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晗看着他转过屏风,想撒个谎,又怕弄巧成拙,被他拆穿的话,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楚云铮俯身看着她,等着她给自己解释。等了片刻,却见她目光微闪,一言不发,心内叹息一声,卧在床上,头枕着她的腿,侧头审视着她。

苏晗左手掐着右手,巴望着自己灵光一现,找出个像样的理由扔给他,却是越急越没有头绪。最后,索性唤来红玉,把方子递过去,“去给我抓药来。”

红玉应声而去。

这就算解决了?还有比她更不是东西的人么?给出决定,有了结果,就不用解释过程中的所作所为了么?

“不必这么急。”他说着,手指挑开她的白色绫衣。

“嗯?”难不成他思想超前得厉害,也和她一样,想缓几年再要孩子?这念头刚一冒出来,苏晗就自己否定了。怎么可能?!

“你给我个期限,想什么时候孕育子嗣?”他说着,唇落在她腰际,隔着质地轻软的肚兜儿,轻轻啃咬着。

苏晗身形一颤,微微挺直了腰,“是…是真的?”手拂过他脸颊,想让他停下。

“真的。”他简短地回答完毕,牙齿略加了些力道。

有点疼,却又是酥麻的,如电流一般蔓延至全身。隔着的衣料,非但不能延缓每一分触觉,反而愈发敏感了。苏晗想板开他的脸,却是不能,只好先老老实实回答他之前的问题:“再过两年行不行?”

“行,怎么不行。”他语调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怎么…怎么觉得你是在说反话呢…喂!”腹部猛地被他咬了一口,她周身一紧,话没过脑子就说了出去,“你是不是没吃饱啊?你把我当成下酒的菜了吧?”

“哪里,我把你当成解酒的药了。”他眼中有笑意,忽而抬手将她摁倒在床上,手按在她颈部,使她动弹不得,唇齿肆意游走在她的身体。

点点的疼,点点的痒,点点的酥麻,过程漫长,不亚于一场难捱的刑罚。苏晗气苦,屡次挣扎,屡次被他制止,这才明白过来,气道:“你生气直说就是了,我不是命人去抓药了么?混账!你有完没完?!”

他一手除下她上衣,唇齿落在她肋骨处。

要命啊!又是怕痒又是怕疼的地方。苏晗咬着牙,死命地要起身,动不了,就狠力打着他的肩头。

楚云铮反转了她的身体,欺身压住她,钳制住她手臂,吮住她白皙肩头的一小块肌肤。

苏晗整个人绷得紧紧的,闷声道:“你还是训我一通比较好,实在不行,你罚我跪搓衣板好了。”

楚云铮语声中有笑意,“我怎么舍得。”

火热的蔓延在背部的吻,令她极为不安地扭动着身体,最后,几乎要哭了,“我错了还不行嘛,你说怎么样行不行?”

“你哪里有错。”他戏谑地笑着,板过她的身躯,唇又落在她心口,啃噬吮咬着那一抹粉红。

“我错了…我是想跟你商量之后…再看怎么做…一忙起来,就…就给忘了…楚云铮!”她终于忍受不住这极为磨人的撩拨,带着几分恼火唤他。

他这才罢手,除去束缚,熄了灯烛,身体覆上她,猛烈地索取。

她不肯正面面对,他就效法,比她还没个正经。要命了…苏晗觉得快被他弄疯了。

他动作停滞,语声低沉醉人,却隐含了几分失望,“到底是哪里让你不如意,让你抵触为我生儿育女?嗯?是你不愿,还是我不值得?”

