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宠妻无度之腹黑世子妃上一章:第 28 章
  • 宠妻无度之腹黑世子妃下一章:第 30 章

老夫人显然怒到了一定的程度,直接拍案厉喝:“给我闭嘴!再哭就把你关进佛堂!”

水玲清吓得一愣,咬住唇,不敢再哭出声,泪珠子却依然吧嗒吧嗒往下掉!

水玲珑探究的目光扫过面如死灰的冯姨娘、眸光复杂的水敏辉,轻声问道:“冯姨娘这是怎么了?”

秦芳仪阴阳怪气地道:“你还不知道吧,二少爷身上穿的这件衣衫是冯姨娘一针一线缝出来的呢!”

话音刚落,老夫人狠瞪她一眼!秦芳仪悻悻地闭了嘴,眼底的笑意却经久不散,其实,她跟冯姨娘没仇,只不过…呵呵!反正现在她就是开心!

玲珑将秦芳仪的幸灾乐祸尽收眼底,却是云淡风轻道:“冯姨娘是三少爷的庶母,缝制一件衣衫没什么大不了的,况且…”

“哦,不止外衣,连中衣、里衣和亵裤都是冯姨娘一针一线弄的,这可真是…体贴!”一个姨娘,体贴风度翩翩的少爷,这…很容易引人遐思啊!秦芳仪心里乐呵,面上却忧愁地道,“出了这等事,头一个下了来台的便是我,冯姨娘是我的陪嫁丫鬟,当初我就是看她老实本分才让她和老爷通了房,后来她怀了孕我又给她开脸做了姨娘,体面我算是给足了她,没想到她居然会做出这种不堪入目的事儿来!”

水敏辉辩驳道:“母亲!不是你想的那样!冯姨娘从前受过佟姨娘的恩惠,这才对我照顾有加。”

此话一出,老夫人的脸色就是一变,当年冯姨娘和佟姨娘同时传出有孕的消息,冯姨娘性情温和,极受水航歌的疼爱,佟姨娘仗着是自己的侄女儿,没少欺负冯姨娘,她会给冯姨娘恩惠?天方夜谭!

水敏辉瞧着老夫人越来越沉的脸色,心…也陡然一沉!他是不是说错话了?

水玲珑狐疑地凝眸,要说冯姨娘对水敏辉有那方面的心思,她是绝技不信的,但要说冯姨娘是受过佟姨娘的恩惠才对水敏辉好,她也有点儿难以相信。这就好比让她相信周姨娘能跟冯姨娘谈到一块儿去,这…不可能!那么,冯姨娘为何会对水敏辉格外关照呢?

水玲清前几天还说冯姨娘忙得很,总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怕是没时间给她做春裳,想来冯姨娘是在忙着准备水敏辉上学后所穿的衣物,竟是把水敏辉看得比水玲清看重!

秦芳仪笑呵呵地道:“敏辉啊,不是母亲打击你,你姨娘生前最讨厌的便是冯姨娘,你姨娘恨不得弄掉冯姨娘肚子里的那块肉,又怎么会施恩于她?”

水敏辉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不是佟姨娘的朋友,为何对他那么好?

秦芳仪抬手摸了摸发髻上的赤金璎珞,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看了看水敏辉,又看了看冯姨娘,坐直身子问道:“敏辉啊,冯姨娘就是最近才对你好的,还是说打小便对你好了?”

“最近!婢子是最近才对二少爷好的!二少爷并不知情!都是婢子诓骗了二少爷!”不能…不能让他们发现这个秘密!她情愿去死,也绝不要秘密暴露于人前!

