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牙清靠在门边,静静的听着,月亮一直在照着他,月光很皎洁。他以前在苗疆,晚上跟哥哥抱在一起,苦苦撑着一口气的时候,也是这样看着月亮,他有想过,会不会有一天,月亮上跳下来一个英雄,比如说他的父亲,挥舞着大刀砍倒一切坏人,来解救他们兄弟俩。英雄会摸着他的头说,别怕,有我呢。可是这么多年过去,英雄从来就没有出现,他们兄弟俩就在地狱里自生自灭。

西牙清勾起一个冷笑,他就说嘛,怎么可能会有新生活,老天爷不会给他机会的,他们做了太多的坏事,只能在地狱里呆着。西牙清慢慢的走回房,翻出他的包袱,拿出一套黑衣袍,他轻轻的抚摸着那套黑衣,抖了抖,对着铜镜往身上比划了一下,镜中人笑得象鬼。

西牙清拿起包袱,投身到了夜色当中……

重获新生

凌越山他们看到了告示,马上在城里查探了情况。原本还以为是别的宵小淫徒,想借夜香大盗之名来吓唬人行恶。但听城中人绘声绘色的描述,说就在前几日城中首富吕老爷家收到了夜香的帖子,说十日后要来带走吕家小姐,收到帖子那日吕家小姐房间里有怪香,弄得人心忐忑。

而且这几日有关夜香又重出江湖的传言是越传越盛,也不知是什么人神通广大的,还把夜香的来历都查出来了。虚虚实实的消息传的是沸沸扬扬的,听说他们都是来自苗疆毒龙族,夜香不是两个人,是好几组人,实际上就是一个组织。又听说毒龙族族长是一个邪魔,眼睛是绿色的,这次是亲自出来,带着夜香来为祸江湖了。

凌越山他们听得是疑雾重重,这些乱七八糟的,听起来肯定是与夜香有关没错,又是毒龙族又是绿眼睛的,应该指的就是西牙拓。可他们俩怎么会扯在一起呢?不过,无论如何,这下西牙拓也有麻烦了,夜香大盗来自苗疆毒龙族确是事实,无论夜香是否有好几组人,还是只是单兵做恶,反正这下把西牙拓捅了出来,他要想完全把自己与这事撇个干净,恐怕也不容易。

凌越山他们一方面在城中继续打听着,一方面赶紧联络月影组织,查探西牙朗清他们的情况,如果真是夜香出了问题,那恐怕西牙朗清他们有了麻烦。

可还没得探到这边的情况,城的动静却大了起来。原来这么巧好几拔武林中人就在附近聚会,在讨论罗艳门灭门一事,因为这段时日有几个武林中人死于焚阳五绝功,若罗艳门全都死绝了,那焚阳五绝又从何而来?然后又这么巧,听说这附近城里夜香又出现了,这下大家都斗志昂扬,纷纷进城,誓要将夜香与罗艳门相关之事查个明白,将这些武林败类通通杀个干净。

西牙朗清接到消息,赶到城里时,城里的气氛已然相当的诡异肃杀。街上不时看到江湖打扮的人三三两两的拿着兵器走来走去,许多店铺关门歇业,衙门加派了捕快官兵的巡守,生怕在城里闹出些什么事来,老百姓家家闭户,人人自危,不止怕夜香也来抢自家闺女,这满城的江湖汉子,谁知道哪个好哪个坏的,谁也惹不得。

西牙朗清与宗秀萍没有耽搁,直接找上了凌越山他们的客栈,详细的事情缘由都说了一遍,道:“等第二日我们发现时,阿清已经没有了踪影。这几天我们一直在找他,却没有消息。原本还想过会不会是西牙拓设的什么诡计,但他那边也一直没有动静。现在看来,这城中之事牵扯到他,恐怕他也有些麻烦,不好再轻易露面吧。”

凌越山道:“那这夜香重出江湖,难道就是阿清?”

“十有八九是如此了。”

“可他为什么这么做?他不是已经想通了吗?”这点的确让大家想不明白。难道是因为西牙拓对他们回花谷百般阻挠,使得西牙清对未来看不到希望,干脆又自我放逐,了断此生?

西牙朗清痛心疾首:“我这个孽子……”他哽了声,真是不知如何说起,夜香做过的令人发指之事可不是一件两件,若不是他的亲生子,若不是因为他这无能父亲而受这扭曲人生的折磨,他恐怕也会跟其它人一样,对夜香恨之入骨,除之而后快吧。

水若云听得几日后那吕家小姐就要遭难,想起当初亲历李家小姐的惨案,自己也被夜香追击,楚盈姐姐失踪、哥哥差点命丧黄泉,她对夜香的惧意不免又涌上心头。进得城来这几日她与凌越山那是寸步不离,晚上甚至还会做起了许久不曾有过的恶梦。

