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荀枫诓着她南征北讨,这辈子她骗着荀枫鞍前马后。

看着荀枫每天为了诸葛家的生意忙得焦头烂额、夜不能寐,水玲珑仿佛看到了前世的自己。她也曾这样尽心尽力,把他的帝国大业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却没换来他一丝一毫的感动,一如而今他鞠躬尽瘁,她也没有丝毫动容。

或许这就是债,是上辈子欠下的债!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便进入六月,月底,姐儿和哥儿周岁,都能说话能走路了,哥儿走得稳,姐儿经常摔跤,额头和鼻子都磕破了好几回,水玲珑才不得已做了一个学步带。

水玲珑盘膝坐在草地上,上穿一件碧霞云纹联珠对孔雀纹锦衣,下着一条缕金挑线纱裙,墨发挽成单髻,用蓝色丝带斜斜地固定于脑后,微风一吹,丝带翩飞,勾勒着她白玉一般的脸庞,美丽不可方物。

她张开双臂,朝三米远处的哥儿和姐儿笑着道:“快到娘亲这里来!”

哥儿和姐儿同时朝水玲珑蹒跚地走了过来。

姐儿中途摔了两跤,叶茂在身后拉着学步带倒是没摔疼,却耽误了时间。哥儿抢先扑进了水玲珑的怀抱,甜甜地唤道:“娘!”

“真棒!”水玲珑抱着儿子狠狠地亲了一口!

姐儿吃醋了,“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叶茂下意识地想抱着她走到水玲珑身边得了,却被水玲珑冷眼一睃吓得停住了动作。

水玲珑让儿子坐在自己腿上,一手搂住儿子的小身子,一手朝女儿伸了过去:“喜欢娘亲就自己走过来,慢些没关系,娘亲和哥哥一起等你。”

姐儿吸了吸鼻子,一小步一小步,偶尔打几个晃儿,最终也扑进了水玲珑怀里:“娘,要亲亲。”

水玲珑就满眼宠溺地亲了她一下:“姐儿也很棒!”

不远处的荀枫看到这一幕,心底也淌过涓涓暖流,有种女子不惊艳时光,却完美了岁月…

突然,水玲珑的腿一热,赫然是诸葛弘小朋友撒了一泡童子尿!

水玲珑的眸色一厉:“诸葛弘!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再这样我揍你了,你别不信!”

荀枫心底的感动戛然而止,摇了摇头,唉!悍妇!

六月中旬传来捷报,胡国弃械投降,以每年上贡一万匹牛羊和十万两银子,并割让五座城池为条件与大周签订了和平条约。

诸葛钰率军凯旋。

在诸葛钰刚刚踏上返程之际,诸葛流云等人带着喀什庆的第一笔税收回京复命了。

由于南水西掉工程解决了喀什庆数年旱灾,此次的征税工作进行得还算顺利。诸葛流云向百姓们讲解了朝廷耗费巨资建立大坝的事,并保证从今往后喀什庆都不再有旱灾了。百姓们欢欣鼓舞,心甘情愿纳了税。

天安居好久不曾这么热闹,老太君坐在炕头,身边的冒椅上分别坐着冷幽茹和一名身穿暗红色云纹锦外赏、内衬白色束腰罗裙的端丽妇人。在妇人的下首处,是垂首站立的甄氏,甄氏不坐,乔慧也不敢坐。

那妇人却朝乔慧招了招手,和颜悦色道:“小慧你坐。”不容拒绝的口吻。

乔慧瞄了一眼笑比哭难看的甄氏,战战兢兢地坐下。

妇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含笑的眸光扫过甄氏时冷凝了一分,再看向老太君时又只剩温和的笑意。

老太君消化完妇人讲的消息,笑得合不拢嘴儿:“真有这样的事儿啊?哈哈…收好收好,等你们爹回喀什庆了肯定乐得睡不着觉!”

妇人福了福身子,笑容可掬道:“是啊,百姓们都说呀,老太爷年事已高,却为了喀什庆的未来东奔西走,连过年都守着博城的大坝,老太爷就是咱们喀什庆的保护神,大家这才写了千家文称颂他。”

千家文是由一千高寿高福之人写下祝词,在喀什庆是崇高而吉祥的象征。

老太君想起上官茜,红了眼眶,拉过妇人的手叹道:“你大嫂去了,玲儿也去了,玲儿葬在了南越,你大嫂她…也葬在了南越。没想到上官燕这么狠…竟是把我们这一家子算计得…她死了都算轻的,这种丧心病狂之人活该被…”

后面的话在想起妇人的身份时生生卡主,“罢了,都过去了。”

这时,水玲珑打了帘子进来,老太君拍了拍妇人的手,眉开眼笑:“这是小钰的妻子,玲珑。”

妇人露出惊喜的神色看向了水玲珑:“玲珑啊,快过来让我看看!”

