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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交锋,谁也没讨到好,二人的心窝子都被捅了一刀。

玉妃荣宠无度,关雎殿向来门庭若市,可这一日的拜访率几乎刷新了以往的记录,值得一提的是,就连玉妃的死对头香妃也来了!

香妃和玉妃同一年入宫,育有一子,排行十一,她居住的沉香殿和关雎殿并不遥远,她和玉妃却不怎么走动。比起玉妃的贤名远播,她在宫里简直恶名昭著,但有皇后撑腰,便是三妃都得给她几分薄面。

关雎殿,北正间内,水玲珑软软地靠在枝繁怀里,枝繁端起药碗,尝了一口,又等了半响,身子没出现异状才开始一勺一勺地喂水玲珑,浑然没察觉把药端进来的宫女双手抖个不停…

怡兰轩。

“哟,什么风把香妃姐姐吹来了?”玉妃笑靥如花地问,不等香妃回答,迅速吩咐欣女官道,“泡茶,香妃姐姐爱喝西湖龙井,正好万岁爷前些日子送了一些给我。”

香妃仿佛已经习以为常,一张冰块脸上看不出丝毫表情,从欣女官手里接过茶,静静地喝了一口,才道:“茶是好茶,可惜我最近不爱这样的口味了。”

玉妃刚要说话,香妃也迅速再起话头,“昨儿万岁爷送了十一皇子一些凤梨,我瞧十一皇子吃不完,便给玉妃妹妹送几个过来。”

言罢,小安子把果篮交到了欣女官手上。

玉妃的嘴角一抽,西湖龙井虽好,比起有价无市的凤梨却是差了一些:“多谢香妃姐姐了!”

香妃依旧是一张冰块脸,傲慢如雪域高原的飞鹰,语气清冽,又夹了点儿漫不经心:“哦,我来呢,是受了皇后娘娘的嘱托,带张院判给水小姐诊病,玉妃妹妹行个方便,且带我们去水小姐的住处吧。”

玉妃用帕子掩了掩唇角,眼底划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笑容却是无懈可击:“怎么好劳香妃姐姐大驾,让欣女官带张院判过去吧,免得过了病气给香妃姐姐,那样,我不好跟万岁爷交代了。”

紫金护甲轻轻敲打着桌面,香妃云淡风轻道:“万岁爷那边自有皇后娘娘担着,怎么,你认为一国皇后还比不得一个二品妃在万岁爷跟前有分量?”

玉妃的脸色一沉:“三、两句话就给妹妹扣了个不敬皇后的罪名,姐姐牙尖嘴利,妹妹说不过你!姐姐且忽略了妹妹的一片好心吧!”

香妃可不会被她给牵着鼻子走:“忽略你的好心我心有愧疚,但忤逆皇后娘娘的罪名我担当不起啊!孰轻孰重,姐姐我又不是傻子。况且,宫里谁不知妹妹宅心仁厚、善良大度?便是姐姐真有得罪之处,妹妹也不会与姐姐计较,你说是不是?”

玉妃气得面色赤红,香妃穿着艳丽的湛蓝色宫裙,裙裾和袖口用足金线绣了盛放的芍药,阳光打上去,反射出一圈夺目的炫光,一如她尽管气质冰冷,却永远招摇美丽:“怎么?玉妃妹妹不同意?那样,我唯有如实禀报皇后娘娘,请娘娘亲自定夺了。”

玉妃的手拽紧了帕子,很是情真意切地道:“实不相瞒,妹妹不让姐姐进去,是真心替姐姐考虑,水玲珑高热不退,浑身起了红疹子,陈太医说这可能是时疫之症,具有极强的传染性,妹妹怎么好让姐姐冒这个险呢?”

香妃淡淡地睨了她一眼,高高在上的姿态看得玉妃心里一阵窝火:“我既来了,便不会怕,再说了,姐姐我一向是你的眼中钉,万一我真染上时疫而亡,妹妹你应该高兴才是,何必这般惺惺作态,倒是让我好生起疑,这水小姐的病莫非藏了什么猫腻?”

