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长大了。”叶无涯目光柔和,语气有几分感叹。十多年前的小女孩,蜕变成风华无双的巾帼英雄,又变身为意态优雅的王妃,都是他不曾料到的。

与苏晗,自途中相遇,至师徒相守,再到如今,他只能归结于宿命。为这爱徒费尽心血、四处游走,竟已十余年了。这何尝不是令他自己惊奇的一件事、一份缘。

花开不经他手,他只愿看花长久绽放,不愿看花酴醾凋零。

他说万事万物都是一样,缘起不灭。而他的爱徒自来就和他作对,称缘起即灭。在她八岁的时候,便睁着一双澄澈的大眼告诉他:你省省吧,你救不活我。

他听得格外反感,告诉她,他想让谁死谁才能死,他想留着谁的命,谁想死都不行。

就此开始,向她证明:我救得活你,你给我安安分分的活着。

他也没想过,从那之后,数年间都只忙她这一件事。

人生妙处就在于此吧,明明是自己亲身经历的,却说不上值不值得,说不出究竟为何。他时常与高僧、道人参禅论道,看得透尘世苦,独独看不透自己和苏晗的一场缘分。

她在眼前,他生气、心烦,压不住火气,总会训她、罚她。

她不在眼前,他又记挂,生怕她疯来疯去把自己好不容易救下的那条命弄丢掉。

此时想想,也只是一声笑。

今夜事成之后,他也能真的放下心来,为自己活上一段光景了。

他端起酒杯,细细品味酒中滋味。

楚云铮从苏晗手中接过酒,和她相视一笑。心绪便回到了初相逢时,犹记得那夜星光璀璨,她一双眼锋利、明亮,光芒映到了人心底,让他也不得不多几分谨慎。

之后,便是一面欣赏她的明辨是非淡泊名利,一面扼腕叹息她的轻狂任性和不时发作的迷糊懵懂。

有很多不解之事。她晓得自己处境艰险,却从不曾试图去解除风险,相反,倒是安之若素。

他初时认为她能与将士同生共死,必将幕僚的安危看得极重。可幕僚有难时,她却犹豫不决。

她一心要离开京城,她不喜婚嫁,她甚至要他陪她闯荡江湖。她只要一两年的逍遥快活。

约法三章时,她口中再次出现了这个期限,一两年。

直到从师父口中得知她的情形,才恍然顿悟。

说不上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心疼、恨其不争、担忧…太多太多情绪。

没有因此而想过婚事该如何,只是在想她这一日日是如何度过的。只是想,即便相守时日不能长久,也会竭尽所能,给她静好岁月。

不知是她幸运,还是他幸运,今夜之后,一劳永逸,之后便能安心待她,安心相守。

他喝了一口酒,看了苏晗一眼,之后错开视线,见叶无涯正疑惑地看着自己。

两男子同时放下酒杯,同时起身。

糟糕。苏晗不用想也知道他们已经发现了端倪。

“我和师兄有几句话要说,去去就回。”楚云铮语声漠漠,已然了悟她这两日种种不同所为何来。还是有些生气的,气自己不够谨慎,气她怎么就这么不安分,四处乱晃什么?!

苏晗呆呆地看着两人走出门去,万般希望下一刻他们就昏倒在地。可是没有。利文清这些东西,还是有些小儿科了。她气得掐了自己的手臂一把,继而旋回寝室,取出匕首,疾步追到院中。

“给我站住!”她说话的间隙已凌空而起,落地处,是两人面前,之后拔出匕首,冷声道,“你们想走,先把我杀了再说!”之后闪电出手,袭向楚云铮。

“混账!”

“胡闹!”