“都不是。”苏晗想了想,也是真的不知道原因,“我以往没想过这档子事。也不是不想,是想等过段时间。”说着话,终于找到了一个比较有说服力的理由,“若是真不想,我瞒着你服别的药,即便身子允许,也生不得,又何必找太医来把脉。”

似乎有点道理,却不是真的自心里相信。说到底,钟情是一回事,真的了解她是另一回事。到底是哪里欠缺了什么?他一时也想不透彻,只得留到日后慢慢走进她的心海了。

此刻就忽略吧,她这方式不错,把隔阂丢在一边好了,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好了,今朝有她今朝醉,一生那么长,何必争这朝夕的长短。

“先不谈这些。”他说着,拉高她的腿,环在自己腰际。

苏晗被他弄得一头雾水,“你怎么比我还没正经啊?”

“不喜欢么?你敢说不喜欢么?”他咬住她肩头的肌肤。他一点都不介意再重来一次,重新品尝她如玉的肌肤。

苏晗不敢说不。今日某人看似温柔似水,实则透着一股子狠劲,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似的。她再跟他较劲,就是实实在在地自作虐。

这一夜,她不知道是何时入睡的。在他温柔或猛烈地攻势下,身心都不可控制地陷入了酥软的状态,一面想挣脱,一面又想就此腻死在这缠绵悱恻的温柔乡里;一面恨他似个精力旺盛的顽劣的大孩子,一面却又是开始享受贪恋他身体与自己的纠缠。

一觉醒来,看到自己与他相拥在一起,继而便觉得周身酸痛。久违的该死的感觉。有段日子了,没因为这种事这么疲惫过。她没好气地推开他,坐起身来,飞快地抓过衣服,低头穿戴时,险些发出惊呼——身体随处可见他打下的烙印。气哼哼地俯下身去,张嘴就咬了他一口。

他笑意慵懒,手指流连在她背部,“暂时没有生儿育女的烦扰,这般光景也不错。”

苏晗琢磨片刻,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不由愕然,“你也太无赖了吧?”怎么能用这种方式惩罚她呢?日日如此,她也就不用下地忙前忙后了。

楚云铮的理由堂而皇之,“这怎么是无赖,分明是小别胜新婚。为夫是在弥补分别两地时的相思之苦。”

“你我那新婚夜——不提也罢!”苏晗火急火燎地穿衣下床,“你个混账,我从今日起就服药,我早早地身怀有孕,留着你的精力抱孩子吧!”语毕,把他的黑色锦袍劈头盖脸地丢到他脸上。

楚云铮等脸上的笑意褪尽,才拿开了锦袍。不管她什么心思,若有了孩子,日后满心想的,也只有一家三口。他这算是歪打正着了吧?

同一时间,泗水畔里的气氛阴沉得可怕。

楚云铭坐在床榻上,看着洁净的白绫,沉声对蓝静笗说道:“外人只当你的清白早已丢在了王府,可你我心知肚明。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你在进门之前,被谁夺去了女儿身?”

对方阴郁的目光似两把利剑,寒意直达心底。蓝静笗死死咬着唇,不知该如何应对。带入门的贴身丫鬟倒是教了她蒙混过关的法子,她却不屑去敷衍面前这个残废。本就是委屈了她、便宜他的事情,凭什么还要奢望她的清白之身?

可这一夜之后,她才知晓,残废是真,却是个有着一身武功的残废,一百个她相加,也敌不过他的一只手。

“妾身…妾身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蓝静笗局促不安地道,“这、这事就那么要紧么?”以她的出身,别说没了清白,就算是嫁过人、生儿育女之后再委身于他做个妾,也不是什么新奇的事情吧?

楚云铭直盯盯地逼视着她,“不是那么要紧,可你总该告诉我,你不守妇道,是从何时开始的。”

他早就该明白,这件事不过是楚云铮再一次地羞辱、报复于他,却没想到,羞辱会来得这么快。

曾被人染指的女人,塞给了他,身为男子,还有比这更让人愤怒的事么?

