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氏那般固执,李清珮正是头疼,又想着那天说的那般决裂,还道不知何时母亲才肯跟自己说话…,谁知道她率先示弱,送了推举函过去,母亲就心软了,母女没有隔夜仇,恐怕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吧。

且母亲后面那一句,也算是委婉的认同了她的做法。

李清珮想起来就忍不住要笑,只是她的笑容很快就维持不下去了,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彩蝶急慌慌的过来,后面跟着一脸严肃的郭氏,并李妈妈几个李清珮送到母亲身边服伺的。

“太阳都晒屁股了,还在这里赖床?”郭氏说着把她从帐子内拉了起来,又指着屋内的衣柜说道,“把里面这些衣服都拿走。”

“娘,你这是要做什么?”

李妈妈打开了衣柜,拿出几件颜色鲜艳的缂丝,绡纱的裙裳来,有些为难的说道,“老夫人,这衣服也要拿走?”

郭氏道,“都拿走,还有叫什么老夫人,以后喊我夫人。”然后指着李清珮道,“称呼她小姐,你们都要改口。”

“娘!”李清珮喊道。

“你娘尚在,还没给你披上嫁衣送你出门,不过就是给人做了几天的妾,又不是正经的娘子,喊什么夫人?”郭氏凛然的说道,“就这样定了。”

李妈妈也好,彩蝶也好,都偷偷瞧了眼李清珮,见她敢怒不敢言,也就低下了头来,家里原本是李清珮做主,只不过如今郭氏来了,自然是要听郭氏的。

在郭氏的指使下,李清珮所有鲜亮的衣服都被收走,首饰,胭脂水粉也被拿走大半,屋内空空荡荡的,郭氏按住李清珮的肩膀,温柔而坚定的说道,“清清,等你考中,你想穿什么,吃什么,娘都没意见,唯独现在…,你应该把心思放在举业上,不该被这些东西绊住心神。”

李清珮简直哭笑不得,不过她正准备闭门苦读,郭氏这做法也是合了她的意,无奈的说道,“娘,我晓得,都听你的,我今日开始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在家里读书。”

郭氏这才露出笑脸来,道,“光是苦读也不行,进了考场就要呆个三天,没有个好的身子骨也撑不住,明早开始娘喊你去后花园走走。”

两个人这般说定,李清珮就想起弟弟李念来,道,“娘,念儿以后要如何?他年岁也不小了,如果不读书,总要做点旁的事情。”说完就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郭氏,怕郭氏生气,毕竟郭氏一直期盼孩子们好好读书,考上功名。

郭氏瞪了眼李清珮,道,“在你眼里,你娘是不是一点都不知变通?”

李清珮心虚,道,“怎么会呢。”

“哼,你是娘肚子里蹦出来的,娘能不知道你想什么?”郭氏骂道,只是想到李念叹了一口气,道,“也不知道这性子像谁,你爹爹和娘家也没出这样性子的孩子,你说他木讷吧,让他去做个买卖,倒是十分能言善道的,知道看人下菜,可是你说他机灵吧,那些书都背了许久了,连娘都可以倒背如流了,他竟是还不大会。”

李清珮觉得李念如果分科,应该是属于理科生,对文字不敏感而已,特别是科举中的诗经都是非常艰涩难懂的,就是她这个学了两辈子的人都觉得很难,不过李念的数学却很好,只可惜科举的大方向是文科,李念这般理科生在古代是没有机会了,与其这样还不如另谋出路。

“娘,要不让念儿去学点手艺?又或者咱们给他出本钱做买卖。”李清珮想起昨天自己想到的给药丸子裹糖皮的方法来,因为太晚倒是没机会给弟弟说,这会儿要是母亲同意了,直接过了明路,弟弟做起来应该更顺手,“我听念儿说过,他以前还在苏州租借过书籍,也是赚了不少银子。”

郭氏沉着脸不说话。

“科举的事情就让我来,至于弟弟…,就让他去做他想做的事情吧。”李清珮见郭氏不讲话,撒娇的拽着郭氏的衣袖,道,“这科举可是花费银子的事情,就算是我考中了,也要四处打点,没有银子可是寸步难行,就让弟弟去试试。”

