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是啊……”眼瞅着沈国公的目光扫过平静而来的淮阳侯,恭顺公主有点儿急眼了。

虽然那是从前的青梅竹马,可是公主殿下一点儿都没有红杏出墙的心意来的!

“我明白。”沈国公用略暗淡的目光柔和地看着她。

他一脸“哪怕你心里有他我也不在乎,只要留在我身边就好”的深情,恭顺公主都要哭了,万分悔恨这么多年自己作死装什么不好,偏偏装念念不忘,如今仿佛玩儿脱了。

“真的不是啊你听我解释。”恭顺公主来不及跟永乐攀扯了,哭着脸说道。

沈国公一声幽然压抑的叹息,叫恭顺公主心里更难过了。

她,她就是想当个脆弱的,悲伤春秋的人儿,可是沈国公仿佛当了真,可怎么办呢?

“带着人,滚!”沈国公对着堂中与永乐长公主站的远远地,与自己完全不同,高挑温文的男子冷冷地说道。

淮阳侯目光复杂地看着隐在沈国公父子身后,小姑娘一样用小小的一双手拼命扒拉高大男子的恭顺公主,不知为何,竟忍不住笑了一声,之后眼角酸涩。

从他进来,她就再也没有看他一眼。

原来如此。

她早就放下,只有他,还在念念不忘。

迎着沈家众人戒备的眼神,他默默地抹了一把脸,转头对永乐冷淡地说道,“回去。”

“侯爷。”永乐长公主尖声叫道,“你舍不得么?!”

“我只觉得丢脸。”淮阳侯冷冷地说完了这个,又去飞快地望了恭顺公主一眼,没有得到她的主意,到底拂袖先走了。

眼见他这样撇了自己走了,永乐长公主一张脸扭曲得不行,回头怨毒地瞪了恭顺公主一眼,提着裙子走了。

“明日,参她!”沈国公隐蔽地揽着急的不行的公主殿下,与儿子吩咐道。

“知道了。”沈明程真是不能直视母亲哭咧咧地搓着手恨不能与父亲说一句“我的心里只有你”的小蠢样儿,虽然沈国公眼下面容坚硬,然而沈明程与明秀兄妹却难得地瞬间同步了一下心情,觉得沈国公心里好得意好熨帖的,沉吟了片刻,沈明程这才冷冷地说道,“永乐长公主这样无礼,淮阳侯骄纵妻子,都该参!”见沈国公满意地点头,世子大人转身就往书房去了,意图赶紧写一封声情并茂的弹劾折子来。

“别难过,我给你出气。”妻子的眼里现在只有自己,满满地将自己放在心上的模样,沈国公觉得这很好,柔声说道。

“不是啊我跟淮阳侯……”真没有什么旧情复燃啥的!

“父亲信母亲呢。”可别叫亲爹玩儿过了,回头只怕还得去睡书房,明秀急忙在一旁劝道。

才说了这一句话,就听见一声金簪坠地的轻响,她一低头,竟是那对儿并股金簪落在了地上。

这该是方才与永乐长公主争执的时候松散了发髻之故,明秀却怔怔地看了这金簪一眼,心里有些发紧。

“怎么这么不小心。”沈国公俯身将簪子拾起,见上头有了划痕,便递给有些怔忡的明秀。

“多谢父亲。”明秀微微晃了晃头,将心里的不得劲儿晃走,握住了这对儿簪子觉得自己大抵是想多了,只笑着说道,“是叫长公主唬着了。”

“她素来都这样跋扈的,天底下就没有能忍得了的。”恭顺公主冷哼了一声,偷偷儿去看沈国公的眼睛,见他果然心胸宽大,顿时放心了,眼泪啥的都没了,仰着头说道,“只是也不看看自己个儿是个什么东西!有你父亲在,她还敢放肆么?!”因心虚,多少小小地不顾廉耻地拍了拍国公大人的马屁。

国公大人也觉得照这么个情况,自己今天晚上就能与媳妇儿一起睡,绷着正义的脸想着怎么吃掉妻子,默默地点了点头。

恭顺公主已经放开他的衣袖,去关注小脸儿煞白,显然是没有见过这等母老虎而被吓着了的胆小纯洁的闺女去了。

完全忘了就是这个闺女方才一把就抓住了疯婆子永乐长公主,一张嘴能叫人去投河了。

沈国公看着恭顺公主不知听强笑的女儿说了什么,心疼极了将闺女给搂在怀里小声儿安慰,也觉得闺女可怜,与丫头低声道,“叫人炖些安神的汤与公主郡主用。”

鹦哥儿脆生生地应了一声,一扭身儿就出去了,一出门就见了门口正怔怔地看着平地的玉惠,不由推了她一把笑道,“你也吓着了?”

