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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云铮和她一左一右坐到雕云纹罗汉床上,打量着她的样子,狼狈是真的,却不减分毫美丽,若眉宇间的气恼少一些,必如出水芙蓉般夺人心魄。这样一个绝色的可人儿,能有几人不动心?若抛下她的地位,忽视她的兵权,趋之若鹜的大臣,恐怕会踏破她府中的门槛。

他弯起唇角,好心问道:“要不要换件衣服?”

“不必。”苏晗顾自找到一条干燥的手巾,擦拭头发。

楚云铮在一旁自斟自饮。

苏晗尽量使自己的语气显得没那么大怨气,“王爷为何背后偷袭于我?”

“夜入王府,形迹可疑,偷袭已是你的福气。”

“为何夺我短剑?”

“认出你容貌,开个玩笑罢了。”她的样子,即便只一个侧脸,他便可认出。

苏晗其实还有问题,却实在不能问出口,她不知道他为何箍着自己不撒手,若他没那么一手,她又怎么会落入水中。

而楚云铮不止有问必答,似是深知她心中所想,道:“小径上皆是尖利碎石,前几日才铺就而成。你出袭力道谓之迅猛,本王被碎石所伤,一时动弹不得,想让你缓上片刻,谁知你却等不得。”说到这里,笑着摇一摇头,“自讨苦吃。”

苏晗无言以对,只好言归正传:“那么,王爷遣人到我府中是何意?”

楚云铮从容应道:“人为何到你府中,我还不知,只知我的命令是暗中察看太后党羽的一言一行。”继而,别有深意地瞥她一眼,“你该不会是早就有意投靠太后吧?婚事,莫非是你的障眼法?”

“胡说八道!”苏晗早已把身份的高低贵贱抛在了脑后,拧眉瞪着他,“若如此,我嫁给时开不就万事大吉了?平白多一个奴才,何乐不为?”

楚云铮忍得极辛苦,到最后,却还是逸出了低沉的笑声,“苏将军,夫妻与主仆是两回事。”

“我晓得!”苏晗摔下手里的手巾,为自己满上一杯酒,一饮而尽,随后把杯子重重放到梅花式样的黑漆小几上,回味一下酒的味道,问,“什么酒?”被刺激大发了,她怎么也不能再和他好好说话,语气一直恶劣。

“美酒。”楚云铮逗她上了瘾,“你允诺来看望太妃,出征之前定要兑现。本王鲜少做偷盗之事,但若与你礼尚往来,还是能自降身价的。”

苏晗想起了那匹一身杂毛的小马,完全来自于对礼尚往来这四个字最直接的反应,不由冷哼了一声,不接话,又倒了酒来喝。

“慢用。”楚云铮起身走向西稍间。

苏晗四下环顾,没看到自己的短剑,追了上去,“还我剑,我要走了。”

“稍等片刻。”楚云铮隔着帘子道。

“等不了!”苏晗唰一下撩开了帘子,当即瞠目结舌——楚云铮正在宽衣。

楚云铮褪下锦袍的动作未停,眼睛里尽是戏谑的笑意,“苏将军,莫要欺人太甚,你是存心要毁我清白么?”

毁他清白?!一个大男人,怎么好意思说这种话的?!苏晗内伤了,自己明明问心无愧,却硬是无法答对他这话。这就是所谓的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锦袍落地,楚云铮身上只剩了纯白色的中衣。中衣上有多处渗出点点鲜红,腿部最是严重。

苏晗唰一下放下了帘子。

楚云铮轻笑着褪下上衣,活动了一下左臂。最严重的伤在左臂肘部,硌得太狠,当时几乎失去知觉,现在疼得厉害。潦草地敷了药,换了干净的衣物,回到厅堂。

苏晗的脸红扑扑的,也不知是被他气的还是因为尴尬所致。

楚云铮继续发扬风格,温声道:“自来男女授受不亲,将军虽是特例,可今日却是不同——”他语声顿住,看着苏晗。

苏晗飞快地瞪了他一眼,便又闷头喝酒。说吧,你就说吧,你死了是要下拔舌地狱的!这是一定的!她恨恨地诅咒着他。

“你与我有了肌肤之亲,又有为我宽衣之意,如此一来,本王别无他选,只得娶你进门。那把短剑,不如就留作定情信物。”

