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又欢喜的去了祠堂拜了列祖列宗。

顾氏也不得不羡慕,叹息道:“这甄宝璐还真是个好命的。刚进门就怀上孩子不说,这一生就生了一对龙凤胎…”一想到那老太太欢喜的模样,顾氏就知道,按着这般的形势,日后他们二房的确要看甄宝璐的脸色过日子了。

顾氏想着先前她有些不满甄宝璐,一时心下暗暗后悔,想着日后再对她如何不满,也不能表现出来,忙吩咐身边的嬷嬷,给甄宝璐是送些补身子的东西,也算是二房的一番心意。

而甄宝璐生产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宫里。彼时宣武帝正在惠妃甄宝璋的长春宫,由甄宝璋伺候他更衣。

听着禀告的公公,说薛让的妻子顺利替他生下一对龙凤胎,宣武帝也不得不叹道:“这薛让,还真是有福气。”

可不是吗?

边上的甄宝璋,听到这个消息,脸都气绿了。先前她看到甄宝璐大肚子的样子,就不喜欢,不过昨儿听到着甄宝璐生产艰难,许是要出事儿,她心里有几分开心。未料一醒来,便听到着平安生产的消息——这顺利还不够,一生还生了俩。

龙凤胎。甄宝璋心道:若是她也能生下一对龙凤胎,那目下岂只是单单一个惠妃品阶?

宣武帝含笑,低头看着甄宝璋僵硬的动作,抬手挑起她的下巴道:“怎么?不高兴?”宣武帝生得阳光爽朗,登基之后,身上自然多了一股帝王威严。可他一双含笑的狭长眸子,就这么静静看着她,便令甄宝璋感觉到一股凉意。

甄宝璋忽的笑了,说道:“哪里?臣妾只是替六妹妹感到高兴罢了。”薛让战功赫赫,她是断断不敢再宣武帝的面前说薛让的坏话的,这和说甄宝璐的坏话也是一个理。甄宝璋虽然待在深宫,可前段日子,薛让打仗时用兵如神的事儿早就传到皇城,一个个都描绘的有声有色,简直将薛让吹捧成下凡的战神似的。

宣武帝笑笑,对着甄宝璋道:“可是朕却有些不开心…”

甄宝璋怔了怔,小心翼翼抬眼去打量他,有些不明白。

却听他徐徐说道:“朕有些羡慕他。什么时候,你也替朕生个小皇子。”

这话一落,甄宝璋一张俏脸染上喜色,哪里还有心思去嫉妒甄宝璐,只弯着唇儿低着眉,一副娇滴滴的模样。

·

甄宝璐刚嫁入安国公府那会儿,同普通姑娘家出嫁一样,热闹过了也就那样。直到甄宝璐刚进门,便以孙媳的身份掌管中馈,这皇城贵族圈子里,才议论纷纷。到如今,甄宝璐一年未到,就诞下一对龙凤胎,那皇城这些个贵妇们,心里也是羡慕这甄宝璐的运气。

这日俩小家伙洗三,甄宝琼也抱着闺女阿团过来了。

小阿团不过八个月,模样生得白白净净,性子不像甄宝琼那样温顺,反倒异常活泼。见着襁褓之中的两个小家伙,便欢喜的咿咿呀呀叫了起来,手舞足蹈的。

而甄宝璐这俩小家伙呢,姐姐安安静静的,性子有些像薛让,不怎么吭声,只有要吃奶了和尿了,才会哭上几声。不过嗓门特别的大。小一些的弟弟呢,却令甄宝璐非常的头疼,一天到晚的总是哭,哭得小脸涨红,仿佛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非得甄宝璐亲自抱着,才会消停些。

薛让说儿子随她,不过甄宝璐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小时候是个小哭包的。

甄宝琼笑着说道:“小孩子爱哭很正常,我家阿团那会儿也特别爱哭。”

粉妆玉琢的小阿团听到自己的名字,乌溜溜的眸子看向自家娘亲,伸手将手指含到嘴里,冲着甄宝琼咯咯笑,以为娘亲在夸她呢。

甄宝琼被她看得心都化了,捉着她的小手道:“阿团乖,不许吃手。”