他只是不懂,堂堂蓝相,怎么会有这般不成体统的女儿。

第六十八章酒后

蓝静笗沉默不语。说了就是认可了自己的不守妇道,说了就要被人日日提醒她在进王府之前做了什么事。这是打死也不能说的事情。

“你好好想想,不用急着答复我。现下,自己把这关应付过去吧。”楚云铭说完,有些吃力地下床,脚刚一沾地,身躯便落入轮椅之中,随后,自己滑动轮椅,出了寝室。

蓝静笗拿起床上的白绫,讽刺地一笑,咬破自己的手指。

将白绫丢回床上之后,起身环顾居室。下人说,这是楚云铮以往长期居住的地方。不知有没有什么大的改动,不知整日在这里度过是个什么滋味。

你的府邸,你的住处,却要我侍奉着别人。她想着,自己前世这是欠了他多少,要忍受这种饱受煎熬的日子。

梳洗已毕,吃了几口饭,蓝静笗前去给利文沂请安。

利文沂见到她便笑着起身,向外走去,“太妃正要找你说话,今日又是我们给太妃请安的日子,我顺路带你过去。”

她口中的“我们”,自然是她和苏晗、利文清。蓝静笗心里再怎么不情愿,也知道自己目前的处境由不得不放低姿态。若连一个妾室的本分都做不好,被苏晗送回丞相府,那她也真不用活了。

进到紫竹院,恰逢苏晗和利文清往外走。

“大嫂。”利文沂四平八稳地屈膝行礼,透着十二分的恭敬。

“王妃。”蓝静笗随着行礼。

苏晗笑着虚扶了利文沂一把,又对蓝静笗微一颔首,“快进去吧,太妃等着和新人说话呢。”

蓝静笗又给利文清行过礼,这才随着利文沂进了厅堂。

苏晗和利文清结伴出了紫竹院。

“嫂嫂,”利文清声音压得很低,脸色微赧,问苏晗,“我现在这时候,是不是也该给三爷添个妾室、通房什么的?毕竟,十月怀胎,日子还长着。”

“这…”苏晗有些为难,这不是她该干涉的事情,“弟妹和三弟商量着来吧,你是一番好意,可也要看三爷愿不愿意。”

“嫂嫂说的是…我是又怕委屈了他,又怕他点头应允。”利文清的手习惯性地落在了腹部,“女人家,嫁了人之后,就什么都要经历一番,烦得很。”

素来没心没肺的小女子竟也现出了愁容,苏晗心生怜意,轻轻握了她的手,“你我已算是有福之人,出嫁之前已算没有白活一场,到了如今,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三爷性子好,稳重,你凡事和他商量,总不会出错的。”

“嫂嫂,你后悔过么?”利文清抬眼凝视着苏晗,“我如今都常觉得这内宅的日子闷得人喘不过气来,你呢?”

苏晗便是一笑,“有什么可后悔的。你如今是什么时候了?整日里想这些怎么行?”笑得璀璨,可心里的滋味,只有自己知道。不在计划之内的生活,她的茫然,不会比任何人少。

“嗯,我听嫂嫂的。”利文清叹息一声,“回房里好好想想,怎么能让三爷觉得我不是故作豁达,又能真心地点头或摇头。”说着就嘟了嘟嘴,“你说哪有这样的道理?要给他添个人,还怕他不满意,我成什么了?”

说的可不就是,女子在这世道,究竟算是什么?苏晗有些怅然地回到房里,周身虚浮无力,就走进了寝室,却见楚云铮卧在床上闭目养神。她叹息出声,就要转身。

“过来。”床上那位唤住了她。

苏晗慢吞吞走过去,慵懒地倒在他怀里,“看见你我就发愁。”这一个男人,意味着的事情太多了。

“这话怎么说?”他扯了扯唇角。

“不怎么说,就是觉得做女人真累,似乎比做官的时候还累。”苏晗环住他,“每日都要动那些小心眼,每日都要想着日后的日子怎么过,很烦。”

楚云铮就问道:“说说你烦什么?”

