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皇帝之后,该怎么做?是直接杀掉,还是让他让位?苏晗的心情终于好了一点,能够思考当下该做的事情了。只要这江山易主,她想杀谁,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所以不必再心急了。

毕竟,事实残酷,她已经失去了那班兄弟。

强打起精神,苏晗顿住脚步,看向楚云铮的时候,眼中终于有了一丝笑意,“日后,这天下,我主沉浮。”

楚云铮淡淡一笑,又敛眉思索,“你若做女帝,那么,我是你的什么人?你又该如何册封我呢?”

这还真是个问题。苏晗不由自主地去思索了一下,想不出这种先例,之后笑道:“难为你了,这么心宽。我只是想把痛恨之人找到,随心所欲的处置。而那些枉死的人,也该妥善的安排,让他们死得其所。”

楚云铮当然也知道她之前不过是戏言,笑应道:“这些劳心劳力的事,由我代劳即可,放心。”

苏晗点头,和他并肩走向养心殿。

养心殿内,皇帝独自游走在空荡荡的殿堂之内。

当年起义造反的时候,其实没想到自己能够夺得天下。而坐在龙椅上的岁月,他亦从未想过,自己的皇朝只能有十年光景。

楚云铮,得天下是因他,覆天下还是因他。

当年他争夺天下,用去了几年光阴。而如今楚云铮得天下,只用了几个月。此一时彼一时,人与人的生涯、际遇相差太远。

当年的少年将帅,如今雄心万丈的枭雄,又有肖复、苏晗相助,他得天下,亦是应该。

天子不会对任何人承认自己的过错,而在他心里,这些时日,一直在自省,一直在悔过。

只有在你失去的时候,才知道在拥有的时候做错了什么。

一步错,步步错,直到今时今日,已经没了改过重来的机会。

他走到龙书案后,从袖中取出一瓶鹤顶红,悉数倒入酒壶之中。曾经的无上尊贵、荣华,虽已成过眼云烟,他又如何能放低身姿对别人俯首称臣。

唯有一死以谢天下。

拿过金樽,放在面前的时候,他的手轻轻颤抖着。

苏晗和楚云铮走进来。

皇帝抬眼看去,苦涩一笑。坐到龙椅上,他俯视天下,骨子里其实和大多数男人一样,喜欢貌美的女子,喜欢到处留情。十年间,他拥有过无数女子,而最终让他每日记挂在心的,不过是一个苏晗。

没有苏晗,就不会有如今的皇后苏月。苏月得到的恩宠,不过是因了与苏晗相仿的容貌。谁能不爱这飒爽英姿的绝色红颜。

而有些情愫,是注定要被忽视的,有些女子,是注定无缘得到的。他眼睁睁地看着苏晗带着满脸杀气,走到近前来。

苏晗寻到空白的圣旨卷轴,丢在皇帝面前,“拟旨,退位让贤。”

楚云铮闲闲坐在一旁,静观其变。她是一定要找一些人出气的,也就由着她。

皇帝却拿起酒壶要倒酒。

苏晗长剑出鞘,剑身压住了皇帝的手臂,“此时想死,晚了。或者,你愿意我去把你的儿女寻来?让他们因你而丧命,你意下如何?”

皇帝转脸看向楚云铮,“治国要以仁为本——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有道理。”楚云铮眸光深沉,“只是,我若对你百般仁义,岂不是为自己平添烦扰?”随即唤人,为皇帝研磨。

皇帝再看一眼眼底布满血丝的苏晗,自然明白她此时的刁难、杀气所为何来。杀人如麻的女将军,又是在盛怒之际,没有她做不出的事。也许在她眼中,他儿女的性命相加,也不及骁骑营里一名将士来得重要。

虎毒不食子,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在临死之际看着儿女因自己丧命的。思忖片刻,拿起御笔,写下此生最后一道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当年幸得臣民拥戴,袭居帝位,然才薄体弱,理政际每感力不从心。辽王楚云铮果敢睿智,仁亲体民,堪为万民之王。朕上承天意,下感民心,特将帝位让辽王楚云铮,钦此。

苏晗接过圣旨,看过之后,丢到楚云铮手里,继而唤人:“将这厮看押起来,新帝登基之日,再由他自决生死。”

皇帝的脸色有些发白。

“罪该万死的东西!”苏晗送给他冷冷一瞥。

有了让位诏书,楚云铮称帝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接下来要忙的事情也就格外的多。苏晗只让他专心去应付登基之前的各项事宜,自己则仍是忙于寻找蓝辉祖、秦朗。

香绮潇一直默默跟随在苏晗左右。

天色微明时分,有肖衣卫将蓝辉祖带到了苏晗面前。

其实蓝辉祖没有跑的意思,他只是躲在了自己一所别院内的地窖之中,从而避免战乱之际被仇家杀害。

见到苏晗,蓝辉祖笑容带着几分谄媚,屈膝跪倒,“恭喜辽王入驻皇城、继承大统!”