“你…”玉妃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有些宫廷秘闻外人并不知晓,她和香妃不对付不仅是因为二人同时入宫、又同为正二品妃,是德妃之位的最有利竞争人选,更因为香妃和她在一次争执推搡中不小心滑了胎,自此香妃处处与她作对,还给她下了长达半年的麝香,害得她差点儿失去生育能力,就冲这些新仇旧恨,她们俩能不是死敌?

当然,她不放心让玉妃进去探望水玲珑,最根本的原因是她揣测不透水玲珑心里的想法,那晚的计策原本是天衣无缝的,水玲珑做菜,皇上闻到香味儿便直接去往了小厨房,然后皇上触景生情,对水玲珑有了怜爱的心思,她费那么多心思就是想让作为当事人的水玲珑认为一切只是个意外,因为只有让水玲珑认为这是一场意外,才能更好地进行下一步计划;若水玲珑起了疑心,也不是没有备用方案,可水玲珑自从事发次日便昏迷不醒,内心作何想法她猜不透,备用方案有风险,她不敢贸然使用…

要是水玲珑当着香妃的面告她一状,那可怎么办?

主动出击的玉妃,头一次感觉自己变得十分被动了。

“看来,玉妃是铁了心不让我进去了?”香妃挑眉问道。

玉妃踌躇间,小德子端着果盘走进来,经过玉妃身侧时给她使了个眼色,玉妃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没有,既然香妃姐姐铁了心要去,便去吧!不过妹妹怀了龙嗣,谨慎起见,待会儿就在门外等着。”

香妃鄙夷地嗤道:“你压根儿可以不去!”

玉妃的神色僵了僵,不去的话,宫里的人会怎么说她?好歹是她亲侄女儿,焉有怕死不敢探望的道理?

“那…噶齐额…格齐…”一道脆生生的、含糊不清的声音在门口陡然响起,吓了枝繁一跳,枝繁的手一抖,汤药在地上砸了个粉碎!她急得狠拍自己额头,这是新熬的药,她还没给大小姐喂上一口呢——

两名宫女勃然变色,糟糕,大小姐的药没喝进去,怎么办?素心撅了撅嘴,示意素容赶紧去弄一碗来,香妃和张院判马上就要到了,可不成出什么岔子!素容转身往门外走。

枝繁含了愠怒的目光朝门口的方向望去,却见一个两、三岁大小的孩子,穿着崭新宝蓝色褂子和长裤,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眸,一蹦一跳地跑向了床边,他嘴里念叨什么,枝繁听不清。

素心和素容看清来人,忙屈膝行了一礼:“奴婢叩见十一殿下!”

枝繁勃然变色,十一殿下?皇子?

“那…噶齐…”十一皇子口里不清不楚地念叨什么,踩着木榻,想爬上床,却腿儿太短,上不去。

枝繁怀里抱着水玲珑,腾不出手弄开他,便狠狠地瞪了瞪那两名宫女,她们不知道大小姐病着吗?还敢让年仅两、三岁的十一皇子靠进?这都安的什么心?

素心、素容相互看了一眼,不予理会,十一皇子病死活该!素容果决迈出了房间。

枝繁劝慰道:“殿下,您别过来,奴婢家的大小姐生病了,会传染的,你到别处去玩,好不好?”

十一皇子继续爬:“那…噶齐…”

这小殿下迷迷糊糊地说些什么呢?枝繁把水玲珑平放在床榻上,并拉过被子给她盖好,打算拿两块糕点把十一皇子给哄出去,偏此时,传来了小德子的通传声:“香妃娘娘驾到——玉妃娘娘驾到——”

素心的神色就是一变,糟糕!还没给大小姐喂安神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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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母子相认的问题,偶素亲妈,绝对滴亲妈!嘎嘎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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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蝴蝶效应(二)

“十一!快到母妃这里来!”香妃一进门便看见自己儿子在往水玲珑的床上爬,当即吓得毫无血色,且不论水玲珑得了时疫与否,单单是寻常风寒也容易过了病气给小孩子,何况她的十一才不到三岁!