她顺着玉惠的目光看去,就见远远地不过是书房的方向,便不在意地说道,“看那空荡荡的屋子做什么?!赶紧给国公爷传话儿去才是。”

“你说的是,我也是有些心里慌。”玉惠急忙笑了,敛目心里暗暗地叹了一声,挽着鹦哥儿的手往小厨房去,柔声问道,“郡主没吃亏吧?”

“叫咱们郡主吃亏的,还没生出来呢!”鹦哥儿嘻嘻哈哈地笑道。

两个女孩儿嬉笑的声音隐隐地传进来,恭顺公主便哼道,“都是你惯的,竟少了许多的规矩!”

“她们知道分寸,何必拘束呢?”外人面前,这两个不知多老实,明秀也不必担心的,又见恭顺公主眉目之间竟越发地清明,又觉得永乐长公主今日一闹许是意外之喜,也不多说叫母亲没脸,只取了一旁的账本子看了看,这才与母亲笑道,“这是隔壁府里的帐?母亲看得倒十分仔细。”说完细细地翻看了几页儿,见上头旁的也就罢了,单首饰衣料胭脂的采买竟耗费极大,不由诧异地问道,“怎么这么贵?”

恭顺公主从前那是说对国公府没兴趣的,只是如今想着给儿子守住国公府,便头疼地说道,“还不是你三叔!”

三老爷的红颜知己太多,这一多了就费钱,姬妾们争奇斗艳都在公中走,自然靡费。

“拿公中的帐养小老婆,这个不大好吧?”明秀笑眯眯地掩了账本,柔声说道,“就算并未分家,却也没有父亲帮着三叔养一屋子妾的道理!三叔若真的舍不得心上人们吃苦,自己拿银子就是。三婶儿手上不是有爹给她的那几个大庄子么?每年的出息我不必算都知道不少,总不好这样大咧咧地白费钱不是?”

“你说的很是。”沈国公对后宅素来不上心,还不知道钱都花在了这上头,闻言便点头说道。

“还有我也瞧了,这拿人当傻子糊弄!一枚鸡蛋二两银子,她当这蛋金子打的呢!”恭顺公主本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儿,只是可怜塞外太苦,有钱都没地儿买吃的,为了叫闺女儿子多吃点儿好的,公主殿下很尽心的,因此旁的叫人来唱戏许不知道该花多少钱,然而论吃的简直门儿清,冷笑着点了点那账本儿与皱眉的沈国公说道,“老三媳妇儿还敢就这么将账本送到我的面前,打量我没见过世面!”

“既然你看出来了,回头只交给我。”沈国公拒绝把自己当成冤大头,况国公府是留给儿子的,怎能看着三房败家,顿时应了。

“虽然咱们不住在府里,只是谁是主子,总得叫府里头的下人知道。”明秀拉着父亲的手软语说道,“老太太也就罢了,三叔住着咱们的屋子,也得靠谱些才好,不然日后生出什么来,连累咱们几个呢。”说完就将沈明珠在外头如何行事与沈国公说了,余下的那些与孙娇娇等人的争执掩下了不说,只摇头说道,“言行狂悖也就罢了,只恐心大了,生出别的妄想。”

沈明珠还是很想与荣王有点儿什么的。

“这个我知道,你不必担心费神,好好儿娇养就是。”沈国公叫明秀住在公主府,就是为了不为了太夫人与三房操心的,一口揽在了自己身上,见恭顺公主握着小拳头很同仇敌忾的模样,目中就闪过了几分笑意来,温声道,“公主也是,外头的事,为难的都与我说,什么都不必放在心上。”

