感觉,这种妖媚不自禁的让人想起妖精一词,长孙无越即便不能一眼看透她的心思,也能猜到几分她的想法。

“你们二人的事,本王不是不知道,何必在本王面前惺惺作态?什么想念?你们难道真不知那时死讯有问题?”长孙无越冷淡一笑,幽眸中都是蔑笑,“本王知道你们的心思,不必这样,有话直说即可。”

钱巧巧碰了一鼻子灰,自己讪讪笑了一下,缩着身子不说话了,被长孙无越这样一说,她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蓝芯蕊见让钱巧巧试探的效果竟是这样的,心念一动,反正长孙无越的话也说的很直白了,她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本来嘛,她就是要问清楚的,只是要问,也要问的有技巧才行啊。

“王爷此番回来,再怎么说,我们姐妹二人也是高兴的,就算当时真的觉得王爷的死有什么蹊跷的话,我们也不敢『乱』说呀?易地而处,若是换了王爷,王爷也是不会说的吧?如今王爷安然无恙的回来,又何必提起从前旧事呢?”

蓝芯蕊不似钱巧巧那样紧张,落落大方的一笑,又道,“王爷此番回来,外头的人都在传说,王爷要重新做摄政王执掌朝政?其实王爷不知道,我爹根本不适合做摄政王,也不过是暂代而已,王爷如今回来了,我爹自然还是要让王爷来做的。”孙长是沉线。

蓝芯蕊一脸笑意,心中却不似面上这般灿烂,她并非什么都不知道,钱氏成日家的跟她在一起,但是钱家并不显赫,虽是襄京首富,但是在她眼中也不过是个土财主罢了,她是蓝家的女儿,她爹是兰襄南边商会会长,暗地里的身份虽然见不得人,但是却是实打实的拼出来的,她姑妈是太皇太妃,她娘是图家的人,是图大将军的亲妹妹,虽然如今人在宗人府中,但是打断骨头连着筋,若是长孙无越当真要重做摄政王,她蓝家还有什么争头?

她又不傻,长孙无越这次回来,若是重做摄政王,岂能不肃清朝政?哪还容得他们像之前那样?

图娅慧死了,图重显也死了,如今整个北谷关和那数万将士都在印舒桐那个女人手里,长孙无越这次回来,能是普通的吗?他跟图家的怨恨这么深,能轻易放过图家吗?只怕当年文家的惨案又会上演的,她实在太清楚了,图家完了,那么下一个,就是她蓝家。

当初在图家和长孙无越之间,蓝家选择中立,无视图家所受的屈辱和折磨,那是因为蓝家能够挣得荣华富贵,是因为蓝家要出头,在利益面前,图家根本不算什么,因此蓝家才这么心急的爬上来,可如今,长孙无越回来之后,定会决绝的处理掉图家,而唇亡齿寒,到时候蓝家如何能够抵抗的住呢?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蓝家若是联合图家,只怕还能保住自己的地位,也能与长孙无越抗衡,再说了,她娘到底是图家的人,而她娘的亲哥哥被长孙无越给杀了,就这一层仇恨,只怕蓝家也是摘不掉的,既然都是为了权力,自然要选择有利的一方,因此这一次,蓝家要同图家联手,来对抗长孙无越。

这是在长孙无越回来之前,太皇太妃蓝氏把蓝芯蕊蓝万通叫去说的一番话,蓝万通自然同意,他夫人还在宗人府里待着呢,他自然是要救的,何况他对那图大将军还挺有好感的,从前当商会会长时走南闯北的,常去北谷关跟图重显喝酒,也常常谈起图金玉,这会儿人都没了,他当然也很愤然,对太皇太妃蓝氏说的跟图家联手,百分之百的赞成。

国库库银的不翼而飞,当时引起的慌『乱』与恐慌硬是给压了下来,若非钱家出力,这个坎儿倒也过不去,当时蓝家的人就猜是长孙无越动的手脚,但是为了防止混『乱』,这个消息硬是没有公布出来,如今长孙无越回来了,那专在国库的人就发现库银又莫名其妙的全都有了,因此众人也都明白了,这就是长孙无越动的手脚,他回来了,所以库银也跟着回来了。