叶无涯和楚云铮同时出声,身形却是一刻都没耽搁,极有默契地同时出手。

两个大男人夹击她一个,还要不要脸了?!苏晗要被气死了。之后就后悔了,她应该玩儿自杀才对,把刀对着自己的脖子,估计他们也就不敢这么欺负人了。可现在后悔已经晚了,错误已经酿成了。

不过十几个回合,苏晗就被封住了穴道。被师父师叔联手打败,一点儿也不丢人,只是后果比较严重。

楚云铮把她打横抱起来,走进室内的时候,冷眼看过院中众人,语声冰冷入骨:“退下!”

苏晗眼睁睁看着他把自己抱到寝室的床上之后,就要走人,忙急声道:“你别走!我不要你们去!谁要你们救了,我自己的命我都不在乎,你们瞎起什么哄?!”

楚云铮不为所动,整了整衣襟,“安心等我就是。”

“你混蛋!”苏晗急得眼里盈满了泪,话也便失去了理智,“我师父照顾我那么久,就是为了今日去送死么?你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件事?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就做决定?我早就活够了,你要是觉得半路丧妻不吉利,现在就把我休了,我跟我师父走人就是了,东西我们自己去取,不用你帮忙,我不想欠你的!你是我什么人啊?!我不需要你帮忙你给我记住了!”

楚云铮身形一滞,继而俯下身,帮她拭去脸颊上的泪水,没有任何预兆地给了她一记热吻,之后,现出似有似无的笑,“我做什么,与你无关。我从来就没想过要你晓得这件事,我也不稀罕你的感激。”语声微顿,笑意敛去,“是我多事,不该让无涯相助。好在为时不晚,我还来得及纠错。”

随后,他出手点了她哑穴,唤了叶无涯进来,道:“苏晗有话要对你说。”

苏晗除了看着叶无涯,除了流泪,已是什么都不能做。

叶无涯拧眉,走向床前。

就在这时候,楚云铮闪电出手。

苏晗看着叶无涯倒在自己面前,听到楚云铮唤人来把叶无涯安置到客房去。

脚步声渐行渐远。

苏晗无法看到他此时的神色。

她只觉得心堵得厉害,从来没有这样的疼过。

她听着自鸣钟滴滴答答的声响。过了多久却是不知。

翡翠进门来,看出她不妥,帮她解开穴道的时候,她仍是僵硬的厉害,不想说话,不想动。不知道该做什么,只知道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说了不该做的话。

“该去祠堂守岁了。”翡翠轻声提醒。

苏晗起身,擦了一把脸,由翡翠带路,去了祠堂。人在哪里,做什么,都是一样的。

只盼着时间早些过去,早些看到他的身影,早些跟他说一声抱歉。

还有机会么?她虽是出自好心,却把事态搞得一团糟,使得他放弃了最佳的助手。

走至半路,她忽然顿住脚步,往回返,“我不去,哪里也不去了。”

回到无忧阁,苏晗便在院中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子。在心里煎熬的时候,时间竟是这般漫长,长的令人焦灼,长的令人觉得无望。

更鼓声告诉她,二更天了,三更天了。

已是这么晚,你怎么还不回来?

叶无涯走进院中,不发一言,只是遥遥看着她。

这样的静默,比指责、责罚还要让她难过。

末了,叶无涯叹息一声,踱出门去。

她都说了些什么?怎么能那么说他呢?

她缓缓蹲下身去,双手捧住脸,身躯轻轻颤抖起来。

听到脚步声,她猛然起身,看到肖复进到院中。

肖复十分沮丧、歉然的样子。

“王爷呢?”苏晗走向他,“你可知道王爷在何处?”

肖复道:“我与王爷一道去的。”

“那他在哪儿啊?”苏晗向院门处望了一眼。

肖复的歉意更浓,“事情有些不大顺利。”

“你倒是告诉我啊,他人在哪儿呢?!”苏晗快被他急死了。

肖复偏生不肯直接回答:“若是白走了一趟,东西没拿到手,王妃不会怪我们吧?”