小阿团“唔”了一声,可怜巴巴的看向甄宝璐,这架势,就是在像着甄宝璐求救。

才这么小,甄宝璐就能想象,这小外甥女,长大自后是有多么聪慧可人了。

甄宝璐同甄宝琼说着话,尚哥儿和荣哥儿也进来了。荣哥儿前两日就巴巴的念着呢,今儿能来,自然急急忙忙冲了进来,趴到榻边,大眼睛兴奋的瞅着小小的外甥和外甥女。

尚哥儿规规矩矩的,虽然才八岁,待徐氏走后,看上去却愈发的稳重了。

甄宝璐抬眸看着尚哥儿。尚哥儿才抿唇,开口道:“二姐。”他看着荣哥儿同来小家伙说着话,他心里也有些蠢蠢欲动,便是再稳重,这个时候也有些忍不住,举步走了过去。

尚哥儿看着襁褓之中那两小团。那么小。

待他静静望着那个红色襁褓内的小外甥女,见她原是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就这么和他对上,也静静回望着他。小婴儿的眼睛漆黑水亮,是最干净的,她看着他,而后难得弯起了唇。

尚哥儿心底登时有些柔软,忍不住伸手,轻轻握住她挥舞着的小拳头。

那么小的拳头,不过核桃大小。

连甄宝璐都惊讶,道:“棠棠平日可是谁都不理的。今儿倒是冲着舅舅笑了。”

棠棠是闺女的小名,还是甄宝璐亲自起的。她和薛让在海棠花树下初见,又希望闺女长大后,能像海棠花那样娇艳美貌。甄宝璐自以为这个小名起的极有含义,未料薛让却是不明白。甄宝璐心里暗暗闹心,男人就是粗心,他俩第一回见面的场景,他居然敢忘了!

“棠棠,棠棠。”刚当了舅舅,正神气的荣哥儿,也跟着喊了几声。

不过棠棠的性子不爱搭理人,仿佛没听到荣哥儿这个舅舅的声音似的,冲着尚哥儿笑完之后,便闭上眼睛继续睡觉了。荣哥儿白嫩嫩的脸颊登时就垮了,委屈巴巴的看着闭着眼睛睡觉不理人的小外甥女,而后才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小外甥的身上。

荣哥儿道:“外甥呢,外甥叫什么?”小外甥女不爱理人,荣哥儿也能理解,可是小外甥是男孩子,他也是男孩子,小外甥应该会喜欢和他玩的。

“…长福。”甄宝璐有些难以启齿。

这名儿一听便不是她起的,而是薛让随口起的,她本是不愿意的,毕竟自己这宝贝儿子,怎么能起一个小猫小狗的小名儿呢。不过不知怎么传到了老太太那边去,老太太一听,便觉得这小名儿不错,皆道是贱名好养活,这小名儿左右都是自家人叫的,也没什么打紧的。甄宝璐瞧着老太太一口一个“长福”叫得起劲儿,自然也不好意思改名儿了。

荣哥儿开心的唤了一声:“长福。”眉眼含笑等着小外甥反应。

哪知这小外甥,静静看着他,撇了撇嘴,发出一阵哭腔。

荣哥儿一听他要哭,登时睁大了眼睛,忙慌乱无措道:“别、别哭啊。”

“哇——”的一声,小哭包长福卯足了劲儿,在舅舅面前酣畅淋漓的哭了起来。

第132章

薛让行至影壁处,就看到不远处葱茏的香樟树下,清瘦高挑的年轻男子立在那儿。

男子生得斯文儒雅,穿一袭雨过天青色的锦袍,袖口处绣着精细的四君子图案。他眉目清俊,脸庞面如白玉,说不出的俊逸风流。便是薛让看不惯他,也不得不承认,若非这辈子他近水楼台,费尽心思,他那妻子这会儿心里念得还是他。

念及此,薛让胸臆有些憋闷。阔步上前,才道:“徐大人。”

徐承朗听着薛让生疏的称呼,倒是眉目温和的笑了笑。他素来性子温润,只是这两年性子成熟了许多,就是这般微微笑着,也不像昔日那般,叫人感觉到一股暖意,而是有了几分疏远和客气。如今徐承朗已是翰林院侍讲学士,比起同期一道入翰林院的宋执,官职升得快了许多。加之他的妻子是宣武帝的表妹,这徐承朗日后的前途自是一片光明的。