西牙朗清看出她的心思,心中是越发的羞愧,他自私的为了自己的儿子,拖累了这么多的好心人,他也实在太过意不去,于是道:“越山,此前幸得你们相助,我们父子也有了短暂的相聚时光,这已是超出我预期的太多。之后的情况会怎样,就由我们夫妇俩独自承担吧,你们就不必再管了。我与我的孩儿,身负罪孽,实在不能再拖累你们。”

凌越山知道这事不是他们想管就管得了的,而且最重要的,如果夜香是要再次犯恶,那他们没有理由去阻止其他人对夜香犯案的阻挠,不然岂不是他凌越山助纣为虐,为虎作伥?但如果他们能找到事情的根源,西牙朗清能让西牙清回头是岸,用和平方式解决呢?可凌越山的这个想法,水仲楚却有不同的意见。

水仲楚有些尴尬的看了一眼西牙朗清,但有些话却不得不说:“朗清叔,想必你也知道,夜香在江湖上欠下的命案官司不少,就算没有吕家的这事,光是翻出旧账,估计江湖人也不可能用和平方式来解决此事。”换言之,夜香身份行踪曝了光,就是死路一条。走到这一步,再想回头是岸,谈何容易。

“也许,他并不想回头呢?”在众人的静默中,水若云突然小小声的说:“反正也没有希望了。当初西牙拓用我来要挟越山哥哥,我要是知道自己一点希望都没有的话,我就宁愿死了干净,也不要让西牙拓得逞。”

西牙朗清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在夜香帖子里定好的日期前,大家出尽了全力去寻找西牙清的下落,却完全一无所获。西牙朗清为了儿子的性命,什么方法也想一试,他甚至厚着老脸去找了那群江湖人,希望他们若是擒到夜香,不要取他性命,他这做父亲的前半生没有机会管教儿子,现在自是会亲手废他武功,将他带往深山隐居,绝不再踏入俗世一步。

可惜西牙朗清这个做父亲的心并没有得到一丝一毫的同情。这些人很多都带着与夜香的血海深仇而来,西牙朗清的儿子性命是人命,别人家的孩子性命就不是人命了?大家一看有个连带责任的人送上门来,那可是急红了眼的,一桩桩一件件,把夜香犯的那些恶行细数出来,的确是令人发指,人神共愤,西牙朗清羞愧难当,众人是越说越激愤,差点没逼着西牙朗清这个做父亲的当场自刎以谢天下了。

最后还是凌越山水仲楚他们闻讯赶来,极力为西牙朗清做了保,他与夜香恶行完全没有关系,只是与儿子失散多年,才想为亲子求个情,大家都受毒龙族西牙拓所害等等,当然对之间的禁忌是只字未提。那些江湖人很多在跃阳岭一睹过凌越山神威,算是受过这位凌少侠的救命之恩,遂就不再逼迫纠缠此事,就才令西牙朗清得以脱身。

这短短数日,西牙朗清似老了十岁,整个人都憔悴不堪。他似在炼狱中等待着儿子的任何消息,却无果。直到约定的日子到来了。

那一天,所有江湖人齐聚吕家,守在吕小姐的闺楼处。夕阳正缓缓落下,大地罩在昏沉沉的金色当中,大家手握兵器,齐齐戒备。

西牙朗清与宗秀萍也来了,他们也紧张的四处观望,若还有一线希望,他们还是不想放弃。凌越山带着水若云远远的坐在大树上,他答应她这次绝不鲁莽插手。事实上,来这之前,西牙朗清也已郑重的与他们说了,此事请他们不要再伸援手,他们父子生死由命,不希望再给其他人带来麻烦。况且,他们这一旦插手,说不定就成了江湖公敌,惹火上身。

梅满和水仲楚坐在另一边,水仲楚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如果不是夜香,那楚盈是不是就不会失踪,没有失忆,还在他的身边,可如果不是夜香,那楚盈是不是也已经被西牙拓的手下人摧残至死,香消玉殒。怎么都是夜香,而今晚,夜香也要面临他自己的命运。

就在众人惶惶等待当中,突然听得一人大叫:“看,屋顶上。”

只见一个身着黑衣之人,背对着即将落尽的夕阳,坐在那屋顶之上,撑着下巴看着他们。那不是西牙清又是谁。他神采奕奕,眼神睿亮,压根没有一丝颠沛流离逃命慌张的狼狈,与西牙朗清的焦虑疲倦俨然两个模样。

下面众人已经开口漫骂,有几个之前就参与过追捕有江湖人,此时已经确认来人正是夜香,这厮也太过胆大,还未入夜就敢来了。西牙清浅浅一笑:“我怕你们等太久,都怪累的。”

大家看他施施然的在屋顶坐着,也不知道他藏了什么机关,一时也没人贸然上去擒他。那西牙清又道:“你们这么多人等着,不就是想杀我吗?怎么临到头,又都犯怯了?”