老太君笑着对水玲珑介绍:“这是你二婶。”

二婶?水玲珑看了看皮笑肉不笑的甄氏,眉梢一挑,莫非是诸葛流风的嫡妻上官虹?

上官老太爷一生育有五子,其中,长子的女儿上官虹嫁给了诸葛流风,次子的女儿上官茜嫁给了诸葛流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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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昨天我婆婆说:“哎呀,我媳妇儿好漂亮滴咧,瓜子脸!”

我妈就笑了:“是啊,西瓜子。”

【171】周岁,神秘兮兮

上官虹是长房嫡女,上官茜、上官燕是二房嫡女,三人是堂姐妹,就好比诸葛汐、诸葛玲和诸葛姝的关系。这么说,上官虹既是她的二婶,也是她的姨母了。

水玲珑按了按眉心,对着上官虹恭敬地行了一礼:“二婶。”

余光瞟了一眼面色发白的甄氏,从今往后府里便都知道她只是一个平妻了吧,这称谓上…

“快别多礼,过来让我看看!”上官虹端丽地笑着,带着一种岁月沉积的厚重,气质之典雅,绝对甄氏之流可比。水玲珑乖乖地走到她身边,又软软地唤了一声,“二婶。”

上官虹拉过水玲珑柔若无骨的手,感概地笑叹:“我记得小钰刚离开喀什庆的时候才四岁,整天追在我后边儿跑,转眼都娶妻生子了,岁月不饶人啦,我们都老了!”

老太君故作嗔怒:“你老了,我岂不成骨灰了?”

上官虹微讪,笑出了声:“怪我不会说话!娘您别生气!我这不是看见玲珑了有感而发吗?屋子里除了王妃,谁又熬得过老天爷的刀子?”指了指眼角,“瞧我这儿都有细纹了。”

老太君作势看了看,哼道:“哪有?”

却忽然将目光投向冷幽茹,“也就你和多年前一样,没什么变化。”想起多年前的事,老太君的眸光暗淡了几分!

冷幽茹淡淡地牵了牵唇角:“老天爷动在外面的刀子算什么?多扑点儿粉便没事了。”

老太君的目光微微一动,就想起冷幽茹绝育的事实,心头一软:“我瞧你又瘦了不少,该吃肉时还是得吃一些的。”

冷幽茹笑而不语。

上官虹却露出了诧异的神色:“王妃改吃素了吗?什么时候的事儿?”

离开喀什庆之前,冷幽茹的确没这习惯。

冷幽茹的长睫颤了颤,仿佛漫不经心道:“哦,琰儿去世后我就不怎么吃荤了,现在会吃的。”

上官虹笑了笑,没再接话。

水玲珑就注意到冷幽茹和上官虹之间好像…有股诡异的暗涌,冷幽茹讲话从不夹枪带炮,也不在意旁人对她的态度,但刚刚,她和诸葛弘生生过了好几招。

思量间,上官虹再次看向被晾了一会儿的水玲珑,说道:“哥儿和姐儿呢?”

水玲珑恭顺地笑道:“睡了,还没醒呢,醒了乳母会抱来。”

上官虹的眼睛一亮:“像你多些,还是像小钰多些?”

水玲珑答道:“像他。”

上官虹的眼眶微湿,露出一抹欣慰的笑:“那一定也很像茜儿了。”

老太君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看着水玲珑笑道:“出阁之前,你娘和你二婶关系最好。”和上官燕打小就是不对盘的,哪怕二人是双生胎。

水玲珑眉梢微挑,和煦地笑了。

上官虹就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过一个竖着的长方形锦盒递到水玲珑手中:“是我亲手酿的葡萄酒,睡前喝一杯能美容颜颜,你和小慧一人一瓶。”

水玲珑笑着接过:“多谢二婶。”

“都是自己人!”上官虹拍了拍水玲珑的手,和蔼地说完,这才仿佛注意到甄氏一直站着,“哦,妹妹怎么不坐呢?站着多累人。”

甄氏嘴角一抽,你不叫我坐,我哪儿敢坐?

敛起心底的不悦,甄氏挤出一个亲和的笑:“谢谢姐姐了。”

上官虹敷衍一笑,转而对水玲珑温声道:“之前听铭儿说起你喜欢吃辣,你外祖母特地酿了一坛子辣酱,让我稍给你。”

外祖母?她和诸葛钰的外祖母不是冷老夫人么?