水敏辉瞠目结舌,明明从我记事开始,你就一直对我好…你为什么要撒谎?还有,母亲和你口中的“好”似乎跟我理解的不大一样?你们…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冯姨娘重重地磕了个头:“老夫人…婢子…”

“是我拜托冯姨娘给敏辉做衣衫的!”水玲珑打断了冯姨娘的话,看向老夫人,眼底闪动起晶莹的泪花,“因为整个府里,只有我和敏辉是没有亲娘的孩子!我看见敏辉,就会想起在庄子里…孤独无助的日子,一年!我娘才走了一年,我就觉得自己每天都活在地狱里,我可以吃不饱,也可以穿不暖,我只想每天睁开眼的时候我娘还微笑着坐在床头…”

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水玲珑的脸颊滑了下来,“我不知道敏辉这十几年是怎么熬过来的…我只是想对他好一点,又怕他不肯接受,这才拜托了冯姨娘,难道这样…也有错吗?我在庄子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也多么期望有个人突然能对我好!不过是将心比心罢了!”

老夫人撇过脸,老泪纵横。

水敏辉的眼眶一红,也有了泪意。

水玲溪配合着煽情的场面,掉了几滴金豆子。

秦芳仪恨恨地睃了水玲珑一眼:“冯姨娘心里若是没鬼,为何要自缢?”

冯姨娘心口一震!低下头,余光瞟向了水玲珑,水玲珑端起茶杯,用袖子掩住嘴,无声地讲了几句,又反手打了个手势,冯姨娘和水玲珑的唇语都练得极好,一看便明白了大概!再结合府里的事儿,冯姨娘的心里有了计量,她磕了个头,视死如归道:“婢子…婢子是受不了五小姐嫁给江总督的事儿!”

老夫人的手一抖,茶水贱了满桌:“你说什么?谁告诉你五小姐要嫁给江总督的?”

冯姨娘咬咬牙,无畏地对上了老夫人凌人的视线:“上次周姨娘就是听说四小姐会嫁给江总督,这才铤而走险算计了夫人!只是万万没想到计策落空,反倒被禁足!如今四小姐成了皇上的珍贵人,能嫁给江总督的人便只剩五小姐了!婢子难过啊!婢子受不住这等打击才做了傻事啊…”

“你又怎么会知道?”

“当时,婢子在花园外,模模糊糊地听到两名丫鬟的对话,隔得太远不甚清楚,把四小姐嫁给江总督的这几个字却听着了,婢子想要通知周姨娘一声,就听见周姨娘撕心裂肺的哭声自花园内传出。婢子没看清丫鬟的模样,只知声音年轻得很。”

老夫人勃然大怒:“胡闹!把周姨娘给我带上来!我倒要看看她听谁说的!”上回水玲珑与她提这事儿,她还没怎么忘心里去,如今差点儿闹出人命,

秦芳仪打了个寒颤,埋在宽袖下的手一点一点握紧了…

三刻钟后,周姨娘挺着肚子走了进来,她这胎是水玲珑回府当日承宠怀上的,若非水玲珑激怒水航歌,让水航歌临时改变主意离开长乐轩转而去了她的屋子,她一胎有没有还得两说。

周姨娘穿一件素色绣黄梅褙子,内衬宽大的豆绿色月华裙,一手捂着肚子,给老夫人恭敬地行了一礼:“婢子给老夫人请安。”

“赐座。”老夫人打了个手势,王妈妈搬了凳子给周姨娘坐下,老夫人直奔主题,“你从哪儿听说了四小姐和江总督的亲事?”

“具体容貌没看清,婢子追出去的时候只剩两个背影了,她们离去的方向似乎是…长乐轩!”其实周姨娘没看清,但大小姐告诫过她,若有一日老夫人问起,她便这般作答。

秦芳仪的身形一晃,眼底有了慌乱之色:“一派胡言!长乐轩的丫鬟怎么会随处说这种事?”

周姨娘陷害秦芳仪之前,只有秦芳仪、水航歌和老夫人知晓这门亲事,老夫人原先还以为是从自个儿院子里走漏了风声,而今有周姨娘指证,再加上周姨娘诬陷秦芳仪在先,水玲月勾引皇上在后,老夫人想不怀疑始作俑者是秦芳仪都不行了!

