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陪陪她,哪有你这种为人母的人。”叶无涯很无奈,原以为苏晗能日复一日得稳重懂事起来,却没想到,孩子生完之后,她立刻变回了原形。

“我毛手毛脚的,一不小心就把她弄哭了,我有什么办法。”苏晗为此很郁闷。

“那你就不会小心些么?”叶无涯抬手赏了她一记凿栗。

“知道了!”苏晗不满地揉着额头。

叶无涯叹息一声之后,凤眸微微眯起,漾出了笑容。

苏晗见他心情已经好了,便问道:“那些女弟子,到底收不收啊?”

“吵归吵,该收还是得收。”叶无涯没辙地瞥了一眼房里,“上了年纪的人,没理也得听他的。”

既然到最后也要按成傲天的意思去办,又何必跟他吵呢?叶无涯就是这样,一直在做这种事,让别人如了愿,还没人念他的好。好在一点,他不需要谁感激。

随后,苏晗转进室内,哄劝了成傲天半晌,老人家听她说了叶无涯的话,这才不再生气,狡黠的笑容中有几分阴谋得逞的快意。苏晗看了,一千零一次在心里唤他老狐狸,这样下去的话,她的师父过得实在是太辛苦了。

眼看着日已西斜,成傲天催促着她下山,絮叨着这一辈子都没见过她这么不着调的人,又说楚云铮把她惯得就快没个人样了。苏晗听了只是没心没肺地笑,带亲信回到府里。

楚云铮回来用过晚膳,因为有政务缠身,让苏晗早些睡,便又回了前殿。

苏晗沐浴之后,命乳娘把明汐抱来,一起动手给明汐换了质地柔软的藕荷色小肚兜儿,之后盖上薄薄的毯子,轻拍着她,试图哄她入睡。

明汐眼睛亮晶晶的,毫无睡意。苏晗就取来几个小玩具逗她。明汐玩儿累了,由乳娘喂过奶,明明困了,却不肯睡,张着小嘴儿干哭,半晌能挤出一滴泪。

苏晗真是服了,却也安心跟她较劲,不把她哄得入睡不算完,于是下地,抱着她四处走动。

明汐哭声渐缓,只是有些不满地轻哼着。

苏晗放松了手臂的力道,让她舒服一些,嘴里笑嗔道:“小猴子似的。”

乳娘在一旁陪着笑,严重怀疑王妃今天是闲得难受,才跟郡主较劲,换了平时,早就让她把郡主抱出去安置了。

苏晗在房内来回走动着,晃了将近两刻钟,明汐才睡熟了。长长的睫毛垂下,浓密,卷翘,洋娃娃似的,苏晗有心用手指比量一下长度,又怕自己前功尽弃,忍下了这冲动。想起楚云铮,她转身走去了乳娘的房里,把明汐放下,又耐心地轻拍了她一会儿,确定她睡着了,这才脚步轻盈地离开,去了前殿。

前殿灯火通明,苏晗走上台阶的时候,透着半透明的帘子,看到有不少官员在场。侍卫要为她打帘子,她摆了摆手,等在原地。

身着华服的楚云铮,与在凤仪宫判若两人,神色冷漠如铁,言语简洁果决,整个人没有一丝温度。隐隐望去,偌大殿堂,因他而显得愈发金碧辉煌,亦因他而显得肃冷庄严。

每个人都是两面性或者多面性的,如他,如她,只有在最亲近的人身边,展现出来的才是最真实最放松的状态。

他是在何处都无法隐藏锋芒、风采的人,站得越高,地位越尊贵,他越能安之若素。那么,如今这个位置,他满意么,享受么?

他眼中,从来没有泛泛之语,凡事要求一个最字,要的是最好的状态。这是一个男人与生俱来的抱负,随着时间磨砺,逐渐演变成天性一般自然。

她的思绪,被一名官员的语声阻止了,顷刻间转移了注意力——官员在说的是今日得到燕京消息,安乐侯奉旨带兵平乱。

苏晗心头一沉。

安乐侯,是她的弟弟苏陌。

苏月没了苏晗这个妹妹,便让弟弟建功立业么?或者是皇帝给她的一个警示?她无法确定,因为这些都是有可能的。

转念再想,心里就有了定论。苏月早已生下皇子,如今又贵为皇后,看起来是无后顾之忧,只是苏晗了解她,她如今只有更加谨慎,更要稳固自己的地位。她若要求情阻止,也是可以办到的,但她没有——那么归根结底,还是她苏月有意如此。

连兵器都没摸过的苏陌,居然带兵平民乱,燕京那些人都疯了不成?太夫人又会伤心、担忧成什么样子?虽然说有过书生将军的先例,可谁能担保苏陌就是那种能千古流芳的奇才?思来想去,她的心,慢慢被愤怒填充。

回过神来的时候,官员们已退出殿外,纷纷向她施礼告退。

苏晗走进殿内,无奈地看着楚云铮,“你在这之前就知道苏陌的事了,也不告诉我。”

“我已和肖复商议过此事,想有了结果之后再告诉你。”楚云铮把手边的东西放下,对此事不欲多谈,转而就问,“明汐睡了?”

