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说过我有恋父情节,所以这样的反应毫无疑问是在吃醋,跟因为被分享了老爸而闷闷不乐的何抱抱一样,吃LEO的醋。

其实,我倒很想把这本酸账给记在方凌的头上,可惜人家不给机会。

比如,有几天玩得晚了,LEO又死活不让何决走,于是方凌便会打电话通知我:“妹子,你家男人我借用一宿,放心,我们绝不会当着幼儿的面做那些爱做的事。再者说了,如果我们真想做,之前那么多年也早就该做腻了!”

面对坦荡到一马平川的辣妈,我也只能豪气万丈纵声大笑:“你我姐妹一场,男人什么的拿去随便用!”

事实上,何决在他们到达的当天就跟我郑重声明过,他与方凌之间就像亲人,比亲兄妹还亲。

这话我信。

只不过,亚当和夏娃,伏羲和女娲,这两对人类的始祖父母也是亲兄妹,而且还是嫡嫡亲的亲兄妹。

由此可见,东西方文化有一个纵贯古今的共同点,兄妹王道不可逆哦亲…

好我承认,我最近的精神状态有些不稳定。

公司新接了个大单子,是我入职后的第一个项目,忙得我是日月无光山河变色,缺觉缺得眼睛都绿了。

好容易捱到阶段性胜利,BOSS终于受不了我顶着僵尸的死样报复社会,刚吃完午饭就把我赶出了公司。

回到家,我倒头便睡,后来被一阵阵的饭香勾醒。

拉开窗帘看窗外,天已墨黑。

从卧室出来,客厅很安静,闭合的玻璃门将何决挺拔的身影连同锅碗瓢盆奏鸣曲一起隔绝在了厨房。唯见他被汗水浸湿的浅色T恤,紧贴肩背。似乎,越发瘦削了些。

狗叔侄的房门也是紧闭,隐约传出孩子与狗狗玩闹的笑声。

还有一间屋子虚掩了门,一人正于写字台前伏案忙碌。

这个位置是何决的,现在坐着的是方凌。同样认真地在铺满了整张桌面的图纸上写写画画,同样会偶尔停顿双眉皱起,就连思考时下意识用笔端轻敲下巴的动作,都一模一样。

我止住去厨房的脚步,在原地站了几秒,转而走进何决的房间。

方凌听到动静,扭头看了一眼,随口招呼一句:“醒啦?”接着继续绘图。

我应了一声,明知故问:“你在干嘛?”

“帮大决干点儿活。”

“你还会这个啊?”

“要不怎么叫最佳拍档呢?”

“噢…也是。”

讲了几句废话后,我决定还是不要打扰别人干正事为妙,刚想离开,忽听方凌说了句:“我们本打算明后天去苏州的,不过已经改在下周了。”

“为什么?”

“接连玩了好几天,累得慌。”

“LEO吃不消了?歇歇也好,反正你们又不赶时间。”

“不是LEO…”方凌搁笔转身,看着我:“是大决。”

“啊?”

“他白天陪我们玩,晚上就熬夜干活,常常快天亮了才睡上三两个钟头,几乎日日如此。”

我愣了一下:“是因为…有个CASE急着交…”

“看来,你果然对他的工作完全不了解,也一点都不关心啊!”方凌抱臂站直,面上似笑非笑,眼睛里却是半丝笑意也无:“创业初期很辛苦的,尤其是这一行。听大决说,你是他的同系师妹,为什么你不帮他?”

面对这份质问,我忽然有些慌乱莫名,心虚着辩解:“我学的是建筑,不是室内设计…”

方凌看了我良久,终是摇摇头,自我身边走过时,留下冷冷的一句:“我学的,是欧洲文学。”

晚饭后,何决送方凌母子回酒店,快十二点了还没回来,估计又要夜不归宿了。

大概是白天睡得太多,半夜三更的我依然精神无比。正坐在客厅瞪着何决房间内的绘图工具发呆,忽听门响。

轻手轻脚走进屋的那个人,被如幽灵般飘过去的我吓了一大跳,说时迟那时快,举起手里的物件便赏了我一记满天星…

“小…小木?你搞什么鬼?怎么也不出声?想让我心脏病发作暴毙而亡吗?”

我眼泪汪汪地抱着头:“你什么时候练的打狗棒法?”