苏晗越听脸色越差,听完之后,已经被气得连话都说不利索,恨声道:“你你你…你这话,你这话怎么能这么说?!被人听到,岂不笑掉大牙?”这话要是传出去,她哪里还是什么第一女将,分明就是第一se魔。只是要来这里为自己解惑,事情怎么就演变成了这个样子?真是最可怖的噩梦。

楚云铮取下腰间的玉佩,仍是笑意温和,“我回赠将军此物,如何?”随即提醒道,“这是我的府邸,你来此间,一而再对我示好,可谓用心良苦,我怎能辜负?”

他还越说越像那么回事了。苏晗想扑过去痛打他一顿,刚要起身就意识到,此人是她绝对不能再靠近的,忍着气坐下,恨声道:“太后刚为我指婚,你便说出这种话,你可知这是什么罪名?再者,事出有因,我是存心的么?你以为我愿意么?”

“指婚…”楚云铮像是才想起那件事,思忖片刻,笑容中多了几分寒意,“秦朗的面相,其实不像是短命之人。怎奈遇人不淑,和你定下亲事,下场注定凄惨。”

于是,在他口中,苏晗直接由第一se魔变成了扫把星。

第十七章整治家风

苏晗脑海中闪过秦朗清雅、淡泊的身影,暂且放下了这半晌的气急败坏,漠然道:“若表里如一,他就算想死也会有人阻拦;若表里不一,就是咎由自取。”

“竟和我想到一处去了。”楚云铮轻勾唇角,“当同饮此杯。”

当痛打此人。苏晗在心里给他对了下句,手却已不随心地抬起,将酒杯送到了唇边。侧头看他,肃冷玄衣,却意态风流。此时的他,亦是悦目,只是太可恨。

把酒杯推到一旁,她探出手去:“王爷…”

楚云铮极自然地握住了她手,鹰隼般的黑眸之中盈一丝浅笑,“怎样?”

眉一挑,苏晗轻笑出声,“王爷,可是嫌伤不够多,要再添一处?”

眉梢轻扬,勾出英气;眸如水,清澈映寒;唇轻启,红润诱人。楚云铮敛目,视线落在她手上,手小巧,指纤长,肌肤柔韧,丝丝微凉传入他手中。

他松了手。

不怕添新伤,怕不能克己。

苏晗的手却没收回,“王爷,我的东西。”

楚云铮随手便把玲珑七彩玉佩放到了她手中。

苏晗想把玉佩摔碎,一个晃神间,便笑着收入囊中。

楚云铮似笑非笑,转了话题,“可曾想过,战事之后,你何去何从。”

不讨好皇帝,太后也不会留她太久,早晚会找人取而代之,被削官夺爵只是时日长短的问题。

苏晗言简意赅,“随遇而安,被贬为庶民也无怨言。”年少轻狂之后,才知平淡是福。剑舞黄沙,无上荣耀,其实是别人眼中的快意。一将功成万骨枯的落寞悲怆,只有她知道。经历之后才知道。

“第一女将,克夫之名或是下堂妻,一文不名。”楚云铮数着她曾经的、日后的身份。

“是,一文不名。”苏晗笑一下,“到了那时,还望王爷给苏家一条生路,不要学人逢高踩低。”

楚云铮却道:“你一文不名之日,便是我娶你为妻之时。”

苏晗脱口问道:“王爷醉了?”

楚云铮从容笑道:“醉不醉又有何不同?本王从不失言。”

万变不离其宗,这一晚上,他的目的便是拿她寻开心。他想惹她继续生气,她偏不让他如愿,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如此,我依然可享荣华富贵。”

他只是道:“有我便有你。”所谓荣华富贵,她放在过眼里么?没有。若在意,便不会舍了进宫之路,走一条荆棘路。

“谢王爷。”

晓得她只是随口搭腔,楚云铮也不以为意,优雅执壶倒酒,“你只管拭目以待。”