苏晗也就不再纠结此事,决定先等两日再说,笑着点头,“嗯,我哄她入睡的。”

楚云铮揶揄道:“辛苦。”

似乎全世界都知道她不着调似的,为人母到这个地步,实在是失败。可这事情,似乎也不能全怪她,“谁让你们让我连个照顾她的机会都没有?”

楚云铮一本正经地认错,“说的是,我们这些人有错在先,怎能怪你不尽心。”

“懒得理你。”苏晗笑一下,挽着他的手,“回去歇息吧。”

他含笑点头,和她一起回了寝宫歇下。

看他这意思,今夜又是相安无事。苏晗在黑暗中静默良久,终是忍不住笑了起来,戏谑道:“你是不是开始信佛修行了?这么清心寡欲的,把什么事都忘了么?”

楚云铮却是头枕着双臂,置身事外的样子,“忘没忘我也不清楚,你来试试看?”

“我怕累。”苏晗不动。

楚云铮又揭她的短儿,“比山上山下地跑还累么?”

“说不好,是两码事啊。”苏晗调皮地笑着,欺身坐在他腿上,飞快地啄了啄他双唇。

楚云铮腾出一只手来,环住她,不让她逃开。

细算起来,已近一年,无鱼水之欢,真真的难为他了。她的笑意逐渐褪去,亲吻逐步加深。唇齿焦灼在一起,呼吸逐渐失去控制,不复平缓,衣衫被逐一褪去,散落于床榻。

他温热的手,勾勒着她曼妙的曲线。随着身体的好转,她身形也回归到一年之前,迤逦着勾魂的风情。与其说上天眷顾她,倒不如说是眷顾他,没给她留下任何痕迹,给了他一个美得令人心颤的绝色尤物。

双手捧住她容颜,使得她明眸近在咫尺,他柔声问道:“想我了?”

“不是想,”她说完这三个字,吻住他,“是…爱…”将这两个字含糊不清地送到他口中、耳边。

他的心在这刹那明朗起来,感觉这时节闷热的风都回旋着天籁之音。眼前的妻子,本是在荆棘中盛放的令人炫目的野性花朵,而如今,她的美,只为他妩媚。

痴缠在一起的是身体,汹涌的却是深浓的爱意。

细密的汗蒸腾而出,他仍是有着几分谨慎,怕自己炽烈的激情伤到她。她则以轻柔的动作示意,没关系,妖娆地为他绽放成他喜欢的样子,毫无保留。

他眼中闪过迷乱,这般放纵的缠绵令他呼吸狠狠一窒,不需再克制,亦不能再克制。

她的身体亦是缠绕、牵系着他灵魂的一条线,相溶之初,便已成蛊,甘愿沉沦。

要她,一世亦不嫌长。

爱她,一生都嫌短暂。

她如调皮地小兽一般,亲吻、厮磨着他的耳际、唇角、锁骨,随着他身躯节奏的起伏,低喘、轻吟、颤抖。

多好,你我相爱、缠欢,共享锦瑟韶光。

夜,不妨漫长些。

良宵不应负。

第二日清晨,苏晗笨手笨脚地学着给明汐穿衣服、鞋子。明汐是半点委屈也不肯受,苏晗的动作稍有不妥,她便受了莫大的委屈似的开始掉金豆子,成功地打击了苏晗的积极性。

苏晗态度欠佳地数落着明汐:“你娘我啊,小时候连砍柴的事情都做过,是在深山老林里长大的,从来不知道什么叫身娇肉贵,你哪儿来的这些大小姐脾气?这么娇气,不会是随了你爹爹养尊处优的坏毛病吧?”