“…如果真是打狗棒,你脑袋早就开花了!”何决把我拉起,一边揉着我的额头一边笑:“幸亏啊,只是图纸。”

“用几张破纸卷一卷就想冲棒子吓唬人!”

“对呀,而且还是专打某只小狗的大棒!”他借着灯光仔细瞧了瞧我中招的地方,又轻轻吹了吹:“还疼么?”

何决的声音柔和笑容温暖,一如平常。然而原本清亮的眸子,却是倦意深深,若笼雾霭沉沉。

我心中一堵,眼中便是一热。

他见状怔了怔,有些不知所措:“小木,你这是…不会是疼哭了?对不起,刚刚一慌下手就没轻没重…”

我摇头:“喜极而泣。”

“什么?”

我以额轻抵他的心口:“本以为,你又不回来了。”

何决的身子顿时一僵,旋即伸手揉了一把我的头发:“胡思乱想什么呢?”

“逗你玩的…”我笑着在他衣服上蹭了蹭:“你干嘛不在那儿住?夜里打车费很贵的不知道啊?”

“……”

“跟凌子讨论了几处图纸修改的细节,所以晚了些。明天是周末,所以要回来。”

“前一句我还能理解,后一句的因果关系我怎么弄不明白呢?”

何决深呼吸,继而忽然用两指夹住我的鼻子,没好气:“陪你!”

我哼哼着挣扎。

“小木,这些天…”

终于挣开他的钳制,我打断那明显含着歉意的话,理直气壮:“没错,我很委屈!我各种羡慕嫉妒恨!我就快被醋给淹死了!”

何决被我毫不谦虚的善解人意弄得无言以对。

我继续:“因为你俩相互之间都有昵称!”

“…我也喊你小木啊…”

“可我都是连名带姓的叫你!”

“那…”

“不管!以后我就喊你小决…好像没气势,还是决决!”

“……”

“要不,决儿?阿决?”

“……”

“有了,小决决!”

“……”

何决无力抚额:“得得得,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是不是只要我喜欢的,你就不会阻止?”我停了笑,叹口气:“是不是只要我不愿的,你就不会勉强?”

何决蹙了一下眉,凝眸看着我,抿了一下唇角:“是。”

“所以,我不答应与你一起经营工作室,你也完全不怪我。”

“我为什么要怪你?”

“因为我帮不了你。”

“你的工作,我也帮不上忙啊!”

这个说法,让我着实呆了一下。

“我是找老婆过日子,又不是找PARTNER开公司。况且就像你说过的,两个人在一起,彼此总要留有空间才行。”

我继续呆。

何决上下打量我一番,饱含同情地叹息着:“所以我才一直说,思考这种事情真的不适合你。”

“……”

“小决决…”我迅速收起蛋疼的忧伤,恢复乳酸的流氓,用食指挑了挑他的下巴:“你说德语的时候,好性感。”

何决被我全无逻辑可言的转变弄得反应不能,下意识后退一步。

我立马欺身上前两步,指尖在他的喉结处打圈:“真是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听你在床上使用这门语言了呢!”

他不再后退,垂眸看着我,突然展臂揽住我的腰,向前一带,俯身在我耳边低低说了句什么。

“纳尼?”

“Ichliebedich.我爱你。”他吻了吻我的耳垂,声音温润含笑:“不过说起来,我还从没听你对我讲过这句话。”

我被他略显干燥的唇瓣撩拨得一阵酥麻,为防火山喷发,当机立断一个后跃,同时气沉丹田铿锵有力:“阿资木哇,阿答西哇!”

“……”

他茫然,我凯旋。

我无法告诉何决,不愿与他一起工作的原因,的确是为了留有空间。只不过,这个空间于我而言更大的作用,其实是自保,是后退。

我怕会因为一段感情而再度失去了自己,很怕…

但方凌的出现,让我忽然意识到,我竟从没有为何决做过任何事。

一直以来,都是他在为我付出,而我,接受得心安理得。

他可以毫不犹豫地说出那个‘爱’字,无论用什么语言。

自私如我,却不行。至少现在还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太阳更首战即告全军覆没,尼玛愁死妖了~

第三十八章 距离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请使用访问本站。

我气息奄奄地瘫在沙发里,深刻理解了什么叫做‘古人诚不欺吾’。

叶烁递过来半杯水一片药,我往后缩了缩,忍不住提醒:“你是兽医。”

“兽医也是医!”他怒视我一眼:“让你吃就吃,哪来那么多废话!”

