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里就是如此,不过皇后却懒得与志得意满的皇贵妃说这些废话。

慢慢儿给她儿子当磨刀石去吧!

目中闪过冷光,皇后握了握袖下的手,抬头与担忧自己的恭顺公主柔声道,“你放心,我并没有吃亏。”真到吃亏的时候,也别怪她心狠手辣就是了。

想到皇帝那么个王八羔子,皇后就忍不住想到了当年恭顺公主的倒霉事儿,只是明秀还在,她只好含糊地说道,“至于你,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这是何意恭顺公主竟不明白,只是昨夜陈嬷嬷的话言犹在耳,她竟然少了几分对从前事儿的兴致,含糊地点了点头。

比起皇后,她其实过得跟在蜜罐子里似的了。

“其实,我是真的过得很好。”恭顺公主喃喃地说道。

原是她有些太不知足罢了,她心安理得享着那人的宠疼,还叫他伤心……

她念念不忘的,或许并不是当初的那人,而是……

“给母后请安。”心中正有些东西在慢慢地清晰明了,恭顺公主就听到门口有一个清越的声音传来,诧异地回头,却见门口处明亮的光线之中,正有个眉目似画,容颜如同二月春光一样明媚的青年缓缓而来,那仪态美妙,刹那的美丽仿佛在一瞬间跃然而出,叫人永生难忘。

恭顺公主看着这高挑的青年恭敬地给皇后施礼,也不得不承认安王的美丽世所罕见了。

“你还病着,竟急着过来做什么呢?”皇后见慕容宁忍着泛着潮红越发娇艳夺目的脸庞,心生叹息。

太子与唐王再如何艰难,也怨恨着宠妾灭妻的皇帝,后院儿却也有几个妾室的,不过是更给正妻尊荣与体面,不叫妾室压过妻子罢了。

然而眼前这个,却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

慕容宁昨日在心上人面前美丽冻人了一下,回头就病了,如今烧得脑子糊里糊涂,却还是听见恭顺公主母女入宫之后努力地爬起来想要见明秀一面。

“表妹说,说喜欢外头的冰糖山楂,我自己往御膳房去亲手制的,你尝尝看。”他的手一抖,从袖子底下滑出了一包歪歪扭扭泛着焦黄糖霜的果子来,忍着心里的欢喜将纸包递到了诧异的明秀的面前,看着她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只有自己的模样,想要笑一笑,却酸涩的不行。

其实当年他从不知道,原来他的王妃,也曾喜欢过这些。

他究竟错过了多少?

第16章

大抵人生得美丽些,就格外地多愁善感。

明秀见不知怎地这皇子又在自己面前掉眼泪珠子,顿时心虚地往上手脸色意味深长的皇后看去。

看起来皇后娘娘很喜欢这个不是自己生的的皇子,可别以为自己是欺负了他,回头寻自己算账。

一时捧着黄乎乎的山楂的荣华郡主顿时就觉得这玩意儿烫手了。

“吃,表妹吃。”没有回忆算什么,现在安王殿下就给创造出点儿回忆来!

眼瞅着这眼前的一幕也与前头慕容南递给心上人冰糖山楂的画面差不多,慕容宁急忙抹了抹眼泪,顾不得自己还头晕眼花的呢,对着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明秀咧开了一个格外灿烂的笑容,还殷勤地说道,“你别看长得不好看,其实可好吃了。我,”他忍不住脸上的笑快活地说道,“我尝了,吃不坏,你放心。”

吃不坏就够了么?!

荣华郡主手有点儿抖,深深地看着这位看着挺二的皇子,想着这货是不是跟自己有仇想要毒死自己一把。

被心上人满心满眼地看着,安王殿下挺了挺自己的单薄的身子,目光潋滟。

恭顺公主都在一旁张了张嘴,想别叫闺女自己作死吃这个,却见沉默地看了安王一会儿的明秀突然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来,对着慕容宁感激地点了点头,拿起一个山楂面不改色地吃了。

入嘴的是带着些苦涩,带着些异味儿的酸酸的山楂,明秀面上没有半分不喜地吃了,淡定地转头慢慢地喝了一口茶水,冲散了嘴里古怪的味道。

“殿下有心了,只是君子远庖厨,日后还是不要劳烦了。”明秀柔声说道。

明亮宽阔的屋子里,小小的女孩儿这样温柔地与自己说话,慕容宁不知是不是因在病重更喜欢伤感,竟一时移不开眼睛。

从前,她也是这样与自己说话的,只是那时自己不珍惜,总是想着往外跑笼络群臣,想着坑太子唐王一把。

他把她心安理得地丢在家里,如今想来,竟恨不能自己给自己两个耳光!