恭顺公主听了也心里有些快活,谁不喜欢被捧在手心儿里呢?只哼了一声正要说话,却见外头进来了一个沈国公身边的小厮。

“怎么了?”沈国公抬眼问道。

“太夫人使人来传信儿,请国公爷过去一趟。”那小厮急忙说道。

“知道是何事么?”恭顺公主今日心有余悸,可不想沈国公离开身边了,急忙问道。

“仿佛是侯夫人回府,想念国公爷,想请国公爷一叙。”那小厮想了想便说道。

“胡闹。”沈国公听了这个,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见那小厮等着自己的吩咐,挥了挥手便冷冷地说道,“她好大的架子!竟使唤兄长去见她!你去与她说,若想见我便过来,若不想,那就再不必来了!”

第35章

“你说什么?!”

安固侯夫人正在太夫人处,听见下人的回禀,几乎不敢相信地扬声问道,“大哥不肯过来见我?!”她目中露出了几分痛恨,一则是因沈国公竟然待她这样无情,一则却是在太夫人面前伤了脸。

她方才还信誓旦旦地说着大哥爱护她,定然会过来的,谁知道话还没有落地就叫沈国公给抽了一耳光!

“罢了,你也知道,有公主在,你大哥总是偏心些。”太夫人眼见兄妹不和,心里都要笑死了,面上却露出了慈爱来,一点一点地轻轻拍着安固侯夫人的手柔声说道,“你大哥的心里头,谁也越不过公主去,你何必与他计较这些呢?”

听了这个,安固侯夫人一张浓妆艳抹的脸越发地扭曲痛恨了。

三太太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太夫人忽悠便宜继女,微微冷笑,之后却又有些难受。

她唯一的闺女沈明珠从回府就一直跪在佛堂里,安王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叫沈明珠跪着,那就不许起身,还真的是下人在一旁看着,但凡沈明珠想要动弹动弹都不许的。

三太太心疼得不得了,偷偷儿去佛堂看过,就见昏暗的佛堂里,沈明珠花容月貌的脸都衰败了,哭得可怜极了。她到底是一个母亲,本想要玩安王府求安王放女儿一回,然而安王却不肯见她。

安王与她家素无往来,这一次却发作沈明珠,三太太听说了一点儿风声,原是为了沈明秀的缘故,只觉得这母女俩都是狐狸精变的,迷得男人们晕头转向,抢着为她们做出这许多的事端来。

用力地拧着手心儿的帕子,三太太见安固侯夫人的火儿已经起来了,便掩着嘴笑着说道,“还有,二姐姐方才也不该骂罗家那丫头不是?公主最疼爱她了,你这骂了一回倒是爽快,回头公主与大哥说了,没准儿大哥就得发作你。”

太夫人听了这个却老脸一抽,用力地瞪了三太太一眼,仿佛并不愿意叫她提起罗遥。

三太太露出了几分疑惑,正要收嘴,却听安固侯夫人已经不干了,拍案说道,“公主我说不得,一个庶出的小奴才央子,莫非还敢在我的面前摆谱儿么?!”她看都不看上头太夫人铁青的脸,恶狠狠地说道,“出身下贱的东西!庶出的是奴才,生出来的也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她在安固侯府里骂那些姬妾庶子早就习惯了,自然张口就来顺溜无比。

太夫人只觉得心里一股火儿,不是为了拢着这蠢货与沈国公争锋,她恨不能一耳光抽过去叫她去死!

只是再能忍,她也觉得胸口憋闷得够呛,往一旁一个大丫头的怀里一歪抿了一口茶说不出话来。

安固侯夫人虽只是在骂罗遥,却也捅在了她的心口。

她也是庶出!

她生的儿子,还有孙子孙女儿,莫非也是奴才央子?!

恨得眼睛里充血,太夫人仿佛就想到了当年自己嫁到沈国公府上的时候,沈国公兄妹看着自己的冷淡疏远,仿佛还高高在上的脸,又想到那时老国公初时待她还好,到了平王妃大了的时候,竟叫平王妃管家,美其名曰早点儿学学管家之道,她的双手就死死地扣在了手心儿里。

她忍了这么多的屈辱,忍到了现在,总是该有些回报的吧?!