西牙朗清在下面大声道:“阿清……”喊了他的名,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西牙清看着他,笑了笑:“你别犯傻了,没人会放过我的,我才不要再躲,要杀就杀个痛快。”

大家面面相觑,思索着他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西牙清发出鬼魅般的笑声,一下跳了出来,剑指众人,大声道:“你们这些个胆小鼠辈,如此夜香只余我一人,你们还不敢上来,口口声声说什么报仇,呸,虚张声势。有本事就都来吧,让我看看,今日又能杀得几人。”

有二人被这话激得,再耐不住,冲了上去。夜香显然是早有准备,他一脚踢了块砖瓦击向一人,一剑直刺另一个,二个跃上去的人还没有站稳就已经开打。夜香的武艺里,轻功最强,他的身形极快,变招诡异,不一会便砍伤一人,将他踢下屋顶。

另外两名武林人见状跃上补位,夜香以一敌三,杀得兴起,越战越勇。

天色已经暗了,月亮出了来,又有两人跳上了屋顶,西牙清再有天大的本事,也是寡不敌众,身上已被砍了两个血口子,他却似乎浑然不似,人偶傀儡般的,只会杀杀杀。西牙朗清在下面心痛难当,大声喊道:“阿清,你莫要一错再错了……”他的悲鸣声中,西牙清手里攻势停都未停,又砍倒一人。

水若云远处看着,抱着凌越山的胳膊落了泪:“阿清他,难道只能这样了吗,他真的是不想活了。”她埋头进凌越山怀里,不忍再看,心思敏感如她,其实已隐隐明白了。

又三个人跳上屋顶直挑西牙清,六对一,其实胜负已然分晓,西牙清体力渐弱,久战不续。但他没有一丝一毫停手求饶之意,更没有显示任何试图逃跑的意图。终于他被一脚踢翻,重重的砸到屋顶的另一边,一名剑客一跃而起,凌空劈出一剑,直奔西牙清而来。

剑光刺痛了西牙清的眼睛,他心里却隐隐含着期待。而眼看着这一剑就待砍下,西牙朗清再也耐不住,他拼尽全力,瞬间冲了上去,铛的一下把那剑挡开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对方暴怒喝道。

西牙朗清红着眼眶,抖着手:“他是我儿子,就算犯了天大的错,他还是我的儿子。无论这结局如何,我们父子共同承担。”

此话激的屋上屋下几十号人大声咆哮。承担?哪那么容易,只有血债血偿,才能了结仇怨。

西牙清躺在那,觉得今晚的月亮份外明亮,父亲挡在他的身前,背影那么高大。西牙清笑了,原来哥没说错,真的会有新生。他突然跳出来,向西牙朗清冲过去,对面那几人正准备与西牙朗清也来拼个你死我活,还没动手,就被西牙清的举动弄糊涂了。

西牙清来势凌厉,瞬间已至,西牙朗清惊讶的转身,还没来得及反应,已一把被西牙清擒住了手腕,长剑轻转,在月亮下闪着冰冷的光,一下子就插入了西牙清的胸膛。

西牙朗清大惊,手一松,放开了脸把,伸手将软倒的儿子抱住。西牙清嘴角挂着幸福的微笑,将头靠在父亲的怀里,轻声道:“爹,带我回家吧!”

现在可以了,没人会再来阻止了。

这是他第一次开口喊爹,却也是这辈子最后一次。

西牙朗清不知所措的抱着他的尸体,这声爹,他期待了好久,却没有预料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听到。他惊的身体麻木,四肢冰凉,抱着儿子好半天才失声痛哭出来。

所有人都被这一突变惊呆了。宗秀萍在下面泣不成声,眼泪模糊了双眼,心里却突然明镜般的清晰了,那个西牙拓,再没有什么可以威胁他们了。

凌越山抱着哭得发抖的水若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西牙拓,你等着!

偶遇神医

夜香的事似乎就这样解决了,死果然能洗刷一切,那个悲凄的父亲还在那伤心欲绝,旁边几个江湖人过去一看,那夜香果真是断了气,也就悻悻然的跳了下来,与底下的一众人说开了。宗秀萍来到西牙朗清身边,将他们父子二人搂进怀里。

人群渐渐散开了,西牙朗清决定先把儿子带离这个地方。水若云不知怎的,哭着哭着有些昏沉,竟隐隐发起了烧,凌越山很担心,要带她回去休息看大夫,他让梅满与月影门徒跟着西牙朗清,提防西牙拓的来袭。

水仲楚没有跟他们走,他自己呆呆在坐在那,坐了好一会,天空有点飘起了细雨,刚才繁星满天,月光皎洁,这会子却是乌蒙蒙的暗天了。

他在细雨中走了一段,路边一个酒楼客栈,座上客还不少,人声灯影看上去有点温暖,水仲楚有些恍惚的走了进来,叫了二坛酒。不知道这个时候,楚盈在做什么?如果有一天她恢复了记忆,她会不会想起他们一起带着若云逃跑的那段经历,她那么勇敢,冲上马车带着若云奔逃。如果她知道,当初让他们吓破了胆,差点全部要去阎罗王那报到的夜香大盗,一个此刻陪在她身边,一个此刻幸福安宁的躺在自己父亲的怀里,不知道她会是什么感想。

