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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玲珑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起了谎:“我呀,我说我待会儿帮她问问。”这是在告诉德妃,她待会儿得向三公主复命,赶紧贿赂她吧!

德妃一时间捉摸不透水玲珑到底有没有撒谎,直觉告诉她,三公主没这么机灵,可水玲珑一脸无辜又浑然不似作假,最主要的是她如今到底是背着皇后偷溜出来的,心虚得不得了,判断能力便直线下降,小安子也好不到哪儿去,二人就这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水玲珑发现二人还在踌躇,赶紧添了把柴火:“我…我不大会撒谎,怎么办?我一撒谎就会脸红,待会儿三公主问起我可怎么答呀?要不我还是…直接回府得了?可这样的话,我会得罪三公主…下场会不会很惨?我有点儿害怕呢…”

那眼神,无辜得像新生的小猫。

德妃就慌了!她的喉头滑动了一下,眼珠子左右动了一下,抿了抿唇,纠结之色徐徐浮现在了眼角:“玲珑啊,你娘…其实是漠北人对不对?”

水玲珑的眼神儿一亮,转瞬即逝,德妃看向她时她的眸子里只剩无尽的诧异和慌乱:“娘娘…我…”

瞧着她这副吓得不轻的样子,德妃的心稍安,话音便少了一丝颤抖:“你也不用瞒着我了,那种铃兰香据我所知天底下只有一人会调制,我曾经找她要了好几回方子,她都不给。”

“娘娘,你认识我娘,你也是漠北人?”水玲珑瞪大了眸子!

德妃正欲开口,小安子插嘴道:“世子妃真会说笑,京城哪儿能有那么多漠北人呢?奴才是漠北人不假,娘娘却只是在漠北居住过一段时日,结实了一些漠北权贵而已。”

权贵,这么说,她娘的身份还不低了?!

水玲珑眨了眨眼,决定今儿一定得问个水落石出,可惜的是别人家的孩子都有传家玉佩之类的,她娘却没留给任何象征身份的东西!水玲珑的眼神一闪,诧异地问道:“德妃娘娘,你真的认识我娘?不可能吧?我娘一直用的是一个江南女子的身份,连我都不知道我娘的漠北名字呢!”

德妃见水玲珑有意与她亲近,又安心了几分,笑了笑,问道:“你娘的后背可是有一个月牙形的胎记?”

这么隐秘的事德妃都知道!水玲珑是真的诧异无比了,水玲珑按了按眉心,难以置信地道:“我娘有,我也有,你到底是谁?我娘又是谁?”

德妃几乎是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你娘是…”

“表妹!”小安子突然抱住水玲珑,打断了德妃的话,声泪俱下道,“你娘是斯琴家族的大小姐,名唤斯琴塔娜,是”珍珠“的意思!她的背后就有一个月牙形的胎记,祖父曾说有这是老天爷给姑姑的恩赐,所以我绝对不会记错的!

没想到姑姑在大周成了亲,还生了一个女儿!祖父和祖母若是在天有灵也该感到欣慰了!我和妹妹当年就是随姑姑进入大周边境采购年货,却一不小心失散了十多年…我一直在寻找姑姑和妹妹的下落…没想到…妹妹死了…姑姑也撒手人寰了…好在找到了你…”

水玲珑走后,德妃的笑容一收,声若寒潭道:“赤那!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小安子扑通跪在了地上,大义凛然道:“公主殿下,您忘了镇北王与您合作的原因了吗?仅仅是为了一个藏宝图?”

不,当然不是!十几年前,平南王府和镇北王府同时驻扎漠北边关,当时还只是孩童的诸葛钰和荀枫悄悄越过边境,潜入了小公主的帐篷,偷了小公主的夜明珠,后来被小公主身旁的暗卫察觉,小公主下令将他们两个乱棍打死!诸葛钰逃了,荀枫被抓了,后来诸葛钰返回营帐救荀枫,结果二人双双落入暗卫的毒爪。要不是诺敏公主及时出现,二人怕早就命丧黄泉了。

因为诺敏的救命之恩,诸葛流云才对她另眼相看…

德妃仰头,将泪意逼回眼角:“但她是诺敏唯一的骨血,也是我在世上除了十一皇子之外仅剩的亲人了。”

小安子的眸色一厉,道:“娘娘!正因为她骨子里也流着皇族的血脉,您才绝对不能和她相认!若是让镇北王知道诺敏公主有了一个女儿,而这人阴差阳错成了他的儿媳,试问,他到底会襄助毫无血缘关系的十一皇子复国,还是让自己的孙儿成为新一任的漠北国君?!”