他做错了,辜负了她,已经知道错了,所以不要不要他,不要转头去看别人,他一定不叫她再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瘪了瘪嘴,慕容宁觉得自己眼前发黑,勉强站了一会儿,便坐在一旁喘气。

“安王这是昨日冻病了?”瞧着病得不轻,不过病成这样还知道倒腾什么冰糖山楂就叫恭顺公主心里警惕了起来,然而想到安王能叫皇后当亲儿子看,到底品性上叫人心安的,恭顺公主再想到昨天闺女与自己笑言的“美丽冻人”之语,便与急忙看过来与自己恭恭敬敬聆听的安王温声说道,“这大冷的天儿,那就得多穿点儿,不然美是美了,这病了不是叫嫂子与你母亲心疼?”

“您说得对。”慕容宁咳嗽了一声,正要伪装坚强,却模模糊糊地见着不远处安静地坐着的明秀捧着山楂带着几分忧心看着自己,突然心一横伏在了桌面儿上努力地咳嗽,虚弱地,勉强地小声儿说道,“只是如今难过的很。”

他记得,心上人最怜惜弱小了!

果然明秀见了安王这样单薄,再看看手上这要命的山楂,心中到底因自己几度腹诽忍不住生出了几分愧疚,又取了一枚在嘴里慢慢地吃了。

还是那样的苦涩,只是叫明秀想着,安王说好吃,只怕是那时病得狠了,味觉都不好了的缘故。

她虽然心中有些防备,却也不愿糟蹋旁人的心意,安王能这样用心,已经叫她心中感激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殿下平日里也别急着动,好好儿养着就好了。”明秀柔声说道。

“表妹这话,我听得心里欢喜极了,除了母后与母亲,很久没有人这样关心我了。”慕容宁心说果然哀兵必胜,心里给自己点了一个赞,早就忘了今儿早上他俩亲哥还叮嘱他不必上朝好好儿养着免得落下病根儿啥的呢,眼里都流出了喜悦的泪花儿,越发得寸进尺地小声说道,“表妹不知道,听了表妹的话,我心里暖呼呼的,都觉得自己病好了。”

皇后很久没有说话了,含笑看着儿子装模作样演戏糊弄小姑娘,却乐见其成,只是挑了挑眉。

回头把儿子缺爱缺关怀的心情好好儿与太子唐王说说,好叫儿子多得些来自兄长的关怀不是?

想必太子听了这些,一定很感概,会回头狠狠抽他的!

慕容宁正继续在明秀面前做出了可怜的模样,如今缩成一团更见慵懒病弱的美态,却陡然背后窜出了一股子凉气,浑身拔凉拔凉的。

“小女觉得,殿下还是多看太医,好得就更快了。”什么是蹬鼻子上脸呢?安王就是了。

明秀不是个蠢货,见安王还装得挺像,顿时抽了抽嘴角,之后方才与上头含笑的皇后柔声说道,“我本不懂这些,只是不知殿下是否因昨日往驿站来吹了风,竟不安起来。”见安王呆住了,用力摇头,且也顾不得装模作样了,努力挺着后背表示自己其实病得不重不是自家的过错,明秀心中微微一笑,倒觉得这位殿下心性纯良,生出了几分好感,又见上头皇后了然地看着自己,顿时心虚低头。

小姑娘竟然知道这样来堵儿子的嘴,皇后心中也只好说一句一物降一物了,不过瞧着安王傻乎乎还很开心的模样,竟也觉得这样儿挺好。

都精明起来,这日子怎么过呢?

“我算了算,咱们阿秀是不是也十五了?”皇后见慕容宁紧张地望过来,脸都绷紧了,这才与微微颔首的恭顺公主含笑问道,“你心里可有主意没有?若是没有,我给你瞧着如何?”

