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抿了唇忍着笑,转身招呼:“你们俩,跟我过来吃午饭。”

“汪!”

“汪汪!”

于是眨眼,水气蒸腾的屋内便只剩我一人,捧着崭新的全罩杯泪如尿崩,浑身赤条条半点无牵挂…

好半天,我才终于鼓足勇气走出去,对盘腿坐在地板上整理影碟的何决提出严正请求:“我想,我们需要谈谈。”

他头也没抬,只冲我招招手:“过来。”

我依言至他身边。

“坐下。”

“干嘛?”

他懒得跟我废话,直接一扯我的手腕,将我拽倒,随即拿过早已备好的干毛巾,为我细细擦拭仍有些滴水的短发:“就算是夏天,也要尽量擦干才行,不然还是容易感冒的,记住了没?”

“噢。”

“真不知道这几年你一个人是怎么活下来的。”

“这说明我身体健康没那么娇气!况且不过是小小的个人习惯罢了,哪儿就能到上升到生存的高度了?”

“你非要跟我嘴硬逞强不可吗?”何决手上加力,使劲揉了两下我的脑袋:“知不知道这样会有损男性自尊的!”

“…啊?”

“男人天生愿意扮演并充当保护的角色,所以女人就算自己能够处理好一切,但碰到有男人在场的时候,还是应该装作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以便满足男人的虚荣心。”

“如果总这样的话,男人不是就会觉得累了吗?而且,依赖很容易成为惯性,一旦养成就很难戒掉了。”

“那就不要戒。”

“可是…”

何决重重地叹了口气,收起毛巾,拧眉看着我:“小木,我不是要跟你辩论,只是想让你明白,男人的很多劣根性,我都有。比如某些方面的大男子主义,比如喜欢被别人崇拜喜欢在自己爱的女人面前充当无所不能的强者。我也会把希望你怎么做都清楚地告诉你,但仅供参考绝不勉强,因为目的是互相坦诚以增进了解,不是迫使对方为了自己而改变。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没有必要也没有时间再去玩些猜谜游戏。我要的,是我们能够尽快适应彼此,用最短的时间平稳渡过最初的磨合期。”

我想了想,略懂了:“你这是在给我打预防针,做备案?”

他莞尔:“算是。”

“那你还有什么缺点,干脆一次性说完。”

“别的也没啥大毛病,就是偶尔会吃吃小醋闹闹别扭,这个你已经知道了。哦还有一条…”他正色:“喜欢看美女,尤其是不穿衣服的美女。”

我:“……”

何决继续肃穆状:“你能接受我的这些缺点吗?”

我只能大度为怀:“能…能,其实都挺正常的。”

他眼角一弯,凑过来在我唇上啄了一口,声音温软:“你不是有事情要跟我谈吗?”

“啊…啊!”我急忙整顿好荡漾的春心:“咱以后是不是应该注意点儿多少避避嫌,好歹…你也是保证过的…”

“我保证不越雷池,可没保证不在池边做些什么。”

“……”

“而且,你刚刚才说我的缺点都很正常,完全可以接受的。”

“这两件事没关系?”

“怎么没有?你忘了我最后补充的那条了?”

我:“……”

好,就念在说我是美女的份儿上,反正看看也不会怀孕…TT~

正做心理建设自我安慰,忽听何决又闷闷地道了句:“再者说了,凭什么它们能看我就不能?”

望着一脸无辜的狗叔侄,我的世界观瞬间崩塌了一角。

他这是在,吃狗狗的醋?

忙了一下午,终于把行李房间都收拾得差不多了。

现在的房屋分配,是何决一间,我一间,狗叔侄共用一间。

晚上睡觉前,我按着几年来形成的固有习惯去找薛木木说晚安,自然顺便也对何抱抱道了声。

讲完,站起,转身,被不知何时静悄悄杵在门口的何决给吓了一跳:“大半夜的想吓死爹啊!”