老夫人心底的怒火噌的一下燃烧了起来,从心口到肺腑,再到四肢百骸,每一处都火辣辣的痛!要不是这个毒妇挑起事端,她的女儿怎么会糟了水玲月的算计?她恨不得…休了她!

老夫人指着秦芳仪的鼻子,额角的青筋一根根凸显出来,冰冷的眼神像猛兽的凶光,嗜血狠戾:“连个丫鬟都管教不好!从今儿起,你给我呆在院子好生反省!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你踏出长乐轩一步!你要是敢违抗我的命令,别怪我让人打断你的腿!”

这是要…禁她的足?怎么可以?!她是堂堂丞相府嫡女!又是礼部尚书的嫡妻!更是太子妃的母亲!老夫人怎么能禁她的足?还威胁她要打断她的腿?!这个老婆子疯了吗?

“祖母…”水玲溪想替秦芳仪求情,这一禁足谁知道是猴年马月,若老夫人一直不松口,她婚礼当天没有嫡母陪着…怎么办?!

水玲溪的眼神闪了闪,道:“祖母啊,三公主设宴,母亲被禁足的话,谁带我们去?”

老夫人猛一捶桌,吓得众人心惊肉跳:“我死了吗?”

------题外话------

推荐【羽笑璃】的种田文文【重生之傻女嫡妻】,温馨,细水长流型,有兴趣的亲们可以去看看。

写这章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小时候被一个表姐带着满处买安眠药的事,她为情自杀,然后我非常淡定地陪着她穿梭于各大药房和医院之间(医生不卖,她说她爷爷奶奶快死了睡不着,又说我爷爷奶奶也快死了睡不着,我狂汗!医生笑了笑,就给她开了四颗药!)走了几家医院,总算集齐了十来颗,晚上,她全部吃下去,我躺在她旁边,睡觉!

第二天…

【第六十六章】后遗症

一场闹剧,以秦芳仪被禁足收场,秦芳仪气得鼻子冒烟,好不容易利用周姨娘驳回了一点地位,却在冯姨娘的事情上栽了个跟头!要说冯姨娘和水敏辉没点儿特殊关系,她绝对不信!养不熟的白眼狼!居然跟水玲珑一丘之貉!

水玲溪扶着秦芳仪,柔声劝慰道:“娘,你别生气了,跟祖母服个软,祖母看在婆媳一场的份儿上不会太过为难你的。”

“跟她服软?我有什么错?冯姨娘和水敏辉绝对有猫腻!她偏宠水玲珑,水玲珑三言两语便悄然化解了她心底疑虑!但我知道,事件的真相远非如此!一个搞不好!水敏辉根本是冯姨娘的…”

“娘啊!”水玲溪果决打断秦芳仪的话,四下看了看,屏退了丫鬟,才神色凝重地道,“娘!你还要无理取闹到什么时候?咱们尚书府经不起任何的风言风语了!姑姑被打入冷宫,四妹做了皇妃,姑侄变姐妹,本就够人笑话许久,若府里再传出其它的丑事,你让我的脸往哪儿搁?太子的脸又往哪儿搁?”

秦芳仪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无理取闹?我所作的一切是为了谁,你说我无理取闹?怎么,要做太子妃了,就开始德厚流光、善良大度了?我的好女儿,面子重要,但里子更重要!没有里子,面子再好也是白搭!”

水玲溪不悦地蹙了蹙眉:“娘,你还是安静呆在长乐轩吧!不要找冯姨娘和水敏辉的麻烦,也不要找水玲珑的麻烦!”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担不起门风败坏这样的骂名!

秦芳仪摸上自己的额头,女儿就是虚荣心太强!这种虚荣心迟早会害惨了她!

出了福寿院,水敏辉叫住水玲珑:“大姐!”