郭氏的脸色缓和了些。

李清珮又道,“娘,我们不能坐吃山空,总要有人管起家里的庶务不是?”说道这里,李清珮露出一本正经的表情来,“爹爹说过,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女儿可不准备收受贿赂,要做个清官,您也知道朝廷那点俸禄可真是塞牙缝都不够,那以后日子可就越发艰难了…”

郭氏听到女儿说当官的事情,笑骂道,“死丫头,还没考上就什么都敢说了,行了,娘知道了。”

“您这是同意了?”

郭氏却露出怅然的神色来,道,“你们都大了,娘以前一直都觉得你们还小…,谁知道都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还学会顶嘴了。”

“娘…”李清珮知道这是郭氏说她跟自己吵架的事情,上前抱住郭氏,像小时候那般把脸埋在她的怀里,娇声娇气的说道,“可无论如何,我都是您的女儿呀,难道娘不要女儿了?”

郭氏心里软软的,摸了摸李清珮的头。

正好李念找来,李清珮就跟李念说起自己的打算来,道,“不过就是一个投机取巧的方式,也不知道能不能赚到银子。”

李念听到李清珮往药丸上裹糖皮的时候,目光闪闪的,显得兴趣浓厚,道,“怎么不能赚银子?姐姐这可不是投机取巧,是顶了不起的想法,不说赚银子的事情,许多孩童因为咽不下去药,轻者延误病情,重者早夭,实在是惋惜…”又道,“只是这赚钱的方式有些不寻常,咱家没有药铺,不做那卖药丸子的营生,最好不要插手,毕竟这是治病的东西,多一分药量或者少一分药量都是至关重要的事,别是害了人。”

“那你可是有了其他的主意?”

“我们可以把这个方法卖给药铺呀。”李念兴致勃勃的说道,“等拿到了钱,就有本钱了,还可以做别的营生…”

李念说道这里突然住了嘴,偷偷的瞄了眼郭氏,想到平时郭氏骂他的话来,沮丧的低着头,道,“姐姐还是让别人来吧,我要好好读书。”

郭氏瞪了眼李念,骂道,“就你那个脑子还读书?你姐姐一开始学三字经的时候,看一眼就会背了,你却是背了快半年!”

李念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

郭氏想着这些就觉得气不顺,又见李念露出这般神态来,跟逆来顺受的小媳妇一样,一点脾气也无,无论气势还是胸襟,简直没办法跟逝去的先夫比,越发火大,道,“既然不是这个料子,趁早别读了。”

李念吓了一跳,脸色煞白,差点跪下来,道,“娘…”

“傻弟弟,这是娘同意你不读了。”李清珮心疼弟弟,上前揽住他的肩膀,柔声哄道,“你告诉姐姐你想做什么,要学那手艺姐姐送你去学,要是想要做买卖,姐姐再给你一笔银子,不管什么都可以做做看。”

李念有些难以置信,瞧了李清珮,见她目光温柔而鼓励的看着自己,顿时就有了些勇气,又扭过去看郭氏,见郭氏虽然还是冷着脸,却也没有反驳李清珮的话来,心里渐渐升起从没有过的希望来,舔了舔唇,小声说道,“可以不读了?”

李清珮肯定的点头,道,“嗯。”然后转过去头去看郭氏,希望她能说点什么,郭氏见一双儿女直勾勾的瞧着自己,叹了一口气,冷冷的说道,“别以为你不读书了就可以放下,咱们家可不能出目不识丁的人,平日里还是要坚持每天写一百个大字,手不释卷。”

李念却突然红了眼圈,蹲在地上,失声痛哭了起来。

李清珮吓了一跳,弯下腰去扶,却见李念头也不抬的摆手,哽咽的道,“姐姐,别是管弟弟了,实是太过高兴了,觉得这不像是真的。”

李清珮听了也跟着红了眼圈,轻轻摸了摸李念的头,想着郭氏严苛的性子,想也知道受了多少的委屈。

只是李清珮不好说郭氏什么,就算是现代也有那对孩子十分严厉的父母,更不要说这个讲究棍棒底下出孝子的古代。

却也觉得郭氏如今可以让步,也是一个好的开头,且许多事情只能徐徐图之,不能操之过急。

“哭什么哭?别人想要读书还没得机会,你却是这般不争气,还有脸哭,是不是心里早就怨恨娘了?”郭氏虽然这般责骂,见儿子哭的厉害,到底也跟着红了眼圈,心里头开始想着自己是不是对他太严厉了些?