苏晗怀疑他真的醉了,醉后看不出分毫端倪的人也是有的,例如她的师父。皱眉扯了扯身上湿淋淋的衣衫,起身下地,“告辞。”

楚云铮颔首,“好走。”

苏晗取出玉佩,笑若娇花照水,“这玉佩,是王爷入我将军府窃取短剑的凭证。王爷莫要忘记才好。”

楚云铮也由着她颠倒黑白,“岂敢。”一物换一物,她喜欢势均力敌,他成全就是。

苏晗回府的第一件事,自然是把正在打瞌睡的丫鬟一嗓子唤清醒,服侍她沐浴。

除了被他气得头晕眼花,除了一身湿哒哒粘腻腻,此行算是一无所获。抿了抿唇,掬起一捧水,没好气地拍在脸上。

若他不是摄政王,她无论如何也要打残了他,可惜他是。也只能是自己生会儿闷气,之后尽快忘掉。

翌日,宫中传出消息,皇帝和太后都称病,传了太医诊脉。早朝由此免了,皇帝传召了几位近臣到寝宫议事。

苏晗的天下兵马大将军,担任镇守京城重任。眼看着要出征,兵部合议之后,推选卫荻涛接任苏晗之职。

上午,苏晗就忙着和卫荻涛交接兵权。卫荻涛曾在她麾下先后任中郎将、先锋官,能攻能守,又正是血气方刚的年岁,假以时日,定能成为风流俊杰。

午间,苏晗在花名册里挑选随自己出征的良将,忘记了时辰。红玉便将饭菜送到她案前,摆饭时道:“这半晌了,秦大人都在被幕僚取笑,笑他不去为自己布置新房,却来给未过门的新娘子修缮府邸。”

苏晗转转眼睛,“稍后你去知会他一声,让他得了闲便把庚帖送来,再随便给我几件定礼,这亲事就算是妥当了。”

红玉强忍着笑,道:“这岂不更招人笑?”

苏晗捧起一碗白米饭,连夹了几筷子菜到碗里,“笑就笑,慢慢就习惯了。人在官场,就不能要脸——他若给你脸色看,你就这么告诉他。”语毕,大快朵颐。

红玉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出来。

苏晗漫不经心地瞥她一眼,“快去,别误了我的终身大事。”

阖府无一丝喜气,将军却这样吩咐,这桩婚事绝对有猫腻。红玉有点好戏开场前的兴奋和期待,当即应声而去。

吃罢饭,苏晗没来由地觉得空落落的,丢了什么东西的感觉。翻找一遍,发现那块玲珑七彩玉佩不见了。

想了好一会儿,苏晗记起,玉佩是随手放在了枕边。回到凌烟阁去找,没找见。问过翡翠,得知一早是红玉整理的床榻,便又问:“她人呢?”

翡翠应道:“去了后花园。”

苏晗转身去寻。行至花园一隅,听到两个人的谈话声,面上浮起冷然笑意,转身用花丛掩住身形,倒要看看那两人意欲何为。

“夫人说的是,因将军之故,日后秦家与你冯家便也算是姻亲了。若能帮衬夫人父兄,秦某自当尽全力。”秦朗的语气让人不觉疏离,却也无亲近之意,“眼下就要与将军定下亲事,还望夫人告知将军平素喜好,惯与谁来往,如此,秦某日后也不会得罪到将军友人头上。”

出言打探她的底细,语声竟是分毫尴尬、迟疑也无。苏晗唇角抿出一丝轻嘲。

冯氏声调虽低,却透着喜悦,“多谢秦大人。”随即说起苏晗,“将军是率性大度之人,衣食住行皆不甚计较,闲时来府中走动的…”

“弟妹。”苏晗打断了她的话,步出重重花影之中,漫步至树荫下那张桌案之前。

两人循声侧头,入目的是凝着寒气的冰冷容颜。

冯氏手中的茶盏,掉在桌面,又滚落到脚下。

“来人!”

苏晗猛然拔高了声调,吓得冯氏打了个寒颤。

片刻,有两名小厮跑到近前,“将军有何吩咐?”