水玲珑并不会因为上官虹待她格外亲厚就认为上官虹是只软柿子,瞧着素日里眼高于顶的甄氏在上官虹面前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便知上官虹拿捏妾室的手段非常厉害了。是拿捏,不是打压,因为据乔慧透露,诸葛流风治家严明,内宅不许出现妻妾嫡庶之争,否则一律按族规处置。妾室庶子,冷眼冷遇少不了,却不曾遭遇过任何迫害。比起容不得姨娘的秦芳仪,和随便拉昭云垫背的冷幽茹,上官虹的风评好上许多。

乔慧看着水玲珑和上官虹亲密无间、谈笑风生的样子,内心恍惚,那是她的正经婆婆,玲珑是王妃的正经儿媳,却不知为何,她更觉得玲珑和上官虹更似一对相处多年、默契有加的婆媳。

上官虹看向一旁忙碌的萍儿,笑道:“萍儿这两年出落得越发标志了,十七岁有了吧?该议亲了。”

萍儿的脸一红:“二夫人可别打趣奴婢!奴婢将来要梳头做妈妈,伺候老太君一辈子的!”

老太君心中动容,却嗔道:“说什么胡话?哪有年纪轻轻就想着梳头做妈妈的?还伺候我一辈子呢!我能有几年活头?”

萍儿一听这话便湿了眼眶,连盘子都差点儿端不稳了:“老太君您是福寿双全之人,切莫讲那些寒心的话!奴婢听了难受!您待奴婢犹如再生父母,奴婢不孝敬您孝敬谁?”

丫鬟嫁人,出路只有两条:与人为妾,或许下人、平民做妻,而即便做妻,也不一定能碰上疼惜自己的。在喀什庆,她有不少好姐妹相继嫁了人,含辛茹苦过日子的大半,风光潇洒的没有,还有一小部分则过得猪狗不如。

把丫鬟和女人不当人的社会,能碰上老太君这种主子简直是天上掉馅儿饼的好事,她不傻,不愿舍弃来之不易的安稳,反正是跳入火坑,她便晚些跳罢!

老太君笑意更甚。

上官虹也就客套地问问,不是真得逼萍儿出嫁。

水玲珑看了看萍儿,不知想到什么,挑了挑眉。

萍儿奉上四色水果:梨子、葡萄、西瓜和水蜜桃。

老太君喜甜,拿一块西瓜。

冷幽茹瞟了一眼摆放得不甚整齐的水果和颜色不大相配的果盘,柳眉一蹙,坐立难安,随手拿了一颗葡萄,却根本没有胃口。

水玲珑一瞧冷幽茹雷达似的目光在果盘上扫来扫去就猜到她的强迫症又犯了,摇了摇头,水玲珑也拿了一颗葡萄。

上官虹方才喝多了茶水,肚腹略撑,便没吃,倒是选了一片水蜜桃给乔慧:“对皮肤好的。”

乔慧愣了愣,她很讨厌吃桃子…

“多谢母亲。”硬着头皮接过,乔慧味同嚼蜡地吃了起来。

上官虹转而拿了一块梨子递到甄氏面前:“我记得妹妹喜欢吃梨的。”

甄氏的嘴角又是一抽,那是离开喀什庆之前的口味!笑着拿在手里,甄氏笑靥如花:“姐姐记性真好。”

“我这人就是太热心了些,你们别见怪。”上官虹看着水玲珑和乔慧温和地说道。

水玲珑和乔慧纷纷摇头,表示无妨。

吃完水果,几人又说说笑笑了一阵,突然,外面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紧接着便是一阵嘈杂的喧哗,上官虹的脸色遽然一变,提起裙裾就朝外奔了出去。

众人面面相觑,须臾,也跟着追了出去。

“你放开我!你这个野人!快放开我!啊——”

外院的秋千架旁,皓哥儿正骑在一名六岁的、比他足足高出一个脑袋的小男孩儿身上,双手死死掐住他脖子,刚刚那声凄厉的惨叫便是从小男孩儿嘴里发出来的。却是皓哥儿咬烂了他耳朵,正汩汩冒着鲜血。

“呜呜…你这个疯子…你…”

皓哥儿死死掐住他,清亮的眸子里暗黑一片,仿佛暗夜张开了大口,要一举吞没眼前的猎物。

小男孩儿被这种野兽一般凶悍的目光吓到了,拼命流着泪,却不敢再骂一个字。

当众人随着上官虹一起奔到现场时就看到皓哥儿满嘴是血,小男孩儿头部一侧满是鲜血,就好像皓哥儿生生要吃了他,不,是正在吃他!