竟没有丝毫的畏惧,这人脑子里在想什么?苏晗蹙眉,命人将他绑了,随自己去了安放着骁骑营众人尸首的地方。

空中弥漫着淡淡的雾气,加上阴霾的氛围,蓝辉祖觉得头皮发麻腿发软。细细打量苏晗的脸色,意识到自己似乎有着性命之忧,忙再次跪倒在地,仗着胆子说道:“骁骑营将士皆是大义忠心之人,是我辈所不及。只是,当时形势所迫,唯有如此,方能将伤亡减至最低——此计乃是老臣与秦朗反复斟酌才施行的,实在是不得已为之啊!”

“将伤亡减至最低,便是要用如此残忍的手段么?”苏晗冷眼看着蓝辉祖,“谁给你们的胆子,谁准许你们这么做了?!”

蓝辉祖磕头如捣蒜,一番赔礼认罪,又对着地上成排的尸首絮絮叨叨地悔过,话里话外,其实还是在说自己是为了大局而忍痛舍弃了无辜将士的性命。

苏晗挥手下令:“把此人交到小方手里,如何处置这贼人,还是该由骁骑营幸免于难的人来决定。”

侍卫应声而去。

蓝辉祖的求饶声、呼救声逐渐远去,苏晗也慢慢没了锐气,视线游走在三千人没有生机的脸上,泪水到此时才落了下来。

她掩住了脸颊,身形颤抖着。

“师姐…”香绮潇走到苏晗面前,鼻音浓重。

苏晗抽泣出声,无力地抱住了她,用她的身躯支撑自己不会倒下去。

那些壮志飞扬的豪情岁月,她白日里,与这些人一起上阵杀敌,同生共死,夜里与他们把酒言欢,惬意纵情。她和这些人之间的感情,甚至超过了与卫荻涛等将领之间的交情。他们其实才是她心中的真正属于自己的一支精锐部队,有他们在,她就有必胜的信心。

当初她上奏折,请皇帝允许她在军中选拔数千人,组成一支最强悍的虎狼之师。之后,或是对他们实行残酷的训练,或是在阵前驰骋,每年有大半的时间都和他们在一起。

那时以为,他们余生的道路要靠他们自己掌握,想让他们一日比一日强悍,不过是想让他们不论跟了谁都不会被舍弃,能始终生活在峥嵘岁月之中。

怎么能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局。

良久,苏晗才止住了眼泪,拭去满脸泪痕,再看了地上众人,转身离开。

今生就此缘尽,若有来生,你们还是我最亲最爱的兄弟。

你们的性命已经无从挽回,便由我来替你们照顾你们的家人。

路上,苏晗握住香绮潇的手,郑重地道谢,细细想来,该感激香绮潇的事情太多了。

“该是我谢你才对,这一路,我才知你当初南征北战有多艰苦,才知师父为何以你为荣。”香绮潇嫣然一笑,“我如今亦是,以你为荣。你让我学到了很多东西。”

“今日的事——”苏晗一直想为肖复说几句话,不想看这对夫妻因为自己再生嫌隙,“换做旁人,他也会舍身相救,他救的不是我苏晗,是一名将领。潇潇,别想太多。”

换做旁人——香绮潇苦涩一笑,他肖复恐怕会动也不动,却也只是点头应下,“师姐放心,成婚时日已久,我哪里还会胡思乱想。”

苏晗半信半疑,却也不好再说什么。有些话适可而止就好,说多了就是越描越黑了,静观日后情形吧。

香绮潇别了苏晗,在侍卫的引领下,去了暂住的地方歇下。

终于能够放松下来,好好的睡一觉了。她想她偶尔能跟着出征,是一辈子也无法习惯这种提心吊胆、惊心动魄的日子的。这些日子几乎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倒在床上,一睡便是整日。