当初,诺敏救了诸葛钰一命,如今,诺敏的女儿成了诸葛钰的妻子,难道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吗?可她的十一…

德妃阖上眼眸,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却说诸葛钰在筵席上和郭焱拼了不少酒,直把酒量差得不行的郭焱灌得烂醉如泥,报了当日郭焱堵他门的仇,这才心满意足地朝二进门走去,水玲珑离开有一会儿了,他不自在。

刚走了没多久,水玲溪便追了上来!

水玲溪今日显然是特地装扮了一番的,她穿着玫红色束腰罗裙,外衬透明绣金牡丹纱衣,胸襟微微敞开,露出素白色镶红宝石抹胸,女性的曼妙柔美、婀娜多姿被淋漓尽致地体现了出来。她梳着瑶台髻,簪一支红石榴金钗,并一对碎玉扇形花钿,与珍珠耳坠交相呼应,越发衬得她冰肌玉骨、臻首娥眉。

“姐夫!”她出言叫住了诸葛钰。

诸葛钰停住脚步,略显愕然地回头,看清来人后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冷光,却语气如常地道:“二小姐啊,找我有事吗?”按理说水玲溪唤他“姐夫”,他称呼她“小姨子”或“二妹”才是,偏他摘得这样干净,倒是令水玲溪狠狠地失望了一把。

水玲溪扬起一抹颠倒众生的笑,声若天籁道:“哦,是这样的,我想问问五妹的情况,五妹在王府住了一个多月了,我有些想念她呢!”

若是正常情况下,接着她的话就该回答“若是你想她,便抽空去看看吧”,诸葛钰却看也不看她,只油盐不进地淡声道:“五妹挺好。”

看吧!叫水玲清就叫五妹,叫她却叫二小姐!而且,他是没听懂她的暗示还是怎么着?水玲溪心里的挫败感像潮汐一般澎湃地打来,她忍住不适,温柔地笑道:“这样啊,祖母和母亲都挺记挂五妹的,我想寻个机会去王府看看五妹,不知道姐夫意下如何?”

诸葛钰的双手负于身后,浓眉一蹙,又面无表情地道:“这种事你过问你大姐比较好,平日里都她做主的,告辞。”言罢,不带丝毫拖沓地转身离去。

水玲溪闻言差点儿溺毙在诸葛钰对水玲珑的深情里了,诸葛钰该是有多宠水玲珑才事事交由水玲珑做主?这要放尚书府,父亲绝对一句话定乾坤,根本不会过问母亲的意思!诸葛钰果然是与众不同的!水玲溪望着诸葛钰伟岸的背影,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了诸葛钰亲吻水玲珑的一幕,双颊“唰”的一下红了,她真想变成水玲珑…

水玲珑告别德妃和枝繁之后便往二进门的方向而去,她和诸葛钰说只一会儿就回的,现在却离开得有些久了。

谁料,她刚走到后花园处,郭焱神色匆匆地赶了过来:“金尚宫那边有消息了!”

水玲珑的眼睛一亮,笑了:“这么快?”

郭焱点头,醉过酒的缘故,脸上残留着不正常的酡红:“我的人一直暗中盯着她,确定她没有任何异常,交易地点在城西的竹林,暗卫传回消息,金尚宫是独自前往的,且周围未见任何埋伏。”

水玲珑握紧了拳头,幽若明渊、灿若流波的眸子里闪动起兴奋的锋芒:“好,你把和暗卫的联络方式给我,我带金尚宫的父亲去!”

郭焱上前一步,郑重其事道:“我和你一起!”

水玲珑笑着摇了摇头,看向他这张故作老成却稚气未脱的俊脸,道:“今天你大婚,可别撇下新娘子!再者,你也喝多了。”

郭焱的眼神一闪,提高了音量:“我和三公主打过招呼了,放心吧!不过是一手交人一手交货,又不耽搁什么,到顶了也才一个多时辰的功夫!至于我喝的酒,嘿嘿,我都用内力逼出来了!”

