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归碧城按住织烟肩膀的手掌微微有些用力,有些痛苦的说道:“我也相信他不会做违背礼教的事情,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是我们不知道的。”

织烟重重的坐到椅子上,她潸然落泪,“风衍和冷玖帮助湛冰川夺得大贞国的天下,可是带头来却落得兔死狗烹的地步,到底是谁想要害他们,不是显而易见吗?!”

在她掷地有声的声音中透着苍凉与愤怒,一双猩红眼睛带着悲愤与幽怨。

“皇姑姑,这些涉及到大贞国的秘密,你我无权参与,既然风衍还活着,还是赶紧带着他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安归碧城隐隐有些担忧,他担心就算找到风衍也不见得能将人带走。

织烟点点头,这次带出来的人不多,绝对不能招惹事端,一切还要静静的处理。

只是可怜了风衍那孩子,受了这么多的委屈。

冀王府。

冷玖回来以后,她就将自己锁在了阡陌阁。

春琴和秋书有些担忧,几次都想敲门让她用些饭菜,却都退缩了。

段三娘凑到房门前偷听,里面却没有任何的动静,真是太奇怪了。

该不会出事了吧?

“你们先下去吧,这里有我。”段三娘将春琴与秋书打发走,她轻轻的敲门,等了半晌却还无回应,这才推门走了进去。

然而,阡陌阁中空无一人,冷玖不知所踪。

真是奇怪了,人会去哪里呢?

冷玖早就知道安归碧城一定会派人跟踪自己,以此来查到风衍真正的藏身地点,她不会傻傻的带着他们去,而是悄无声息的离开冀王府,在京城中转了一圈,吸引了所有监控者的注意,将他们引到了城外。

城外树林,一场大厮杀即将开始。

冷玖从未想过放过任何人,她不爱湛冰川,却无法释然他对自己的背叛,她无法放下风衍,不是因为情爱而是因为当年他对自己的陪伴。

她不是真正的冰冷之人,任何人想要抢走风衍都要付出代价,就像是凤息一样,付出惨烈的代价。

对面十几名黑衣人忐忑不安的望着苏浅月,他们相隔数十几米,根本不敢靠近。

“找死!”冷玖长眉冷眸犹如冰刀雕刻一般的阴气森森,那些面对她的人不禁颤抖着。

十几名黑衣人向她冲来,她将手中长剑一分为二,双手持有双剑,双剑挥舞,化身长虹,凌乱而有序的向黑衣人砍去。

凌厉而零碎的剑法让黑衣人看不出她招式的变化与破绽。

他们也是武林高手,却看不出她师承何派,甚至不敢靠近半步。

可是冷玖却依然近在眼前,他们抵挡着,却吃力,除了防御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此间,黑漆如墨,苍穹只有一朦胧月高悬,却毫无光亮。

十几名黑衣人,已经剩下五名,其余的人皆气绝身亡,倒在她的脚边。

浓稠的红色鲜血流成细细的河流,整片树林中都飘散着血腥之气。

今日的冷玖大开杀戒,可是心底是说不出的痛快。

“住手!”

就在冷玖决定一剑解决掉面前最后的两个黑衣人的时候,安归碧城倏然出现,阻止了她。

冷玖嘴角扬起,犀利的眸子冷酷而肃杀。

安归碧城看着遍地尸体,心头微微一寒,好霸气的女人。

“冀王妃,可否看在在下的面前,绕过他们。”安归碧城还是文谦有礼的模样,他此次出行带得人手不多,就算还剩下一个人,甚至半条命,他都要保住。

虽然对苏浅月心有余悸,可是安归碧城是大将军,有责任保护他们。

“看好你的人,若是他们再跟着我,我连你都不放过!”冷玖愤怒的说道。

暗夜中,她乌黑发丝随风飘魅,纤细的身影,透着一抹决绝。

“为什么不肯交出他,我们并非害他,我们只是想带走他。”安归碧城看不懂苏浅月,难道她不想让风衍早日醒来吗?