要是曾经郭氏当然不会这般想,只是这一次和李清珮大吵了一架,她忽然就像是看到一扇她曾经看不见的门,有些松动了。

“娘,念儿只是恨自己而已,为什么这般愚笨,实是没有怨恨过母亲一分。”李念眼角挂着泪珠,用满是愧疚的神色望着郭氏。

郭氏瞧了心一软,破天荒的道,“起来吧,以后家里的庶务就交给你了,别是让娘和你姐姐喝西北风就是。”

李念听了高兴的要跳起来,这才有种真实感,用手背胡乱擦了擦眼泪,目光亮晶晶的道,“娘,你放心,以后我一定让娘和姐姐过上锦衣玉食的好日子。”李念对别的没信心,却是对做这买卖很是喜欢,并且也颇有自信。

郭氏见他这般愉悦,冷冷的道,“果真是娘耽误你了。”又见这话让李念脸色一白,刚才一点生气也尽散去,叹了一口气,破天荒的道,“时候不早了,去用早膳吧,早上娘亲手下了厨,做了清清最喜欢的葱油饼,还备了念儿最喜欢的豆花。”

李念这才回复了笑颜,上前握住了郭氏的手臂,喊道,“娘…”

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去吃了早饭,自此府中的事情自有母亲郭氏,每日只安心读书就好。

凉爽的秋季过去,很快就迎来了这个冬日的第一场雪。

作者有话要说:别急,下章隔壁大叔就要出场了。以后女主称呼从夫人改成小姐了,因为她娘觉得自己女儿还没嫁人,不能那么喊 囧 - -

第21章

下了第一场雪,庭院,檐沿,走廊,外面皆是一片白色,李清珮早就换了个暖炕,屋里烧的暖烘烘的,打开窗户,只觉得一股寒气裹着冬日清新的空气吹了进来,虽有些冷倒也让睡眼朦胧的她立时清醒了过来,彩蝶见了喊道,“小姐,别是受寒了。”

自从郭氏发话了之后,府里的人都改了称呼,李清珮就从夫人变成了大小姐,她一开始有些不适应,不过时间久了也就顺耳了,反正对于她来说夫人还是小姐不过就是一个称谓而已,当然一般夫人就是指嫁过的女子,应该要盘头,可是她从来都没在乎这些,梳头全凭喜好,所以她的日子还是照常。

漱洗完毕就该用饭了,原本是到如意居跟郭氏一道用饭,不过前几日郭氏得了风寒,传给了李念,两个人怕是又让李清珮染上,就不然让她过来,如此就她一个人在自己的屋内用饭。

彩蝶往乳白色的豆花上洒了花生碎,又添了半勺的麻油辣酱,葱花和芫荽,这才递给李清珮道,“小姐,你尝尝,奴婢配的对不对。”

李清珮笑着接过,道,“你也坐下来一道吃。”

彩蝶虚虚的坐在了李清珮的对面,时不时的给李钦佩添菜,说着一些这几天的八卦趣闻,道,“隔壁的赵爷说是又出去了,连着一个月都没回来,前几日在路上遇到王管事,奴婢瞧着愁的头发都白了。”

李清珮最近吃的有点多,看书实在是消耗脑子,好在看起来倒也没什么大变化,主要是以前太瘦了,那时候因着秦王喜好纤细的女子,更是爱不盈一握的腰肢,一直都控制着食量,说是风吹来就能带走她,也并非笑谈,所以虽说现在长了点肉,但也要比一般的女子苗条纤细,当然也比以前更加的玲珑有致了。

李清珮听了就说道,“这位赵爷也真是喜好到处走,上次说是要去一趟长白山,不会是真的去那边的天池垂钓了吧?”