“她才多大,我才不及呢。”恭顺公主拒绝承认自己已经将京里的好人家挑拣了一回,表示自己一点儿都不着急。

“一家有女百家求,这么好的姑娘家,你就算藏着掖着,又能留到何时呢?”见恭顺公主迟疑了一下偷偷与自己使眼色,皇后心中一动,又见明秀的脸很适时地红了,便指了指都不敢咳嗽了的慕容宁笑道,“带你表妹往外头去走走,这御花园里好看的地儿多得是,她多年没有回来,想必瞧着新奇。”顾不得外头冷得很,皇后面不改色地与眼睛都亮了的慕容宁笑道,“回头再去安慰安慰你母妃,今日又恼了。”

一个“又”字,可知昭贵妃娘娘过得是多么苦逼的日子。

“知道了。”能与心上人单独走走,虽然身边儿跟着一堆的宫人也尽够了,慕容宁急忙用力点头。

明秀并无不可,见恭顺公主仿佛与皇后有话要说,也跟着起身。

眼瞅着两个孩子一同出去了,皇后只觉得这并肩的背影仿佛连在了一起似的,又见恭顺公主松了一口气,这才笑问道,“我方才问你你却不说,莫非是担心这孩子臊了?”

“我与嫂子说句心里话儿,到了咱们这身份儿,阿秀又是这样的品貌,还封了郡主。这已经是富贵双全,如今也就姻缘一件叫我操心了。”

恭顺公主此时就坐得离皇后更近了些,很有恳切的意思,抚摸着腰间明秀亲手绣给自己的吉祥如意花纹的精致荷包儿,目中就生出了几分伤感来,轻声道,“嫂子也知道,这女子一旦所嫁非人,管你是什么身份儿呢,都是一辈子的悲剧。”

“你的意思是……”

“阿南我就瞧着极好,知根知底儿我从小儿看着长大的,且还有幼时的情分,总不致亏了阿秀去。”恭顺公主都打算好了的,见皇后怔了怔敛目不语,便继续说道,“他母亲嫂子也知道的,最是个心胸开阔的厚道人,拿阿秀当亲闺女养,以后在她身边儿过日子,阿秀总不会吃亏。”

慕容南品貌都是最好的,然而恭顺公主是知道婆婆要命的,更看重厚道的平王妃些,此时便忍不住喃喃道,“八角俱全的人家儿,很不多了。”

皇后再喜欢慕容宁,也不得不承认恭顺公主说的都是对的,平王世子慕容南确实是百里挑一的好人选。

“阿秀知道么?”皇后温声问道。

“若叫她知道了,心里不自在起来,想必就不好与阿南这样亲近了。”恭顺公主冷眼瞧着,明秀待慕容南与沈明程兄弟并没有不同,只当闺女没有开窍儿。

“小儿女的事儿,且得叫他们自己两情相悦才好做亲是不是?”皇后这话就很别有用心了,又见恭顺公主迟疑了一瞬认同地点了点头,见她面上神色不好,又想到当初的旧事,到底在心中怜惜她几分,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轻轻地说道,“你能看开些,我这心里也跟着欢喜。”感觉到手中的软乎乎的小手一颤,皇后便继续说道,“永乐当年那样夺了你的姻缘,然她却并未快活,你可想知道?”

第17章

大冷的天儿逛什么园子呢?

况安王还病着,明秀并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怎么会叫安王拖着病体跟着自己到处跑,不过是寻了一个背风的亭子坐了,有些歉意地说道,“连累殿下了。”

“其实我就喜欢吹吹风。”慕容宁忍了一路了,这才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正觉得自己的肺都要咳出来了的时候,就见一旁递过来一碗茶来,抬头就见明秀对着自己微微颔首,他眼睛都睁大了,见明秀温和地看着自己,颤巍巍地接过了茶道谢了,垂着头竟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有心与明秀说些什么,却还是憋不住地咳嗽,许久之后方才低声说道,“见了表妹,我心里其实很快活。”

后头的话儿声音太小,明秀并没有听见,只是见慕容宁长长的睫羽垂落,竟恍惚生出了几分错觉。

仿佛记忆里,有一个美貌如花的青年,也是在自己面前喜笑颜开,美丽得吹开了不散的阴霾。

明秀皱了皱眉,晃晃头,见慕容宁有些可怜巴巴地偷偷覰着自己,便有些疑惑地笑问道,“我与殿下有仇仇怨么?”

“啊?!”