风衍的存在就像是一颗随时都会爆掉的毒球,到时候谁都逃不掉。

冷玖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她舍不得风衍,也不放心任何人。

只有将风衍留在自己的身边,她才能安心。

安归碧城微微一叹,苏浅月与风衍毫无交集,为何她对风衍的感情如此与众不同,她到底是什么身份,与风衍又是怎么回事?

织烟看到派出去的世纪人居然就回来两个人,心中一凛,看着缓缓走来,脚步沉重的安归碧城心顿时沉入谷底。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

回事?”她不可置信的问道。

“你们下去吧,今夜之事不要和任何人说起。”安归碧城有些疲倦的屏退了属下,他坐在椅子上,以手支颐,“皇姑姑,苏浅月绝非善类,你这些手段对她来说不奏效。”

织烟心尖微颤,“你是说人是苏浅月杀的吗?”

安归碧城轻轻颔首,其实,苏浅月与他的属下动手的时候,他就在密林不远的地方。

她的一招一式,他都看在眼中,却分辨不出她是何门何派。

凌厉的招数让人看得胆战心惊。

他早就知道织烟的部署,没有阻拦也是想用这些人试探一下苏浅月,没有想到人被她出去了大半,一下子就让他五十多人的队伍锐减。

“她是魔鬼不成!”织烟虽不想承认,可是看着安归碧城凝重的神色,她的脸色也是青白交加,难看的要命。

安归碧城摇摇头,“皇姑姑,怕是这次我们要失败了。”

找不到风衍,他们只能回去。

织烟却很不甘心,明明风衍就在苏浅月的手中,却不能轻举妄动,这种心情太不是滋味了。

安归碧城也不想这样,可是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冀王府,阡陌阁。

冷玖站在屏风后将染血的黑色夜行衣一件件的脱掉仍在地上,段三娘一件件的拾起,无奈的摇头。

穿上干净的月色长衫,冷玖回首道,“直接烧了吧。”

段三娘点点头,抱着衣服走了出去。

冷玖挪步到卧房,刚要准备休息,却见床头摆着一本《庆春游》。

凝眉顾盼,这分明是她今日在如意堂看过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话本好看吗?”一个白色高挑的身影从屏风后走出,他肆意,优雅,张扬,却又妖娆妩媚,魅惑众人,颠倒众生。

“你看过了?”冷玖平静的问道。

白楚脱掉长靴,他翻滚到床上,随手拿起话本翻看了几页,邪魅的一笑,“看过了,看得很认真。”

“那就好。”冷玖轻轻点头,一双眸子偏向一旁,不知在看着什么,看似入迷,其实眼眸毫无聚焦。

“这话本真是有意思,书名叫庆春游,可是书中的内容与书名毫无关系,很有趣。”白楚双手举着话本在自己的面前,左腿搭在右腿上,在软床上优哉游哉的,有节奏的,晃动着自己的脚。

“咳咳,时候不早了,该休息了,我熄灯了。”话音未落,冷玖三步并两步将红木圆桌上的蜡烛吹熄。

失去了烛光,也遮掩住她脸颊上的酡红。

分明是知道白楚故意拿话本的事情挪余自己,她却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如今的自己面对白楚的时候,真是一无是处。

白楚犹如一只傲娇的孔雀,他张开双臂等着冷玖落入自己的怀中,却没有想到等了半晌,分明听见了衣料沙沙作响的声音,却不见人。

接着清冷的光线,他看见冷玖躺在不远处的软榻上,险些呕出一口老血。

她故意的。

“小九,我冷。”白楚的声音媚媚弱弱,冷玖有一百种办法来逃脱,他就有一千种办法将她捕获。

“床上还有被子。”冷玖裹着锦被窝在软榻中,幽幽的乌眸明亮清澈。

白楚冷哼,“这么没温度的东西,暖不了爷,赶紧过来给我暖床。”

冷玖缩了缩软绵绵的身子,无声的拒绝着。

别以为她看不懂刚刚在吹熄烛火前那一刻的神色,他分明是在暗示她,想要按照话本上描述的东西,实践一遍。

知道了他的心思,还望床上送,她可不笨。

“好哇,翅膀硬了!”白楚翻身下床,赤足来到软榻前,想要用强将她抱回床上。

冷玖见情况不妙,想要掀开被子,逃走。

谁知,白楚快她一步,将她穴道封住,让她动弹不得。

他幽深深邃的眸子在黑暗中闪闪发亮,犹如猎豹捕获了猎物一般的激动而炽烈。

第090章 小东西,哪里逃!