明汐静静地看了苏晗片刻,侧过脸去看乳娘,哇一声地大哭起来。

“这么小就会察言观色了?你可真行。”苏晗败给了她,把手里的小衣裤丢给乳娘,边抱怨着边走到院里,“还是你来吧,伺候不了这小姑奶奶。”

她承认,自己现在有了依赖人的劣根性,凡事别人能打理好,她就能轻而易举地放弃尝试。若没有这些细心周到的下人,估计她跟女儿也不会是现在这种状态。

反正自己是明汐的生身母亲,还怕她不认自己不成?也知道这想法很欠抽,可现下这情形,她也只能这样宽慰自己。不然怎么办?强来总是不行的,明汐一哭她就发慌,手就更没个轻重了,那细皮嫩肉的小胳膊小腿,被自己弄伤了哪里可就要命了,估计楚云铮会把她训得找不着北的。那厮别的事都能迁就,事关明汐,是一点差错也容不得,否则也不会换掉好几个乳娘了。

正郁闷的时候,肖复过来了。

苏晗没精打采地问他:“什么事?来看我笑话的?”

肖复面无表情,“不看就能想见到。女子活到你这地步,着实不易。”先前香绮潇来过王府两次,都没能见到苏晗,因为她跑到山里去了,这么贪玩儿的人,孩子能跟她亲近才是没天理了。

苏晗嘴角一抽,也只能忍。

随即,肖复说明来意:“去我府里一趟吧,带你见两个人。”

苏晗双眼一亮,“是不是相府大小姐?她病情稳定下来了么?”

肖复看了她一会儿,抬头望天,对她已经到了无语至极的地步。

苏晗翻了翻眼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那就走吧。”吩咐人备轿之后又嘀咕,“和我卖关子,还不许人猜错么?”

两人一起走出宫门的路上,她又道:“潇潇近来忙得很,她可是行善举的第一人。”

“这倒是,潇潇不爱财。”能有这份胸襟,不论是因何而起,都值得人钦佩。这是潇潇让他引以为荣的一点。

苏晗慨叹道:“她爱的,本来就极少。”

肖复没应声。潇潇为他做的太多了,而他能为潇潇做的却太少。始终相距甚远的付出,时日久了,心境再豁达的人怕是也会失衡。

日后,展望起来,他不是香绮潇的夫君,他只是辽国的臣子、辽王的左膀右臂,长久岁月之内,他无法事事为香绮潇考虑。若是那样,她还愿意相依相随么?若不愿、不甘…是否已经注定,他要辜负这么好的一个女子?有权宜之计么?他一直在考虑这件事情。

进到肖府,肖复径自引着苏晗走到后花园,指了指一个凉亭,“到了那边,不论见到谁,你只准看,不准出声,能答应我么?”

苏晗点头,急于要弄清楚他在唱哪一出戏,安安静静地跟在他身后,到了凉亭,坐到石桌旁边的椅子上。

肖复坐在她右手边的位置,轻轻击掌。

片刻后,有两个人一先一后走了过来。苏晗一看之下,便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抬手掩住嘴,才不致失声呼唤。

那两人,是太夫人和苏陌。

两个人走到肖复面前施礼,太夫人面含微笑,举止沉稳,苏陌语声中含着敬意。

肖复抬手示意免礼,请两人落座,闲闲地问起他们的近况,两人一一做了答复。

只有一点,太夫人和苏陌看也不看苏晗,几乎让她怀疑自己在这时刻变成透明的了。不然,他们怎么会相见不相认呢?

苏晗的视线牢牢锁住两个亲人,上上下下打量,若是一般的易容术,过了这半晌,她早已看出了端倪,可此时却是费尽心思也找不出破绽。

是太过高明的易容术,还是肖复给他们吃了什么失忆的药?

苏晗转头,以眼神询问肖复。肖复竟是浑然不觉的样子,照旧和太夫人、苏陌谈笑风生。

忽然间就变成了局外人,被无视的感觉很不好过。苏晗此刻犹如百爪挠心,怎么也忍不下去了,脊背挺直得有些僵硬,起身欲开口之际,却被肖复扣住了手腕。

肖复对太夫人和苏陌道:“两位先行回去歇息,晚些时候,肖某再去看望。”

太夫人和苏陌从容起身,淡然笑着,缓步离开凉亭。

这就走了?

苏晗竭力要挣脱肖复的手,又要开口唤住太夫人和苏陌,却被肖复用严厉的眼神阻止了。

他责问道:“刚和你说过的话,这就忘了么?”