“那噶…齐…额格齐!”十一皇子扯着水玲珑的手指,回头朝香妃软软糯糯地说道,他长得简直是可爱极了,像个粉嫩的糯米丸子,胖乎乎的,偏一张五官精致的脸又让他看起来像个美丽的瓷娃娃,当他说话时,乌黑亮丽的眼一眨一眨,配上卷翘浓密的睫毛,真比天使还可爱三分!

然,小安子的脸色就是一变,三两步走到床边将十一皇子抱了起来,并回头对香妃说道:“娘娘,这儿有些闷,奴才先带着十一殿下出去玩。”

香妃的素手捏得紧紧,长睫颤出了一个不规律的节奏,但转瞬即逝,快到无人发现她的异样,她挥了挥手:“你送十一殿下回沉香殿。”

“是!”小安子抱着十一皇子给香妃和玉妃行了个礼,便走了出去,和玉妃擦身而过时,玉妃狐疑地看了小安子一眼,她总觉得小安子的神色略有些慌乱了,似乎不大正常,可转念一想,任谁的主子误打误撞进了传染病人的房间都难以保持冷静,玉妃便又释然了。

香妃见玉妃没有起疑,遂收回了落在玉妃脸上的余光,转而看向素心:“呵,主子爬病人的床,居然不知道拦一下,真不知是你擅作主张呢,还是有谁纵容了你?”

素心扑通跪在了地上,颤声求饶道:“娘娘饶命!奴婢想拉十一殿下,但十一殿下不允许奴婢接近,奴婢便不敢上前…”

枝繁不屑地瞪了素心一眼,撒谎不眨眼,脸皮真厚!

“不敢上前?十一殿下还不是你正儿八经的主子你便不敢劝阻他。”香妃顿了顿,冷冷一笑,看向玉妃,“妹妹,这样的宫女放在身边,若你的孩子出世她也这般怠慢,你找谁哭去?”

“小德子,把她带下去好生管教。”玉妃用帕子擦了擦唇角,对小德子慢条斯理地吩咐,心里却恨得痒痒,心腹本就不多,如今又少一个。

“是!”小德子上前,将素心押了下去。

枝繁给两位妃子见了礼,恭敬地立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香妃在冒椅上坐好,玉妃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捂着肚子走了进去,只是坐得离床稍有些远。

香妃给张院判点了点头,张院判行至床边,搭上帕子给水玲珑把了脉,良久,张院判神色凝重地道:“水小姐的脉象很奇怪,似寒非寒,似热非热,无明显病症,却又紊乱不顺,当真是…奇。”

这等于什么都没说,香妃按了按太阳穴,声线冷了一分:“那依太医之见,是否属于时疫呢?”

“应当不是,不过具体是什么病,微臣一时也难以下定论。”张院判据实相告,目光自地上破碎的药碗和残留的汁液里一扫而过,这是安神药的味道,按理说,一个昏迷不醒的病人无需服用这样的药物,虽是无害,却也太没必要了,且这样会拖延病人苏醒的时间。

玉妃顺着张院判的视线望去,发现一地的药汁,她的心微微一颤,想起刚刚素心满眼的慌乱,难道这药根本就没喂水玲珑喝进去?这可真是太麻烦了!她站起身,忍住内心的排斥在水玲珑的床边坐下,并握住了水玲珑满是红疹子的手,天知道,她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不是担心水玲珑的病会传染给她,而是怕水玲珑突然睁开眼,当着香妃的面“咬”她一口!

张太医垂下眸子,最终决定把对这碗药的疑惑烂进肚子里:“微臣换些去热排毒的方子,看能不能有所好转?她这症状或许是接触了不好好的东西导致的过敏,也或许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玉妃松了口气,水玲珑没醒,病也没问题,香妃这下无话可说了,她轻声道:“有劳张院判了,请张院判开方子,我会命人去取药熬药,真希望玲珑能快些好起来,我这做姑姑的,才能安心。”

张院判福了福身子:“娘娘宅心仁厚!”

香妃冷冷一哼,惺惺作态!

张院判走到一旁,拿起纸笔开起了方子。

香妃转而看向枝繁,面无表情地道:“水小姐生病的前一天晚上在做什么?”