苏晗就提了提利文清的打算,“三爷若是同意了,看看是从外面选人,还是在他们房里找吧,大小的还是要准备一下。”

“放心,云钊不会纳妾。”楚云铮眉头微动,睁眼凝了她一眼,又补了一句,“我也不会。”

苏晗没什么喜悦的表现,质疑一切几乎已成为她的本能,“过日子,还不是此一时彼一时,你现在这么想就不错了。”

他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过日子得往长久看,你慢慢看。”

“嗯。”苏晗蹬掉鞋子,往他怀里偎了偎,闻着他熟悉的清冷的气息,被他的温暖熏染着,便生出了几分困倦,“乏了,抱抱我。”

楚云铮眉宇舒展开来,最喜欢的,最享受的,应该就是她偶尔的依赖。

苏晗沉沉入梦的时候,香绮潇正走出王府,上了一顶小轿。

轿夫把她送到了肖府。

肖府管家在前面带路,引着她到了正房,歉意笑道:“大人临时有急事,出去了,临走说了,小姐进里面看看,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心里有个数,等大人回来再商量。”

香绮潇不由微红了脸。肖复做的这叫什么事?让她未进门就布置新居么?胡乱应了一声,进到室内。

有丫鬟上了茶点,笑道:“奴婢们就在门外伺候着,小姐若有什么吩咐,唤一声即可。”

香绮潇点头,这样也好,大家都自在。环顾室内,只觉得没有一丝女人气息,一事一物都透着简单硬朗。桌案上一本残破的剑谱,她拿起来,心念转动,想到了叶无涯和苏晗。

叶无涯,容颜看起来不过二十几岁,人很冷,很傲,徒弟苏晗的身份几经变更,光彩不减分毫。这样一对师徒,实在是奇得很,不知他们日常相处是个什么情形。不知有没有机会,和他们较量一番剑法。

父亲临终前跟她说过,十年前的比武,叶无涯本就有伤在身——他也是在比武结束之后,看到叶无涯腹部白衣已被鲜血染红才知情的。父亲低头认输,叶无涯却说十年之后再做比试,说不分胜负就是不分胜负,比武和自身的伤无关,从而全了父亲的颜面。

她初时听说不服气,也引着家中变故心浮气躁,便去了相约的地点比试,没料到,叶无涯不肯和女人动手。

也正是因此,她才得以与肖复相识。

以往还真不知道,肖复也对剑法有兴趣。她对他的了解太少了,说不定,他也是个中高手。

书拿起来,香绮潇就放不下了,一页一页看过去,一看就是大半天。到肖复回来时,转头看了看自鸣钟,惊觉已是正午。

“传膳。”肖复简单地吩咐一声,示意她到餐桌前落座,自己则去了里间更衣。

丫鬟先给两人倒了热茶,继而,又有几人鱼贯而入,摆饭,上酒。

丫鬟又将浸过水的手巾递给香绮潇,待她净手之后,和另外几名丫鬟退下了。

肖复出来的时候,换了身天青色锦袍,顾自坐到她身边,拿起一双筷子递到她手里,“今日赶巧了,有些忙,害得你久等,莫生气。”

“没事。”距离的拉近,令香绮潇稍稍有些不自在。

肖复又为两人满上酒,拿起筷子,吃了两口东西,便端起酒杯,独自饮酒。

香绮潇执杯在手,慢慢饮酒的时候,想起了眼前这人和自己谈及婚事的那天。

那天天气分外的明媚,她正和红玉翡翠坐在茶馆里喝茶,他就在那时出现在她面前。

红玉翡翠连忙起身,避到了角落里的一张桌子说话。

他坐下来,先是给了她一个笑脸,她不曾见过的那种笑——很温暖,让人看着,心里都跟着愉悦起来。之后,他第一句话就是:“你愿不愿意做我肖府的当家主母?”