彩蝶听了眨了眨眼睛,道,“奴婢听说那边盛产山参,会不会挖一些回来,那山参可是很值钱。”

李清珮敲了敲彩蝶的头,好笑的说道,“平日里赵爷对咱们也挺好,得个什么新鲜的瓜果,吃食,都会叫人送过来,你也是尝了不少了,怎么一点都不担心…,现在时至冬日,我们这边都飘了雪,那边肯定是也少不了,雪深过腰也是有可能,这种时候去山上垂钓,真是叫人担忧。”其实李清珮觉得幸亏赵泷没什么家人了,要是父母健在,又或者有了妻女,估计得担心死,这位赵爷当真是随心所欲无所顾忌。

彩蝶听了红了脸,小声道,“奴婢也是记得赵爷的好的,原来这般危险,怪不得王管事忧心忡忡的。”

“可不是。”李清珮吃完了早膳起身,道,“启程吧。”

李清珮今日准备去通州镇上,除了采买纸张笔墨,还要添一些书籍,原本差人去就是了,但是李清珮已经在家苦读许久,想着正好出门散散。

门房已经备好了马车,帘子都换成了厚厚的夹棉锦缎面料,李清珮捧着铜錾花瓜暖炉就上了马,彩蝶跟着上来,把车门关好,又放下帘子,总算是要比外面要暖和一些。

因着昨天刚下雪,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不过下的少,并未影响出行,一路顺畅到了通州镇上。

去了上次那一家书铺,那伙计一眼就认出了李清珮,除了上次那件事带给他的印象太深之外,更重要的是李清珮是一个少见的美人,当然这世上貌美的女子也不少,只是像李清珮这般,容貌超出旁人许多倍的却真是十分罕见,说倾国倾城也不过如此。

“您来了,这次可是买什么?我们家可是通州最大的书铺子了,要什么有什么。”伙计很是殷勤的笑着说道。

这时候科举也有辅导书,比如会教如何写可剧中的诗文,李清珮因为经历两世,所见所闻自然和古人不同,所以写的文章里自然就带出这种和古人不太一样的见解来,时常被当时的老师夸赞,说她卓尔不凡,文章内容新奇犀利。

但是她的弱项则是底子不够深厚,今日就是来买一本武库的,听了这话道,“有本书叫东莱先生武库。”

那伙计听了道,“您运气可真好,如今刚好剩下一本,小的这就给您去拿。”说完就要去书架那边拿书,却是被旁边另一个人拿走了。

“这位客观,这书已经是有人要了。”伙计想着上次没表现好,这一次一定要补回来,如此见有人拿,忍不住急火火的凑上前说道。

“你这伙计有些意思,难道不是先到先得吗?”说话却是一个女子,约莫二十多岁,却穿着一身的男装,利落的挽了鬓,并未戴冠,显得十分的简朴,白净的皮肤,浓眉大眼,很是精神。

那伙计见到女子的打扮就有些不敢讲话了,原因是因为能穿着男装的女子一般都是有功名在身的,大赵官服不分男女,皆是一色的袍子,许多女子中了科举之后就穿这种官服袍子,时间久了就觉得男装行动方便,平日下了朝也会换上男装。

当然也有个别的说法,其实这是女进士在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不输于男子的地位来。

“这位官爷…,我这边的客官也要这本武库,您要不和她商量下?”那伙计怕的不行,只好把旁边的李清珮拖了出来。

李清珮简直哭笑不得,心里想着也不知道这个伙计怎么做到现在的,怕是在别的地方,这般不懂察言观色,早就被人辞掉了。

那女子听了这话哼道,“有甚么可说的,我先拿的,自然就是我的。”然后说着扭过身子来,结果看到后面的李清珮先是一惊,很快就露出惊喜的神色来。“清清?”