水玲珑回过头,看向阳光下丰神俊朗、卓尔不凡的他,少年英姿初现,青涩却也内敛,自幼丧母,让他较之同龄人更为成熟稳重,只是一双深邃的眼眸不经意便会闪过一丝淡淡的伤感,水玲珑笑了笑:“二弟,找我有事?”

水敏辉走近她,十四岁,个头未长开,只比水玲珑冒出一点,在和水玲珑咫尺之遥时他停住脚步,说不清什么表情,复杂、晦暗、纠结、隐忍…似有千言万语,也似鼓足了勇气,最终却只说了一句:“多谢!”

水玲珑暗自吁了口气,冯姨娘已被水玲语和水玲清扶走,她真怕水敏辉会问他和冯姨娘到底是什么关系,哪怕她心里有了答案,却也实在难以启齿。水玲珑探出手摸了摸他鬓角的发,笑得温和:“都是为了你好!”没指明主语,但愿他听得懂。

“嗯。”水敏辉还想再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水玲珑微微一叹,这件事对他打击不小,希望他别做傻事。其实水玲清受的打击也不小,临走时整个人哭得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自己跟她再三保证不会让她嫁给江总督,她才勉强止住了哭泣。

要改变清儿的命运,一定要!

回到玲香院时,前去查探消息的枝繁也回来了:“大小姐,阿蓉姑娘说,下雨那天,她拿着布料回冯姨娘的院子时碰到刘婆子了,当时包袱散开了一块,她慌里慌张地没甚在意,现在想来,兴许正是那刘婆子瞧见了里面的衣料。”

水玲珑吃了一块椒盐酥饼:“刘婆子?可是五小姐院子的守门仆妇?”

枝繁点头:“正是她,奴婢刚刚和巧儿搜了她的房间,在她床底下发现了五十两银子!巧儿和罗妈妈气不过,将她打了二十板子,然后…人没气了。”

“可惜了,若是留个活口,还能再将秦芳仪一军!”事已至此,水玲珑也不好再苛责什么,对付秦芳仪来日方长,况且报应过不了多久便要来了。

又过两日,到了三公主的生辰,水敏辉和水敏玉忙着赶同窗聚会,果然无法赴宴,老夫人便带着几个孙女儿去往了姚府。今日前来赴宴的宾客众多,老远就看见门口的马车排着队在往大门口进,尚书府的马车在二进门处停下,便立时有丫鬟上前问是否需要软轿,老夫人婉言拒绝,丫鬟便带着老夫人往内院,姚老太君居住的倾竹院走去。

不同于尚书府叠石理水的江南风格,姚府的景观以新颖别致为美,亭台楼阁、水榭回廊,每一个建筑都有它独特的风格和标致,且雕塑众多,每隔一段路便有一些栩栩如生的雕塑,比如碧兰亭旁是一名少女穿着束腰罗裙翩然起舞,她的手中赫然托举着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那模样,仿佛是真人定格在了那里,神奇得令人咋舌!绕过花园,是一条两边种了梧桐的绿荫大道,梧桐树之间,或母亲抱着婴孩微笑,或稚童嬉戏喷跑,或少年埋头苦读、扬剑习武,或少女安静刺绣、抚琴作画…小路的尽头,是一家子席地而坐,老人小孩笑逐颜开、中年夫妇相敬如宾。

水玲珑一路走过去,仿佛见证了一个人从出生到迟暮的历程,温馨得令人鼻子发酸。

和丫鬟简单交流了几句,水玲珑才知晓了三公主在姚家举办生辰宴的真正原因,原来,自从出了小德子偷带东西出宫的事后,姚皇后便下令在宫里展开了一系列的搜查,每天都有人中枪,每天都有人死亡,试问这样的环境,怎么适合举办宴会?