徐承朗道:“薛将军客气了。今儿是我那侄儿、侄女洗三,刚好有空,便过来看看。”

徐承朗知道薛让不欢迎他,也没要进去见甄宝璐的意思,只从怀里拿出一个锦囊,递给薛让:“这里面是两把长命锁,也算是我的一番心意了。想来今日客人多,我也不进去打搅了,还望薛将军替我转交给阿璐。”

薛让伸手接过,淡淡道:“多谢了。”

徐承朗笑了笑,同薛让客套一番,就转身走出了安国公府大门。

薛让望着男子清瘦的背影,低头捏着手里的锦囊,想起昔日那些画面,他忍不住想把这长命锁给扔了。可到底还是忍不住了,用力一捏,迈着长腿朝着四和居走去。

徐承朗刚走出安国公府,便重重咳了几声。他本就生得白皙,这会儿脸色苍白,看上去有些羸弱。正是一副染了风寒的样子。

身后跟着的小厮双瑞却是知情的。那日大公子听闻薛少夫人生产的消息,便连夜去了灵峰寺,在佛祖面前替她祈福。这还不够,他家公子当真是魔怔了,竟然在佛祖面前,说出只要薛少夫人母子平安他愿意减寿十年的荒唐话来。

徐绣心听说大哥也来了,便出来寻,恰好看到他出去,便上前叫住他:“大哥!”

徐承朗转身。

见是徐绣心,表情稍稍温和了些,道:“怎么出来了?”

自打那回徐承朗成亲之日,在长宁侯府发生的那些事情之后,徐绣心也摒除了对甄宝璐的成见,同她来往也密切了一些。今儿是俩孩子洗三礼,她自然是要来的,这会儿也是刚从四和居那边看了孩子出来。

徐绣心问道:“大哥既然来了,为何不进去看看?我方才可是瞧过了,那俩孩子生得可真好。”一想到那两个刚出生的小娃儿,徐绣心整个心都软了。那俩孩子真是太可爱了!

是吗。徐承朗有些心动,面上却仍淡淡道:“不必了,我还有事要忙。”

徐绣心撅撅嘴,有些不满。

她再傻,也知道她大哥心里还忘不了甄宝璐。至于那沈沉鱼,刚嫁进来那会儿,她娘亲就不满,到如今,这婆媳关系愈发不好。也不晓得是不是这个原因,她家大哥宁可在外面忙到很晚才回来。

可既然已经成亲了,那以前的事情,总是该放下了。徐绣心道:“那成,大哥你去忙吧,我晚些回去。”

徐承朗点头,阔步离开了安国公府。

·

卧房内,俩孩子被抱出去参加洗三礼,甄宝璐一时得空,却有些不习惯了。她靠在宝蓝色绫锻大迎枕上,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抬眼就是薛让高大的身躯,才冲着他笑了笑:“大表哥。”

薛让上前,坐在她的榻边,展臂将她抱入怀中,微微眯着眼,鼻端嗅着她身上馨香的气息。却没怎么说话。

甄宝璐下意识的靠在他的怀里,原是含笑的,忽的想起那日宣武帝下的旨意,她就有些不开心了。

那日圣旨刚到,她便要生了,等生完孩子,她又一心念着俩孩子,怎么看都看不够,倒是将这件事情给忘了,还是后来听祝嬷嬷说,才知晓的。按理说,宣武帝初登大宝,薛让也是有从龙之功的,之后又替他平定战乱,一番赏赐自然是免不了的。那日圣旨一下,的确封了薛让为二品的镇国将军,算是皇恩浩荡了,却不料,紧接着便是让薛让去镇守桐州了。

桐州那地儿,甄宝璐也是有所耳闻的,离两国交界处近,甚是贫瘠。先前镇守桐州的是个姓霍的将军,据说是惹得先帝不悦,但是挑不出什么错,便将他派到那里去。霍将军一待就是好几年,前些日子刚好病逝。桐州无人镇守,自然得派人去。

甄宝璐想了想,说道:“大表哥,我陪你一块去桐州,成吗?”

甄宝璐是个吃不得苦的,也晓得若是去了桐州,这皇城的富贵日子,怕是过不上了。可是她实在不想和他分开。

薛让低头,对上她漂亮的眼睛,漆黑的眸子就这么温温柔柔的望着她。都是夫妻了,孩子都生俩了,可甄宝璐还是受不住他这种炙热的目光,脸颊不自然的烧了起来。她抬手捧住他的脸颊,张嘴在他脸侧咬了一口,说道:“答不答应?”