香绮潇被刚喝到嘴里的茶水呛得咳了起来,过了好半晌才止住了咳嗽,看了他半晌,还是怀疑他在开玩笑。

他继续道:“王妃要给王爷的二弟纳妾,为的就是让你我成婚之后不被那女人烦扰——原本,我是要把那女人弄进府里惩戒的。你看,我们如果辜负了王妃的一番好意,是不是不太妥当?”

香绮潇承认,如果不成婚,的确是会害得苏晗空忙一场,可只是为了不辜负苏晗就成亲么?这个成亲的理由,实在是让人啼笑皆非。

肖复又道:“成亲之后,我——我会好好待你的,让你一生衣食无忧。你答不答应?”

我会好好待你的。男人,除了做出这样的承诺,还能奢望他说出什么话呢?虽然,心底里,她是愿意听他说些深情款款的话的。可是很明显,他务实,不擅长哄女子开心。此刻还不如平日里,他说话很是有趣,到了这码事,就被他弄得乱七八糟的了。

肖复见她半晌不答话,就给出了选择,“你不摇头的话,我就当你答应了。”脸上又浮现出了笑意,眸子亮晶晶的,闪着迫人的光华。

她低下了头,觉得脸很热很热。

“好,我回去筹备婚事。届时定不会委屈了你。”他说完就走了。

几句话,他决定了她的一生,那次之后,到今日,他才接她来府中。那般轻描淡写的态度,以至于她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他是正正经经要娶她,以至于不敢跟苏晗提及此事。

“在想什么?”肖复已是第二次问她。

“嗯?”香绮潇腼腆地笑,“哦,没什么。”

即使她身在他府中,也似空谷幽兰一般,不似俗世中人。那般的洁净,那般的美丽。令他觉得自己身上的杀气太重,手上的血腥气太浓,生怕亵渎了她那份纯净。肖复迟疑地伸出手,握住她皓腕,“潇潇,我总是怕,怕你跟我,就是委屈了你。”

香绮潇闻言一怔。在京城日子久了,谁不晓得,如今他是与摄政王、丞相并肩而立的重臣,大权在握,能够呼风唤雨的人物,他怎么会这么认为?她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说的,“比起你,我出身寒微,何来委屈之说?难道大人也是以貌取人之辈?”她自幼便被亲人、下人们夸赞着长大,自幼便知晓自己的美,只是美则美矣,也要看面对的是什么人物。

肖复眼色复杂,说不上是喜悦还是失望,忽然将她带到自己近前,手抚过她容颜,最终,视线落在她唇上,欺身过去。

她神色有些慌乱,却未躲闪,只是睫毛不安地拂动着。

肖复闭上眼睛,随着感觉的指引,靠近她,碰触到她柔软的唇瓣,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双明眸,明眸中的锋芒、狡黠、无辜不断变幻着。

他似被雷击中,猛然睁开眼睛,呆滞片刻,放开她,站起身来,“肖某唐突了。”继而又怕她觉得委屈,勉强扯出一抹笑,“还未拜堂成亲,实在是不该造次。”

香绮潇抿了抿唇,红着脸,垂下头去,心如小鹿一般,跳得太厉害,使得她没有发现他的异色,只当他是珍惜自己。

肖复的心,却彻底沉了下去,犹如置身冰雪之中。可该做的事,还是要继续做完,否则,他成了什么人?

饭后,肖复送香绮潇回到王府,到无忧阁做了片刻,和苏晗说了成婚之事。

苏晗闻言满脸欢喜。想到香绮潇还在孝期,本该缓一缓再操办婚事,可又怕肖复这边夜长梦多——他也许没什么问题,却怕宫里有人硬塞给他一个嫡妻,便商量他,能不能从速成婚。说这话,也是觉得他不是墨守陈规之人,香绮潇又孤零零的,与其被那些繁文缛节耽误着,倒不如早些成婚,彼此做个伴儿。

肖复什么都无所谓,苏晗说什么都只是点头应允。

太无所谓了,就不对劲了。苏晗问道:“你不是还有什么别的安排吧?或者,是又相中了哪家的小姐,要弄进府中做你的小妾?”