冷玖气得磨牙,她想要冲破穴道,却没有想到白楚故技重施,张开结界封住她的内力,不让她施展内功。

“小东西,哪里逃。”白楚深沉的眸子忽明忽暗,他将冷玖拦腰抱住,搬到了床上,开始了实践。

冷玖被折腾的快要散架,一次又一次问候了白楚的祖宗十八代,毫不留情。

——

初七这一天,押解沈宗川的队伍入了城。

百姓们都出来看热闹,江南织造一直都是肥差,坐上这个位子的人过得日子比皇帝还要舒适,着实让人好奇。

湛冀北一直派人盯着炎王府,可是炎王府一点动静都没有。

湛天河似乎好像放弃了沈宗川,连求情都没有。

这次无聊,段三娘陪着冷玖下棋,她并不会下棋,但是却很有耐心的学着。

“没有想到湛天河这么沉的住气。”段三娘将一只黑子置入冷玖白字中,眉头紧锁。

冷玖淡笑,“他沉不住气的,沈宗川是他最大的经济来源,他不会坐视不理的。”

“但,证据确凿。”段三娘不信,湛冰川会容忍这样的人厮混与朝堂,扰乱大贞国的江山。

“沈宗川最后的结局会是被湛冰川软禁在刑部大牢,而后湛天河想要找人营救,但是会被湛冰川快人一步暗地处决,他们两兄弟暗自较量,到时候江南织造的职位就空了出来。”冷玖淡淡敛眸,眸光清澈如水,难得一见犹如春日碧波,荡漾。

段三娘不解的看着她,忍不住问道,“把我们的人安插在江南织造的位置上,岂不是会让他们生疑?”

冷玖魅眸含着戏谑的笑,“这你就不懂了,湛冰川与湛天河蚌鹤相争,最后江南织造一职只能空着,到时候会请两广总督代理。”

如果她没猜错,两广总督一定是湛冀北的人。

他果然聪明。

段三娘终是了然,她点点头,可算是明白了。

不日,沈宗川的判决果然下来了,他贪污受贿证据确凿,但湛冰川念他为官多年,女儿沈暖玉又在宫中为妃,就饶他一死,但是此生他都逃不出刑部大牢。

段三娘听闻这个消息找到冷玖,惊愕道,“你真是料事如神。”

冷玖淡笑,“不是我料事如神,而是综合了这仨兄弟的个性分析出来的。”

段三娘无比崇拜的看着她,欲言又止。

“怎么了?”冷玖抬眸,薄唇浅勾,风情如魅。

“你能不能预测到这江山最后到底是谁的?”段三娘无比好奇的问道。

冷玖微怔,片刻,她扬唇一笑,璀璨的冷眸中寒光凛然,“反正绝非湛冰川,做了快四年的皇帝也是便宜他了。”

段三娘感受到从冷玖身上散发的凛凛寒意,让她不由得一震,有些阴森恐怖的感觉袭上了心头。

她淡淡一笑,湛冰川没有前太子妃冷玖的帮助是不可能这么快就夺下江山的。

“王妃!”春琴走进了阡陌阁,她眉头紧蹙,沉声道,“玉嫔娘娘去了。”

“怎么去的?”冷玖神色淡漠,对沈暖玉的死毫无意外。

“说是上吊,感念皇上放过了她的父亲。”春琴如实禀报。

“哼,沈宗川还没死,她却着急死,太不寻常了。”说罢,她缓缓起身,拍拍手,对春琴道:“更衣,我要穿素色的衣衫,入宫。”