晚间,有下人送来热水、饭菜。

香绮潇没胃口,问起肖复,

下人便答他还在宫里。

香绮潇点头,命人去温一壶酒来。喝醉了,继续睡觉也是好的。酒拿来后,便拿着酒壶酒杯回到床上,自斟自饮。

苏晗这些日子酒不离手,且是越喝越清醒的样子。她不行,尤其是这种情绪低落的时候,几杯酒下肚,眼皮就有些发沉,心里愈发委屈。

在她认为一切安稳的时候,又出了那么一档子事。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和肖复,都是矢志不渝的人。

眼睁睁看着他为苏晗奋不顾身,有几个女人能受得了这种事情?

苏晗一直在有意无意地想让他们夫妻更加美满,却不知因了她,那道坎儿始终过不去。

再离开?不过是将之前的岁月重复一遍。

她知道自己离不开肖复,以前的是非足以说明。可若不离开,就要这样度过一生么?

他怎么会是这样的人,让人恨不得、放不下,那份爱恋,却愈发深浓。

她喝酒喝得极慢,却不曾停下,不知到了什么时候,一壶酒被喝空了。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困,却睡不着。

想唤人再拿酒的时候,肖复的身影绕过门口屏风,映入眼帘。

香绮潇的委屈变成了恼火,纤长手指点着他,“你去拿酒!”

肖复哑然失笑,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听到她这般恶劣的语气。缓步走到她近前,坐到床边,笑问道:“是有喜事庆祝,还是借酒消愁?”

“愁,借酒消愁!”香绮潇明亮的美眸定定地看着他,酒意的驱使,使得她无法再把烦忧藏在心底了,直言问道,“你为我师姐挡箭是怎么回事?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你心里就只有我师姐的安危么?”语毕,眼中已经有了雾气。

终于还是被问起了,倒也好。肖复神色自若,道:“主帅有危险,我又在她身边,自然要不惜一切护她周全。”

香绮潇蹙眉,嗤之以鼻:“换做别人,你才不会这么舍生忘死呢!”

“尽说些傻话。”肖复说着站起身,动手宽衣,“你我此行,是大军中的将士而已,和别人一般无二。王妃那时痛不欲生,换做别人在那情形之下,也会如你我一般去搭救,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王妃若是有了变故,无人能够替代她,而你我若是有了变故,却能有无数的将士可替代——这般浅显的道理,你也不懂么?”

“说来说去,倒是我不明事理、无中生有了?”香绮潇眼中的雾气更浓,“反正我就是心里委屈!”

肖复上了床,倚着床头,展臂把她揽到怀里,柔声道:“儿女私情,是在悠闲时日中才会顾及的事情,人在沙场,哪里还会想这些有的没的事情——骁骑营三千将士无辜丧命,为的是什么?为的不也是成全辽王的霸业、成全他们对王妃一片忠心么?难道他们就都对王妃心生爱慕么?难道他们就没有妻儿老小么?记住,沙场之上,只有忠义、豪情,没有私情。”

这一席话,让香绮潇沉默了。那样惨烈、悲壮的情形历历在目,骁骑营视死如归,而苏晗却是悲伤成狂。

肖复见她不吱声,继续道:“王妃那时想的是要陪他们,哪怕死。她就不在意辽王么?她就不要明汐了么?她在意,她要,可她那时已经顾不上了。我那可有可无的一举,也是同一个道理。”

香绮潇想到了一早苏晗的哭泣,眼泪就止不住地掉了下来。在将士心里,苏晗也许足智多谋,也许军法严明,可在私底下,在很多人眼里,苏晗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女子,带着几分男儿的爽朗、不拘小节,能让她哭那么久、那么伤心的事情,此生只怕也只有这一次。

真的是她想多了么?真的是她太敏感了吧?

她哽咽着道:“一早,看着师姐哭个不停,打心底里心疼她。我是怎么也没办法因为你而恨她,可一想起你那一幕,就又忍不住委屈。我也怕她出事,但就是不能看着你为了她什么都不管不顾…要跟你过一辈子的人是我啊…我是真不喜欢你们这种人的生活,打打杀杀,随时都有送命的可能…我们连个孩子都没有呢,你万一出了事,我还要不要活了?”