我只好唉声叹气谨遵医嘱。

“动物用药和人类用药,通常只是剂量大小的区别而已。”他见我乖乖就范,想必很有成就感,于是耐心解释了一句,紧接着又幸灾乐祸:“活该!跟你说了多少次,路边摊要尽量少吃,就是不听!咱们国家现如今也就特供中南海的食物还能保证安全,你真把自己当百毒不侵的五毒教主了啊?”

“欺负病人是要遭天打雷劈的!”我挣扎着垂死反击:“而且,我根本不是因为在外面乱吃东西才闹肚子的好不好?”

叶烁困惑了一秒,继而恍然大悟,随即一脸的严肃:“薛薛,男人的确是视觉动物不假,但归根结底还是感觉动物。与看上去很美相比,更喜欢摸上去很爽。所以,你可千万别把自己唯一的一个优点给整没了!”

我琢磨了半天,才终于明白这二货的意思:“我没吃减肥药!而且,什么叫唯一?难道别人只有拉了灯不看脸才会对我有冲动的想法?”

面对我的暴跳如雷,叶烁不动如钟,只淡淡道了句:“药效这么快,看来,给你用藏獒的剂量还是略微多了点儿。”

我:“……”

自打做了警犬大队的编外医生,叶烁就常常神出鬼没,前段日子还随队一起到外地参加了某项会议的安保任务,索性直接进入了人间蒸发的模式。

我一度怀疑,他已为国捐躯…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

“我当然不知道,只是顺路过来看看。”

叶烁端了杯咖啡倚着门,柔若无骨风情万种:“薛薛,究竟是顺路啊,还是每天都望眼欲穿的等啊?”

“美人,你是卖笑啊,还是卖肉啊?”

“……”

我乘胜追击,翘起腿抖着王霸之气:“给爷说说,你这段日子都干嘛去了?”

叶烁看了我几眼,垂眸喝了半杯咖啡:“薛薛,你是不是又出什么事儿了?”

“我能有什么事儿?而且什么叫做又?”

“不然你会跑我这儿来?”他重重哼了一声:“自从跟MICHAEL勾搭成奸,你个小没良心的哪回不是有事了才想到我的?”

我愣了愣,干笑:“说话别太犀利嘛,多伤感情…”

我国牛奶界的丑闻层出不穷,刷新下限的速度直逼CPI的屡创新高。

相信假以时日,在奶里掺三聚氰胺只是小菜一碟,往三聚氰胺里加奶才算新闻。

不过这种危机四伏的前景对我而言却完全没有压力,因为我只要一喝牛奶就拉肚子,百试百灵,比吃巴豆还灵。

比如今天,我就又一次用一泻千里的惨烈,验证了上述结论的正确。

之所以明知会死还要英勇无畏的自己找死,理由很简单,吃饱了撑得…

昨天我休假,想想方凌母子来了半个多月我都没有陪过她们,不免有失地主之谊。于是一大早就拖了何决去宾馆,顺便还享受了一顿希尔顿的早餐。

五星级酒店的餐点很是丰盛,甭管味道如何,至少看上去要对得起那份价钱。

我原本吃得很是高兴,可吃着吃着就有些不那么乐呵了。

桌子上四份早餐,三份西式,一份中式。

LEO吵着要喝冰果汁,何决便提出比赛喝牛奶,谁输了就给对方当马骑。

小萝卜头大喜,喝得那叫一个豪气干云滴滴难舍。

何决则只是小口啜饮着,一手撑额,微偏了首,含笑注视。

方凌的视线在他们身上流转,亦是浅笑盈盈。

结果自是LEO赢了,何决便当真将他放在脖子上,绕着桌子跑了好几圈。

在如此讲究礼仪的高档场所,对这个本不大雅观的举动,周围用餐者的态度却因了这份父子亲情而相当友善,餐厅内一时笑语阵阵,其乐融融。

“这是他俩以前玩惯的游戏,LEO不肯好好吃饭的时候,大决就常这样逗他。”方凌喝光自己杯中的牛奶,笑着叹了口气:“大决走后好容易才纠正了一些的,这下好了,回去又不知道要费多少功夫才行。”

我咧咧嘴,忽然觉得与那三个空了的杯子相比,自己面前那个盛了豆浆的半满杯,格格不入得很是碍眼,很,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