宫中若是死了一个贵人或者贵人以下的女人是不会有人注意的,但此人是玉嫔娘娘沈暖玉,她作为冀王妃都要去送一程。

而其余的命妇也都要去。

沈暖玉入宫的时间太短,素来交好的人也少至于少,葬礼冷清了很多。

冷玖来到彩云宫,按照礼节行了礼,上了香。

退出来后,她就在彩云宫的偏殿休息。

偏殿中,除了她还有其余的一些命妇,宫中妃嫔来得很少。

“冀王妃,安。”一名少妇凑到了她的身边,她长着柳叶眉,杏仁眸,瓜子脸,漂亮而精致。

冷玖认识她,博阳侯的继妻安素素。

她年纪与冷玖相仿,但是却被看中富贵的家人嫁给了京城第一首富博阳侯,让人唏嘘不已。

博阳侯,可是湛冰川最大的经济来源,国库缺银子了就会找博阳侯要,博阳侯为了靠近湛冰川也是慷慨大方

所以博阳侯夫人的地位甚至比她这位冀王妃还要尊贵。

“博阳侯夫人客气了。”冷玖起身回礼,嘴角微微挽起。

安素素打量着苏浅月,气质不凡,温婉大方,端庄得体,倒是比苏家其他几个姊妹要顺眼一些。

“玉嫔娘娘真是想不开啊。”安素素颇为惆怅,她用素绢沾了沾眼角的泪水,柔婉动人的红了眼眶。

冷玖应承道,“侯夫人同情玉嫔娘娘是好心,只是她是自戕,说出去丢得还是皇家的脸面。”

安素素神色一恍惚,苏浅月的话倒是提醒了她,在这里同情沈暖玉会惹人猜疑的。

这次彻查沈宗川,博阳侯府险些受到牵连,她心中痛恨沈宗川露出马脚和顾海乔的多事,却也对冀王府产生了怀疑。

所以她这次与苏浅月主动攀谈,也是一种试探。

安素素轻音寂寂,“是我大意了。”

“侯夫人行走宫中,又常与贵妇人们结交,怎么会连这些都不懂呢?”冷玖温然浅笑,看似清浅,却锐

浅笑,看似清浅,却锐利像是一把刀子捅进了安素素的胸口。

安素素一怔,这就是冀王妃吗?

话语凌厉,每一句都是一把锋利的刀子,插入人的要害。

安素素什么都没有试探出来。

“都说人心最是冷淡,倒是没有想到冀王妃,这般冷漠啊。”许久不见的江思雨扭着水蛇腰走了进来,她身着莹白素锦,看似简单的颜色,可是绣纹繁琐,透着清贵奢华。

她今日的妆容很明显是可以打扮的,堕马髻的发髻上只簪这一朵白花,柔婉动人。

“是啊,江嫔娘娘才是真真与玉嫔娘娘交好,尸体都凉透了,人才来。”冷玖不冷不热的讽刺着,冷眸微转,心思一动,不动声色的垂下眸子。

江思雨脸颊火辣辣的,她虚伪的摸着眼泪,“暖玉妹妹平日里最可人疼了,我是悲伤过度几次昏厥,这才来的。”

“几度昏厥?”冷玖眼里闪过一丝玩味,江思雨真是太好笑了,就她脸上那精致描摹的妆容,哪里像是昏厥数次的虚弱!

“怎么你不信?”江思雨扬眉挑衅。

“我信。”冷玖凝眸浅笑,她端起茶盏走到江思雨的面前,笑道:“江嫔娘娘外面天寒地冻,要不要喝杯热茶?”

“不用了。”江思雨厌恶的推开苏浅月的手,好像她拿着的不是茶水,而是毒液。

哐当一声,冷玖手里的杯盏掉落在地上,震惊了在座的每一个人。

“江嫔娘娘不领情也就算了,何必打翻茶杯。”冷玖学着这些女人那种的故作姿态,期期艾艾的看着江思雨,眼眶有些湿润。

江思雨脸色一白,“是你没拿稳,怎么能怪我!”

她凌厉的杏眸扫了一眼众人,可是这些人明哲保身,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

“江嫔娘娘,我可没有得罪过你,上次我还送了你一直金簪子,你怎么转身就忘了。”冷玖神色有些痛苦,好像江思雨做出了背叛她的事情。

江思雨一看众人的神色都透着一抹意味深长,她恼火道:“苏浅月,你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