玉妃的眼底闪过一丝冷光,却笑着道:“香妃姐姐,既然张院判已经看完了,你还是赶紧去向皇后娘娘复命吧!”皇后不过是想走个形式,彰显其母仪天下、德厚流光,绝不会刻意查探什么,定是香妃假公济私,想要从水玲珑那儿撬出什么话来!

香妃少有地笑了:“我来都来了,不把事情弄清楚也不好向皇后娘娘复命。”

不给玉妃插嘴的机会,再看向枝繁,厉声道:“快说!”

枝繁吓得头皮一麻,战战兢兢道:“大小姐生病的前一天晚上也没做什么,晚饭后和玉妃娘娘、以及两位妹妹去散步,奴婢先回了房,大半个时辰后,大小姐也回了房,有些累乏的样子,没说话便洗洗睡了。”

散步…一个时辰?香妃又问:“水家的另外两位小姐呢?把她们叫过来。”

玉妃的素手一握,声线冷了几分:“香妃!这是我的关雎殿,你公然审问我的侄女儿到底是何居心?”

“不是审问,是调查!”

“调查?那么,请你出示皇后娘娘懿旨,让本宫知道皇后娘娘许了你私自调查本宫的侄女儿!”

香妃的黛眉一蹙,有些不知该如何继续了,皇后的确只让她带张院判诊病,顺便表示一下对水玲珑的关心,至于水玲珑是如何病的,病得到底重不重,不在皇后娘娘关心的范畴。只是她和玉妃属于没事儿也找事的死敌,何况玉妃的表现本来就有些惹人起疑,她如何肯放过这么一个机会?但玉妃所言在理,没有皇后懿旨,她无权越过玉妃去盘问水家千金。她懊恼地睨了昏迷不醒的水玲珑一眼,满脸的红疹子让她看不清她的长相,一屋子的药味儿更是把她的气息遮蔽得彻彻底底,想起十一刚刚不停喊的几个字,她忍不住探出手,要去摸摸水玲珑的脸。

玉妃眼尖儿地拦住她的手:“本宫的侄女儿需要休息,现在,请香妃姐姐回避吧!小德子,送客!”

“是!”小德子朝香妃福了福身子,恬着笑脸道,“香妃娘娘,请吧!”

香妃潇洒起身,拂袖离去。谁料,还没跨出门口,便听得小太监失声通传:“三公主驾到——”

香妃的纤长的睫羽颤了颤,收回撤出去的脚,重新在冒椅上坐好,细看会发现,她的眼底闪动起了丝丝笑意。

玉妃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再次悬了起来,三公主是皇后的女儿,该不会皇后又决定要彻查水玲珑生病的前因后果了吧?

屋子里的下人呼啦啦跪了一地,与三公主一起的还有皇后的侄媳诸葛汐。三公主和诸葛汐在关雎殿门口巧遇,问明原因后便携手走了进来。

“给三公主请安!”下人们恭敬地行了一礼。

三公主摆了摆手:“平身吧!”

“香妃娘娘、玉妃娘娘。”诸葛汐礼貌地打了个招呼,玉妃微微一愣,竟是连诸葛汐都来了!

“两位娘娘都在呢。”三公主也不咸不淡地打了个招呼,她从不称呼妃嫔们母妃,位份高的尊称一声“娘娘”,位份低的直接连叫名号,皇帝和皇后也不苛责什么。

香妃的冰块脸上淡淡地绽放了一抹似有还无的浅笑:“三公主和姚夫人可是来探望水小姐的?”

“嗯。”三公主微笑着点头,含了一丝独属于嫡公主的清高,在她看来,香妃再受她母后的器重那也是个妃,是父皇的小妾,她,不喜欢!

香妃习以为常,未作反应。

玉妃忙笑着道:“多谢三公主记挂,我代玲珑谢过三公主了。”

说着,朝三公主福下身去。三公主侧身避过,皇帝的小妾与宅子里的姨娘到底不同,她是主子,当得起一声“娘娘”的也是主子,她可不能受玉妃的礼:“好了,别弄这些虚礼了,张院判,你给我说说水小姐的病情!”