“这…”水玲珑仍旧有些迟疑。

郭焱根本不理水玲珑的犹豫,只迅速牵起她的手,拉着她往前走去:“从后门走,前门人太多,容易被缠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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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改命(一更)

月黑风高,厚重的乌云如泼墨一般在天际层层晕染,遮蔽了皓月朗星,令苍穹一片晦暗。

水玲珑和郭焱按照暗卫留下的提示一点一点摸进了城郊的一处松林,按照郭焱所言,附近十里已全被暗卫检查了一遍,这里除开后山两家土生土长的农户再无旁人。而为了谨慎起见,早在金尚宫三天前提出在这个地点会面时,郭焱的暗卫便蹲在了附近,就是以防万一,有人浑水摸鱼、从中作梗。

如此严密的防范措施,应当是不会出什么岔子。

却不知为何,水玲珑的眼皮子跳个不停。

感受到了水玲珑的异样,郭焱放慢了脚步,紧紧握住她的手,用自己的体温一点一点暖着她的冰凉,只要一想到她在荒无人烟的破庙,拖着残缺的身子爬上爬下,只为每日拿到山脚的两个冷馒头给妹妹和自己填饱肚子…他就觉得心针扎一般的疼!

这辈子,怎么能不对她好?

水玲珑偶一转脸,无意中瞥见了郭焱清亮的眸子里水光闪耀,她的心…莫名地打了个突,抽回手,问道:“你怎么了?”

郭焱瞧着她仍旧一副很是戒备和疏离的样子,心中委屈,面上却若无其事地道:“没什么啊,还有一段路程,我背你!”

“不了,我能走。”水玲珑神色淡淡地摇头,成亲时他背她是得了水航歌的默许,而今孤男寡女相处本就于理不合,她若再与他有什么肌肤之亲,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哪怕她其实并不排斥!

郭焱不再多言,带着她往指定的院落走去。

院子荒废已久,原是守林人偶尔的栖息之所,后来守林者过世,他儿子继承他的衣钵每两日前来巡林一次,却再也没住过这个破败不堪的院落。

院子的竹屋内,金尚宫早已恭候多时,她穿着一身青色襦裙,头发挽成高髻,戴了方巾,脸上用了较为深色的粉将皮肤弄得黯淡无光,乍一看去,与普通村妇一般无二。

她在房里踱来踱去,拳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捶着另一手的掌心,可见其内心是万分紧张的!

她瞟了一眼放在桌上的资料,眼底有寒芒一闪而过!

突然,门外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和衣衫摩擦声,她敛起不该有的神色,端坐在了有些尘垢的长凳上,甚至连擦也没擦。

郭焱推门而入,水玲珑紧随其后,另有一名暗卫背着睡得正香的金老爷一并走进了屋子,金老爷吃点了安神药,雷打不醒。

今日要参加婚宴的缘故,水玲珑穿得十分亮丽,湛蓝色束腰罗裙、雪白色琵琶襟上衣,袖口和衣领镶了璀璨的蓝宝石,烛光一照,像漫天的星子闪亮逼人。

金尚宫微微眯了眯眼,面无表情道:“你要的资料我给你偷来了,我能力有限,接触到的机密只有这些。”

水玲珑打量了一下房间,一张木床、一张方桌、四条长凳、角落里有简单的炊具,房梁上挂满了蜘蛛网,其余地方则满是尘垢,连桌子也没能幸免。

的确…久不住人!

水玲珑收回视线,探出手打算去拿资料,郭焱先她一步将几本册子拿在手中:“我来。”

翻看了一会儿,确定无毒无机关才递给水玲珑。

水玲珑暂时还不想杀死荀枫,在榨干他的利用价值之前她不会这么这么做。荀枫为人如何她暂且不评论了,但他在位期间兴起的高端医疗和工业革命实实在在是让这个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她,想要这些技术!

这些册子,一部分记载着和荀枫暗中勾结的官员名单,一部分收录了大量神奇药物的配方,其中有一项便是常规避孕药。

按照前世的记忆,水玲珑对比了官员名单和一些她知晓的药物配方,但凡她有印象的便和册子上的记载完全吻合!荀枫不可能知晓她懂哪些、不懂哪些,所以这些东西都是真的!金尚宫没耍花样!

金尚宫心里冷笑,东西当然是真的…

水玲珑浏览完毕,心中大为感慨,真不知荀枫是何方神圣,为何懂那么多她闻所未闻的东西?!

郭焱拿出帕子擦了擦长凳上的灰,讨好地笑道:“坐下来慢慢看。”

水玲珑合上册子:“不了,回去细看,我只是确定了一下内容有无作假。”

言罢,看了看郭焱擦凳子的动作,不由地吸了口凉气,总觉得哪儿不对劲似的!

哪儿呢?