上官虹勃然变色,三步并作两步行至二人跟前,掀开皓哥儿便抱起了地上满耳鲜血的小男孩儿,惶惶然道:“绪阳你没事吧?绪阳,你应我一声!是不是很疼?”

看向听到动静围过来的丫鬟,厉声道:“站着干嘛?还不快请大夫?”

丫鬟们你看我、我看你,完全惊呆了,一时没做出反应,流珠上前一步:“夫人您别急,先带小公子回屋歇息,奴婢这就去请大夫!”

被流珠称作“小公子”的是上官虹和诸葛流风的幼子诸葛绪阳,绪阳今年六岁,长得白白净净,高大结实,没想到会被小他一个型号的皓哥儿打得无法动弹。

皓哥儿被上官虹推到一边,差点儿摔在地上,却被及时跑来的冷幽茹堪堪抱入了怀里。

水玲珑从没见过冷幽茹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失态的样子,当上官虹冲向皓哥儿时,她的脸瞬间苍白,连发簪都跑掉了。

冷幽茹拿出帕子擦了皓哥儿的满嘴血污,目光从担忧一点一点变得严厉,似是在问他为何这么做,皓哥儿却垂下眸子,僵硬的小胳膊抱紧了她腰肢。

丫鬟们清理了现场,又将绪阳送入了老太君的卧房。

胡大夫背着医药箱慌忙赶来,给绪阳清洗完伤口并涂了药,整个过程,绪阳哭得惊天动地,直惹得老太君也跟着一旁垂泪。

上官虹坐在绪阳旁边,握着绪阳满是冷汗的小手,急切地问向大夫:“我儿子怎么样了?”

“呜呜…娘…我疼…”绪阳躺在床上,声泪俱下。

胡大夫扫了一眼容色淡淡的冷幽茹,眼神微闪道:“回二夫人的话,小公子的伤势控制得很及时,没有大碍。”

没大碍才怪了,皓哥儿差点儿把他整只耳朵咬下来,而今正值夏季,红肿发炎是迟早的,当然,他有把握控制他的伤情。

上官虹就松了口气!

胡大夫留了一瓶孩子专用的伤药,又开了些消炎止痛的草药,这才背着医药箱离开。

伤情控制住了,接下来该兴师问罪了。

上官虹看了一眼依偎在冷幽茹身边的皓哥儿,皱了皱眉头,随即语气温和地道:“是皓哥儿吧?你刚刚为什么要和绪阳闹矛盾?是不是绪阳欺负你了?”

绪阳闻言小脸登时一皱,气呼呼地道:“我才没有欺负他!是他像个野人一样的就抢我东西!我不给,他就打我!咬我!”

太激动的缘故,扯到了伤口,绪阳又是一声痛呼,泪水掉了下来。

上官虹将他抱入怀中,轻吹着他涂了紫色药水的伤口,心疼地道:“好了好了你别激动,待会儿又流血。你是长辈,得让着小侄儿,知道吗?”

“就比我小一岁!我凭什么让着他?这么无礼的人,我才不要和他玩!”绪阳愤愤不平地驳斥道。

诸葛流风虽说是老太君的庶子,但姨娘早逝,他自幼养在老太君膝下,母子二人感情极好,他的子女们老太君也是发自内心疼惜的,譬如诸葛姝,又譬如眼前的绪阳。

老太君轻拍着绪阳的小腿儿:“皓哥儿抢你什么了?”

绪阳就呜呜咽咽道:“抢我的玉佩!是我娘送给我的生辰礼物,我打算转赠给祖母的!他看着好,便要来抢,我当然不给了!玉佩是我娘送的,他想要也叫他娘送啊!干嘛抢我的?”

冷幽茹的长睫一颤,素手握成了拳头。

皓哥儿站在冷幽茹身边,看着绪阳在他娘怀里哭,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

水玲珑眨了眨眼,孩子们磕磕碰碰难免,便是温和知礼的智哥儿也和皓哥儿干过不少架,毋庸置疑,皓哥儿永远都是胜利的一方,温室里养出来的花朵和皓哥儿这种风险中历练出来的顽石不在一个战斗级别。

可把人咬到流血,还死死掐住对方脖子仿佛要置对方于死地的状况还是头一回出现在皓哥儿身上。

水玲珑探究的目光落在皓哥儿满是阴翳的脸上,总觉得他周身都散发着一股死亡的戾气,仿佛又回到了刚入府时的状态。

一块玉佩竟是把他逼成了这样?