“我不要什么见鬼的东西,我看到他平安地回来就够了!”苏晗急得一把揪住了肖复的衣领,“他回来没有,你倒是说啊!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语声凌厉骇人,豆大的泪珠却在这片刻间再度滑落。

院门口传来一声轻叹,“你这急躁的性子。”

苏晗一把推开肖复,看到了楚云铮。有心迎上去,却又觉得无颜面对他,一时僵在了原地。

肖复轻声笑起来,“王妃放心,此行虽然有些闪失,却已马到成功。”之后转身离去,经过楚云铮身边的时候,加了一句,“王爷保重。”

楚云铮缓步走到苏晗面前,心头回想着她方才的一番话,唇角便上扬成了一个愉悦的弧度,“不是急着见我么?怎么又不说话了?”

苏晗吸了吸鼻子,“我是想跟你赔礼道歉…我是太怕你们去冒险,才口不择言的。你怎么能赌气自己去呢…”想解释,却是越解释越乱。

“先进屋。”走进寝室之后,他审视着她哭红了的眼睛,淡淡一笑,“能看见你的眼泪,也不易了。”

苏晗抹了抹脸,手脚都没地方放似的。她做过无数次恶劣的事情,只这一件,是让她痛恨自己的。

“自知有错,日后又能活蹦乱跳的活着,”他缓缓坐下,靠在床头,“如何弥补过错?这笔账,我们得慢慢算一段时日。”

苏晗觉得他一直不冷不热的,语气很奇怪,便抬眼细细打量着他。他脸色有些发白,再看黑色锦袍,肩头有一处破损,再凝眸细看,便能辨出一小片血迹。她走过去,手指落在他肩头,不敢施力,“你,伤到了。”

“没什么大碍,放心。”他一笑,缓声道,“苏晗,日后你若与我相守,若只是出于感激,就不必了。你若还是想离开,我不会挽留。”

“我不走。我留下来,也是因为你虽然骗了我,却是出自好意。”苏晗低头,咕哝道,“你想娶就娶,想让我走我就得走,凭什么?”

“无涯照顾你多年,你感恩,你和他师徒情意重,我无话可说。”楚云铮轻轻带了她一把,让她坐在自己身侧,“只是,你这份师徒情意,不能成为左右我行径的理由。”

他这脑子转得是不是太快了?这话的言下之意,是不让她干预他和师父之间的是非。好吧,尽力而为吧。她心里犹豫,回答得却爽快,“记下了。”

“那就好。”

“没有别的话了?”苏晗问道。

楚云铮眉峰轻挑,“还有什么?”

这事情不小了啊,居然这么简单地就过去了。平时鸡毛蒜皮的小事,他都能跟自己理论半晌,这会儿竟是这般轻易地就抛下了此事。

走之前,她那一番话,的确是让人心寒。可凡事若是细想起来,便能释然。这两日,她黏着他,所为何来,都是能够想明白的。若只听她的言语不看她做的事情,任谁也早被气死了。这就是个口不对心的小东西,你能如何,只能忍,只能潜移默化,慢慢地改变她。

“我帮你换件衣服吧。”苏晗站起身来。再大的事情,他不愿多谈,她也不会追着他没完没了地悔过。那又有什么用,慢慢弥补就是了。

“不用,叫人进来服侍。”他温和一笑。

两人就寝的时候,苏晗看了看他肩头的伤势,是中了箭伤,必是碰到了什么机关,没能躲过这一箭。他这伤不轻,也难为他了,陪着她说了这半晌的话,换做她,怕是早已支撑不住了。

一夕间,很多事尘埃落定。没了生死无常,没了那么多失望,似是又一次新生。

也有很多事情,才刚刚开始而已,须得一步一步去经营。例如,她和他。例如,她曾经执意离开的京城,要长久地生活下去了,和他一起。

有些事结束了,有些事刚刚开始。

这一晚,窝在他怀中,心里澄宁无碍,只觉安稳。她小心地避开他的颈部,环住他颈项,咕哝道:“我没去祠堂守岁,明日见了太妃,还不知道怎么说。”