昏暗的灯光下,他幽幽地看着我不说话。

半晌,一言不发地离开,只留下一个寂寥的背影。

我正一脑袋问号,薛木木跟何抱抱忽然齐齐‘呜呜’了一声,又头碰头亲昵地蹭了蹭,然后打个哈欠一起趴倒,把右前爪放在自己的下巴底下,眼巴巴地这么看着我…

于是问号变成了感叹号,彻底砸塌了我的世界观。

他这是在,吃狗狗的醋。

卧槽!就这还敢自称只是偶尔吃点小小的醋,都特么跨辈分跨物种了…ORZ~

作者有话要说:何决:她为什么跟你说晚安,却不跟我说!

何抱抱: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出来给爸爸打瓶醋。

第三十一章 压力

孔子曰,相爱容易相处难。请使用访问本站。孟子曰,老孔说得对!

“到底还有多久啊?”

“快了快了。”

“二十五分钟前你就这么说!”

“没想到这么走运会打出个隐藏BOSS嘛,再给我十分钟一定推倒。”

“我快饿死了!”

“不会的,你皮下脂肪的囤积量那么充足。”

“…你跟魔兽过日子去!”

我愤愤然冲回自己房间,换好衣服揣上钱,再愤愤然冲到客厅时,只听何决的屋内传来一声欢呼,随即就见他顶着一张爽到了极点的脸乐颠颠晃了出来,冲我一打响指:“八戒,GO!”

“……”我无视!

他便弯腰拍拍薛木木跟何抱抱的脑袋:“去看看你们的二师兄熟了没?”

我终于忍不住怒斥:“不许教坏儿子!”

他眨眨眼:“什么教坏?锅里是正在炖排骨啊。”

“……”

“乖啦乖啦,请你吃大餐还不行吗?”

“不吃!都成猪了还吃什么吃!”

“做猪好啊,身价一路飙升,娶你做老婆多赚。”

“谁要给你做老婆?”

“除了我还有谁要你?”

“…诅咒你爱的人永远都只能活在硬盘里!”

他的脸顿时一沉:“乌鸦嘴!哪有这样咒自己的?”

我立马不争气地娇羞了…

何决趁机揽住我的腰,亲了一下我的鼻子:“气消了没?”

“没!”

他便转而在我的唇上往复摩挲:“消了没?”

“没…”

他的吻于是慢慢下移至我的脖颈,在锁骨附近流连:“现在呢?”

“…没…”

他停下,却不抬起头,任轻笑时的温热气息一点点积聚又一点点扩散:“小木,你是在勾引我入雷池吗?”

“……”

我推开他,喘了好久才把气喘匀,同时,原本的那点怒火也随之成了一坨死灰。

何决捏捏我的耳垂,笑得既舒心又欢畅:“可以走了吗?我也饿了。”

这段日子以来屡屡败在他这招下的我,甚觉悲愤:“你之前没报备,一玩游戏就六亲不认!”

“已经包括在男人的共有劣根性里了。”

“你看到喜欢的球队输了球就如丧考妣,还给我脸色看!”

“也包括进去了。”

“那洁癖呢?有几个男人会像你这样恨不能苍蝇可以在地板上劈叉的?”

“这是优点好不好?难道你喜欢把一双袜子穿得可以自己立起来的邋遢男人?而且我只是比你爱干净,完全称不上成癖。换句话说,身为一个女人,你未免太不拘小节了。”

“…你崇洋媚外,喝牛奶不喝豆浆喝咖啡不喝茶!”

“那你还看哈利波特不看喜洋洋呢。”

“…你…你胆小,怕蟑螂!”