长孙无越做的这些,筹谋的这些,难道就仅止于做个摄政王吗?太皇太妃蓝氏不是傻子,众人也不是傻子,图太后对长孙无越一心一意的培养,明眼人都看得出图太后的心思,而长孙无越自己的筹谋,通过这一次的变故,众人也看清了,长孙无越做的这些,绝不仅只是想做个摄政王而已,他是要将兰襄紧紧的抓在手中。

只是蓝芯蕊,她比她爹想的更为深远,若是联手失败了,蓝家怎么办?当时太皇太妃蓝氏也只是幽幽一叹,说无妨,好歹还有文太妃在,难不成长孙无越真要做弑君杀弟的事情么?就算是失败了,她还有杀手锏没用,这东西,一旦爆出来,对长孙无越极其不利,太皇太妃当时并未说是什么杀手锏,蓝芯蕊追问,也没有问出什么来,心头一直有这个疑问在。

蓝芯蕊就是基于太皇太妃蓝氏的话,才这样对长孙无越说的,如今能试探长孙无越想法的,也只有她了。

长孙无越垂眸清浅一笑,蓝芯蕊倒是直接将真话说了出来,他微微勾起薄唇:“嗯,你怎么想都是对的,你爹确实不适合做摄政王,该退位让贤的。”

说罢,直接转身就走了,他如今起居还是在倾樱阁里,明瑟轩已是不想再回去了,住在倾樱阁里,好歹还有印舒桐的味道在。

晴了数日的襄京在长孙无越回来的这一夜,又下起了绵绵细雨,细密的雨打湿了街道,虽不冷了却透着夏日的闷热,转眼就要五月了,天气也会渐渐热起来的。

倾樱阁里的炭盆早就收起来了,各『色』陈设也都换了夏天常用的,看着倒是比走的时候清爽许多,长安又了解长孙无越的想法,因此印舒桐的东西一样都未动,只是放在那里。

长孙无越赶路日久,原本早就该睡的,他让服侍的人都退下了,熄了灯烛,却了无睡意,拿着印舒桐曾穿过的衣料,在手上摩挲半晌,到底困意袭来,才去睡了。

卯时初刻,天还未亮,长安就悄悄来了倾樱阁前。14967626

“主子。”低声轻唤,生怕打扰了里头的人,可是若不是十万火急,他也不会这会儿趁着夜『色』来的。

平躺在榻上的长孙无越赫然睁开幽眸,眸中一丝睡意也无,披衣起身,开门,天际未亮,他沉沉看着立在门口的长安:“什么事?”

长安面『色』很是凝重:“主子,蓝家果然派了人去了延春阁,被咱们的人抓了个正着,正是蓝氏亲自去的,只是已经跟废太皇太后见面了,这会儿蓝氏已经抓起来了,废太皇太后这会儿要见主子,主子要去么?”

长孙无越望了望天『色』,黎明前的黑暗,是真黑啊…

“自然要去,本王也想着要见一见废太皇太后呢,本王就知道,今夜注定不太平。”

长孙无越回了倾樱阁之后,便叫长安加紧延春阁的看守,果然他一回来,这蓝芯蕊就沉不住气了,还真就去找图太后了,蓝家和图家联手,他倒是不怕的,只是不喜那样的场面,他总是习惯将麻烦扼杀在摇篮里,因此这一番变故,也是提前让他的计划实施而已,蓝家和图家都不会长久,这一次,触了他逆鳞的人,都无需在姑息了。

进了宫,细雨还未停歇,长孙无越也不打伞,径直往延春阁而去。

明明都快到夏日了,这延春阁里却还是老样子,仿若永远停留在肃杀的冬天,一丝生气也无。

蓝芯蕊被人狼狈的抓住,长孙无越甚至都没有看她,与她擦身而过的一刻,神情越发冷冰,背对着她身形一顿,冷声道:“长安,拿着本王的摄政王印信,将蓝家抄了,一概人等都抓起来,该定罪便定罪吧,然后拟旨昭告天下,就说蓝万通蓄意谋私,与图家叛/逆,一并处置了,至于镇国王妃和侧妃么,就休了吧,遣送会母家,听凭改嫁。”

蓝芯蕊赫然抬眸,盯着背对着她的男人,细雨之中,她声嘶力竭,一眼的绝望愤恨:“长孙无越!你当真如此狠毒?如此绝情?”