这一切就好象做梦一样,好象他前不久还跟越山在李府里听着李家小姐被害全府号啕大哭的声音,这会子他却独自坐在这里在为夜香的结局而感伤。水仲楚连灌了几碗酒,看着外边的街景发呆,其实哪里有什么街景,雨下大了,雨幕遮住了视线,其实什么也看不清,他拿起手边的大酒碗,仰头又喝了一碗。

另一边,凌越山也不安生,回到了客栈,水若云是真发起烧来。让小二冒雨请了个大夫来,结果诊个脉也乱七八糟的,说也说不出个门门道道来,开出来的方子凌越山瞧着就是不满意,多问几句还跑了,敢情就是个庸医。

这下把凌越山惹恼了,下了楼抓住小二是一通骂,那小二缩脖子缩脑的害怕啊,今晚吕府里大战,伤了不少人,城里好几家大夫都被请走了。本想着这小娘子也就是个伤寒之症的,随便找个大夫来开剂药发发汗就行,哪知这个小爷居然是识得病由药理的,对大夫盘问的甚是仔细,生生把大夫问倒了。

眼看这位小爷要求颇高,蒙不过去,这下把小二吓得不轻,他是没处可找大夫了,又下着这么大的雨,急得他脑门是直冒汗,哆嗦着,生怕这位看起来很凶的爷一掌就把他劈了。这时客栈门口急急停下一辆马车,车上斜斜放下一块方木板子,一个仆卫样子的推着一个木轮椅出来,旁边一姑娘撑着伞,全遮在轮椅上那位年轻公子的身上。

那公子一边被推进来一边骂:“你这个笨女人,撑伞会不会撑啊,你看你身上全湿了,你要敢生病就给我试试……”那女子利落的收了伞,对公子的咆哮似乎习已为常,她把伞顺手交给到那公子手里,道:“好了好了,那交给你撑着总行吧。”

她一边说一边顺手接过仆卫的工作,去推着那木轮椅往里面走。仆卫已迅速的从掌柜那要了房,然后抓了个小二带路,直奔那后院厨房而去,听着他跟小二说着要拿很多的姜和大葱。

那木轮椅其实颇有些份量,那姑娘与另两个小二要抬着上这楼梯,但这客栈楼梯太窄,不能容下并排的两人一椅,于是姑娘只得让开,让小二一前一后的直着抬上去。但这楼梯又窄又陡,小二不好使力,抬一阶顿一阶,让那公子在椅子上颠得直喘气。

姑娘焦急的嘱咐小二当心,那公子又大声骂:“什么破客栈,见鬼的上楼都上不得了。”骂了二句又在那喘着。姑娘在一旁急急的劝:“我的好主子,你就省着点气力吧,一会又该难受了。”

那公子正被往上抬,看不到小二身后的姑娘了,他听得她这话直拍着椅子把手叫:“你又嫌弃我,你又嫌弃我了,你过来,你过来……”楼梯窄小,那姑娘又哪里过得去,只能在后面为难的直搓手。那俩小二使了吃奶的力好半天也只抬上了三四阶,姑娘急的不行。

被凌越山抓着的小二一看这情况头更疼了,这下好了,这边瘟神还没送走,又来一个明显是难伺候的。凌越山看他只管盯着那新来的客人瞧,也不搭自己的话了,这下更怒。那公子哥叽叽歪歪的大声嚷,让他也烦得很。他几大步冲到楼梯那,拨开那姑娘,一手拎开后面推扶轮椅的小二,自己单手就把那轮椅撑住了。最上面正使劲拉轮椅的小二看他这动作,吃了一惊,凌越山一扬头,冲他示意:“你闪一边去,别挡着。”他脸色严肃,吓得那小二也顾不上了,手一松,趴在楼梯栏杆那就翻身出来。

那姑娘和公子哥还没有反应过来,凌越山已连人带椅的,咚咚咚气都没喘一下抬到了楼上。姑娘一看,赶忙追了上来,一个劲的道了谢。那公子爷却是不太高兴,皱着眉不吭气。凌越山也不搭理,只冲那姑娘一点头,又抓着跟上来的小二道:“你别跟我扯废话,快去帮我请个正经的好大夫来。”

那姑娘推着轮椅跟着另一个小二进屋,在门口听到凌越山这话,回头看了他一眼。小二哭丧着脸求饶:“这位爷啊,这大夫都被请去疗伤了,这么大的雨,也不好跑远了请,请不来的。刚才那大夫虽然手生些,但这小伤寒还是能治的,您就先试试他的方子,小的去抓药,明儿天一亮,小的再给您找个别的大夫来可好。”