“您这样小心翼翼,倒叫我不知该怎么是好。”明秀和声说道。

她看出了几分,安王并不是心中狡狯之徒,倒仿佛与昭贵妃有些仿佛,缺点儿心眼儿,这在宫中真是难得。

这样的皇子,说是为了讨好沈国公因为对她这样小心,竟有些说不过去。况又有皇后的体面在,明秀并不愿意得罪四皇子。

“我……”他其实是欠了她的。

欠了她的一生。

慕容宁吸了吸鼻子,只是看着眼前年轻活泼的明秀,小小地嗯了一声。

他早知道自己的心意就好了,那样儿,上辈子他们就会很幸福。

原来对于没用的四皇子来说,什么皇位根本顾不过来,他只想老婆孩子热炕头儿,安安生生地跟自己喜欢的妻子好好儿过日子。

“太子……对我很好,拿我当亲弟弟的。”慕容宁看着明秀,见她怔住了,一双清澈的眼睛微微张大忍不住轻声说道,“我没有那么多的野心,也不想参合要命的事儿,日后,我就娶一个妻子,别的女人都不要,都不许她们靠近我,我就守着……”他看着明秀诧异的模样,那时从前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心里酸涩的不行,急忙低头擦了眼角的泪光轻声道,“我的心上人,不知道我有多喜欢她呀……”

喜欢到这辈子,他也愿意随着她一起去死。

“殿下?”明秀听不明白,可是却又仿佛听明白了,心里不知为何竟轻轻替发疼,忍不住唤了一声这目光散乱迷茫的青年。

“我失仪了。”他想留给她自己最好的模样,可是仿佛总是失败,慕容宁挫败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见明秀抿嘴低头,竟心中生出了更多的不满足来。

妻子当年恭顺温柔他记在心中,可是如今,却更喜欢她对自己毫无芥蒂地快活地微笑。

满院子的梅花儿映衬之下,冰雪仿佛都染上了嫣红来,然而除了这个,御花园里头除了宫人竟静静的,慕容宁正欲说些什么,却陡然听见远处空旷之中传来了女孩儿的一声十分尖锐的笑声,之后就听见人声鼎沸,几道人影飞快地往这头儿来了。

当首一个一身红衣如火,生生地透出了几分张扬,后头还跟着一个面带几分不耐的少年来,年纪与明秀仿佛,玉带锦衣容貌美丽,竟与慕容宁有几分仿佛。

明秀听见人声心中松了一口气,这才觉得此地叫人心里发慌的静谧都散去了,见了远处的人急忙起身看去,心中却生出了些疑惑来。

这御花园前有没见着面的皇贵妃张狂大笑,可惜恭顺公主没理睬,这后脚儿,竟还有这么多放诞之人?

难道这不是宫里?

想到能在宫中这样肆意,只怕该是皇帝喜欢亲近的,明秀却并不诚惶诚恐,面上端庄起来。

皇帝陛下还依仗她亲爹沈国公呢,旁人……也就是那样儿。

她这个郡主封下来,可不是靠着不得皇帝爱重的公主娘,而是为着她父亲沈国公军功强悍,叫皇帝也不得不给自己这个体面。

这宫里你好我好大家好也就罢了,不想得脸的,她也不吝啬叫人知道知道什么叫打脸!

慕容宁也跟着摇摇晃晃地起来了,见了那两人脸色顿时不好看了,转头与明秀皱眉道,“不过是不相干的人,不必理睬。”

“都听殿下的。”明秀眼睛更好些,见了那少年就知这该是五皇子荣王了,见他虽然与慕容宁模样儿有些相似,却并没有慕容宁的平和,倒带着几分心机算计,这是真叫她不喜欢的。凡事不能对比,这一对比方才叫人愕然发现,安王竟其实也算是一个招人喜欢的皇家好青年了。

此时紧了紧身上的狐裘披风,她也不对那女孩儿的身份好奇的,随着慕容宁就下了亭子准备回去。

“前面的那两个给本郡主站住!”那女孩儿见了前头的人,顿时尖声叫道。

她一边说,竟就一边冲到了明秀的面前,望了明秀一眼,就露出了几分嫉妒之色,俏丽的脸都扭曲了。

“好一个美人,你又是谁?!”这女孩儿看都不看慕容宁的,仿佛带着几分鄙视,只盯着目光沉稳的明秀冷笑道,“我可是永寿郡主!还不给本郡主行礼?!”