长孙无越并未回头,一声轻笑:“狠毒?绝情?对,本王就是狠毒绝情,本王就是要杀了你们,为本王的皇位垫骨,如何?这几年,你们背地里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要分辨,去刑部分辨吧。”

颀长孤傲的背影在雨幕之中渐行渐远,消失不见了——

蓝芯蕊一脸的灰败,无力的瘫软在泥水之中,她知道,一切都完了,这几年的辛苦经营,一切希冀,都成了梦幻泡影,全都是痴心妄想…有人在长孙无越走了之后将她带走,她心里明白的很,说是休了,实质上,她根本不能活着,长孙无越要的是皇位,岂会留着他们这些人?

他定是要斩草除根的,以绝后患。

只是钱氏,怕是能留住一条『性』命吧…蓝芯蕊一叹,唇角勾起苦涩的笑意,她都自身难保了,哪有功夫担心别人?

长孙无越进了延春阁,他从未来过宫里的冷宫,也从未想过,他会废了自己的祖母,把亲祖母关在这样的地方。

见到图凤至的那一刻,长孙无越的心中仍是涟漪波动难以忽视,毕竟,他从九岁开始,图凤至便告诉他治国之道,将一切帝王应该学会的东西全都倾心教授,手把手的培养他,爱护他,他可以感受的到,除却她的那些私心之外,祖母对他也是有感情的,毕竟朝夕相处,不可能不付出感情。

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隔阂呢?哦,就是花桐死的那一年,不,更早…更早的时候,是他隐约猜到祖母私心的时候,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他不只是亲孙子,他还可以是是工具,是祖母随意利用的工具罢了。

细雨之中,还未发新芽的枯瘦老树见证了祖孙二人的相见,长孙无越立在这边,不说不动,十数步之外,图凤至老态萌发,却挺直了脊梁,静静的看着她的亲孙子。

除却那一身被雨打的半湿的衣衫,图凤至还如同当年叱咤风云的太皇太后一样,傲然神『色』,仿若今时今日,她依旧高高在上,而长孙无越却看的出来,那苍白面『色』之下,是风烛残年的身子,这几个月,她天天受那鞭挞之刑,也不会好受的吧?

许是这细雨的关系,两个人都沉默不语,过了半晌,图凤至忽而呵呵一笑,淡道:“若是你父皇看见你如今这样大权在握的样子,必定欣慰至极,你倒是把祖母从前教你的那些,学了个十成十啊!”

长孙无越幽眸沉了沉:“若是父皇看见祖母如今这样,必定心碎神伤,何况,见孙儿这样,也没什么好欣慰的,孙儿将他最喜欢的大将军都杀了,头颅挂在城墙上示众,只怕要气的杀了我吧!”——

今儿就更这么多哈!~~另说一下,宠妾下个月就会完美完结哈,然后白嫩紫的新文也是下个月开,嘿嘿!~~亲们要继续支持白嫩紫哈,(*^__^*)嘻嘻…

第两百零四章 叶家旧事

第两百零四章 叶家旧事

对于长孙无越来说,那一次也未见过的武帝长孙彻还不如长安来的亲切自然,他除了知道自己身上流着武帝的血,也只不过是太庙里见过武帝长孙彻的牌位罢了,因此图凤至说的这些话,根本难以触动他分毫,当他冷笑着说出图重显的死讯的时候,他就已经将心中那淡淡的伤感给驱散了,口中叫着祖母,可是图家该有的下场,他也已然想好了。

图凤至被关在这深宫之中,延春阁又是冷宫,即便长孙无越远离过襄京,但是他从未远离过朝堂,即使他们以为长孙无越放弃了这些,但是他仍旧掌握着核心,而且是那些最不起眼的地方,因此,图凤至在满襄京到处都是传言说图重显死了,而且是因为刺杀长孙无越而被斩首了的时候,她并不知情,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而蓝芯蕊趁夜赶来,还未说什么,不过一句图大将军出事了,就被人抓住,而这句话显然勾动了图凤至心弦,甚至顾不得蓝芯蕊的死活,只想尽快知道三哥究竟怎么了,而长孙无越这话,着实差点让她一口气上不来,长孙无越这话的意思,是说三哥死了?