这时刚才的姑娘从房里出了来,跟凌越山道:“多谢公子适才相助,小女子识得医术,只是我家主子也有病痛,需要马上处理。若公子信得过,我半个时辰后可替公子那的病人诊治。”她言词恳切,目光清澈,凌越山居然觉得她可以信任,于是点头,报了自己的房间。这时适才去后院的仆卫与小二抱着一大堆东西赶了上来,姑娘匆忙一点头,进屋去了。

水若云看凌越山回了来,还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伸了手臂撒娇要他抱。凌越山把她的胳膊塞回被子里,骂道:“病了还这么不安份。”骂归骂,还是连人带被的抱到怀里来,额抵着她的额,感觉又热又烫,心疼的半死:“你再忍一会,刚客栈里来了个姑娘说自己是大夫,她一会过来再给你瞧瞧。小二找的那个庸医,根本不行。”

水若云窝在他怀里,脑袋一阵一阵的抽痛,她还没有从那个悲凄的氛围里出来,还撑着要聊天:“越山哥哥,我们的孩子以后要好好的保护他们,不能让坏人欺负他们,也不能让他们去做坏事。”

“好。”他抚她头发,亲亲她发顶。他现在不担心他那些没影子的孩子,他担心她。现在这个局势,西牙拓没有西牙朗清的把柄在手上了,他担心会转向若若,毕竟这样的事情是有过先例的。他心里暗想着后面的布局,这一次,他不会再让西牙拓抢了先机。他的宝贝若若,他会保护她,不让她再受半点伤害。两个人还聊了一会,刚才那个姑娘就来了。

那个仆卫陪着她一起过来,她介绍自己姓韩,自小学医的,是大夫。她没问病症,直接把的脉,然后让那仆卫到门外候着了,问清了凌越山与水若云的关系后,便开始详细问了这一段是不是胃不舒服,吃不多没胃口,然后多梦盗汗寐不能安,甚至连女儿家小日子的状况,日常排泄等微小的情况都能说出来,准确的让凌越山吃惊。二人又聊了聊一些病由药理之道,凌越山对她的医术是彻底放心了。

那韩姑娘看了看刚才那大夫开的药,笑道:“公子倒是识得不少医理,这大夫开的方子果然是不对症的。令夫人并非受寒所致。却是体内虚热太甚,加上近期焦虑惶恐,又正好碰上今日情绪太过激烈,而内热阻滞引发。”

她甚至问起了近一二年是否有中过毒,受过重伤等,凌越山一一详细解答了。原来是凌越山心疼媳妇儿,从中毒那时起就时不时的想着给若若补身养气,加上那阵手和腿受伤后,接回来更是捧着供着,他照着医书药谱所载,照本宣科,造成调而不理,反而慢慢积下了病根,这段事情太多,水若云情绪不佳,大悲大忧,相当于点着了火引子,一下就把身子烧病了。

那韩姑娘开了药方子,交给外头候着的仆卫,让小二去抓药。又另外细细写了许多调养的食谱药膳,平时里调养的法子等,凌越山心里是感激不尽,暗想着这真是天上掉下个好大夫,比掉金子还可贵啊。

韩姑娘又嘱了房事不可过密,然后又道现在这身体状况,一年内不要有孕的好,最好能按她的方子好好养一养,其实就是饮食上注意,多走动少忧虑就好。凌越山连连道谢,又把花谷拿的避孕花药丸子和方子给她确认了,那韩姑娘眼睛一亮,习医之人最喜奇方秘药的,这花药之术,她习得一二,却不得精,也没处学去,见了凌越山那方子,如获至宝。许多花种花类她倒是没有见过的,凌越山对她心存感激,想到宗寻香送给若若的那一大箱子,便承诺回到家中后,定送些给她。韩姑娘心中高兴,但对送到哪去却犹豫了,她想了想,最后说是送到山西百桥城里,任何一家医馆都可以,只要说是给韩姑娘的便可。

凌越山心中倒是暗暗称奇,这女子好大的口气,敢情那城中任一医馆,都会卖她韩姑娘面子。两人又聊了一会,凌越山又问了许多疗养进补的问题,这时那个仆卫又过了来,说屋里主子发了脾气,若是姑娘再不回去,主子要亲自过来抓人了。那韩姑娘笑笑,倒也听话的起身告辞了。

凌越山也赶忙去看了小二抓药的情况,嘱咐了煎药和膳食安排,回来看了看水若云,她已经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凌越山在她额上轻轻一吻,心里叹气,他的若若平日时爱娇爱闹又开朗,却原来心里头最是玲珑柔软的,怎么就堵了愁绪了。

梅满跟了西牙朗清他们忙了一夜,官府方面来了人盘查,有些江湖人也跑来欲打探,这一夜之间,夜香大盗毙命的消息就已传了开去。

西牙朗清夫妇俩泪已流尽,他们决定将阿清火化了,火速先将儿子带回花谷安葬,达成他临终前的心愿,把他带回家去。待一切都安排妥当后,他们要再离宗氏,找那西牙拓为儿子报仇。