“就说被我禁足了。”楚云铮开玩笑,之后又道,“守什么岁,她们胡闹就由着她们,不关你的事。”

“你也是,偏偏选在今夜前去。”苏晗对这件事,始终是不大赞同,想起来还是后怕。

“灵芝采摘有时,采摘回来久放便会失去最佳的效用。这是那杆子闲人当做贡品进献的,圣上若是赐给别人或是自己服用了怎么办?岂不是真正的暴殄天物。”说到末尾,他话里有了几分调侃的味道。

苏晗听得直笑,手掩住了他的嘴,“你总是有理,快睡吧,明日还有很多事呢。”

他却不顾伤口会不会被扯开,欺身索吻,手探入她亵衣。

她呼吸急促起来,却未闪躲,眼睛含着笑,凝视着他。

“怕不怕?”他问。

她笑,“为什么要怕?你我是夫妻,有什么可怕的。”

他拍了拍她的额头,叹息一声,“你自然不怕,明知我已累极,此时有心无力。”

苏晗轻轻笑出声来。

天还未亮,鞭炮声便喧嚣起来。

新的一年开始了。

楚云铮睡了个囫囵觉,便又起身更衣,和苏晗一起去给静太妃拜年。两人去的迟了,楚云铭、楚云钊夫妇都已离开。

静太妃对于楚云铮的宽容似是没有底限一样,一句责怪的话也没有,自始至终满脸带笑,更是提都没提昨夜守岁之事。

苏晗想,太妃若是一直如此,那自己可就太有福气了。

静太妃端茶送客之际,道:“今日你们怕是要去宫里走一趟,新婚燕尔,怎么也该给太后、皇后去拜个年。云钊无官一身轻,三儿媳陪你们一同前去就罢了。”

苏晗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第五十七章

楚云铮淡声接话道:“不必了。”

不必了?苏晗侧头瞄了他一眼。太后那儿倒是好说,可皇后毕竟是皇帝的结发妻、母仪天下,也可以忽略不计么?

“是么?”静太妃也有些吃惊的样子,“这话怎么说?”

楚云铮淡淡一笑,“不必就是不需去宫里了。”

静太妃的提议,就被这样驳了回去。

苏晗心里在想的是,这货要造反了不成?因为静太妃的话,是合情理的。

回到无忧阁,上门来拜年的人骆驿不绝。

苏晗之前在朝堂,虽然无意拉帮结伙,却是知道大部分朝臣的立场的。今日她与楚云铮一起见客,看到了几名以往有意逢迎太后的大臣,今日都挂着卑微的笑,笑容之下,竟有些战战兢兢。女眷更是不必说,句句话都是在隐晦地讨好,试图和她攀上交情。

苏晗想要确认的,只有一点——这些人怕的究竟是被皇帝倚重的摄政王,还是他楚云铮本人。

若是前者,自不必说,若是后者,那他就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嫌疑了。再想到皇帝赐婚之事,苏晗心里隐约有了答案。

其实不论他是什么立场,在他这个位置,都会有风光无限的锦绣光景,日后也少不得成为皇帝的心腹大患。

没什么不同,一切只在他是选择隐忍还是显露锋芒。

佞臣、枭雄这些词汇代表的那些人,苏晗自心底,不觉得有多好听,却也不反感。她知道自己如今该做的,是与他同心协力,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是不用去费心思量的事情。不论他要做什么样的人,她都得追随着他的脚步。