看见图凤至有些灰败的神『色』,长孙无越微微抿唇:“蓝芯蕊只怕还没来得及说吧?祖母被关进这里之后,消息实在不如从前了,孙儿只好从头说起,祖母心里头明白,图家这是咎由自取,可图重显却不甘心,屡次三番的刺杀孙儿,所以,孙儿杀了他,哦,对了,因为之前意外,图娅慧也死了,如今图金玉在宗人府里,祖母也该知道,孙儿不会放过蓝家,图金玉,也活不了多久的。”

图凤至在后宫一辈子了,历经过三代帝王,什么事情没看过,没什么事情没经历过?

即便是听见至亲的死讯,也不过只是面『色』灰败一些,好几个月了,身上那一股子太皇太后的威严还在,毕竟是从贵妃皇后太后太皇太后一路做下来的,多少总会有些沉淀,兰襄这么多年经历的风风雨雨,都沉淀在图凤至心底里了。

细雨仍在下,两个人身上都是微湿,长孙无越屹立在那里,图凤至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孙儿,心中五味杂陈,不由得幽幽一叹:“当初把你接来,你才九岁,什么事都听祖母的,如今大了,祖母管不了你了,而实质上,祖母将你带在身边,确实是有私心的…”

图凤至早知日后相见太难,三哥死了,娅慧那丫头也死了,图家也没什么人了,她曾经做下的事情她自个儿心里知道,不过都是善恶报应罢了,图家终究是要在她手里覆灭了,既然她活不下来,又何必自取其辱?待她把想说的该说的话说完,自戕而死,也未必不是一个好法子,至少,不必让孙儿背负『逼』死自己亲祖母的名声吧…

长孙无越自然不知道图凤至的想法,只是听见图凤至终于承认自己有私心,不由得深吸一口气,心中多年郁结被解开了,他一直都想听图凤至亲口说出来的:“祖母为的不过是图家罢了,哪有把这皇权霸业放在眼里?孙儿不过是祖母手中的棋子,祖母要控制孙儿一辈子,为图家挣得荣耀,祖母可曾想过,祖母百年之后,图家也总会有家业凋零那一日的。”

他始终都不明白图凤至的想法,他始终看不透他这位皇祖母的心思,他努力的想努力的想,一开始还以为图凤至将他带着,不过是怜惜武帝的血脉,毕竟武帝和他的几个皇子都死在了西金破城那一日,而他因为叶如月没有封号,叶如月又一直住在叶家,等于是流落在外,他才幸免于难,没有死在西金的手里。

而当时皇族没有找到他,因此直接便让武帝的弟弟长孙凌即位登基为帝,后来图凤至找到了他,将他封为硕亲王,在他十五岁的时候告诉他,这江山不管凋零成什么样子,都是长孙家的,但是,不是长孙凌一脉的,是长孙彻一脉的,也就是说,该登上皇位的人是他长孙无越,不是他的皇叔长孙凌。

而其实,在他九岁的时候,在能够接触帝王霸业的时候,看着那凋零的河山,他就在想,这江山,本就是该是他的。

那时候,他还以为,图凤至跟他是一条心的,要夺回属于长孙彻的江山,毕竟正统总是不可替代的。

可后来无意中听到了图凤至跟图娅慧的对话,这才得知,原来图凤至要的是有图家血脉的皇嗣,不是他长孙无越,最重要的是,不是有叶家血脉的皇嗣。

若是图娅慧怀孕,一旦生下儿子,那么他就被毫不留情的一脚踢开,这个孩子就会成为兰襄新的皇帝,也许,就是从听到那次对话开始,他就跟图凤至渐渐疏离了吧…于对凤此不。

两个人之间已经不是个人的恩怨了,他跟他的皇祖母之间,夹杂着图家,叶家,江山,霸业,太多太多的分歧了,走到这一步,是必然的,不过就是一场胜者为王的较量罢了,图家注定败了,而他才是胜者,所以有些话,干脆埋在心里,不必说出来。

这一刻,其实也无需再说什么了…

图凤至宽大的衣袖遮住了她的手,而她手中握着的是一根金凤步摇,那是她刚入宫那一年,武帝的父亲也就是她的夫君送给她的,她一直留着,等她将该说的话说完,就用这世上独一无二的金凤步摇了断残生,也好过日日梦见那个男人,再去地府里,与他解释一番吧,自己好歹,没有将他的兰襄毁了…

“越儿,你知道为什么祖母不允许你父皇册封你娘么?”