“送夫人到我的凌烟阁,好生伺候着。”苏晗见冯氏要出声,一个冷眼递过去。

秦朗试图阻止,“将军,此事…”

“秦大人,”苏晗看向他,冷冷一笑,“你还不是我苏家婿,便要妨碍我整治家风么?”

“下官…不敢。”秦朗俊逸的面容,终是现出了一分难堪。

第十八章不良行径

冯氏被苏晗的气势吓坏了,慌忙低头随小厮出了花园。

苏晗眼中锋芒刺入秦朗心头,语声透着疏冷:“秦大人,好自为之。”

转弯处,现出红玉的身形,见将军一身寒意,不知缘由,惊恐下慌忙道:“适才夫人头上的步摇不见了,很是焦急,吩咐奴婢帮忙去寻,奴婢便先去了。是以,将军吩咐的事…”

“不关你事。”苏晗转身,语声漠漠,“随我回去,莫让龌龊之人脏了你的眼。”

这话说的就太重了。秦朗额上现出青筋,想要辩驳,那主仆二人的身形已远。

苏晗回到凌烟阁,盘坐在椅子上,冷眼打量冯氏。

冯氏连大气也不敢出,心里晓得,日后,自己是再也入不得苏晗的眼了。

“嫁入夫家,不忘娘家,本也是好事,你却偏偏弄成这等局面。若不加约束,真不知你日后还要做出什么败坏门风之事。”苏晗是有意夸大此事,罪名大一些,她日后也能安分一些,“苏陌若晓得你刻意遣走下人,只为和我日后的夫君独处,他会作何感想?”

冯氏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将军,妾身为了父兄的前程,一时糊涂才出此下策。”

苏晗根本不予理会她的辩驳,对门口的两名小厮道,“即日起,你二人挑选几个有眼色的,照顾好夫人。”

说好听些是照顾,说直白些就等同于禁足。两名小厮怎么会不明其中深意,恭声应是。

苏晗语声更加阴寒:“冯府若来人,凡事都要等我或是太夫人点头,若有人私自办些糊涂事,我便拿他的血去浇灌后花园的草木。”

冯氏瘫坐在了地上,面无人色。苏晗的话,像是在吩咐下人,其实字字句句都是说给她听的。帮不了父兄也便罢了,现下连自己都没了任何地位。若如此,她这日子还有什么指望?

“安乐侯夫人,何时你真正做到知书达礼,何时我再唤你一声弟妹。”苏晗抬手轻挥,“送客。”

两名小丫鬟架着冯氏出了门。

苏晗这才想起自己的本意,转而问起红玉玉佩的事。

红玉从抽屉里取出七彩玉佩,笑问:“可是这个?奴婢帮您收起来了。”

苏晗点头,“便由你替我收着吧,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到我手里早晚会丢掉。”

红玉点头,又道:“那您和秦大人的事…”

“我自有主张。”苏晗转往正殿,抛下这些杂事,一心筹谋战事。觉得疲累之时,已是黄昏。

走到四方院落,西方残阳如火,映照漫天彩霞。

瞥见秦朗及其幕僚、工匠的身影,苏晗闲闲站定,出声唤道:“秦大人,借一步说话。”

其余人等刚要浮现出来的笑容,被苏晗一个冷眼吓了回去,纷纷低声告辞出门。

“将军有何吩咐?”秦朗拱了拱手,因了之前的嫌隙,语调清冷。

苏晗故作不解:“秦大人与我弟妹倾谈,就不怕毁了你二人清誉?”

秦朗给出的理由堂而皇之:“她是主,我是客,主客闲谈有何不妥?”

“主人家上有高堂,下有安乐侯苏陌,最关键的,”眯了眸子,苏晗瞥向他的那一眼,透着慵懒疏狂,“将军府的将军还没死,你和哪个闲谈不好。”

事已至此,也实在不需给彼此留颜面了。秦朗报以别有深意的一笑,“将军每日迎来送往之人众多,不拘小节也是常有之事。下官与将军结了姻缘,现下也不过是有样学样。”

他为了探听她底细,言行失当,却反过头来对她品头论足。苏晗不怒反笑,忽然展臂环住他肩颈,从头到脚都是无赖相,“你这般说辞,是为着成婚之后妻为夫纲?我便让你多学一点——我与人勾肩搭背也是常有之事。”