水玲珑狐疑地蹙了蹙眉,探究的目光再次自屋子里逡巡了一番,最后落在金尚宫的端坐如佛的姿态上,并顺着她脸颊的轮廓缓缓向下,当水玲珑看到金尚宫洁净的衣衫毫无防备地嵌入了污秽的尘垢中时,脑门儿忽而一凉!

一个人在危急关头会做出不同寻常的举动本在情理之中,但她和金尚宫之间仅仅是一场没有血腥的交易,且金尚宫给的东西都是真的,金尚宫不该一反常态,连擦也不擦就坐在满是灰尘的凳子上,要知道,金尚宫原本是个有洁癖的人…

那么,金尚宫在紧张什么?或者…掩饰什么?

水玲珑眉心一跳,拉住郭焱的胳膊:“快走!”

金尚宫冷冷地笑了!

“想走怕是来不及了,我尊敬的世子妃。”伴随着一道含笑的、富有磁性的嗓音,灶台上的锅突然被掀开,荀枫优雅地跳了出来,“比我预期的早了那么一点。”

水玲珑的眉心狠狠一跳,却容色清冷地笑道:“世子是在夸奖我吗?”

郭焱大惊失色,将水玲珑护在了身后,怎么…会这样?他的人一直盯着金尚宫的动静,便是金尚宫进入荀枫的书房行窃,他的人也打扮成小厮跟在金尚宫身后,金尚宫完全没与荀枫有任何交集!

水玲珑的素手一握,脸色不好看了…

荀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意态闲闲地笑道:“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金尚宫起身行至荀枫的身旁,朝他深深一福:“世子!”

荀枫摆了摆手,金尚宫乖乖地退到了身后。

郭焱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荀枫,心里像有两股莫名的暗涌相互碰撞,撞得他目眩头摇,这个男人是他父亲,却那样伤害了他的母亲!上辈子他做了他的乖儿子,这一世他只想守着玲珑,谁都不能打玲珑的主意,荀枫也不行!他深吸一口气,勉力按耐住徐徐勃发的惊悚,似是不信地呢喃道:“我明明检查了周围的环境的…”

水玲珑望着黑乎乎的灶台,眸光一点一点变得寒凉,荀枫为了完成任务,别说三天,哪怕是蛰伏十天,他也能忍得下来!郭焱是三天前和金尚宫取得联系并勘察现场的,而在那之前,荀枫就已经藏在了灶台底下。

荀枫当真…能卧薪尝胆!

郭焱没想到黑乎乎的灶台里能够藏人!他的暗卫还掀开锅看了的,里面是废柴和炭灰…但显然,下方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隔层。

金尚宫不屑地嗤道:“郭将军,要不是我有意透露出和世子的接触,就凭你的能耐,能怀疑到我的头上么?痴人说梦!”早在世子怀疑郭焱时便丢了她出去做诱饵,没想到郭焱当真上当了!

话音刚落,院子外响起了兵器碰撞声和打斗声,几声惨叫过后,荀枫的死士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完全制服了郭焱的暗卫。

“不…不是这样的…”郭焱难以置信地呢喃,他一直派人盯着荀家的动静,所以才终于等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踏上了荀枫的马车,而他远远地跟着那辆马车,好几次差点儿跟丢,可以说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看清金尚宫的模样…但如今,金尚宫告诉他…从一开始他就中了对方的圈套?他接收不了!

郭焱突然拉着水玲珑的手后退几步,与暗卫并肩而立,尔后一把掐住了金老爷的脖子,金老爷睡得很沉,没察觉到自己危在旦夕,郭焱厉声道:“放我们离开,否则我杀了他!”

金晨像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眼泪都快笑出来了:“杀呀!你尽管杀!我要是眨一下眼我就给你磕头叫爷爷!”

“你…”郭焱勃然变色,天底下竟有如此绝情的女儿吗?要说他们两个毫无血缘关系,他是无论如何不会信的,单单看那五、六分酷似的容貌就不是随随便便两个陌生人!而且这名老人的身份是在官府有登记的,他不会寻错!这中间…到底哪个环节出了岔子?

水玲珑倒是没郭焱这般激动,荀枫若是这么容易对付,前世又何至于颠覆了云家的江山?平南王府接二连三受挫,荀枫和云礼的关系又直线下降,荀枫也该反击了!

在荀枫的手上栽一次跟头,水玲珑并不觉得丢人。

水玲珑将翻腾的情绪一点一点塞回心底,淡淡地道:“你处心积虑地算计我们,到底想做什么呢?”