刚才因为背对着,李清珮自然也没看到那女子的样貌,这会儿面对面就认了出来,有些不敢置信的说道,“你是郑喜云?”

郑喜云大笑,上前就搂住了李清珮的肩膀,大力的拍了两下道,“真是狠心肠的丫头,咱们同窗七八载,又是同吃同住,最是亲厚,你走的时候却一句话也没说。”郑喜云说道后面竟然有些酸酸的,显得很是难过。

李清珮被郑喜云拍的疼痛难忍,但是重逢的喜悦超过了一切,又听到郑喜云这话,心下愧疚道,“并非是我不想跟你道别,实在是家里突然出了事。”

李清珮当时回家看到郭氏病重,就写了一封信到书院,直接辞了学。

“快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郑喜云拉着李清珮问道,“我听了许多传闻,有人说家里不同意读书了,又有人说你母亲病重,你没办法继续读了,更甚至有人说…”

李清珮自嘲的笑,道,“说什么?”

郑喜云看出李清珮的不自在来,拉着李清珮往外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知道附近有个酒楼,雅间尚可,菜也做的可以。”

那伙计举着那本武库道,“哎,两位,这书你们不要了?”

郑喜云并非真的要买书,原本只是拿着瞧瞧,听了伙计的话来了脾气,这才说要买的,道,“这本是辽记的印版,字体都模糊了,卖的还这般贵,不买了。”又对李清珮道,“我那边有珍藏的杭州刻印版本,一会儿送给你。”

“如此正好。”李清珮笑道。

那伙计眼睁睁看着两个人一同离去,书却是没卖出一本,当时就傻了眼。

京城里有一家望北楼,通州也有一家望北楼,不过京城那家是正宗的,通州这一家则是京城那家亲戚开的分号,虽说是做菜的厨子是京城那边主厨带出来的徒弟,但是吃着就没有望北楼好,不过在通州这个小地方,也算是不错的酒楼了。

李清珮跟着郑喜云进了望北楼,那小二看到郑喜云道,“郑大人您来了,快请上面坐,还是老位置吗?”

郑喜云笑着点头,就对李清珮道,“我常来,他们都认的我了。”

那小二笑着说道,“咱们这里谁不认识新来的府衙大人呢。”

等着小二领着李清珮到了雅间,屋内只剩下两个人,李清珮忍不住问道,“我记得这通州知府可是一位姓白的女状元,当初本想去拜访,送了拜帖,一开始因为不在通州,再后来就没有消息了,怎么说是你?”

“原本是她,但是…”郑喜云露出几分犹豫的神色来。

李清珮马上道,“要是为难就不必讲了。”

郑喜云和李清珮交情不浅,这几年来虽一直未见,却是心里牵挂万分,这会儿重逢了自然很是欢喜,更是觉得那些秘辛之外,没有什么不能对李清珮说的,道,“其实也不是什么秘闻了,恐怕朝野都已经传开了。”露出几分嘲讽的神色来,道,“你知道圣上一直龙体欠佳,据说打从娘胎里就带着病根,结果诞下了太子,一年里也有大半年才吃药,过了许久的婚期,却是左右没有合适的。”

李清珮挑眉,“怎么会?”

郑喜云道,“太子殿下这身子骨,谁家敢把女儿嫁过去,然后拖到今年,陛下就想起白状元来,五年场那一场科举,我有幸得中甲等三十一名,和这位白状元是同科,一同在琼林宴上谢恩,陛下当时就看中了白状元,想要纳给太子殿下。”

李清珮想起传闻来,道,“不是纳入后宫?”

郑喜云笑着摇头,道,“那是传闻,我朝圣尊皇后之后,取消了选秀,更是鲜少有后妃,当今圣上和皇后伉俪情深,又怎么会在朝堂上纳个状元来?”