他任由她咬,而后语重心长道:“阿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她当然知道!不过这会儿听着薛让的语气,她鼻子有些酸酸的,问道:“那你没想过带我一起去吗?”她揪着他的衣襟,气愤道,“你难道没有想过——若是你一直不回来,我该怎么办?”

她越想越难过,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他慌了神,柔声去哄她,给她擦眼泪。她却倔强的躲开,自个儿狠狠的把眼泪抹干。

薛让看着她,无奈道:“别哭了…”他用指腹擦了擦她的眼睛,只是她的皮肤嫩,他不敢太用力。小心翼翼的,便显得他的动作有些笨拙。他捧着这张小脸,俯身在她鼻尖啄了一下,不疾不徐道,“我会按时走,只是那时你还没出月子,棠棠和长福也还小,不宜奔波。你在皇城多留几个月,我会派人来接你。”

甄宝璐忙点头,待对上他含笑的眼睛,才忽然想到了什么,羞恼道:“你…早就打算好了?”

薛让笑笑,抱她紧紧抱在怀里,说道:“自打那日进宫,我看到你挺着大肚子在长春宫院前的海棠树下,我就已经决定——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牢牢把你绑在身边,寸步不离。”

甄宝璐心中欢喜,也伸手抱住了他,道:“我长这么大,还没出过皇城了,这会儿也正好能出去见识见识。”

她想得乐观,可薛让却不得不泼她冷水,认真道:“到时候日子会有些辛苦,你若是后悔了,嚷嚷着要回来,我可不会答应。”他揉了揉她的头发,薄唇一弯道,“想清楚了?”

甄宝璐才不信他的话。他有多在意她,她哪里不清楚。到时候她后悔了,他肯定一句话都不说,就把她送回来。他是舍不得她吃苦的。不过她才不会后悔。

甄宝璐粲然一笑,仰起脸张嘴咬了一下他的下巴,自信满满道:“你才不会。”

他对她最好了。

薛让心里也笑自己,就这么轻易被她看清了底牌。他的确不会,若他这能狠心,上辈子也不会就放任她和徐承朗在一块儿。那时以他的能耐,想要将她从徐承朗的身边夺过来,不是一件什么难事儿。

身子紧紧贴在一块儿,甄宝璐感受到了薛让怀里的东西,这才将小手摸了进去,道:“什么东西,硌得慌…”她一摸,竟然是个锦囊,这才将其拿了出来,纤细的手指缠着香囊的带子,抬手在他眼前晃了几下,龇了龇牙做出一副悍妇状:“哪个小姑娘送的?”

薛让的表情波澜不惊,道:“你自己看。”

还卖关子呢。甄宝璐当然相信他,只是这香囊她的确没看过,而且针脚工整,定然出自一回蕙质兰心的姑娘。她心里自然不服气,粗鲁的将锦囊打了开来,从里面将东西拿出来,放在掌心。

…是两把长命富贵纹的银锁,錾刻福禄双全、长命百岁吉祥文字。

甄宝璐摸着这两把小银锁,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薛让道:“这是…”

薛让说道:“是徐承朗送的。”

果然。

听着男人不满的语气,甄宝璐迅速垂下眼,没有再说话了,想了想才说道:“怎么说也是徐表哥的一番心意,不过棠棠和长福已经有长命锁了,又是祖母亲自给带上的,这两个咱们就放起来吧。”

薛让也是这么想的的。就是还没戴,他也不会让自己的宝贝闺女和儿子戴他送的。

薛让同妻子腻歪了一番,待听到甄如松来了,这才说道:“我去见见岳父。”

甄如松对薛让这个女婿是非常满意的,甄宝璐原本是不用担心的,可一想到那宣武帝下的旨意,便知她爹爹疼她,断然舍不得她跟着薛让一道去桐州吃苦的。宣武帝金口玉言,下了圣旨,自然没法改了,她爹爹心里有气,肯定是撒在薛让的身上。

这个时候,甄宝璐暗下着急,若她没做月子就好了,她一道去见见爹爹,爹爹看在她的面儿上,也不会对薛让太过分的。

薛让看出了她眼中的担忧,抚了抚她的脸道:“不用担心。就算岳父真的要说我,也是应该的。”