“可是,我们亲人相见,他们不认我,这是怎么回事?”苏晗几乎抓狂,“再者说,苏陌不是奉命平乱去了么?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是不是用什么事威胁他们了?嗯?你到底做了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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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最后一周,咱宣布,今天开始起要万更鸟~嗯,不万更会挨鞭子滴~么么亲们~╭╮

第九十四章风月琳琅

“你认为是我威胁他们,才使得你们亲人相见不相认。”肖复凝视着苏晗,忽然愉悦地笑了起来,“好。”

苏晗研读着他的神色,揣摩着他的反应,非常怀疑自己之前的另一种猜测才是事实,“你这意思,是不是说明,出现在我眼前的太夫人和苏陌都是别人假扮的?”

“对。”肖复神色更加愉悦,“你已算是疑心极重之人,若连你都难辨真假,那么,这两人足可以假乱真。”

“未免太像了——只是,他们的声音…”连声音都一般无二,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

“精通易容而又精通口技之人,虽然不多,却也是能寻到的。”肖复这才跟苏晗细说由来,“辽王知你挂念亲人,自去年便撒出人手,寻找易容、口技皆精通者,寻到几人之后,便命他们去了燕京苏府,日日揣摩太夫人和苏陌的言行举止,如今已是火候,便让他们回来,择优给你过目。若连你都难辨真假,此事便可行。”

“不声不响的,也不知会我一声。”苏晗满心皆是感激之情。

肖复笑道:“若无十足把握,又何必害你空欢喜一场。”随即转身走出凉亭,“回去后,你便可与辽王商议何时去燕京将人换回来。”

“我会的。”心头一桩大事有了结果,苏晗心情愈发轻松,打趣肖复,“人只知你善于暗杀,谁能想到,你近来一直在救人。”

“以往杀人,也是为了救人。”肖复淡淡一笑。

经过正房,香绮潇走出院门,盈盈笑道:“听下人说师姐过来了,就备下了茶果,进去坐坐可好?”

香绮潇身后的丫鬟就有些惊讶又有些害怕,怕苏晗会介意称谓。

肖复看了香绮潇一眼,笑。夫妇二人皆是如此,都不肯对苏晗尊称一声王妃。一来是某人实在没有王妃的样子,二来,那王妃二字也会无形中将人的距离拉开来——他不知道香绮潇是怎么想的,在他心里是这样的。

苏晗明白他们的想法,对那名丫鬟展颜一笑,“唤什么都是一样,是同一个人就好。”

丫鬟这才敛目垂首,处之安然。

进到厅堂内,苏晗接过一碗茶,只觉茶色清凉,香气清新,便问道:“这是什么茶?”

“茶只是寻常的茶,只是烹制的方法不同。”香绮潇笑道,“用小纱囊包裹些许茶叶,晚间放置荷花花心,隔日一早取出,再用雨水烹制——师父见我喜品茶,此法便是他教我的。”

“寻常的日子,被你过出了诗情画意。”苏晗啜了一口茶,极为享受的闭了闭眼,又没正形地开起了玩笑,“我若是男儿,非你不娶。”

香绮潇微红了脸。

肖复没辙地瞥了一眼苏晗。

苏晗放下茶盏,笑着起身,“不惹你们心烦了,我回去。”

晚间,苏晗和楚云铮商议去接太夫人来辽国的事情。何时去都可以,问题的关键只在于由谁去接才稳妥。

“依我看,还是我亲自去接比较好。”苏晗了解太夫人的性情,“老人家事事处处都为你我考虑,最怕的就是因为她而对你我有什么影响,肖复怕是劝不动她。”

“你若到了京城,是一丝闪失也出不得。”楚云铮坚持自己的想法,“还是先让肖复去试试,不到万不得已,我不能拿你的安危做赌注。”

苏晗也知道,自己去京城不是小事,她考虑的出发点却是楚云铮。自来藩王若没得到召见就不能离开封地,她离开辽国,又因为之前曾在朝堂为官,若是被皇帝知晓,少不得要大做文章,影响到楚云铮。如今皇帝也已培养出了一群善于暗杀、收集信息的人,虽然能力还不能与肖衣卫相提并论,却也不能小觑。

正犹豫着,翡翠进来了,有些惊慌的样子,恭声禀道:“郡主似是有些发热。”

楚云铮即刻吩咐道:“传医官来诊治,把明汐抱过来。”

苏晗则已起身走到门口,恰逢乳娘要进门,便将明汐接到怀里。抬手试了试明汐额头的温度,的确是有些发热,小脸儿红扑扑的,却不是那种悦目的白里透红,带着几分病态。

把明汐放到床上,问道:“何时开始的?”