分散在院中的侍卫各自低眉敛目,全当没见到这一幕。

她身量到秦朗下颌,身子也轻盈得很,甚而环住他的手臂也似柳条般柔软,可他堂堂男子却如何也挣脱不开,甚而脚步都不听自己使唤,随着她向前走去。

苏晗唇畔漾出绝美笑容,眸子却仍如寒水般幽冷,“还想学什么?不必遮掩,我有求必应。”

秦朗探出手,又收了回去。难听的话谁都会说,可若真付诸行动的话,就太需要勇气。他几番挣脱不开,面上现出怒意,“苏将军,自重!”

“你再没个好脸色,我可就要喊人说你意图不轨了。”这话连她都觉得可笑,眼中便有了几分狡黠,抬眼看他,“认个错,我便饶了你。”

眼前那张脸,在这刹那间生动起来,美得夺人心魄。秦朗心神恍惚片刻,才敛了心神,嘲讽道:“从不知第一女将竟是这等轻狂放荡。”

苏晗语带轻嘲:“我就是如此,你敢不娶么?”

她语声未落,红漆大门处传来一声隐有薄怒的斥责声:“堂堂将军府,你二人成何体统!”

苏晗循声望去,入目是楚云铮的颀长身形,面色阴霾,眼色凌厉。她不以为意,笑容说不出的坏,抬手拍了拍秦朗的胸膛,语声慵懒:“让王爷见笑了。下官与秦大人聊得尽兴,一时忘形了。”语毕,从容放开秦朗。

“两位成亲是迟早之事,这就等不及了?”话是说给两个人的,楚云铮的眸光却深锁着苏晗,心里冷声骂着:你这个混账东西!

秦朗苦于无从辩驳,脸色愈发难看,毕恭毕敬施礼兼认错。

苏晗心下觉得很舒坦。昨日被楚云铮说成轻薄他,觉得好生冤枉。今日轻挑一次,看男人窘迫生气的感觉很是爽快。算是变相地给自己找回了平衡。

当下她也不管楚云铮,顾自对秦朗道:“虽说你我是太后指婚,可繁文缛节还是要顾及的。秦大人,问名、纳吉可要抓紧时日了。”

秦朗对她无语至极,这些话,她一个女人,还当着外人的面,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

楚云铮细究两人神色,看出其中另有隐情,淡然观望。

苏晗不轻不重地拍拍秦朗肩头,言辞豪迈:“你只管盼我不死,待我凯旋,你娶我。”又对楚云铮拱手道,“王爷可是来与下官商议要事?请入正殿。”

她第一句话,正常情况下,应该是一个男子出征前告别心上人:你只管盼我不死,待我凯旋,我娶你。

秦朗觉得自己被她看轻到了尘埃里,心里气极,偏偏有楚云铮在场,不便接话反驳,身躯由之变得分外僵硬,全无素日清雅之姿。

“秦大人,保重。”楚云铮对秦朗投去同情的一瞥,若是气性太大的,保不齐会抑郁成疾。再者,人前他亦乐得给足她颜面,稍后再惩戒她这不良行径也不迟。

苏晗对这情形很满意,畅快地笑着,举步离去。大红锦袍衣袂飘飞,漾出洒脱轻狂,神采无双,似连秋风也动容,飒飒袭来,卷起一地凋零叶。

第十九章想杀了他

苏晗和楚云铮进到正殿,先说正事。

楚云铮道:“此次,有人保举时开随你出征,仍是你的军师。”

苏晗道:“一回生二回熟,不错。”摆设看得久了,也就习惯了,何况那个摆设长着一双桃花眼,不难看。

楚云铮道:“圣上因你之事对太后颇有怨言。”

说白了,得不到惦记的女人事小,丢人事大,心愿落空的滋味也很磨人。皇帝也是人,这些情绪也许比常人还重。苏晗淡然一笑:“积怨越深,越是把我推到风口浪尖,也好,此次大约是我最后一次出征。”

主要也就这两件事,意在让她提前知情。随后,楚云铮不再出声。

苏晗转头看他,见他正似笑非笑看着自己,不解,以目光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