肖复抱紧了她,看她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哭诉着心里的烦扰,心生怜惜,抬手帮她拭去泪痕的同时,心里其实有几分愧疚。方才的一番话,是在进门之前就思量好的,知道能够说服她,却是连自己都不知道有几分可信。

刹那间的事情,他哪里有时间思量什么?他什么都没想,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苏晗不能出事。方才的所有言语,不过是用别的事情做了挡箭牌,给了自己一些说得过去的理由。

他只知道自己对香绮潇一日比一日在意、珍惜起来,源于初时的亏欠也罢,源于后来的朝夕相对日益亲近也好。他明白,她值得自己倾尽一切去珍惜、回报。如她这般对待、容忍自己的女子,此生也只她一个,不会再有。

既然说了,那就是真的,他愿意让她让自己都相信,自己会不计代价的远离苏晗、忘记苏晗,余生,只珍惜眼前人。

他低下头去,吮住她因为酒意分外红艳的双唇,反复吮吸、啃噬。

“做什么…话还没说完呢…”香绮潇蹙眉。

“不是你说的么,我们还没孩子呢。”肖复微凉的手指滑过她兰花一般纯洁美丽的容颜、发肤,“再过些时日,我便清闲下来了,和你一起抚养孩子长大。”

“真的?”香绮潇眼中绽放出惊喜的光芒。

“自然是真的。”肖复因为她的喜色,轻勾了唇角,逸出一抹笑意。复又吻住她,逐步加深,与她唇舌交错。

一起过清闲的时日,一起抚养孩子长大成人。那是太美丽的一幅画面,是她一直向往的最美的一个梦境。

就要实现了。

她唇角盈着笑意,抱紧了他,承受着他的索取,他的热烈,心海澄宁。

肖复,最终,将只是肖复,是她的夫君,仅此而已。

多好。

有惊无险的一幕之后,换来余生静好岁月,她想,值得。

过了两日,新帝楚云铮登基,改国号为原,自此,天下改朝换代,进入一个新的王朝。

之后,苏晗被册封为皇后,母仪天下,此次战事中的功臣亦分别被册封为公侯。

肖复被册封为定国公,并恢复在前朝任职的肖衣卫指挥使。而令香绮潇大跌眼镜的是,在别人忙得四脚朝天的时候,肖复每日清闲至极,把诸多事情都推给了时开等人去办,每日只乐于带着她在京城四处闲逛,看尽京城的花花世界。

能容忍这等臣子的,恐怕也只有楚云铮一个。香绮潇心里暗自笑着,很是享受如今的光景。

这对夫妻做神仙眷侣的时候,苏晗和楚云铮之间却是火药味十足。

楚云铮厚葬了骁骑营将士,并命人给各家各户送去了丰厚的银两,这件事,苏晗感激。可让她感激的,也只有这一件事。

她要找到秦朗,却一直没得到回信。

不论是肖衣卫,还是现在的大内侍卫,想找到一个秦朗,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却一直没音讯,除了是他和肖复捣鬼把人藏了起来,还能有别的可能么?

她尽量告诉自己要保持冷静,尽量让自己满心期待已在来京路上的明汐和太夫人、苏陌,每天耐着性子处理宫中的事情。

偏偏宫里杂七杂八的事情太多,又因为改朝换代,下面的宫女太监每天通禀的事情就格外的多,给她一种到死也忙不完的感觉。

各方面不良情绪相加,使得她一日比一日暴躁。每天拼命压抑,后果就是越压抑越暴躁。

这晚,楚云铮直到三更天,才走进苏晗所在的长乐宫,眉宇间有些倦怠之色。这些日子,太忙太累了。

苏晗还在伏案忙碌,看到他,立刻推开手边的东西,摔下了手里的朱砂笔,冷声道:“难得皇上还记得臣妾住在何处!”

宫女一听皇后的话音不对,忙屏息缓步退下。

楚云铮听了只是轻笑,“只你一人,自然不会忘记。”自从登基,夜以继日的批阅奏章、与重臣议事,在她册封那日都不曾回来就寝。何尝想冷落,却是真的分身乏术。

苏晗懒得绕圈子,问道:“你和肖复把秦朗藏到何处去了?为何不把他带到我面前来?”

楚云铮解释道:“想缓两日,等你火气小些再把人交给你。”

“你越是这样缓着,我这火气就越大!”苏晗拿起一叠卷宗又狠狠摔在书案上,“我就是那么糊涂的人么?一两日已足够我将一切想个明白,你们却一再推三阻四的,可恨!”