而姚家一个小小侍女都能对宫中的情形了如指掌,由此可见,皇亲国戚就是与寻常官家不同的。

到了倾竹院门口,丫鬟介绍了一番,福着身子退下,门口的婆子神色庄重地行了礼,“水老夫人吉祥!水小姐们吉祥!”紧接着,便有内院的丫鬟前来迎接,一系列的交接工作行云流水、配合默契,下人们的素养和气质更是比尚书府的高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老夫人理了理衣襟,坦然地跨进了院子,这时她患病数年来,头一次在公众场合亮相,自然是有些谨慎的。她挽着水玲溪的手,亲热得仿佛和她没有间隙。一个二品尚书的娘,若非女儿曾经是二品宠妃,给她弄了个诰命,她如今连秦芳仪都比不过,现在女儿垮台了,她还有什么能拿出来撑场面的呢?当然是未来的太子妃了!只要她是太子妃的亲祖母,便没人能看轻了她去!这一刻,她方才意识到水玲溪的重要性来。

水玲溪柔柔地笑道:“祖母,您当心台阶。”

老夫人和蔼地拍了拍她的手:“你孝顺,我心里有数的。”

有数你还对水玲珑那么好?前段时间把水玲珑捧上天的人是谁?心里这样诽谤,面上却笑得优雅甜美:“大姐,你照顾好三妹和五妹哦。”有点儿把水玲珑当老妈子使唤的意味!

水玲珑笑得眉眼弯弯:“我是长姊,照顾妹妹们义不容辞,便是二妹,我也会竭力照顾的!”

不知为何,听到“竭力照顾”四个字时,水玲溪的心里打了个突…

妇人们说话不习惯像男人那样在花厅里规规矩矩,分得严严明明,姚老太君坐炕头,身旁分别是三公主和姚欣。

姚老太君,名唤南宫雪,与姚老太爷是表兄妹,共育有两子一女,长子姚庆丰入朝为官,正是姚成的父亲;次子姚庆麟驻守边疆,鲜少回京,姚欣乃他之女;姚华音是当今皇后,也是云礼、三公主和七皇子的生母。

姚庆丰的妻子是栗程的妹妹,所以姚家和栗家也是姻亲关系。这似乎可以理解,为何荀枫一心想要拉拢栗家了,因为姚家是太子母族,直接收服怕是不易,若是通过栗家向其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博得姚家支持的几率便大了许多。

姚老太君亲自剥了片橘子塞进三公主嘴里,笑着道:“我的小心肝儿,今天生辰,想怎么过?”

三公主吃了橘子,歪着脑袋道:“外祖母都准备好了,还来问我呀?”

憨态可掬的表情瞬间逗笑了一屋子的人。

姚大夫人(栗敏)就用帕子掩面笑道:“唱一日堂会可好?”

三公主又吃了一片橘子,睁大亮晶晶的眼眸道:“一日怎么够?少说得三日吧?”

姚老太君点了点她脑门儿:“你这皮猴儿!玩三日,回宫你母后不得揍你!”

三公主不以为然道:“所以我就干脆不回了,直到成亲前都住这儿!”

“依我看,三公主怕是想天天见到郭将军吧!就不知郭将军今儿来了没?”姚大夫人打趣地问道。

这话一出,免不了又迎来一阵嬉笑,三公主和郭焱定了亲,婚期就在太子和水玲溪的婚礼后不久,大周民风还算开放,定亲男女偶尔见面无伤大雅,但这种思念之词有些过了,好在都是一家人,不往外传便是。

诸葛汐坐在姚大夫人的下首处,很是安静,安静得有些异常,只是大家笑,她便也跟着笑。

“老太君,三公主,礼部尚书府的人来了。”门外的丫鬟禀报道。

姚老太君花白的眉毛微微一挑,继而笑开:“快请!”

老夫人带着水玲珑一行人进入内室,给三公主见了礼,几位晚辈又给老太君和姚大夫人行了礼,姚大夫人和诸葛汐起身给老夫人让了座儿,虽说身份上谁也不输给老夫人,但来者是客,何况还是与老太君同岁的长辈?