张院判写好了方子,放下笔,递给欣女官,继而对三公主抱拳行礼道:“回三公主的话,微臣初步认为,水小姐是对什么过敏,或受了一定的惊吓。”

三公主的柳眉就是一蹙,过敏还说得过去,惊吓?水玲珑这种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的人能被什么事吓到?

诸葛汐走到床边,枝繁搬来凳子,坐下后,诸葛汐拿出帕子擦了擦水玲珑嘴角尚未干涸的一滴药汁,蹙着眉对枝繁训斥道:“你怎么照看你们家主子的?竟让她病成这样?信任你才带了你过来,连个人都照顾不好!早知道你就别跟着来呀!头小戴大帽,能耐了你!”这话,有些含沙射影了,只见玉妃的脸一白,笑容僵硬在了唇角。

枝繁跪在地上:“姚夫人恕罪!”

诸葛汐冷冷一哼:“要是我弟妹有个三长两短,镇北王府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此话一出,所有的头皮都麻了麻。

玉妃的目光闪了闪,对欣女官吩咐道:“还不快把地上收拾了,给主子们奉茶?”

“是!”欣女官招呼小宫女将地上的碎片收拾干净,自己则亲自泡了茶给几位主子奉上。

三公主又问向张院判:“水玲珑的病治不治得好?”

“这…若真是过敏的话…其实过敏症状也是可大可小。”张院判想了想,道,“微臣尽力而为。”

诸葛汐火了:“什么叫尽力而为?难道她得了不治之症?连你这太医院院判都不能保证救活她?既然你们都是吃干饭的,我这就把她带出宫,请别的大夫医治!”

三公主的第一反应是,要是没了水玲珑,郭焱的心是不是就能转到她的身上?可第二反应是,水玲珑死了郭焱会难受,郭焱难受她也不好受。三公主走过去,直接坐到了床边,疑惑不解地对比了二人的容貌,得出定论自己更美后才说道,“表嫂稍安勿躁,且问清状况再行定夺。”

她的目光落在枝繁的脸上,“你是水小姐的贴身丫鬟吧?她到底是怎么了?”

香妃心头一喜,端起茶喝了一口。

玉妃紧张得出了一身冷汗。三公主和诸葛汐,前者算水玲珑的朋友,后者是水玲珑的夫家长姐,她们若干预此事,她还真没有阻挡的道理。

枝繁和张太医把刚刚回禀香妃的话重复了一遍,诸葛汐眉头就是一皱:“请问玉妃娘娘,玲珑和你在一起时可有出现异常?那一个时辰内你妹可接触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玉妃摇头:“我们散了会儿步,我便累乏先回去歇息了,后面的事,我也不大清楚,但那时,她尚且是好好的。”

小德子接过话柄:“水小姐去过一趟小厨房,说是娘娘胃口不大好,她想给娘娘做点儿吃的孝敬娘娘。”

诸葛汐又问枝繁:“你知道你家小姐平时对什么过敏吗?”

“不知道。”枝繁当真不知道。

三公主蹙了蹙眉:“水家的另外两名小姐呢?把她们叫过来,毕竟是姐妹,兴许知道什么。”

玉妃的眼神闪过一丝飘忽之色,却是不敢以一敌众,屋子里除了她之外,都迫不及待地想了解什么。她给小德子使了个眼色,小德子退了出去,不多时,便将水玲清请过来了。

玉妃问向小德子:“四小姐呢?”

小德子答道:“大概又去逛御花园了,这几日她每天都会去御花园转转。”

“你派人去找找吧。”

小德子吩咐了几名得力的小太监去找水玲月,诸葛汐问起了水玲清:“你大姐生病前一晚,你可知她做了些什么?接触到不好的容易导致过敏的东西,或是看见什么遭受了巨大的惊吓?”