“有本事你别怕毛毛虫。”

“……”

同居半个月,我的人生观和世界观一次次轰然坍塌又一次次重新建立。现如今,虽不敢与长城金字塔相提并论,但至少比那些动不动就垮掉的大桥要经得起风浪。

有此成就,全拜何决的坦诚所赐。

推翻了我记忆中的温柔学长,扼杀了我想象中的完美男主,还原了一个乱吃醋爱玩游戏喜欢运动,看到腿长胸大的美女就移不开眼偶尔情绪化外加非常毒舌的普通男友。

当然,在帮助我诚实地认识自己这方面,何决也是不遗余力的。

比如,那天他坦承了自己的缺点后,我觉得也应该从善如流的谦虚一下,可还没等我开始进行自我剖析,他就先讲了个故事:“有个家长找老师给学生补课,说只是几个知识点掌握得不够好,略微辅导一下就行。结果,老师只去了一次就找个借口把这事儿给推了。后来老师悄悄告诉自己的老伴,那孩子没学明白的何止是几个点啊,根本就是一张渔网,全是窟窿没法补!”说到这儿,他拍拍我的肩,语重心长:“与君共勉。”

我:“……”

其实仔细想想,我跟何决之间似乎没有经过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热恋时期,直接便进入了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居家生活。

平平淡淡,真真实实。

也会为了点儿小事争吵,为了意见不合赌气,但总是很快就言归于好。

倒不是因为我们还具有阴晴不定的孩子脾性,而是今时今日的我们,已经懂得了如何在相处过程中收起无谓的坚持,用适当的妥协来换取进一步的磨合。

两个人在一起,并不是1+1>2,应该是0.5+0.5=1.

出了梅之后的气温一路高歌猛进,薛木木又到了无毛一身轻的时节了。

虽然理论上,狗狗的毛发长短多少,对其自身的冷热感觉并无明显影响,而且有的时候剃毛还会破坏其发质,但薛木木那一身茂密的秀发实在跟炎炎盛夏格格不入,留不得。

按照叶烁的话,人类只会从自己的喜好出发,完全不考虑小动物的感受,所以人类什么的最讨厌了!…

薛木木在美容室接受‘剃度’,我和叶烁坐在空调底下吃冷饮,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天。

“跟警察姐姐进展得如何了?”

“什么进展?”

“别装糊涂。”

“你还可以更有想象力一点。”

“不会?我真以为你俩有戏来着。”

叶烁嗤了一声,表示懒得理我。

我也觉得这个话题貌似有些缺心眼,只好干笑着埋头挖冰激凌。

刚把一大勺送进嘴里,不防忽然被叶烁在后背上猛击一掌,于是直接卡进了喉咙,呛得我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怎么样?”

“你去死啊!”

“当气管里有东西的时候,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如鲠在喉,吐不掉,咽不下。”

我心中忽地一动。

“你仍然堵着我的气管,别人又要怎么进来呢?”

我张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叶烁斜睨着耸耸肩:“谁让你块头这么大的?”

我:“……”

“得得得!别拿你这张苦瓜脸看我。”叶烁戳戳我的脑门:“我这人从来不喜欢藏着掖着,事无不可对人言,说开了才是对彼此的真正负责,所以没什么好刻意回避的。我主动退出不是要扮圣人装伟大,既然你的心摆明了不在我这儿,我又有何纠缠下去的必要?说得俗点儿,退一步海阔天空,我才不要在你这棵歪脖树上吊死。只不过…还需要点时间罢了。至于我的感情应该如何调整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你大可不用觉得别扭,咱们该怎么相处还是怎么相处,就像现在这样。”

我咧咧嘴挠挠头:“你想得这么开,弄得我好像不管说什么都很欠抽。”

叶烁哈哈一笑,靠着椅背翘起腿,半眯了双眼享受冷饮的爽甜。

眉眼俊朗舒展,无一丝阴霾。

其实,这二货才是活得最明白的一个…

“哎对了薛薛,我给你们买的东西不会还没用?”

“什么东西?”

“安全套啊!”

“……”

叶烁看了看我,想了想,继而点点头做彻悟状:“我明白了。”

我殷切地望着他。

“MICHAEL一定觉得压力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