荀枫饶有兴致地勾起嫣红的唇角,淡淡的、曼珠沙华一般妖娆而阴柔的气息在昏黄的屋子里徐徐铺陈开来,有那么一瞬的功夫,水玲珑仿佛看到引魂之花一路开到地狱…

荀枫并未急着回答,而是隔空一点,一道劲风撕裂了虚空一般,划出刺耳的声响,几乎是同一时刻,郭焱应声倒地!

水玲珑心头大骇,好厉害的功夫!

水玲珑不动声色地瞟了瞟晕迷的郭焱,睫羽微颤,却…没做什么!

荀枫低低地笑出了声,意味难辨:“倒是沉得住气!”

水玲珑若无其事地冷哼一声:“如今我在劫难逃,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荀枫打了个手势,立时有两名四十入内,将郭焱的暗卫生擒,和金大爷一起带了出去,金尚宫坏坏一笑,闪入了一旁的小隔间。

偌大的屋子只剩荀枫和水玲珑,水玲珑就从荀枫那双看似温和实际冰冷的眸子里感受了史无前例的掠夺气息,和荀枫做了十多年夫妻,水玲珑对这种气息实在是…太熟悉了!

水玲珑的脸色顿时一变,所有伪装霎那间粉碎于无形,她就像一颗被剥了壳的荔枝,光溜溜的暴露于人前…

“荀枫!你站住!”水玲珑厉声何止了他越来越近的步伐。

荀枫的脚步一顿,宛若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眼神忽而格外亮堂:“你叫我的名字叫得挺顺口啊,经常练习么?”心中,隐隐有一丝不愿承认的窃喜!

水玲珑的脊背冒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大自然的喧嚣,鸟叫,风声,虫鸣…渐渐归于宁静,她耳旁只剩擂鼓般震撼的心跳,她想到了冷宫的日子,想到了寺庙的日子,也想到了她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女儿,心中的魔障随着荀枫的靠进一点一点放大,似乎要撑爆她的胸腔!

呼吸,一瞬间艰难了起来…

和他并肩作战时,他总在旁侧温柔地看着她,她尚不觉着他有多可怕;而今和他撕破脸对决,她方才真切地感受到了他身上毁天灭地的煞气!这是一个将所有人都玩弄于鼓掌的帝王,他想要的从未失手过,他没点头,哪怕阎王爷也无法自他眼皮子底下锁魂。

现在,他视她为猎物了!

但不论内心掀起了何种惊涛骇浪,水玲珑的眸光都是淡漠如水的。

荀枫在水玲珑面前咫尺处停了下来,定定地看着她,为她的沉着暗暗赞许,似笑非笑道:“你不是嫁了诸葛钰吗?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帮着云礼?难道你得陇望蜀,想脚踏两只船?”

水玲珑勉力维持着面上所剩无几的平静,声,冷沉如铁:“关你什么事?你是平南侯府的世子,我是镇北王府的儿媳,你没资格管我!”

“啧啧啧。”荀枫挑了挑眉,又摇了摇头,“嘴巴还真硬…不过硬些才好,见惯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人,你这种小辣椒倒是勾起了我肚子里的馋虫。”

水玲珑撇过脸不看他!也不去闻他身上淡淡的古龙香水味,一闻,脑海里便会不由自主地闪过他们曾经在一起的画面,她讨厌那个依偎在他怀里、妩媚娇柔、一声声唤着他“老公”的“她”!也讨厌那个为他奋不顾身、处心积虑、杀了一个又一个忠良的“她”!

那些都是耻辱,是她一辈子不愿忆起的过往!

可偏偏这个男人出现得毫无症状,还离她这么近、这么近…

荀枫轻笑,幽幽的热气喷薄在了她的耳畔:“你在逃避什么?都不敢看我眼睛,这不像你。”

水玲珑冷声道:“别装出一副好像很了解我的样子!我和你半文钱关系都没有!”

“是啊,明明是没关系的,但我发现你很了解我的行事作风。”荀枫魅惑的声音一字一字响在她耳畔,她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又听得荀枫蛊惑地问,“平南侯府的册子,是你给云礼的吧!你对我的秘密了如指掌,该不会上辈子…我们很亲密、很亲密吧?”

水玲珑几乎要以为荀枫看出她是重生者了,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将指甲插入掌心以维持面上的冷静,道:“荀世子真会说笑!”

荀枫不再逗她,探出手点了她的穴道,尔后大掌遮了她眉眼,水玲珑的身子一僵,随即感觉到脖子上有了冰凉而滑腻的触感,这是…

哐啷——

门,陡然被踹开!