“可是这件事和白状元有何干系?我上次听闻白状元可是已经成亲了。”

郑喜云凑到李清珮的耳边,悄声说道,“到了今年太子殿下越发不好了,圣上心急如焚,不知道听了哪个钦天监的话,说白状元乃是五重水命,而太子是金木的木命,这水最是滋养木了。”

“陛下就下了圣旨,强行让白状元合离,要纳了白状元红为太子妃。”郑喜云讽刺的笑,“我刚好离任,就被派遣到这边来。”

李清珮只觉得匪夷所思,道,“这般荒唐…”

“嘘…”郑喜云把食指放到了嘴唇上,道,“你知道就行了,以后别是在传出去,别说是你,好多人都觉得太不像话了,徐老尚书气的在家里躺了七八天,还说要去找睿王来劝皇帝,只是睿王多年不见踪影,又去哪里寻?最后陛下还是下了这道圣旨。”

“这睿王又是谁?”

“你不知道睿王?睿王是德宗皇帝的老来子,后来德宗皇帝宾天,就由先帝来照顾抚养,因为和先帝差上三十岁,被先帝当做亲子来养的,据说文德兼备,擅骑射,很是卓尔不凡,朝廷中许多大臣非喜欢这位睿王…,就是当今圣上也是多有敬重,只不过奇怪的是圣上登基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归隐了,那之后就不知行踪。”

两个人正说着话,那小二敲了门就送了菜上来,郑喜云道,“别说这些不高兴的事情了,来吃菜。”

两个人原本十分亲厚,同窗七八几乎是同吃同住,要比亲姐妹要好,载这下子久别重逢自然是万分欢喜,又喝了酒助兴,只喝的郑喜云脸红的不行,她卷着舌头骂道,“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做朋友,这一走就是这许多年,可知道我心里多担忧?”说着竟落下泪来。

李清珮也喝的脸蛋红扑扑的,见郑喜云哭了,也是跟着掉下泪来,道,“我是没脸见你。”李清珮想起那一段青春飞扬的日子,只觉得满心的怀念,“你道我这些年过的好?”

“你真的给秦王…”

“是。”李清珮道。

郑喜云听了心酸不已,上前搂住李清珮道,“清清,苦了你了。”又痛快的说道,“过去的事情不值一提,你明年不是要重新参加科举?我虽不才,不过小小的知府,却也是正经进士出身,你要是不嫌弃,你的推举函由我来写吧。”

李清珮听了感动不已,越发落泪如雨,要知道推举函相当于一种担保,要是李清珮有什么问题,有可能会牵连推荐的人,郑喜云这是一种诚意十足的表态。

到了下午又下了小雪来,如同天女散花一般轻扬的飘落下来,美不胜收,却是带来寒冷的酷寒,李清珮这一日却是有些失了态,和郑喜云一道在望京楼吃酒吃到傍晚才分开。

作者有话要说:鉴于男主没有出现,我写个小剧情。:)

小剧场:

这一天晚上趁着月黑风高,李清珮爬了墙,入到隔壁赵泷的屋内,两个人干柴烈火一番,待事毕,李清珮正枕着赵泷胳膊砸吧嘴回味,听到外面王管事从容的说道,“夫人,我们老爷正在休息,您不能进去。”

“清清那丫头是不是在里面?”郭氏声音又尖锐又阴冷。

李清珮打了个哆嗦,道,“我回去了,不能叫我娘撞见,不然她非逼着你娶我不可。”

赵泷听着有些不是滋味,道,“你怎地嫁不得我?”

李清珮很是理所当然的说道,“现在这般不是很好,为何要成亲?”

赵泷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道,“你就这般让我不清不白的,到底要什么才能给我一个名分?”

李清珮这个囧。

销魂的波浪线…………………………………

第22章

郑喜云的相公史飞是一位把总,在通州卫所任职,他身材高大威猛,腰上佩戴着一把长剑,看起来威风凛凛的,却是朝着李清珮露出十分羞涩腼腆的笑容,道,“李小姐,时常听娘子说起你,今日有幸得见,幸会幸会。”

李清珮没曾想这位看起来很是威风凛凛的把总竟然这般好脾气,顿时替郑喜云高兴,她性子洒脱不羁,太过大大咧咧了,还真需要这样以为性情温和的相公互补下。

这样一想就生出几分调侃的心思来,道,“说我什么?是不是时常替她…”李清珮后面没说的话是给郑喜云写情书,少年人扎堆的地方,少不得要生出爱慕之心来,那时候郑喜云是个非常活泼的人,李清珮时常要给郑喜云代笔。