肖复失笑,“真有那份闲心也就好了。我一个男人,你要我说什么?”

苏晗想想也是,他若不这样配合,估计自己就又会认为他小家子气,当即笑了一下,恰逢楚云铮午睡起身,便让两个男人说话,自己去找香绮潇说话。

香绮潇没想到肖复亲自和苏晗提了婚事,又是意外又是尴尬,毕竟这事情是她和肖复两个人就定了下来,落到寻常人眼中,未免太出格了,生怕苏晗会因此打趣她。

苏晗哪里有心情顾及这些,只是笑笑地询问她对婚事有什么想法。

香绮潇松一口气,也不扭捏,取出带在身上的银票,要交给苏晗,“在王府,处处要姐姐费心,已是十分不安。这是我爹娘留给我的傍身钱,姐姐拿去,看着安排就是。”

苏晗笑着躲到别处,“我嫁妹妹,却拿着你的银两花,传出去岂不是要被人笑死?你给我留几分脸面行不行?”

两女子推让一番,结果自然是依了苏晗。

鉴于王府和肖府的关系,婚事虽然是一件大事,却在两家管家来回走动几次之后便定了下来。婚期是三月二十六,而嫁妆等细节,自然不会低于苏晗和利文清嫁入王府时的规格——人是要从王府走出去的,无论如何,都是要风风光光的。

王府正因这桩婚事满府洋溢着喜气之时,太夫人和苏陌也回到了京城。

苏陌先亲自过来见过楚云铮和苏晗,和苏晗对好了进宫的应对之词,才和太夫人一起了宫里,去看望久未相见的苏月。

第二日,苏晗和楚云铮一起回了趟原来的将军府。门楣上已经换成了一个偌大的苏字,原来将军府的正殿还在,却已成了摆设。再没有苏晗这个人了,就如朝堂也没有天下兵马大将军这一官职了。如今镇守京城的是卫荻涛,任兵部侍郎,而兵部尚书一职悬空,还没找到最合适的人选。

苏晗看着眼前熟悉却陌生的一切,似是看到了自己的前半生,感慨很多,最终也只是淡淡一笑。

此番母女相见,太夫人和苏晗都十分平静,毕竟,日后可以常来常往,没有相隔两地的挂牵的苦楚。

太夫人喝着茶,叹息道:“我知道,不该回来。只是,终究是惦记着你姐姐腹中的胎儿——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不管怎么说,那也是我的外孙。”

“我晓得。”苏晗微微笑着,“如今姐姐贵为皇贵妃,是后宫第一人,您也该回来享享福了。”若太夫人能将宫里那个女儿的安危忽略,她也不是凡人了。就如她虽然漠视苏月,却做不到漠视太夫人的感受一般。如今想得太远又有什么用呢?不如有一日过一日,人人如此。现在想想,她觉得如今才是自己最舒心的时候,不觉得缺什么了。

太夫人便又说起了冯氏,“陌儿刚一回来,她便寻了来,哭哭啼啼,闹了好半晌。”

苏晗对此事有几分兴趣,问道:“苏陌怎么说?”

“这混小子,这次倒是拿定了主意,死活不允她回门,又写了封休书,要闹到官府与冯氏和离呢。”

苏晗听得直笑。

太夫人便也笑道:“我老了,你们的事,我也就不跟着掺和了,随他去吧,怎么都好。他说的也对,不是一路人,不如早些分道扬镳。”

苏晗爱煞了宝贝弟弟,回府之前,姐弟两个说了半晌的话,才依依不舍地道别。

回府的时候,见到了香绮潇,她拉了苏晗到一旁说话,:“方才你师父来过了,因你不在,又恰逢我回来,就让我给你带几句话。他说过五日就要离京随你师祖回山庄了,你若有事,就去护国寺找他,无事就罢了。”

又要走了。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苏晗脸上有了几分伤感,“他临走之前,的确是要去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