楚云铮立刻给出明确的答复:“明日一早就把人给你带来。”之后,坐到一旁,为自己倒了杯茶。

“每日忙得昏天黑地,连个人影都看不到。你当自己是铁打的么?回来做什么?要不要我去帮你把奏折取来,等你梦游的时候批阅?”苏晗看到他脸色不好,语气更差,“你若这样忙个三年五载的,怕是连我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混账!”

楚云铮笑着啜了一口茶,思索片刻,审视着她:“我实在是分不清楚,你这到底是在指责抱怨,还是在担忧挂念?”

苏晗白了他一眼,“自作多情!”

楚云铮放下茶盏,踱步到她面前,看着一身华服映得她容颜明丽如春花初绽,抬手捧住她脸颊,戏谑道:“朕这皇后,几年如一日的牙尖嘴利,着实让人头疼。”

苏晗撇撇嘴,“那就回去处理朝政去!”

“就算你捱得住,我也捱不住。”

他的吻热切地落了下来。

第一百零九章宠冠天下1

苏晗和楚云铮拉开距离,抬起眼睑,细细凝视着他。

几个月下来,他面容清瘦了几分,星眸之中光华流转。明黄龙袍加身,与浑然天成的霸气凛然相互辉映。这才是她心中帝王该有的威仪。九重宫阙,才是最适合他停留的地方,居万民之上,主苍生沉浮。

明日一早,他还要上早朝,还是要继续处理朝政。皇帝实在不是个轻松的差事,自己就别跟他置气了。思及此,苏晗神色一缓,站起身,“早些歇下吧。”

楚云铮却看向桌案上的卷宗,“累不累?”

苏晗笑道:“怎么,想给我找个助手?”

“你挑选些办事爽利的太监、宫女,别整日被这些杂事束缚住手脚。”

“你还不是一样。”苏晗莞尔一笑,帮他宽衣的时候,提起前朝皇帝的嫔妃,“被临幸过的妃嫔都去守陵了,没被临幸过的,现在还都在西宫住着,要怎么处置她们?”

其实,按照先例,被临幸过的妃嫔都要殉葬,没被临幸过的要去守陵,她已经破例行事了,因为实在觉得那些先例莫名其妙——凭什么要陪着一个男子一起死或者赔上一生的光景?哪怕这个男子曾经贵为皇帝,也是不可理喻的事情。

楚云铮不想介入她权限之内的事,“这些事你做主就是。”

“那好,明日我便给她们发放些盘缠,让她们回乡。还有宫里闲置下来的宫女,也都放出宫去吧?”

“嗯。”楚云铮漫应着,坐到凤床上,将她抱在怀里,“半壁江山是你打下来的,日后什么事都是一样,你随心就好。”

“你放心么?”

“你也只是火气大一些,言语不中听些,其他都还好,有什么不放心的。”抬手挑落她腰间丝绦,楚云铮贴近她,吮住她耳垂,逐一褪去她身上衣物。

苏晗眯了眼眸,双手隔着他中衣,游走在他精瘦而强健的身躯。

楚云铮却在这时微微蹙眉,“左一层又一层,你穿这么多做什么?”继而,语调多了几分关切,“身子不适?”

苏晗笑出声来,“这不是怕坏了规矩么?宫里的人都要这么穿的。”她以往穿衣都是偷工减料,如今顾及着大小规矩、礼仪,便如别人一般,里里外外一件都没少穿。

“什么规矩,你是皇后,规矩是随着你走的。”这么多琐琐碎碎,等于把这过程的时间加倍,他没办法习惯。

苏晗笑意更浓,却觉得他的言语格外暖心,主动吻住他,唇齿相依之时,与他一起将衣衫褪尽。

指尖触碰到光洁如玉的肌肤,漫长时日累积的思念升腾为火焰,在他体内燃烧着沸腾着。呼吸转为急促、粗重,手势无法控制地转为狂野,迅速唤醒她的身体,让她为他化为水、化为火,为他温柔、热烈,为他娇吟、轻喘。

有些急切地反身将她放在凤床之上,欺身要她,炽烈、强势地索取,宣泄着所有的相思爱恋。

已经太熟悉彼此的身体,所以懂得,她亦是需要他的。已经太熟悉彼此的身体,却仍然能在每一次的探索之中发现得到新奇的细微美妙感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