郑喜云听了差点跳起来,道,“好哇,清清,你居然在这里给我下绊子。”上前就要拧李清珮的鼻子,却是被她避开。

两个人一顿笑闹,史飞却是好脾气的笑看着。

等着天色渐晚,两个人就此别过,郑喜云不舍的道,“真想邀你到家里坐一坐,只是天色已经晚了,再不回去就行路艰难了。”

李清珮也很是不舍,道,“来日方长。”

看着郑喜云渐行渐远的背影,李清珮忽然就觉得她自己这一生当真是幸运的,母亲依然健在,安康喜乐,还有这么一个至交好友可以畅谈,人生一世,也不过如此吧?

上了马车,李清珮原本就有些醉酒,这一晃荡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正睡的香甜,忽然间就听到旁边的彩蝶说道,“小姐,醒醒,不好了,出事了。”

李清珮吓了一跳,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见马车内点着一盏瓜皮灯,灯光昏暗,将彩蝶面上的焦虑清晰的印了出来,道,“何事?”

“小姐刚才睡了过去,马车一路就到了关河口,恰好有了路障,不知道怎么一颗大树挡在了路中央,好多行人被挡在那边,好在前面有一辆马车,带着十几个护卫,像是有些功夫,又是壮年的汉子,齐心协力把那路障给移开了。”彩蝶又道,“只是前前后后拖了快半个时辰,那雪原本就下的大,又加上早上的积雪,差不多已经一尺来厚了。”

李清珮打开帘子往外瞧,外面漆黑一片,却是因为地上覆盖着雪,显出轻微的白光来,借着这光线,李清珮可以看到那雪花就跟被盆子盛住,然后往下面倒一样,实在是有些壮观。

彩蝶继续说道,“原本也能走,但是这雪越下越大,三叔说还是找个地方借宿稳妥一点。”彩蝶说道三叔就是李三。

李清珮点头,道,“三叔做事向来稳妥,想来也是该如此。”又道,“可是有合适的地方?”

李清珮知道李三既然这般说了,那肯定就是找到住的地方了。

彩蝶道,“三叔说前面正好有个村子,三叔有个堂哥住在这边,正好借宿在他们家,只是有些简陋,怕是委屈小姐了。”

李清珮一边笑着一边对着外面说道,“又不是没吃过苦,哪里就那般娇贵了。”这话显然是对着李三说的。

李三听了这话才是把提着一颗心放了下来,当初决定和李清珮一道出府,也是因为觉得李清珮虽是一女子,但是做事果决,又有情有意义,且出手阔绰,与其在王府里等着李清珮走后,分给不知道的旁人打杂,还不如就这般舍弃了看似繁花似锦,但实则对他们这些没法出头的下人们来说有些过于高深的王府。

如今也不过几个月,李三越发觉得自己做的对了,日子过的悠闲富足,就是郭氏待他们也很和气,再也不用在王府那般战战兢兢的,怕是不小心冒犯了贵人,一不小心就是尸骨无存。

心里这般想着,态度也就越发恭敬了一些,李三道,“委屈小姐了。”

李三赶着马车从官道上下来,走了一条小路,不过一刻钟就停了下来道,“小姐,到地方了。”

彩蝶先下了马车,之后就扶着李清珮下来,外面白茫茫一片,寒风刺骨,马车停在了一处宅院前,虽不及大户人家的气派,倒也白墙黑瓦干净整齐。

有个年约四旬的妇人闻讯跑出来,见面就直接开口道,“几位是来借宿的吧?实在是对不住了,今日暴雪,路上雪厚,许多人都涌到了我们村上借宿,如今我们家已经没有多余的房间借出去了。”

妇人说这话刚巧看到李三来,立时就露出惊喜的神色,改口说道,“三爷?您怎么来了?”之后马上就反应过来,道,“三爷,您也是来借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