长孙无越赫然抬眸,将落在远处的目光重新凝在图凤至身上:“为什么?”

图凤至一叹:“这是很久之前的事儿了,久远的你父皇都忘了,或者说,久远的没有人记得了,大概只有我们图家的人和叶家的人知道吧…若是说起因由,就得从开国时说起了,你可知,为何叶家的灯闻名天下么?”14967626

长孙无越对那些事情不知情,他曾经问过叶如月关于叶家的事儿,但是叶如月不肯多说,而他心里头明白,这件事一直是叶如月的心结,他素来疼惜他娘,觉得叶如月受了不少的苦,所以也就不再提这些让叶如月伤心的事儿了,只是这会儿图凤至提起,他对当年的事还是很好奇的,实在是很想知道。

图凤至见长孙无越沉默不语,微微浅笑,也不等长孙无越说话,幽幽的说起了当年的往事。

“我们图家是开国元勋,当年跟着开国皇上一起打天下的不止我们图家,还有叶家的人,只是,这两个都是女子,在当时,也称得上是奇女子了,到了开国皇帝登基那一年,却犹豫不定,不知该选图家女子为后,还是选叶家女子为后,其实开国皇帝心中喜欢的是叶家的女子,只是那时支持他的人都跟图家交好,而那些大臣们自然也都偏向图家女子为后,这消息传到了叶家女子耳中,那叶家女子当真是女中豪杰,她找到皇上,说,她喜欢的只是他这个人,不是什么皇上皇后的名号,帮他也是因为爱他,却不愿意跟他一块儿坐享天下,她还是想回去做她的宫灯,她就喜欢做灯,不喜欢做皇后,而且,若是图家女子做了皇后,她此生都不会踏入宫中,图家女子若是入了宫,叶家女子这辈子都不会进宫,不会为妃为后…”

“自然,开国皇帝深爱着叶家女子,便答应了她…图家女子为后,叶家女子后来招了个入赘的女婿,将叶家的灯做的名满天下,满宫城里都是叶家做的灯,都是叶家女子亲手做的灯,开国皇帝一直到死,心中爱着的都是叶家女子…而就是因为这一段旧事,我们图家就有不成文的规矩,但凡图家女子在宫中为妃为后,必不与叶家女子共处一宫,而叶家,也从做宫灯开始,留下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叶姓女子,永不入宫,叶家的灯只是宫灯,而且,天下纷争,叶家从此都不再『插』手,不管天下落入谁的手中,叶家只做硕京的宫灯,不参与任何纷争…现在你知道,为何叶家留在硕京不走,继续给西金皇族做宫灯了吧?当年那个女子看的深远看的透彻啊,她要保她的家族千秋万代,可到头来,还真是我图家错了…祖母既姓图,又怎能违背祖宗家训,让你娘入宫?何况你娘未必就跟入宫来,她是叶家的人,又怎肯违背叶家的祖训?你可曾听过你娘向你抱怨她没有名分?越儿,你压根不懂你娘的心,你不懂叶家…那么多年了,叶家还在惩罚长孙家,惩罚图家,她是要让开国皇帝在地下都想着她,念着她啊…”——

之后还有~~

第两百零五章 所以你该死!

第两百零五章 所以你该死!

那图家女子最后当了皇后又如何?守着一个根本不爱她的皇帝,又有什么意思?

看着自己的男人,日日想着别的女人,而那个女人做的灯是他最痴『迷』的,换了谁会不心疼?

图凤至是图家的人,自然了解先人的感受,她怎么可能给叶如月身份?怎么可能让叶如月进宫成为他儿子的妃子?

因此,她是切切实实了解那一段过往的人,又怎么会允许叶如月进宫来破了规矩?