他们一大早便来找凌越山告辞,想拜托凌越山给刀小七捎个信,将事情与他说一下。阿朗那边他们夫妇俩就不过去了,阿朗目前的平静何其宝贵,他们想让阿朗跟着刀七过他的日子,不要再牵扯到这恩怨情仇中来,过去的一切,希望对阿朗来说都烟消云散,无踪无迹才好。而西牙拓,他们是一定要找他报仇的,不然留着这个隐患,真不知何时又害到了他们身边的亲人朋友。

这点倒是与凌越山的想法不谋而合,他答应会布局安排盯紧西牙拓,若可能的话,将这个报仇的机会留待西牙朗清出来。但凌越山丑话说在前面,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的,他也不会等,会直接向西牙拓下手,免得再生变故。大家就此说定,西牙朗清夫妇于是就告辞上路了。而这时大家都还没有发现,水仲楚一夜未归。

水仲楚借酒消愁,没想到消出来个大麻烦。

他头痛欲裂的慢慢醒转,一时闹不清身在何处,只隐隐记得在酒楼里喝了好多酒,雨下得很大。至于怎么回到房里的,他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他头疼的难受,叹口气,翻了个身。不料手边却碰到一个软绵绵的触感,他一睁眼,看到一个年轻女子睡在他的身旁。

水仲楚吓得跳了起来,一看自己身上,只穿着单薄的里衣,中衣外衣裤子和几件女子的衣裳夹杂着丢在床尾。那年轻女子似是被他的动作惊醒了,她睁了眼,看到水仲楚惊叫一声,坐了起来,迅速用被子把自己裹紧了。

两个人,一男一女,在床上你瞪着我我瞪着你。

仲楚艳遇

水仲楚看了看那女子惊慌的脸,又四下一打量,发现这里并不是他下榻的客栈,他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对自己如何来到这屋的,发生过什么事,他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那女子戒备的盯着他,水仲楚想了想,揭了被子偷偷看了看自己的下半身,吐了口气,还好,裤子还穿着,稍稍动了动胳膊腿的,也没觉得有什么异常。

那女子瞧着他的举动,便哇哇的嚷起来,把被子裹得更紧,大叫着不要脸,登徒子。水仲楚看了看她,突然冷静了下来。

他下了床,站起身来,把衣服一件一件的穿上,正眼也不瞧那女子一眼了。那女子盯着他看,对他的态度转变有些疑惑,突然急了:“你是不是想不负责?”

水仲楚也不看她,冷冷道:“负什么责?”

“你,你……”她期期艾艾的:“我……你都把我那样了,你当然要对我负责。”

水仲楚听得她声音中真实的慌张,突然有些想笑,他转过头来,仔细的看了看她,她白白净净,清秀雅气,此时衣冠不整,头发凌乱,笨拙的裹着个大被子,却也不觉得她太狼狈。水仲楚嗤笑:“我对你怎样了?”

那女子看他的笑脸,生气了,她腾的一下跪坐起来,企图增强一下自己的气势,但大被子还不忘裹得严严的:“就是那样了,得负责的那样。你别想赖,你是登徒子,你那样了,就得对我负责。”

水仲楚已把自己打点完毕,又去铜镜那照了照,自己梳了头。那女子瞧着水仲楚大有准备拍拍屁股走人之势,她左右一看,蹭的把床幔帐帘放了下来,闪电般的速度穿着衣服。水仲楚嘴角一勾,他可不是什么不经人事的小男孩,做没做过什么,他哪会不知道。昨夜里他醉成这样,就算真做什么了,还能自己又穿戴回来?那女子看着惊慌,实际上理智的不该露的一点没露。

水家公子不一会又变回风度翩翩的模样,他现在对这个女人想干嘛有点好奇了,果然他慢悠悠的往外走,那女子急急忙忙从床上连滚带爬的扑过来,抓着他的袖子不放,这下脸上的慌张倒是假不了啦。她一个劲的说:“你不能走,不能不管我了,你要负责,你对不起我了,就得负责。不能走。”

水仲楚盯着她看了一会,看得她心里直发虚,然后慢条斯理的问:“你想我怎么负责?要钱?还是一会门口会冲进几个大汉,说我染指了他家闺女或老婆的,让我当个冤大头龟孙子?”