三公主先是看向水玲溪,用一种半是惋惜、半是古怪的眼神,直看得水玲溪心里发毛,难道她脸上长东西了?亦或是裙子破了?水玲珑局促不安地坐了下来。

三公主又朝水玲珑眨了眨眼,水玲珑微笑颔首,视线越过三公主和郭老太君,看向了一旁的姚欣,她和姚欣在这一世仅一面之缘,便是赏梅宴那次,三公主传球给她,她又传给姚欣,姚欣一击即中,她们队获胜,姚欣成了武试冠军。姚欣属于话少的那一类,不腼腆,就单纯的惜字如金,感受到了水玲珑友好的注视,她扬起唇角,微微一笑。

姚老太君问起了老夫人的身体:“病了几年,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我瞧你气色好极了!”

这是客套话,实际上,老夫人太过忧心水沉香,饮食睡眠大不如前了,老夫人笑道:“总算能出来活动活动,这把年纪,还图个啥呢?够了!”

姚老太君扶了扶发髻上的珠钗:“话是这样说,但不看着儿孙们成家立业,心里始终有些放不下,都说人老了就甭操心啦,儿孙自有儿孙福,可看得开的又有几个?”

老夫人微微一叹,继续和颜悦色道:“是啊!我瞧三公主生辰宴,操心的还是您啦!”

姚老太君仿佛很开心的样子:“我是甩手掌柜,动动嘴皮子,其余的都我大儿媳和孙媳做了!”顿了顿,略微诧异道,“你儿媳没来?”

“染了风寒,在屋里躺着呢,想过来的,却是怕过了病气给三公主。”这样解释,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老夫人环视四周后问道:“怎么没看到二少奶奶?”说的是姚成的弟媳。

姚大夫人笑着答道:“哦,佟哥儿有些吐奶,我让她别过来了,就在房里照料孩子。”

不知想到了什么,诸葛汐的神色暗了暗。

老夫人用余光瞄了一眼诸葛汐,忍不住暗叹,身份再高贵又如何?女人生不出孩子等于半残,二少奶奶明明只是个商贾之女,却三年添两孙,姚家谁还敢看不起她?姚老太君还是太软弱了些,若换做是她,早给孙子纳十多房妾室了!

姚老太君担忧地皱起了眉头:“还在吐吗?请大夫看了没?”佟哥儿是她的第一个重孙,她真真儿是宝贝得紧。

姚大夫人报以一个令人心安的笑:“大夫看过了,说是夜里着了凉,我让大夫暂时在住在了府里,好随时给佟哥儿诊病。”

姚老太君的眉头稍稍舒展:“住下是对的!你回头告诉晏颖,这些日子甭来请安了,一心一意照顾佟哥儿吧!”

姚大夫人福了福身子,温婉地道:“是,母亲!”

姚老太君深沉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诸葛汐的身上,想说什么,可碍于场合终究一个字也没蹦出。

“老夫人,宣国公府的人来了。”

宣国公府来的是栗夫人和栗彩儿,上回水玲珑让叶茂踩坏了栗夫人的车轮,栗夫人摔断腿骨,在床上躺了整整三个月,前些日子才开始下地走动,但通过细看之下略显蹒跚的步伐可以推断出她并未好利索,应当卧床歇息,可她…却来了!

“三公主!姚老太君!”栗夫人热情地打了个招呼,忙拉过身后的栗彩儿,“还不快给姚老太君见礼?”

“是!彩儿给老太君请安,老太君万福金安!”栗彩儿端庄优雅地福了福身子,声音宛转悠扬,像泉水叮咚,闻者身心舒畅。

姚老太君笑逐颜开,对老夫人说道,“瞧现在的年轻姑娘,一个比一个俊,看得我这老婆子眼花缭乱!直叹自己老咯!”