太夫人虽然能忍,然而却也不爱与安固侯夫人说话了,闭目在一旁叫大丫头给自己揉额角。

安固侯夫人也不是很蠢,见这姨母不与自己说话了,再一想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面露愧疚地对这位一向待自己如同亲生的姨母说道,“姨母,我没说您,您别多心。”她说完了这个,又小声儿说道,“庶出与庶出,那也是不一样的呢!”

三太太早就傻眼了,恨不能堵住安固侯夫人的嘴,叫她别一口一个庶出的恶心人!

太夫人心里又呕了一口血,勉力抬眼叹息说道,“你也不是有心的。”

她憋得不行,目中越发露出了隐晦的冰冷,见安固侯夫人果然没心没肺地点头,便低声叹气道,“原也不是为了你这句话,只是我想着,你大哥为了阿遥的婚事都这样上心,只是你家小子,还有我家的明珠棠哥儿,这才是正经的小辈儿不是?”

说了这个安固侯夫人就想到平王妃对自己的断然拒绝,眼眶就红了。

她如今艰难得很,安固侯不是一个能靠得住的丈夫,整日里与小妖精们厮混不说,还生下了一府的庶子庶女,其中有几个格外出息,一个入了翰林,一个竟然补入了五城兵马司,虽然这都是这几个小子自己寻的前程,与管生不管养的安固侯无关,却也叫她够恼怒的了。

这样出色,越发现出她亲儿子王年的没用,叫她如何受得住呢?

她今日来,就是想求沈国公出手打压这两个小子,万万不许叫他们立在王年的头上。

“姨母别说了,大姐姐拒了我,大哥……只怕也就是面子情。”

“我早说过王妃只怕不肯的,如今说什么来的?”三太太才不愿意叫安固侯夫人得一个尊贵的郡主儿媳妇儿呢,幸灾乐祸地说完了,见太夫人的嘴角也勾了起来,对她微微示意,便笑着劝道,“不过大哥还是心疼二姐的,笑丫头不行,你还可以想想别人呀!”

“这是何意?”安固侯夫人急忙问道。

“秀丫头不是正经的郡主?大哥若疼你,就将她许配给年哥儿,到时候成了真正的一家人,年哥儿的爵位还能跑的了?”三太太目光横斜,含笑说道。

太夫人听了这话,抬手饮了一杯茶,淡淡地笑了。

恭顺公主想要将明秀嫁入平王府,她都不必猜的都能想到,如今她就看看这一母所出的兄妹几个,到底怎么自己掐起来。

“这怎么行!”出人意料,安固侯夫人却断然拒绝道。

“二姐姐?”三太太嘴角一僵,然而想到自己被恭顺公主夺了管家权,在这府里越发没有地位了,便脸上一狠。

“那丫头妖精似的,我很不喜欢!况,恭顺算什么呢?说是公主,陛下面前还不如一个宗室女!这样的玩意儿我才不要!”安固侯夫人也是很有品味的人,也不是什么郡主都愿意娶来给自己当儿媳妇儿的,想到明秀婉约绰绰的模样,顿时不干了!

“咱们为了的是大哥呀。”三太太嘴角抽搐地说道,“况二姐姐也想想,公主那样儿待你,你心里难道不计较么?她的女儿落在你的手上,到时候还不得晨昏定寝地服侍你?你若真的不喜她,就娶回来做个摆设,再给年哥儿纳几个好的,想必她不敢多说的。”

“若多说,那就是嫉妒,能休了的。”太夫人也在上头含笑说道。

安固侯夫人本在心里嫌弃明秀,然而听到这里,心中却是一动。

“这个……”她沉吟了起来。

“罢了,你大哥还等着你,先去罢。”太夫人每回见了安固侯夫人都觉得心里亏的慌,眼下越发不愿意多看她一眼,只是面上却还是十分慈爱地柔声说道,“况秀丫头这在塞外这么多年,难免没见过世面,谁家肯要呢?你这做姨母的,就当为你大哥分忧罢!”

“若不是冲着大哥,我才不稀罕!”安固侯夫人得了台阶儿下,这才满意地起身昂然地走了。

含笑目送她走了,太夫人的脸上顿时一冷!