水玲珑的眼皮子狠狠一跳,荀枫已抽回手,脖子上异样的触感也没了,她动弹不得,只能用余光瞟向了大门的方向,当看清来人后,她沉入谷底的心忽而又有了一丝新的活力。

诸葛钰阔步而入,牵动一阵肃杀的风,吹起满屋尘土飞扬,他便像那铩羽而归的猛将,浑身都充斥着一种金戈铁马的杀气!

他大掌一挥,一枚暗器射向了荀枫,荀枫侧身一避,然后一道更猛烈的攻击却直直撞上了他的左臂,只听得骨骼“咔擦”一响,荀枫的脸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诸葛钰快步行至水玲珑身旁,解开她的穴道,将她紧紧地搂入了怀中,一脸冷意地看向荀枫,字字如冰道:“我原以为哪怕荀家和诸葛家闹得水火不容,那也是男人之间的战争!你却连我的妻子都不放过,我真是错看了你!”

水玲珑的脸贴着他结实的胸膛,听着他苍劲有力的心跳,不由地抬手揽住了他腰身。

荀枫阴冷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暗光,却仍笑得柔和:“被我碰过的女人,你不嫌脏么?”

诸葛钰搂着水玲珑的胳膊登时一紧,水玲珑的长睫颤了颤,如果诸葛钰因此嫌弃了她,那么他和前世的荀枫也没什么不同…

诸葛钰冷如寒刃的眸光直直射向了荀枫,俊美无双的脸上仿若蒙了一层厚重的雾霭,阴沉得吓人:“在喀什庆,你放了我一次,今天,我也放过你一次,但你给我记好了,你要是再把主意打到我妻子的头上,就不只断你胳膊这么简单了!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现在,你给我滚!”

“记住了,从现在开始,你荀枫就是我诸葛钰的兄弟!我教你武功,谁欺负你,你就给我打回去!打不赢你告诉我,我替你灭了他!荀奕那孬种,十个我也不放在眼里!”

“兄弟是什么呀?”

“兄弟…兄弟就是很要好、很要好的朋友啦!”

“那…咱们的兄弟能做很久、很久吗?”

“当然!”

上了马车,金尚宫取出医药箱,一边给荀枫上断裂的左臂夹板,一边摇头叹息:“世子啊,在喀什庆你就不该心软的,应当出动碉堡里的机关诈死诸葛钰,你看,留了个多大的隐患!”诸葛钰根本是故意的,他就是算准了世子对他存有恻隐之心,所以浑身绑了炸药混进碉堡之中,为了这么一个人的命,世子牺牲了唾手可得的胜利…真是…太可气了!

荀枫仿佛并未感觉到疼痛似的,蹙了蹙眉之后摊开右手,露出一个瓷瓶,唇角一勾:“无所谓,反正想要的东西到手了!”

水玲珑真以为他想轻薄她?呵呵,她虽然很有诱惑力,但他不喜欢也不屑于来硬的!征服女人的身子算什么?他荀枫要的是她水玲珑的一颗真心!

至于那些资料,虽不是全部,但每一项都是真的!

窥一斑而见全豹,水玲珑你好好看看吧,看我到底对这个国家掌控了多少!也看这世上可还有第二个男人如我这般优秀?

一路上,水玲珑都坐得远远的,荀枫的话带着刺儿扎在她心头,引动前世的阴影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她从没背叛过荀枫,但他就是信了,信了她和人有染,那日的场景也和今日这般…很像很像…

诸葛钰抱着水玲珑回了墨荷院,一进入房间便呵斥道:“出去!”

枝繁等人吓了一跳,忙不迭地退出了房间。

诸葛钰将水玲珑平放在床上,抬手解了扣子,脱了衣衫,水玲珑怔忡地望着他,一路上他一句话也没说,回了房便宽衣解带,他想干什么?

诸葛钰裸裎着身子,将她压在了身下,并捏起她尖尖的下颚,一字一顿道:“你看好了,看我到底嫌不嫌弃你!”

语毕,细密如春雨的吻,湿湿热热的覆上了她冰凉的唇、眉眼、脸蛋、肩膀…双腿…

一寸一寸,不似平日的狂野和霸道,只温柔得像山涧和暖的风,拂她身上每一处能够被触碰的地方。

她以为夫妻是什么?是三言两语便能挑拨得如同陌路的人?他娶她便是要信她、护她,何来嫌弃她?

水玲珑就看着他满是汗水的脸,不期然地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