老夫人配合地嗔道:“可不是?看着她们,忍不住想起咱们年轻的时候!岁月不饶人啦!”

栗夫人这才有些失态地抽了抽唇角,拉过栗彩儿给老夫人见了礼:“水老夫人也来了啊!失敬失敬!”

老夫人能说什么?说你眼睛长后脑勺上了,一进门没看见我?来之前,老夫人曾预想过自己会遭受一些忽视,毕竟和真正的名门望族比起来,暴发户似的二品尚书府又算哪根葱?她告诫自己,要忍耐,要优雅,要从容,等玲溪成了太子妃、成了皇后,她再也不用仰人鼻息!可真正做起来,她才意识到了现实和理想的差距,这是一种不管自己如何努力,都像土包子上冷炕,想捂捂热不热的挫败感!

她握住水玲溪的手,视线在栗彩儿的身上游离了一圈,笑了:“几年不见,栗小姐出落得越发秀美绝伦了!”

再美能美过水玲溪?

众人不由地将目光投向了水玲溪,但见她肤若凝脂、臻首娥眉、眸含秋水、唇色艳艳,端的是梳云掠月、沉鱼落雁,对比之下,一屋子莺莺燕燕,瞬间失了颜色!

老夫人的心底总算平衡了些。

栗夫人嘴角一抽,拉着栗彩儿坐在了老夫人一行人的对面。

水玲珑看了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栗彩儿,又看了看娴静清雅的姚欣,唇角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凑近水玲溪,小声道:“二妹,你有没有发现大家都穿得很郑重?”

水玲溪当然发现了!但没往心里去,水玲溪压低音量道:“三公主的宴会,大家盛装出席是表示对三公主的尊重。大姐你在庄子里长大,没见过什么世面这不怪你,不过这话对我说说即可,若传到别人耳朵里,他们该笑咱们尚书府的规矩不行了。”

水玲珑并不在意她的排揎,只耸了耸肩,睁大无辜的眼眸:“哦,这样啊,我还以为她们是来相亲的呢!三公主生辰,太子殿下肯定也会来的!”

两句话,把水玲溪气了个倒仰!

“俩姐妹说什么呢,这么亲密?”姚老太君笑盈盈地开了口,水玲溪笑容可掬地答道,“和大姐说姚府的景观很别致。”

姚老太君的脸上始终挂着平易近人的笑:“我们家啊就是男丁多,女儿少,我只生了一个,庆麟也只得一个,平日里欣儿连讲贴心话的人也没,你们若是方便,该多走动才好。”

姚欣顺着姚老太君的话,淡淡一笑,道:“是的,挺想多交些朋友。”

众女纷纷表示…赞同!

“皇后娘娘前些日子赏了西湖龙井,我进去泡壶茶!”说着,姚大夫人站起身,她身旁的诸葛汐也跟着起身,扶住她的手臂,“母亲,我帮你。”

姚大夫人不着痕迹地拂开她的手,诸葛汐的神色一僵,姚大夫人就笑道,“你招呼客人吧!来的年轻人多,我和她们不一定说得到一块儿去!何况,水大小姐也在这儿,你与她多讲讲镇北王府的事儿,让她提前有个准备!”

诸葛汐的眸光暗了暗,顺从地道:“知道了,母亲。”

栗夫人站了起来,掸了掸裙裾:“是的啊!老太君有水老夫人陪着,小姑娘们自有小姑娘们的话题,我陪你泡茶吧!”

姚大夫人推辞道:“怎么好麻烦大嫂?你伤势刚痊愈呢!别届时大哥恼我没将你照顾好!”