永寿郡主。

明秀目光一闪,见慕容宁转身就护在了自己的面前,目光就微微一沉。

她自然是知道这位永寿郡主的,说起来大家还是老熟人,想当年恭顺公主与这郡主的生母永乐长公主还颇有些渊源,这到了如今哪怕是永寿郡主无辜,她也忍不住迁怒。

“在宫里论尊卑,你脑子坏了?!”慕容宁呵斥道。

“四皇兄,你是个废物,就少在本郡主面前摆谱。”永寿郡主显然是个得宠的,至少比慕容宁得宠多了,此时仰着头看着气得要死的慕容宁,只冷笑道,“你再敢在我面前说一句话,回头我就告诉舅舅去!上回舅舅那两耳光没抽醒你是不是?竟敢在我的面前张狂!”

她口中的舅舅自然是皇帝陛下,不过一个外甥女儿竟能使唤皇帝抽自己的儿子,也不知是儿子太叫人不当回事儿,还是外甥女儿格外得宠了。

“我若是郡主,就不要在宫中大放厥词,免得贻笑大方。”明秀见慕容宁气红了脸,便淡淡地说道,“什么好听的名儿不成?郡主这样霸道,只好叫人望风而逃了。”

“你!”永寿郡主总觉得这话里不对劲儿,有点儿骂她泼妇的嫌疑,只是却寻不出痕迹来,然而她张狂惯了,也不去寻个理由,高高地扬起手厉声道,“你敢辱我?!”

明秀岿然不动,手上却已经蓄势待发,就得这爪子落下来就给这丫头两个耳光先出出气,却见眼前人影一闪,竟听一声惊叫,眼前这个红衣女孩儿竟然叫慕容宁一把甩到了地上。

“你敢碰她一根头发试试!”慕容宁平日里懒得与一个丫头计较,然而此时看她竟然敢与明秀动爪子,顿时恼了。

“你竟敢推我?!”永寿郡主叫慕容宁给丢进雪地上,浑身都疼的厉害,不敢置信地看着这平日里叫自己收拾得无声无息的安王,眼睛顿时红了,抱着摔得疼极了的胳膊哭着叫道,“我要告诉母亲去!”

她的母亲永乐长公主乃是皇帝嫡亲的妹妹,从来说一不二,别说在京里没有女眷敢触永乐长公主的霉头,就是在宫里头,永乐长公主都敢不给皇后体面的。因母亲给力因此从来没有吃过委屈的永寿郡主,望着在气得一张脸艳若桃花的四皇子身后好整以暇,想了想竟然还对自己露出一个讥讽笑容的明秀,顿时就在心里恨上了。

“我不过是与你说了一句话,还未分明就要挨打,可见这宫中,竟是永乐公主的天下了。”明秀对着永寿郡主温声道,“只是两位皇子面前,郡主这样张狂,莫非比两位皇子还要高贵?”

“皇子算什么东西,莫非还敢在我的面前放肆?!”永寿郡主叫哭着喊着扑上来的宫人给扶起来,冷笑了一声说道。

明秀一呆。

她不过是顺口挑拨一下,左右闲着也是闲着,没有想到永寿郡主竟这样给力,自己就顺着往下得罪人。

慕容宁被得罪惯了并不在意,然而一旁本就不耐的五皇子荣王的脸青了。

荣王殿下可不是个东西!

不过想到这丫头的身份,荣王到底忍了忍,转头目视明秀许久,突然抚掌笑道,“我知道姐姐是谁了!”

他年纪还比明秀小上一些,只是言语轻佻叫人不喜,明秀不愿与他说话,只含笑做个木头人。

“你是恭顺姑母家的荣华表姐。”荣王生得极好,笑起来的时候光彩夺目,又是一种风情,叫永寿郡主看直了眼睛,之后听到了明秀的出身,顿时冷笑了一声道,“我还以为是谁,不过是个不得宠的,倒在我的面前摆出个款儿来,自己给自己脸呢!”