老太君深吸一口气,看向了皓哥儿,语气还算正常:“绪阳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当真要抢他玉佩?”

皓哥儿垂眸不语。

冷幽茹侧过身子,面向偎着她而立的皓哥儿,淡道:“曾祖母问你话,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

皓哥儿张嘴,似乎欲言又止,抬眸对上冷幽茹清冷的眸光,鼻子一酸,点了点头。

绪阳顿时气势高涨,指着皓哥儿嚷道:“你看啊,奶奶,他自己都承认了!他抢我东西!这么小就不学好,长大了怎么得了?我做长辈的训斥他一下,他就咬我!”

这会儿倒是摆起长辈的谱儿了。

水玲珑将鬓角的秀发拢到尔后,孩子们的纷争她就不瞎掺和了,咬人,的确不对,这么小就咬,长大了还不得砍?不是谁都有诸葛钰这种运气,能碰到一个宁愿不要爵位、不要俸禄、不要人脉也不让他进大牢的爹。

“好了,你少说两句!”上官虹低声喝止了绪阳,皓哥儿那么小就死了娘,又在外流落一年,阖府上下属他最可怜了,自己儿子是疯了不成,怎么能和皓哥儿争长短?虽然,其实,她也窝火。

冷幽茹定了定神,薄唇微启道:“描红五十遍,不写完不许睡觉!”

皓哥儿一怔,不可思议地望向了冷幽茹。

冷幽茹站起身,拉着皓哥儿的手出了房间。

身后,传来绪阳不悦的哼唧:“都不道歉的吗?真没…”

后面的话没说,便被上官虹出言打断:“给我闭嘴!”

老太君原本挺心疼绪阳,可一想到冷幽茹叫那么小的皓哥儿描红五十遍,她又开始心疼皓哥儿了。

上官虹抱着绪阳,眸子里闪动起担忧的神色:“娘,现在天都黑了,叫皓哥儿描红五十遍再睡觉,他吃得消吗?好歹是玲儿的孩子,当初怎么舍得养在王妃名下了?”

老太君微微一叹:“她对皓哥儿是用了心的。”

上官虹笑了笑,没再接话。

出了天安居,乔慧就按着有些晕乎的脑袋道:“两个婆婆,头大。”

水玲珑掩面笑她:“两个人疼你,你赚了,不好么?”

二人继续前行,乔慧就叹道:“也罢,反正过些时候就得走的,我公公也来了呢。”

诸葛流风也来了?水玲珑眨了眨眼,随即想到这是喀什庆头一年纳税,诸葛流风作为族长,前来复命是正常的,况且云礼册封了他的儿女为世子、郡主,他不来谢恩也说不过去。

水玲珑就语气轻快地道:“郡王和二叔没什么了吧?”

乔慧点了点头:“多亏大伯了,大伯从中周旋,劝了公公良多,公公此生最敬重爷爷和大伯,大伯的话他总是愿意听的。”

水玲珑“嗯”了一声。

乔慧四下看了看,携着水玲珑的手小声道:“大嫂,你有没有觉得王妃和二夫人很不对盘?”

当然觉得了,自始至终上官虹就没唤过冷幽茹一声“大嫂”,一直“王妃”啊“王妃”这么叫着。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像上官燕那种一来便对所有人好的结果是只毒蝎子,外表能让人看出情绪的,或许反而没那么深的心机。

水玲珑理了理云鬓,道:“你怎么看的?”

乔慧闻言心头一喜,非常乐意与水玲珑分享自己的心得:“其实我认为这也正常,毕竟当初世子娘亲和王爷鹣鲽情深、佳偶天成,王妃横插一脚,生生拆散一对好鸳鸯,弄得王爷妻离子散,虽然王妃当初不是自愿的,可人之常情,不敢怨怼高高在上的皇帝,只能埋怨嫁入诸葛家的王妃。何况,老太君说了,二夫人原先和世子娘亲最要好了,世子小时候不也常追着二夫人跑么?”

水玲珑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是啊,或许上官虹就是在替上官茜打抱不平呢。”

乔慧也不介意水玲珑直呼长辈的姓名,这说明水玲珑没把她当外人看,她心中越发欢喜:“大嫂,你其实还是不信我的推论吧!”

水玲珑点了点脑门儿,微微一笑,道:“信不信有什么用?长辈们的恩怨咱们做晚辈的还是能避则避的好,否则惹了一身骚,自己挨骂不打紧,连累丈夫可就不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