水玲清低下头,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我不知道大姐对什么过敏,那天晚上我闻到厨房有香味儿便转了过去,正好碰见大姐在里边,可我还没弄清楚什么状况,便被德公公给叫走了,德公公说娘娘赏了我金疮药,让我去拿。”

小德子的太阳穴突突一跳,不对!水玲清明明知道水玲珑在做什么,还打算和水玲珑一同讨好玉妃的!怎生这时水玲清说她根本没搞清楚状况?若换做别人这么说,他或许认为对方是不想趟这趟浑水,可水玲清这种迷糊蛋,压根儿不懂撒谎!除非——有人教她这么说!那么,会是谁呢?贴身丫鬟巧儿?亦或是…水玲珑?如果是水玲珑的话,他百分之百可以确定水玲珑有蹊跷!

他借着满茶的机会靠进玉妃,跟玉妃耳语了几句,玉妃骇然失色,忙用帕子掩住嘴,猛烈地咳嗽了几声,以遮掩自己的异样。

张院判要给玉妃诊脉,玉妃摆摆手:“无碍,喉咙有些干涩而已。”

就在这时,三公主的脊背陡然挺直,小脸上的血色霎那间褪去,发髻上的流苏随着身子的抖动轻轻敲打着,发出低哑的声响,诸葛汐凝眸,略显疑惑地问:“三公主,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没…没什么,我…”三公主吞了吞口水,浑身都吓出了一层冷汗,“我是觉得…既然玲珑在这里过了敏,那么这里一定有玲珑不能接触的东西,为了让她痊愈,不如把她搬进我的寝宫吧!”

“不可!”玉妃几乎是本能地脱口而出,众人不禁一怔,“唰”的看向了她,她的眼神微闪,定了定神,笑着道,“院判只说可能过敏,未必是真,这病虽不大像时疫,可到底是病,三公主乃金枝玉叶,万一染了病气,我实在无法像皇后娘娘交代!”

这一点上,香妃和玉妃达成共识:“玉妃说的没错,三公主不能冒这个险。”

三公主紧张且气呼呼地道:“我的寝宫那么大!多的是房间安置她,你们不用担心我的安危!玲珑是我的朋友,我不能见死不救!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来人!把水玲珑抬入崇明宫!”

玉妃还想劝阻,被三公主狠狠一瞪,便不敢再言。

三公主和诸葛汐带着水玲珑去往了崇明宫,水玲清也跟了过去,香妃和张院判则去往未央宫向皇后复命,当屋子里的人走得差不多时,小德子在门口听了太监的禀报后道:“娘娘,御花园里没看见四小姐,咱们要不要再派人去其它地方找找?”

玉妃哪儿有心情管水玲月?她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像摔下去一般,整个人都晃了几下:“不用管她,许是小丫头调皮玩到别处去了,她是个机灵的,哪怕迷了路也能问回来。眼下最要紧的是解决水玲珑的事,依本宫看,她怕是在…装病!”

小德子并未否认:“奴才也是这么担心来着。”

“诸葛汐能亲自入宫探望她,大大出于了本宫的意料,由此可见,镇北王府极在意水玲珑!这值得我们冒险实施备用方案!可惜到底晚了一步,如果三公主迟来哪怕半个时辰,本宫也早已解决这个麻烦了!三公主到底是为什么要来?她跟水玲珑不就是赏梅宴打了一次马球,怎么好到了这种地步?”想不通,玉妃严重想不通三公主为何如此含糊水玲珑!她急得…头都痛了!

“现在该怎么办?娘娘?”

“想法子把消息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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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满楼内,郭焱心绪不宁地喝着闷酒,有了上次的教训,这回他不敢喝多,只小酌了几口,便开始倚窗而望,三公主说确定了玲珑的状况便会来这儿与他会面,他从日暮等到跃上三竿,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他百无聊赖地扭头一看,惊讶地发现诸葛钰正从隔壁厢房的窗子里探出半截身子,朝着人来人往的街道不停扫视,似乎…也在等人!

呵呵,诸葛钰在等诸葛汐吧!

显然,在郭焱看向诸葛钰的同时诸葛钰也发现了他,诸葛钰侧目看向他,红唇勾起一个似是而非的弧度:“真巧啊!”想起上回在郭府,郭焱追着水玲珑,急得眼泪都快出来的样子,他就觉得郭焱对水玲珑别有企图。但他的女人,岂容别人染指?