“自己给自己脸这叫自尊、自重。只是我瞧着这位郡主竟不明白这个道理。”

荣华郡主最是个温柔可亲,愿意原谅别人的好姑娘了,见永寿郡主冷眼看着自己,便笑眯眯地和声说道,“况自己都有了脸,陛下平日慈爱施舍多给一张,这非要贴上脸去岂不是成了二皮脸,多厚呀。”温柔可亲的女孩儿用担忧的声音与眼睛瞪起来了的永寿郡主温声道,“郡主自有心得,且别忘了哪张脸是自己的才好。”

第18章

永寿郡主再蠢也知道明秀是在骂她了。

只是明秀从来都不爱与人争锋,见永寿郡主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拳拳的心意,便微微一笑立在了安王的身旁,含笑看着。

温柔恭顺,与尖声叫嚷盛气凌人的永寿郡主比起来更弱势些,叫人看着,荣华郡主这是叫人欺负了,还很识大体并未计较。

慕容宁张了张嘴,回头看着眯着眼睛笑的心上人,许久之后,突然露出了一个傻笑。

他从前都不知道媳妇儿这样不吃亏,真好。

荣王的脸已经抽成一团了,只是他隐隐觉得二皮脸这么一个队伍中也有自己神圣庄严的一份儿,心中忌惮了几分,然而这少年到底想到明秀背后的沈国公与明秀前头显然是对明秀有意的慕容宁,目中微微一闪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出来,对着后头仿佛不想再张嘴了的明秀和气地说道,“郡主顾虑的有些道理,可见有心了。”

他并不喜欢骄狂的永寿郡主,这丫头拿高贵的皇子当奴才使唤,谁喜欢那就是谁脑子有病!

只是皇贵妃亲口叮嘱他,叫他一定好好儿哄着这丫头,叫她与永乐长公主多在皇帝面前说自己的好话,好叫自己在皇帝的心中更稳固些。

如今他与皇贵妃的地位都在皇帝的手里,只有宠爱不绝,日后才有希望图谋至尊的位置。

为了能日后登上皇位,荣王都想过一狠心大不了卖自己一回,娶了这个得宠尖酸的永寿郡主,彻底将永乐长公主与她下嫁的淮阳侯府给笼络到自己的身边儿来。

话荣王殿下都想好了,愿效法旧朝,以金屋藏之。

只是看着眼前慕容宁紧张荣华郡主的模样,再想到这姑娘背后手握军权门生遍及军中的沈国公,荣王的目光就是一闪,看了看永寿郡主,再看看荣华郡主,竟一时生不出决断之心,不知该选那个才是最好的。

世间安得双全法……如果能娥皇女英就好了……

荣王从出生就夺走了自己的许多东西,这些慕容宁都可以不在乎,反正上辈子都经历过了。只是明秀是不能出让的,眼见荣王目中的算计,慕容宁便恨不能给这个弟弟一刀!

“表姐……”

“怎敢与天家论亲呢?”皇子们都很喜欢自来熟,只是明秀接受不来,劈口打断了荣王的话,见他白皙秀致的脸上生出几分愠怒,显然年纪尚幼还不能万全忍耐情绪,又想到这人方才对慕容宁一番无视的模样,便垂目生出几分厌恶,之后慢慢地说道,“本郡主……”平日里不怎么这么自称的姑娘在心里抖了抖,这才继续说道,“本以为宫中清净,却没有想到这样喧嚣,竟累了。”

伶俐如荣王竟觉得自己接不上话儿,对荣华郡主这种一句天外飞仙似的话就能叫旁人没法儿继续说话儿的能耐有了些认识,他努力挤出了一个笑容干巴巴说道,“原来郡主喜欢清净。”

他到底是最得宠的皇子,竟也不耐烦再在一个女孩儿面前讨好,况身边还有永寿郡主疯狂地推着自己要自己给她报仇,一时恨不能回头一个大耳刮子叫永寿郡主滚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微微颔首道,“日后,想必咱们还有相见之时。”

“至于四皇兄……”他带着几分恶意地说道,“许久不见父皇了,许这是有意冒犯永寿表姐,想见见父皇的意思?”

他年纪小,竟还得管永寿郡主唤一声表姐,当然,永寿郡主可不是胆小如鼠的荣华郡主,毫不犹豫地受了这称呼。

“父皇忙着宠新进来的和嫔顺嫔,如今想来顾不上我。”慕容宁冷冷地说道。

荣王的脸色一冷,凉薄的嘴角慢慢地抿起来了。

皇贵妃虽然宠冠六宫,然而说实在话儿,年纪有些大了,虽别有风情却也不大水灵儿了,可巧儿前些日子选秀进了两个美貌水灵的新鲜美人儿,皇帝正吃得开心,一丝时竟冷落了皇贵妃些。皇贵妃本独宠叫六宫嫉恨,如今虽未失宠,不过男人却分出去了,难免叫失宠的妃嫔们笑话,这在颇有些心高气傲的荣王眼里,已经是很打脸的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