甄宝璐没辙,握着他的手道:“我爹爹脾气还是挺好的,就是护短。你别顶嘴就成。”

“…放心,我又不是小孩子。”薛让笑着说道,这便起身出去见甄如松了。

不过今日的甄如松心情的确不大好。原本当了外祖父,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罢了,眼下坐在厅内,看着薛让阔不进来,一张脸阴沉的可怕。

甄如松看向薛让,见他生得高大俊美,气质出挑,性子也好,待他闺女可是宠得没话说的。就是因为这些,他觉得薛让是武将也无妨,毕竟这也是他昔日的心愿。可事情落到自己宝贝闺女的身上,他也不可避免的和其他当爹爹的一样,受不得闺女吃半点苦。

薛让恭敬行礼:“小婿见过岳父。”

甄如松淡淡的应了,看向他道:“何时出发?”

这是明知故问。薛让何时去桐州,甄如松不可能不知道。薛让明白此刻岳父的心情,配合着回答道:“还有半月。”

“半月?”甄如松有些咬牙切齿。成亲不过几个月,就让他那怀着孩子的闺女独自留在皇城,一去就是半年。眼下回来半个月都没到,又要出门。而且这回和上回不一样,以宣武帝对薛让的忌惮,短时间内是不可能让他回来的。

甄如松霍然起身,负手而立道,“那阿璐呢?你怎么打算的?”

说实话,这个时候,甄如松简直要他们夫妻和离的心思都有了。常年不在身边的夫君,还不如不要,跟着他回齐国公府,还有家人亲自照顾,他也放心。不过这想法,也只是一时冲动罢了。

他又怎么忍心。而且,也不能怪女婿。

薛让抬眸,看着甄如松,便掀袍下跪,说道:“回岳父,小婿同阿璐已经商量好了。小婿先去那边安顿好,等过个几月,孩子们大些了,小婿就派人接他们母子三人过去。请岳父大人放心,小婿一定会好生照顾他们母子三人,不会让他们受到半分伤害。”

甄如松哪里舍得。此番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可不得不说,比起夫妻分离,这样同甘共苦,会更好一些。

甄如松自个儿也明白,薛让去镇守桐州,未必是件坏事儿。毕竟他去了那里,宣武帝不会再将他如何。小夫妻俩远离是非,总比在皇城,宣武帝的眼皮子底下,胆战心惊的过日子要好。

想想是如此,可要甄如松眼睁睁看着自己这打小娇生惯养的闺女,跟着薛让去桐州吃苦,他心中的怒火就难以平息。

第133章

甄宝璐原本是担心薛让的,待老太太和祝嬷嬷将俩孩子抱回来之后,一颗心便落在了孩子身上,一时也就不去想薛让了。老太太正抱着小曾孙长福,含笑瞅着孩子道:“长福这小模样,生得和让哥儿小时候一模一样,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甄宝璐却是看不出来,觉得俩小家伙生得一模一样,五官尚未长开,压根儿看不出是像谁的。不过年纪大些的人,总是爱这么说。何况甄宝璐听着也开心呐。

甄宝璐也跟着说道:“孙媳也觉得像大表哥,若是长大之后体格能像大表哥就好了。”

她不奢望自己的孩子如何出色,只想他们平平安安的。薛让身子骨好,希望俩孩子也是如此。可是这长福相较于姐姐棠棠,性子仿佛柔弱了许多。她就怕体格也娇弱。便是姑娘家,身子娇弱,也不是一件好事儿,个何况是男子呢?

老太太也赞同的点头:“是呀。”她摸了摸小曾孙握成拳头的小手,越看越觉得可爱。又想到那日的圣旨,老太太眉头一蹙,看向甄宝璐,“让哥儿的事情,你是怎么考虑的?”