她管不了儿子的心,却可以管住儿子的后宫,她有生之年,都不会允许叶家的女子踏进后宫半步,可如今,叶家如火如荼的,她们图家却没了,难不成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长孙无越面沉似水,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他不懂他娘?

他看是图凤至一直生活在自己的幻想中吧…他既然知道当年内幕,也就无需图凤至再多说了,将来等他登基为帝,再给他娘名正言顺的册封好了,如今是指望不上了。

“花桐的家人被你藏到何处了?”

印舒桐一直惦记花桐家人,她其实也并非是要找到他们,只是想要得知他们是否无恙,是否安全就好,而长孙无越派人找了这么多年,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他甚至怀疑图凤至暗地里将花桐的家人杀了,因此他今日才要问个明白的。

而且,他早就看破图凤至的用心,也隐约瞧见了她手中拿着的那金凤步摇,心里清楚的知道今日见面当是最后一次了,有些话不问清楚的话,将来只怕是没有机会了。

图凤至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之中,陡然听见长孙无越这话,稍稍愣了一下,之后才皱眉道:“越儿你竟对花桐如斯用心?你身边跟着的那个印舒桐,她只是模样儿像花桐罢了,你竟这般喜爱她?你让我去娅慧的坟前看一看或是祭奠一下我三哥,我便告诉你花桐家人在哪里。”

长孙无越微微皱了眉头,半晌,冷声道:“祖母,你心里明白的很,孙儿不会让你出宫的,况且,图娅慧没有坟墓,图重显毁了花桐的陵寝,孙儿没有将他们二人挫骨扬灰已是天大的恩赐了,哪里还有什么祭奠之说?祖母这般自私,只想着图家,也该想到最后就是这个结果,何必还如此惺惺作态?若是祖母当真还顾念旧情,就该告诉孙儿花桐家人现在何处,也好让孙儿少恨你一些。”

一席话,说的图凤至老泪纵横,她是看着图娅慧长大的,图家凋零至此,她心痛如绞,却无法怪罪任何人,仰天长叹,冰冷的雨丝稍稍缓解了心中痛楚,泪眼模糊,怔怔的望着长孙无越,手握的太紧,导致发簪扎入手心,鲜血滴在地上,染红了她脚下的石板路,周身都在微微颤抖,却仍是挺直了脊梁站着。

“越儿,花桐不是兰襄人,她其实是契骨人,他家是从契骨迁来的,西金其实也常去滋扰契骨边境,他们在契骨待不下去了,就搬到了襄京,不过这是很多年前的事儿了,也是在她死了之后我派人去查了之后才知道的…我不让花桐活着,第一就是,她在,你不可能让娅慧做王妃;第二便是,我不能允许你娶契骨人做王妃,你是兰襄的皇族,怎么能跟契骨人在一起?我的本意,只要花桐肯自己就死,我不会为难她的家人,只是她『性』子太硬,我只好送她一程,谁让她非要喜欢你?只是她死的太惨了些,金玉和娅慧,做的实在太过了些,哎…”

图凤至叹了一口气,又道,“当时是文郑康承担下了所有,所以我干脆做个好人,便私底下派人找到了花桐的家人,将他们连夜送走了,对外便说是充军的充军,流放的流放,为奴的为奴,我将他们送回了契骨,约定好此生不复相见,他们不能踏入兰襄半步,否则,就当做通/敌抓起来了,他们被吓到了,自然不敢再『露』面,一个存心躲起来的家族,越儿你怎么找得到?越儿,你知道么?在花桐家人眼中,我是好人,花桐是文郑康杀的,与我这个太皇太后可没有关系,我这个太皇太后是救了他们一家的人呢…”

“你,你真是卑鄙无耻!”长孙无越怎么能不生气?他找了花桐家人这么久,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图凤至呵呵一笑:“卑鄙?我只是为了图家为了我自己而已…”图那凤心爱。

长孙无越冷冷的看着她,心中最后一丝柔情随着方才的话散去:“对,你是为了你自己,为了图家,所以你该死!”