“母亲别与她计较,她蠢成这样儿,反倒叫咱们自己亏心。”三太太便劝道。

“你大哥不愿意回来,我也难办哪。”太夫人脸上一阵地疲惫,歪着头喃喃地说道。

沈国公正经的国公爷,回京之后竟被继母给挤兑得自己的府上都住不得,赖在媳妇儿的公主府里不走,这京里议论的不是一个两个,都说太夫人的三房鸠占鹊巢,在人家家住了几年,反倒真觉得就是自己家了。

沈氏是个大家族,虽然只沈国公这一枝最显赫,然而族里别人家也不是吃干饭的,出仕的很不少,盘枝交错是一股子很大的势力,就连太夫人都不敢触霉头的,眼下族里就有些怪话而出来,对她不满的也有不少。

沈国公是正经的族长,却礼让继母,偏偏继母得寸进尺……

眼下太夫人只想叫沈国公回国公府来,也不必日日住着,也别不回来呀!

为了这个,她还……

心中一叹,太夫人的目光就落在了屏风后柔柔走来的一个极美貌婀娜的丫头的脸上,就见这丫头身上穿着一身儿的素白飘逸的衣裳,眉如远山目若星子,一颦一笑都带了清纯妩媚,眉尖儿一扫,就是万般的风情。

这是她千挑万选的清倌儿,京中最有名的青楼里出来的,据说还是南边儿稀罕的瘦马,论风情,比横冲直撞的恭顺公主强出八条街去!

她有信心,只要沈国公见了这丫头,那绝对不会丢开手的。

目中露出几分可惜,太夫人只叫这个软软给自己福了福的丫头退下去继续等着,这才对见了这样绝色丫头后呼吸都仿佛窒了一下的三太太冷着脸说道,“安王既然要给秀丫头出头,那就不必求他了!”

“明珠……”

“去求求荣王殿下就是。”太夫人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道,“美人落魄,想必荣王殿下更会上心,你懂么?”

三太太可算知道什么叫姜是老的辣了,闻言只觉醍醐灌顶,用力地应了。

安固侯夫人可不知道自己走后太夫人与三太太如何讥笑自己,一路傲然地走到了恭顺公主府,就见这府中竟是雕廊画栋精致华美,又隐隐地听说乃是沈明程亲自督造,越发在心里冷哼了一声,生出几分嫉妒。

沈明程干练可靠,越发将她的儿子给比下去了。

只是输人不输阵,安固侯夫人抹了抹散乱的发髻,叫公主府迎出来的几个丫头给带着往里走,越发觉得明秀竟然不知道出门迎接长辈有些不孝,却只憋在心里,一路到了温暖的上房,就见此时屋里正热闹。

一个秀致柔美的女孩儿正不知与俯身的沈国公拍手说了什么,自己总是脸色冰冷的大哥的脸上,眼下竟是一副温柔慈爱的模样,抬手就在那女孩儿的头上摸了摸,沉声说了一句,之后又握住了身边一个正仰头瘪嘴表示不屑的美人的手。

安固侯夫人看了一眼,眼睛就红了。

虽然这十几年只有通信并未见面,然而她也认出来了,那个女孩儿就该是她的便宜侄女儿沈明秀。一旁的沈国公与恭顺公主都并未大变模样儿,她自然还是认的的,不爱看这么一副和乐的画面,安固侯夫人用力咳了一声。

那三人抬头,她就见沈明秀对她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来。

“大哥!”安固侯夫人忍不住唤了沈国公一声。

沈国公一顿,抬手叫她坐在了自己的对面。

明秀叫一旁的丫头给安固侯夫人上茶,又拜见过,这才坐在了恭顺公主身边伪装羞涩。

“大哥!”安固侯夫人含糊地挥了挥手叫明秀退开,却不见沈国公见此脸色已经冷了,只是眼下却顾不得这个,红着眼眶与沈国公委屈地说道,“这么多年不见,难道大哥竟都只会这样待我么?!”