“掌灯的时候郡主就睡了,奴婢不知就里,还以为郡主是玩儿得乏了。方才见郡主比平日睡得久,就觉得不对…”乳娘越说,声音就越显得紧张。

“你先下去。”楚云铮漠声道。

“没事的,孩子难免闹个病闹个灾的。”苏晗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他,“这两日的天气也是,要么下雨,凉爽得很,要么就闷热得不像话。”

“夏日的天气,自来怪得很。”楚云铮知道她心里发慌,安抚地拍拍她的背。

医官过来之后,诊断之后,说是有些中暑,这几日就熬些消暑的汤药,由乳娘服用,给明汐喂奶便可。苏晗心里敞亮了不少,若是给这么小的孩子喂药,她还真是想想就心疼。

虽说没有大碍,明汐却是难受得很,睡醒后便开始哭个不停。楚云铮和苏晗轮流地抱着、哄着,她仍是不肯收声。眼看着那娇嫩的小嗓子都要哭哑了,苏晗真的手足无措了,心急之下,鼻尖冒了汗。等到乳娘给明汐喂过奶,明汐入睡之后,她后背的衣襟都已湿透了。

楚云铮宽慰道:“病去如抽丝,明汐难免要哭闹几日,你别跟着急出病来才好。”

“唉,生孩子难,养孩子更难。”苏晗和衣躺在明汐身侧,看着女儿沉睡中的容颜。

“兴许,这是明汐在挽留你,不想你贸然前往燕京。”楚云铮两件事放在一起谈,“你且先悉心照料明汐,让肖复先去燕京试试,不成的话,你再前往,到那时,我不拦你。”

“也只得如此了。苏陌那边,怎么办?”苏晗觉得这件事比较麻烦。

楚云铮倒是不担心,“好说。他若能建功自然最好,等他凯旋之后再向他言明;他若是在途中呈败势,便立刻把他换下来。”

好在如今也不是什么危急时刻,这样试试也未尝不可。事情便这样定了下来,楚云铮当即命人去告知肖复此事。

一年之中,这已是肖复第二次去燕京。路途遥远不说,此时又正是最热的时节,香绮潇想到他路途上的辛苦,便更是不舍。听肖复说了此事之后,就开始为他打点行囊,一夜也没沾床。

天色微明十分,肖复准时醒来,洗漱、用膳之后,见香绮潇一脸倦容,知道她一夜没合眼,很有些过意不去,却不知该怎么宽慰。离别不论时间长短,心情都是一样的,怕自己无心的一句惹得她愈发伤感,也便只是笑了一下,从她手里接过包裹,命人送到前院交给随从。

“你,保重。”香绮潇有些无助地看着他,不自觉地红了眼眶。即便直到如今,也只是循例同床共枕,但在心底,每一日,她都是把他当成自己终身的依靠。

肖复抬起手来,手指滑过她眉宇,忽的紧紧地抱了抱她,道:“等我回来,我们好好地相守。”语毕,放开她,快步出门。

香绮潇的泪在这片刻间滑落,唇角却轻轻勾起,漾出了笑容。

路程遥远,又不是一时半刻就能说清楚办妥当的事情,肖复这一去,就是近两个月的光景。

苏晗在肖复初离开的几日,极为安分,留在府里照看明汐,哪里也不去。

明汐每次被乳娘喂奶之后,就会沉睡一两个时辰。是毫无抵抗力的新生儿,生平第一次间接地服食汤药,自然有些承受不住。醒了之后,神色也总是恹恹的,提不起精神来,任苏晗怎么哄怎么逗,也只是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不肯赏脸笑一下。

苏晗看在眼里,只有心疼的份儿。终于明白什么叫做没来由无条件的爱了,她自认一颗心冷硬得像石头,可事关女儿,便会化作一湖柔水,经不起任何风浪,看不得女儿有一丝的不快。

楚云铮眼见着明汐几日不好,便总是冷着脸询问宫女、医官为何还不见好,把人们吓得一个个连大气也不敢出。

到了夜间,夫妇两人便将明汐放在中间,无奈地看着,悉心地照顾。这样连续过了七日,明汐身上的暑气才全褪了,一双眼睛现出了往日的清澈、灵动。

苏晗笑着叹息一声,终于能放心了。

明汐经历这次的一场小病,性情竟有了些许变化,轻易也不哭闹。偶尔饿了、哪里不妥当了,只是假哭两嗓子就算了事,与之成对比的,是愈发爱笑了,苏晗和楚云铮都为之欣喜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