她从嫁他那一日起,就已经和他脱不开干系了。之前是被诸事束缚住了人,到今日,却是被他束缚住了心。

客来客往的厅堂中,她不时有意无意地看他一眼。他面容带着些许疲惫,双眼却是熠熠生辉,偶尔对上她的视线,眼底平静无澜。

以为过去了,心里的自责却是过不去的。

什么都不计较,忽略了她一番伤人的言行。这其实比打她一顿还让她难受。自知有错,想受到惩罚,却不被惩罚,这滋味也是很难受的。

这日子让自己给过的…

肖复、卫荻涛、赵静成等人一起过来的时候,苏晗自心底里笑了出来,也就将心中的千丝万缕暂且抛在了脑后。

楚云铮知道,自己在场的话,她和这一班人都有点放不开,没办法畅所欲言。她如今在这府中,不似往日,平时若想见到这些人就难了些,有这机会,就让他们多聊聊近况。念及此,便随便找了个借口出门,以便他们说话自在些。

苏晗细打量了卫荻涛等人一番,见一个个神采奕奕的,看不出任何不妥,由此明白肖复并不曾为难他们。而肖复虽然话少,与这些人却不生分,被人打趣时也只是默不作声,从而更能确定他这肖衣卫指挥使与武将之间并无嫌隙。

可喜可贺的局面。

卫荻涛、赵静成等人初时有些不习惯,不论是将军变成了王妃,还是素来男装打扮的人忽然变成了绝色女子,都让他们有几分尴尬。

苏晗的尴尬不比谁少,表面上却若无其事,逐一问过去,打趣一句半句,气氛也就缓和下来,变得轻松许多。都是要习惯的,包括她自己,要习惯这些改变,处之安然。

有人提起了时开,苏晗眼神黯了一黯。她想起了时开在秦府说的话,想起了他在朝堂与在两军阵前的左右逢迎和安守本分。他知晓是非轻重,他骨子里是向善之人,所以会在最该隐忍的时候反倒跳了出来,所以如今过得最苦。做人难,做官更难,尺寸太难把握了。这一关,楚云铮说他能过,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可下一次呢?他还会不会这么幸运?

念及此,苏晗忍不住自嘲地笑,笑自己杞人忧天。时开又不傻,自然会吃一堑长一智,即使不能官运亨通,也能安稳过活,实在不需她多虑。

境遇不同,心境也就不同。以往真的是什么都忘最坏最消极的方面去想。而如今,得知自己能够安然无恙,该记挂的、不该记挂的,便全部捡了起来。

众人告辞之际,肖复坐着没动,等人都出门了,这才对苏晗道:“王爷身上的伤,没有大碍吧?”

苏晗学着他说话的方式,慢悠悠地道:“似乎是没有大碍,你也看到了,言行如常。”

肖复竟没留意到她是故意言辞闪烁,脸上又现出了昨夜曾出现的歉意、不安,“都怪我身手不佳,若非王爷挡下那一箭,我怕是已然丧命。”

苏晗这才晓得,楚云铮的伤究竟所为何来。她在心里叹息着,若非她从中作梗,与他前去的就是叶无涯了,想来他也就不会受这种皮肉之苦了。她才是那个最应该内疚的人,苦笑一下,道:“肖大人言重了,王爷若要责怪,也怪不到你头上。放宽心吧。”

肖复视线扫过苏晗,面容归于平静,站起身来,边走边道:“王爷赴险没有千次也有百次,即便换做别人,只要是他看重的,他都会走这一趟。所以,我仍是不安,王妃却不需挂怀。”语毕,人也已出门。

这话说不说没什么差别,完全起不到安慰的作用。苏晗没奈何地翻了翻眼睛。

晚间,王府总管张罗着燃放烟花爆竹。这对于在前世看过海上烟花、庆典烟花的苏晗来说,实在是没什么意思,再加上这府中的人各过各的日子,一点热闹的气氛都没有,也就更觉无趣。

楚云铭、楚云钊夫妇一整日都没现身,静太妃就更不用提。只有一些侍女应景儿地看看热闹、笑闹了一阵子。

楚云铮过的究竟是什么日子?这以后时日久了,怕是会把她闷出病来的。

晚间,躺在床上,苏晗若有所思地凝视着身边的人。

那边的他,一点反应也没有,看了一会儿已经陈旧不堪的一本古籍,熄了灯,自顾自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