“你要说什么?”沈国公敛目问道。

这是他的亲妹子,他自然是会护着与平王妃无异的,只是这其中却并不包含叫他妻子儿女吃委屈。

“大哥见我第一句话,只会说这个么?”安固侯夫人没有迎来嘘寒问暖,顿时有些绝望地问道。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若无事求我,也不会上门。”沈国公冷淡地说道。

这个倒是真的,安固侯夫人目光一闪,心虚地扭了扭自己的身子,这才小声儿说道,“我想求大哥为我张目。”见沈国公抬眼做倾听的模样,她虽然不愿意叫恭顺公主听见,却也顾不得了,急急忙忙地说道,“我家那人,他,他想要与大哥求个差事!”

“差事?”

沈国公入京,这安固侯竟就想差事,真拿国公当皇帝玩儿呀?!

“家里那么多的妖精他还觉得没够儿,养着外室多少的贱人我说了没有?!他那一屋子的庶子还是我养着呢,我天天奔波累得不行,他还……”

“说重点。”沈国公觉得魔影灌耳,实在不明白怎么这后院儿这点儿狗屁倒灶的事儿就跟差事有联系了,见闺女已经翻白眼儿了,便皱眉说道。

“他这也赋闲了很多年了,从前没有人看见他的才华,如今大哥入京,我听说陛下很倚重大哥的不是?不如就给他一个机会,叫他能一展所才。”安固侯夫人舔了舔嘴唇,见沈国公不置可否,便继续说道,“还有年哥儿,大哥您没见过他,不知道他的才气,那是百里挑一的呀!”

沈国公眼瞅着妹妹拿他当睁眼瞎,沉默不语。

恭顺公主被恶心得够呛,忍了忍还是没有忍住,冷哼道,“这么有才气,你还求你大哥做什么?!”

安固侯夫人一噎,狠狠地瞪了拆台的恭顺公主一眼,冷笑道,“你懂什么!我家年哥儿大才,那点子微末的差事儿,配不上他尊贵的身份。”她一转头,与沈国公央求道,“老二还捐了五品的官呢,大哥能眼瞅着年哥儿落进泥里去?”

“是呀父亲,姑母既然求了,就帮帮表哥吧。”善良的荣华郡主一听就动容了,跟在一旁求情道。

第36章

沈国公一怔,迎着闺女纯良的目光,低头想了想,缓缓点头。

恭顺公主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显然想不到闺女竟然会为了一个没见过的便宜表哥求情。

“你的意思是……“安固侯夫人自然是很不喜欢明秀的,只是看在她给自己儿子说话,就觉得这丫头还行,急忙说道,“你是个好孩子,姑母念你的情!”她也不管方才当引子的安固侯死不死的了,转头就与沈国公急忙说道,“大哥……““表姐如今正要入京外神机营,表哥就放在表姐的手底下,有表姐护着不吃亏,竟不是圆满?”明秀摊手笑道。

说到这里沈国公果然目中微动。

罗遥得了女官的职位,正要入神机营,手底下确实有些官位并未理清。

且罗遥行事向来锋芒毕露,若王年有个什么意动,也敢压下。

沈国公入京之后并未闲着,这闲着没事儿听了不少的八卦故事,唯一的感觉就是……

京中纨绔越来越多,坑爹坑娘坑舅舅的更不胜枚举,国公爷是个小心的人,真的很担心纨绔外甥叫人勾搭几句,在这么个节骨眼儿上给自己寻出点儿晦气来,又见闺女也笑眯眯的,沈国公便点头道,“可。”

“神机营?!做武将?!”安固侯夫人听到这就脸上一变,觉得不大好,与沈国公说道,“年哥儿细皮嫩肉儿的,从未吃过苦,大哥怎么叫他去做武夫?!”

“我也是武夫。”沈国公冷冷地说道,“我的势力只在军中,若你想要做清贵的文官,我是不能够助你的。”见安固侯夫人一脸的不明白,沈国公便敛目不语,心里只预备着将王年扣住,别给自己招事儿!

“那……能得几品呢?”安固侯夫人见兄长有撒手不管的意思,便不甘愿地说道。

“当年我入军中,也从微末而起,难道他比我还要金贵?”沈国公冷淡地说道,“你放心,有阿遥在,他总不会叫人给吃了!”

“你叫年哥儿居那奴才央子之下?”安固侯夫人听到这儿才明白,自家宝贝儿子竟然要被压在罗遥的手底下,此时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又见明秀笑眯眯地看来,顿时想出了这丫头的歹毒!

比奴才还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