“才,才不是呢,我可是黄花闺女,哪有什么大汉冲进来。我没骗你的,你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我们,我们还睡一张床上了,你得负责。”她忽然心虚的很,原本想好了一醒来就一定要让他娶她的说辞,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你要多少钱?”水仲楚心里涌起一阵厌恶,看她好模好样,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居然做这样的勾当。

“我不要钱。”她忽然红了眼眶,似乎也察觉了他的情绪:“你不用看不起我,我才不是那种女人。你得把我带走,带我回家,等我想好了需要你怎么补偿再说。”

水仲楚胳膊一摆,把她的手甩开了。他一拉衣摆,在椅子上坐下,道:“看来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贪婪,不要钱,难不成想我娶你?”她心里一抽,听得他冷冷一笑:“别说我什么都没干过,什么都无需给你,就是你这样下圈套害人,我就是把你送了官,多少也能治你个罪。”

她的脸一下白了:“不要把我送官,别把我送官。”

“哼,那你再纠缠我试试看。”水仲楚冷冷道,站起来便往外走。这些小伎量,想套住他水仲楚,真是做梦。他怎么不知道水家少夫人这个头衔,还值得女人这样动心机的?既已知道她的图谋,水仲楚一点留下来的兴趣都没有了,他真是不屑与这样的女人共处一室。

还没走到门口,袖子又被拉住了。这次那女人可怜兮兮的双目含泪:“公子,我知道你是好人,你就带我走吧。我不是那种坏女人,有人在追我,我躲不过了,昨天看见公子,慌忙之中才出此下策的。”

水仲楚拔开她的手,想说什么,想想算了,他也没什么好心情,不想再纠缠,不必管她,这样的人,自会找到下一个冤大头去骗,他也没心思理会了。他开了门走出去,那女子又待拉扯他,他脚下轻移,手一动,根本没让她碰着半分,头也不回的走了。

水仲楚下了楼,发现原来这里就是他昨日买醉的酒楼,掌柜的对他还有印象,招呼了几句,点头含笑送他出门。雨早已停了,地上已经半干,街上人来人往甚是热闹。水仲楚走了几步,有些狐疑了,刚刚他想拿银子结账,掌柜的说昨晚他家夫人拿了他的钱袋已经付过了。水仲楚一摸,钱袋果然还在身上,除了酒钱房钱,其余的还真没少。这真是有点奇怪,她怎么没趁机摸了钱走呢?还是真的是想放长线钓大鱼?

而在那客栈里,那女子在房门口迅速左右张望了一下,缩了回去,在屋里躲了一会,心里是又慌又急。她上次见到他,明明就觉得他是个心善之人啊,没想到这般不好说话。这样终究不是办法,她想了想,整理好了仪容,在门口观察了一下,没什么人注意,她快速的走了出去,或许她今天走运,还能逃得过去。

她一边往人多的地方去,希望能借着人群挡着自己的身影,一边又小心的左右张望着。拐了个弯,迎面却见着三个大汉,其中一个也看见了她,推了推身边的人向她指了过来。她想都不及细想,转身就往回跑。耳里听得那几个大汉的呼喝,确实是抓她的,她更是拼尽了吃奶的力向前奔,顺手还拉倒了个摊子,试图挡上一挡。

那几个大汉的追逐声不停,似乎离得她近了,她不敢回头,一个劲的向前冲着,刚拐了个弯,却突然从路边的一顶轿子里伸出个大掌,一把将她的嘴捂了,另一手搂着她的腰身,将她拖上了轿子。那动作之快,只一瞬间便让她的身影从街上消失了。

她吓得差点大叫,心脏咚咚咚的狂跳着。那人把她掳进了轿,喊了声“走吧”,轿夫晃晃悠悠的抬着轿起步了。她惊魂未定,一看掳她之人竟是刚才拂袖而去的水仲楚。他把她放开了,还不待说什么,轿外那几个大汉的声音传来:“他娘的,怎么就不见了。”“肯定是钻小巷里,要不就是躲到店家里去了,再去叫几个兄弟来,你到街尾守着,咱们从这边一路搜过去。”

她听得大汉的声音,吓得迅速往角落里缩。轿子走的慢,与那几个人擦身而过,水仲楚又听得他们说了几句:“这次可别再让她溜了,要不童大人怪罪下来,哥几个可吃不完兜着走。”

轿里很安静,水仲楚看着她惊慌的样子,等与那几人离的远了,他轻声问:“怎么你惹到了官家?”

那女子摇摇头:“我没有做坏事,真的。公子,求求你不要把我交出去。”

水仲楚摸了摸下巴,又问:“你知道我是谁?”

她摇摇头。水仲楚又道:“你不知道我,却敢这样赖上来,你不怕我真的对你起什么歹念,这样用不着那些人抓到你,你也没什么好结果。”

她咬着下唇,想了想,终于道:“我见过你,在齐安城。那天那个苗儿姑娘救了我,把我带到秀锦楼,后来你们跟她相公一起过来了。我记得你,我知道你是好人。”

水仲楚轻皱起了眉,还真是有这么回事,不过他当时满心满眼的全是楚盈,真没注意到旁边坐着个女子。转念一想,当时自己悲伤又狼狈,最后落荒而逃,想来全被这个女子看了去,心里又不禁有些尴尬恼火。一时也不想再与她说什么,两人一路无语。

凌越山与水若云,还有梅满一起,正在吃中饭。昨晚那个韩姑娘果然是妙手回春,只服了二剂药竟然就好了大半,水若云甚至觉得有胃口了,这让凌越山很高兴。膳食安排上也全照着医嘱办,凌越山改不了臭毛病,怕水若云吃不着想吃的,摆了一桌子菜。