甄宝璐瞧着老太太如此喜欢长福,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但想着,总归是要说的,便开口直接道:“孙媳同大表哥商量过了,等他在桐州安顿好了,就会派人来接我们母子三人。”

老太太面色一沉,看着襁褓之中小小一团的曾孙,有些惆怅。

好不容易盼来了,这曾孙曾孙女却要去桐州。

甄宝璐小声道:“祖母…”她的语气有些歉意。毕竟她知道老太太有多喜欢这俩孩子。

老太太道:“罢了,我也明白。你们小夫妻聚少离多总归不是办法,何况让哥儿在桐州,也需要人照顾。只是我听说那地儿不大太平,怕是要委屈你了。”

甄宝璐见老太太这般说,也就放心了。她道:“祖母放心,孙媳一定会好好照顾大表哥,棠棠和长福,也一定会好好教导他们。只要有机会,孙媳便带着俩孩子来看您。”

如此,老太太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之后老太太又去找了长子,对着安国公道:“让哥儿的事情,你就不能好好想想法子吗?桐州那种地方,若是去了,也不晓得何时才能回来…”在甄宝璐的面前,老太太自然不好说这些。可她心里甚是担忧和着急。

安国公望了老太太一眼,眉目恭顺道:“娘,此事皇上已经下旨,儿子也没有办法。”

安国公对薛让这个儿子素来冷淡,老太太看着他这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也是气不打一出来的。她道:“哪有你这样当爹爹的?”不过一想到,方才她这儿子抱俩孩子的时候,露出的难得柔和的表情,老太太便明白儿子虽然不喜长子,可那俩孩子,却是喜欢的。

她道:“罢了。既然你不肯想法子,那我也不勉强。我听阿璐都是说了,她过段日子也跟着一道去。”

安国公道:“那俩孩子呢?”

老太太答道:“能怎么着?俩孩子那么小,正是离不开娘亲的时候。再说了,我虽然有私心,却也是当娘亲的,哪里舍得他们骨肉分离?去桐州也好,让俩孩子从小就吃点苦,长大后能懂事些。”

安国公蹙眉,显然是不乐意的。

·

皇宫内,宣武帝批阅完奏折,便去了长春宫。而甄宝璋早就精心装扮好了,见着宣武帝便迎了上去。可她是个聪慧的,在宣武帝身旁待了这么久,自然能看出他的心情不好,见他言辞冷淡,一时便规规矩矩,不敢越距。

甄宝璋束手束脚伺候着,不过一想到那薛让的远调,她心里就有些乐。

封了镇国大将军又如何?有什么好神气的?不过是明升暗贬罢了。

甄宝璋是巴不得薛让和甄宝璐过得不好的,可碍于宣武帝,她不敢拿他们如何,如今倒好,宣武帝忌惮薛让,亲自出手了。

宣武帝看着面前女人含笑的表情,哪里看不出她的想法。他眉头一拧,来不及沐浴,便一手提着她将她压到榻上。他生得斯文清朗,唯有贴身伺候的人,才知道他真正的性子。

“撕拉”一声,甄宝璋的衣裙便被直接撕成两半。

甄宝璋一阵惊呼,却很快反应过来,死死的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甄宝璋嫁人之前,哪里知道这些,可跟了宣武帝之后,便懂得了其中的妙处。他虽然有些粗鲁,有些举止更是过分,可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是一些非常屈辱的举止,她却尝到了那种妙不可言的滋味儿。便是他抽打她,她都觉得舒服。

可惜今儿宣武帝的情绪比往常还要失控,他心里有火,便一股脑儿撒到了甄宝璋的身上,尽情的蹂躏。待她被弄得几乎昏死过去,才从榻上起来。

宣武帝年轻俊朗,目下身上只穿着一身明黄色的绸缎寝衣,上头绣着五爪金龙。他眉宇深锁,想着那薛让不日便要远调桐州。

他明明知道,薛让立下如此大功,他这般待他,不知有多少大臣会寒心。

可他是当真忌惮他。

他见识过他在战场上的运筹帷幄,用兵之娴熟,连一道出征的老将都赞叹不已。

而他呢,他自问有心藏拙,昔日在父皇面前,故意装作对皇位毫不在意,只安心当个孝顺儿子,他以为自己做得很好,可如今想来,却是人外有人。他感激薛让一直帮着他,若说先前对他有些怀疑,那那回平定边关战乱,他舍身救他,他便没有道理再怀疑他。

只是登上了帝位,有些事情也是身不由己。薛让既然已经对他造成了威胁,那他便是再需要他,也没有将他留下的道理。不杀他,让他去桐州,也算是念着往昔对他的一番情谊。

他去桐州,自生自灭。

这辈子,他都不希望他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