诸葛钰扔过一个盛满酒水的杯子,郭焱反手一接,滴酒不洒:“想跟我拼酒?”

“不敢?”诸葛钰挑衅地问道。

“谁说不敢了?”郭焱挑了挑眉,这个动作,和水玲珑那欠扁的样子如出一辙,诸葛钰眉头一皱,火上心头,“当心爷喝死你!”

“大言不惭!谁喝死谁还不知道呢!”言罢,郭焱单手吊着窗棂子,一个旋转沿着墙壁来到了诸葛钰的窗前,尔后轻轻一纵,跳入房间。

二人面对面在小圆桌旁坐好,绝对的大眼瞪小眼、两看两相厌。

郭焱:敌对一切对水玲珑有所企图的男人!

诸葛钰:教训每一个跟他抢水玲珑的男人!

四目相对,空气里刀光剑影、火光四射,似天际的乌云黑压压席卷而来,也似海面的波涛一阵阵拍岸而来,静谧的天地,忽然就有了万马奔腾的喧嚣,仿佛两军对垒,势要杀出个你死我活来!

诸葛钰把郭焱给他的酒杯放在鼻尖下轻轻一闻,不以为然地笑了:“这是酒么?根本是水!安平!”

安平从门外窜了进来:“世子爷!”

“上酒!”

安平飞一般地冲了出去,回来时,手里拧了十坛子密封美酒。

诸葛钰推了三坛给郭焱,自己留了七坛:“自古凡俗庸人扰,春梦不醒能几回?你三我七,喝完不倒算你有本事!”

郭焱不服气地抢了两坛子过来:“我才不要你让!本将军杀得了敌人,尚得了公主,还喝不了你几坛子酒?”

诸葛钰黑曜石般璀璨的眼眸眯成两道月牙儿:“春梦不醒,一坛能醉倒一头牛,我劝你别逞能。”

该死的诸葛钰居然给他喝这么烈的酒!郭焱咬牙,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计上心头,促狭地笑了起来:“光喝酒有什么意思?喝什么酒你定,吃什么菜我定!小二,把我平时最爱吃的东西端上来!”

诸葛钰狐疑地眨了眨眼,臭小子笑得这么邪恶!

不多时,店小二呈上了郭焱每次来都必点的菜肴和佳酿,赫然是一碟火红的朝天椒,一锅涮羊肉,一碗黑马酒,闻到浓浓的膻味儿时,诸葛钰的胃里就是一阵翻腾!在漠北和大周边境住了一年,他最受不了的便是那里的饮食!而他…也吃不惯辣!

郭焱将诸葛钰的神色尽收眼底,得意一笑,用筷子夹起一个朝天椒送进嘴里,有滋有味儿地吃了起来。

诸葛钰的喉头滑动了一下,却也不甘示弱,学着他模样,吃了一个,这朝天椒,比水玲珑屋子里的椒盐酥饼可厉害多了,诸葛钰只觉一团烈火在唇齿间突兀地点燃,从口腔到肠胃,熊熊烈火一路蔓延,连五脏六腑都烧了起来!整张脸,红透了!

“哈哈哈哈…”郭焱笑得前俯后仰,“跟小姑娘似的,还脸红!”

诸葛钰狠瞪他一眼,端起酒坛,仰头豪饮,原是粗俗之举,他做来却行云流水般惬意潇洒。

郭焱的笑容一僵,眼睛都看直了,他最差的便是酒量!但输人不输阵,即便结局只能是晕过去,他也得强撑着把五坛子喝完!一念至此,他拔了酒坛上的封布,也如诸葛钰这般,咕噜咕噜喝了起来!不多时,便醉得东倒西歪。

这回轮到诸葛钰哈哈大笑了:“跟个糟老头儿似的,坐都坐不稳!”

郭焱立马摆正了身形!

诸葛钰黑曜石般璀璨的眼眸里掠过一丝狡黠:“郭焱,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你特浑,现在…更混!爷告诉你,玲珑是爷的女人、爷的妻子,你少给爷动歪心思,不然爷灭了你!”

郭焱打了个酒嗝,双瞳有些涣散:“你是不是想灌醉我,然后…套…套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