梅满原本看小师娘病了,也挺着急,后来一了解这病因,加上了他自己的分析总结,竟然是被师父给宠病的,哈哈,这让他大开眼界,这病病的,哈哈!不过他只敢在心里闷笑,当着师父的面可一点都不敢造次,尤其他现在熟悉了师父的脾气,这会子肯定心里恼着呢。

他本想去找水仲楚同乐一下,好些他不敢说的话,楚哥可是敢说的,嘿嘿,他好想看看师父被调侃的样子。不过去水仲楚屋里却发现人没在,好象一夜未归啊,他还纳闷呢,有点小担心,该不会出啥事了。幸好这吃饭的时候回来了,可居然带回一个女人。

梅满惊讶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女人?儒雅俊秀的痴情种水仲楚公子夜不归宿,还带回来一个女人?梅满心里不免暗自检讨了一下,前两天他们还一同借酒疗情伤,看来这楚哥复元的要比他快的多啊,他也得争口气。

水仲楚看大家那惊讶的表情,不用脑袋想也知道他们想什么呢,虽然他自己行得正站的直,可不知怎的还是会觉得有些尴尬。

他清了清嗓子,略过自己与这女子同床共枕一事,只道昨晚喝酒未归,今天救了一个被追击的女子。凌越山倒是认出此女了:“怎么又是你?你怎么到哪都被人追啊?”

那女子嗫嚅着不知该如何接口,只一个劲的道谢。

水若云好奇的打量着她,开口问水仲楚:“哥,她叫什么名字?”

水仲楚这才想起,原来还不知人家姓甚名谁呢。于是又把这问题丢了过去,那女子想了想,道:“我叫桃花。”

“噗……”梅满一口汤在嘴里,没忍住,赶紧一扭身,喷了一地。

水仲楚是不知道水若云曾化名假扮村姑的事,他奇怪的看着自家妹子脸色发窘,凌越山闷着头笑,那个杀千刀的梅满反应最夸张。

“这名字怎么了?”水仲楚忍不住问,他都没好意思看人家桃花姑娘一眼,这几个人,太失礼了。

“楚哥,楚哥,”梅满用手围在嘴边,做悄悄话状,偏偏嗓门大的一桌人都能听得见:“桃花这个名字,是姑娘家行走江湖外出飘零隐姓埋名乔装改扮的必备良品。”

“越山哥哥,梅满皮痒痒了。”一得娘子令,凌越山的大拳头就招呼过去,你管人家叫什么名,连师娘都敢调侃了。

水仲楚明白了,他皱起眉:“化名?”

桃花面色有些窘,她咬咬唇:“只是个名字嘛,叫什么都一样啊。”她瞄一眼在旁边抱头鼠窜的大胡子壮汉,真讨厌,她哪知道随口说一个名字就会被识破啊。

水仲楚想想,也对,管人家叫什么名,反正他也没打算再管她的事,他对那桃花说:“姑娘,刚才我也救过你了,现在你既已没事,就快找个安稳地方,我可以给你点银子傍身,趁天没黑,你快出城避难去吧。”

水若云惊讶:“哥,不问问这姑娘是因何逃亡吗?或许我们能帮得上忙。”

水仲楚却不以为然:“我们最近事情还不够乱吗?再说桃花姑娘连名字都不愿告诉了,想必其它的也难以启齿吧。”

桃花心里难过,她知道他这话里有刺,可让她再这样孤身一人逃跑,她真觉得有点逃不动了,她已经逃了三个多月,走了五、六个城了。这几次都险险快被抓到,她真的太害怕了。她心一横,扑过去抱着水仲楚的胳膊:“公子,你娶我吧,昨夜里我们已经同床共枕了,我是你的人了,你娶我吧!”

“噗……”这回梅满没来得及扭身,直接喷了一桌茶水。他没等人揍他,自动自发的跳起来先闪一边,这不能怪他啊,他刚躲拳头跑了一身汗,刚坐下想歇歇喝口茶,哪知听到这么震憾的内容。

水若云也傻眼了,她那个循规蹈矩的哥哥?还不知道人家名字就同床共枕?

水仲楚脸红了,他把胳膊从桃花怀里硬给扯了出来,叫道:“你可别胡说八道,你趁我喝醉了……我们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你要是再瞎说,我就把你送回去,让那些人直接把你抓走了事。”

“不要,求求公子了。”那桃花说哭就哭,梨花带泪般的楚楚可怜,许是看到在这几人面前,这水仲楚有所顾忌,不似二人独处时这么狠了,她就铁了心的赌一把。“那些人是一恶霸的家仆,是要抓我回去做那恶霸的第十九房小妾的,那恶霸家中妻妾,经常莫名猝死,而他是死了再娶,根本不把人命当回事。我要是被抓到了,就是死路一条了。公子发发好心,救救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