“早好得差不多了!”说话间,已行至姚大夫人身旁,握住了她的手臂。姚大夫人没再拒绝,带着栗夫人进入了偏房。

水玲珑正襟危坐,余光瞟向了诸葛汐,她总觉得几天不见,诸葛汐的容色憔悴了许多,据她所知,诸葛汐和姚大夫人向来和睦,而今一见却仿佛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就不知是她们婆媳一直在粉饰太平,还是这几日出了什么变故。

诸葛汐依言在水玲珑的上首处坐好,没什么谈话的心情,又不好当众拂了婆婆的意思,便小声与水玲珑讲起了镇北王府的点点滴滴,大多是…规矩!水玲珑耐心听着,提前学些总是好的,免得在王府行事踏错惹恼了那位冷面王妃。

诸葛汐稍稍侧目,上回这丫头和她吵架的狠劲儿哪儿去了?竟然听得这样认真?

老夫人和姚老太君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栗彩儿让人搬了个杌子坐在三公主旁边,殷殷切切地套起了近乎。

水玲溪原以为她会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坐了一会儿发现不太对劲!于是乎,她拉下脸面,和平日里看都懒得多看一眼的水玲语、水玲清说起了话。

水玲语捂住肚子,早上好像吃了不该吃的东西,腹痛得厉害!她走到老夫人身边,低声道:“祖母,我去如个厕。”

老夫人眉头微微一皱,继而笑开,却含了一分咬牙的意味道:“快去快回。”

水玲语一走,水玲溪只能和水玲清聊起了天,水玲溪委屈死了,她的品味怎么降到了这种地步?看吧,一屋子人,就她的聊天对象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迷糊,这可真是…太难以接受了!

我忍、我忍、我忍忍忍!等我成了太子妃,你们一个、两个再来巴结我的时候,看我还理不理你们!

姚老太君和老夫人聊了会儿天,门外的丫鬟禀报说太子来了。

一屋子人纷纷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太子是储君,是未来的皇帝,当真他的面谁都不能大意,或是随意。

云礼穿一件宝蓝色锦服,高贵华丽,温润如玉,深邃的翦瞳似聚集了世间所有光辉,顾盼神飞、波光潋滟,无论何时何地,他的举止都是优雅的,笑容都是暖人的,但当他打了帘子进来,看到一屋子莺莺燕燕时,脸上的笑容就是一僵,随即,他发现了静默不语的水玲珑,目光出现了一瞬的清透,像冬季冰凌反射出的华光,干净、璀璨!很快他又看向了姚老太君和老夫人,礼貌地打了招呼:“外祖母,老夫人。”

众人包括姚老太君在内都起身给他行了礼:“给太子殿下请安!”

“不必多礼。”言罢,众人站直了身子,云礼又道,“不知道屋子里这么多女眷,是我唐突了。外面已经在唱堂会,我先去看看。”

丝毫没有逗留的意思!

栗彩儿低下头,手里的帕子拽得死紧!

姚欣喝着手里的茶,脸色有些微微泛红。

云礼敏锐地察觉到了众女的异状,向来好脾气的他眉头顿时一皱,也不看水玲珑了:“告辞!”

“太子!”姚老太君想出言挽留,云礼已经离开,只余碎玉珠帘清脆作响,晃出五彩斑斓的色泽。

老夫人唇角一勾,眼底有了笑意。

水玲溪的眸光一凉,突然想起水玲珑的话“我以为她们是来相亲的呢”。好哇,这些狐媚子,一个两个都打起太子的主意!可笑!她才是堂堂正正的太子妃,这些女人挤破头也只得个侧妃之位,况且她还没听说哪一届的太子大婚一年内会纳侧妃的!不知所谓!

水玲珑凑近水玲溪,悄声道:“二妹,太子殿下是不是打算大婚当天也娶一个侧妃入府呀?”

“胡说!”水玲溪激动得站了起来,所有人“唰”的一下看向了她!她倒吸一口凉气,这才意识到自己失了态,她忙理了理耳旁的秀发,挤出一个高贵优雅的笑,“哦,我想起来有些话要对太子殿下说,失陪一下。”

她是钦定太子妃,找太子是她的特权,屋子里的女人羡慕嫉妒恨也只能干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