他说完,转身便走:“我这辈子最后悔的时候就是有你这样的祖母,不过你放心,我还是会厚葬你,只是你不可能进皇陵,荒郊野外,黄土一钵,也够了。”

望着长孙无越的背影,图凤至终是怆然大笑,拿起那金凤发簪,狠狠的刺向自己的咽喉,结束自己这漫长的一生,鲜血喷涌,染红了那石板路,一地的血泊里,她倒了下去,满是皱纹的眼角,流下了她此生最后一滴眼泪…

她这一声,算来算去,终是算计掉了图家和她自己…

长孙无越出了延春阁,未曾停留,直接就回了王府,彼时,处置蓝家的圣旨已下,蓝万通被撤去摄政王之位,他又重新变成摄政王了,站在倾樱阁里瞧着窗格外初生的太阳,不知怎的,总觉得心中缺失了一块儿,印舒桐不在,心中莫名怅然竟不知找人述说了…回来的时候,只觉得府中安静极了。

他负手在窗格前站了片刻,然后决定将这些事儿写下来告诉印舒桐,于是走到桌边,蘸了笔墨,给印舒桐写一封长信,心中思绪万千,落笔自然也快,长安来的时候,便看见长孙无越在那边拿笔写信,愣是悄声站着没打扰。

长孙无越写完了,一抬眸看见他,将长信放进卷筒之中,抿唇道:“你来了怎么不说话?”

“奴才来给主子送早饭,见主子写的入神,就没敢打扰,”长安一笑,将端着的托盘放在桌上,然后将那卷筒接过来收好,之后才望着慢条斯理吃早饭的长孙无越抿唇道,“主子,蓝家已经按照主子的吩咐办了,太皇太妃蓝氏也软/禁在宫中了,王妃与侧妃钱氏也回去了,只是钱氏一直哭,奴才交代了钱家家主就直接回来了,主子如今也已是摄政王了,下一步,主子要做什么?”

听了这话,长孙无越拿着汤匙的手一顿,蓝芯蕊和钱巧巧都离府了?14967626

难怪府中这么安静,他长出了一口气,将长安送来的白粥并一些小食吃的干干净净,然后『露』出一个笑来:“不做什么,等罢。”

“等?主子要等什么?”长安听了纳闷的很,这会是关键时候,难道不该做些什么准备么?

长孙无越起身,瞧瞧外头的阳光,雨过天晴,真是不错,唇角的笑容越发大了些:“去把信送了罢…另外这两日,本王谁也不见,本王要歇一歇,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就你拿主意罢,至于等什么,等到了时机,本王再告诉你。”

他才刚回来,就办了蓝家,死了废太皇太后,这动作太大,震慑也太大,到底是不能『逼』的太紧了,这会儿松一松,也未尝不是什么坏事儿,他不想赶尽杀绝,对于某些人,他会给机会,就是看这些人知不知道把握机会了,不该留的人,他自然是不会留的。

只是,他不愿意背上『逼』死祖母杀害幼帝的名声,即使要取堂弟的皇位,也要取之有道,时日还长,他又是摄政王了,何必急于一时呢?

只是这些,都是他心中的想法,没必要跟长安明说,只让他等着便罢了,他这些日子忙进忙出,忙来忙去,好几个月未曾好好歇一歇,就趁着这两日,忙里偷闲的休息两日吧,再说了,印舒桐的信也快到了吧,这女人,惜字如金,每次都只写着,安好之类的话,等的他心焦,看了信之后更是心焦…明明鸿雁传书很浪漫,她却弄得这般相思不尽,不解风情。

这忙里偷闲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在蓝家和图家的事儿刚完,文太妃便说要庆贺摄政王安好归来,弄了个宴席,请了百官,设宴要为摄政王接风并且祝贺摄政王重登权位。

这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文太妃的心思,长安只怕宴席之上有诈,虽知道他们伤不了自家主子,但是扰『乱』了主子的心浪费了主子的时间只怕是不好的,因此不主张长孙无越去。

长孙无越听完长安的想法,只是淡淡一笑:“本王若是不去,岂不是落了那起子人的口实?外头说多难听的话本王知道,可是这宴席,本王还非去不可,说到底,宣帝还是本王的堂弟,都是长孙家的血脉,总的做个样子给世人看看。”

他要取的是长孙洵的皇位,又不是要他的『性』命,只要长孙洵识趣,他不会伤了那孩子的『性』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