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青年丧夫,一个人孤孤单单打熬了那么久,乍重又得了鱼水之欢,一发是干柴烈火不可收拾了。如果没有经历过,兴许她还能再多守一会儿的节,可现在既然重又失了足,柳氏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再过回寡妇的日子了。

其实她原本的心就没有多大,只是想入非非之后变得贪心不足。现在章清亭一棒子把她重又从云端打落,让她认清了一个现实。自己不过仍是那个无依无靠,任人宰割的小寡妇,又有什么资格,什么依靠与他们去谈条件呢?

最终,柳氏呜呜咽咽地求饶了,“我只求…只求你们…给我们母女俩一个容身之所!”

这还像句话!章清亭已经等半天了,不耐烦的道:“既是如此,那就收了眼泪说正事!倒也不要说我们家的人欺负你,你要是肯老老实实的,也未必就容不下你们母女。”

柳氏绝处逢生,再不敢哭嚎,立即收了眼泪,眼巴巴地等她的判决。

“就你这样的,想嫁与我家小叔做元配那恐怕是行不通的。一来你也知道你的情形,二来不管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但这没有媒妁之言就行了苟且之事,我们赵家断不会以三媒六聘来娶你这样女子!”

章清亭说出决断,“你若是愿意留下,就去跟公公婆婆磕个头,我挑个日子去请金牙婆来做个见证,给你立个契约,便算是我家小叔的妾室了。虽然这没娶妻就先纳妾确实有些不像话,但怎么办呢?说不得只好委屈日后的弟妹了。不过话可说在前头,你可别痴心妄想着扶正,自己是什么身份自己得记清楚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都得有个分寸。否则,我们家即使让你进了门,也一样能随时把你赶出去!”

柳氏还有什么可说的?再委屈也只得点头应了。况且章清亭并没有说错,自己一个失婚妇人,又婚前失了贞节,怎么可能让一个未曾娶妻的年轻男子娶她为正妻?

“哦,对了!”章清亭又把赵成栋签了兄弟分家之事跟柳氏也说了一声,“往后这事情别说是你了,就是成栋再娶了妻来也没个二话可说的。以后可别调三窝四的瞎闹腾,否则我听了可是不依的!”

柳氏心里更凉,这就完全得依附于哥嫂生活了,那她怎敢得罪此二人?

章清亭起身到堂屋去跟众人一说,赵成栋是重重地松了口气,终于把事情给摆平了!这柳氏虽是个寡妇,到底经过了人事,又年轻娇媚,还是很得他的欢心。反正日后也不给自己娶老婆添麻烦,他倒是乐得去享这个齐人之福了,心里还感谢大哥大嫂帮他办这么件好事。

赵王氏却很不高兴,“就不能打发出去么?留在家里我看着就闹心!”

赵老实帮着说了句话,“孩子他娘,事情都这样了,你就算了吧!等她进了门,有什么不好,难道你管教不得?”

赵王氏脸拉得老长,“我怕她胚子就不正,改都改不过来!”

章清亭劝她,“若是打发出去,那事情就得传扬开来,让旁人议论咱家一场好听么?不如收进屋来,不过是个妾室,就跟添个奴仆一样。她若是日后乖顺和睦便罢,若是闹腾生事,您再让她走,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那时还免了旁人口舌是非,岂不为美?”

赵王氏听着这才作罢。

章清亭又让赵成栋给柳氏拿了套衣裳进去,让她收拾好了出来先当着方老爷子的面,一起把此事说个清楚。

“不过!”章清亭专程又告诫赵成栋一句,“你哥可说了,让你收了这柳氏进门,但你日后的妻室必须由他和你母亲说了算,你再不能有任何意见的!还有,你若是再敢闹出这些伤风败俗的事来,你哥说让你自己收拾东西出门,他再不会管你任何一遭了!”

赵成栋不敢言语了,过去放了柳氏。柳氏虽然对他也有诸多不满,可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况且这赵家日渐兴隆,赵成栋又年轻力壮,能找个这样的人家做妾室可比胡乱配个乡野村夫要好。但柳氏心里一点都不记恨吗?当然不可能。她只是暂时的偃旗息鼓,先求一个长远的名分,故此才消停了下来。

章清亭当然看得透日后的是是非非,可为什么还要把这柳氏留下呢?她当然也没安什么好心!

留下柳氏,明面上首先就把赵家的颜面给遮掩了过去,这是最重要的事情。

再一个,把她留下了,赵王氏头先可跟她闹了不少别扭,这两人能相处好吗?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绝无可能!章清亭心里是有点生气的,你赵王氏起初贪图小便宜非把她留下,那我就索性帮你留个长远,等你俩斗去!

多了一个柳氏,也算是半个媳妇了,又搁在赵王氏眼皮子底下,让那个老太太有心可操,有事可忙,当然就没那么多心思来关注自己了,也算是替自己省了点事。

还有一点,让赵成栋收了柳氏,表面上看是这小子艳福不浅,赵成材却是一语道破天机,“恐怕成栋以后这日子过得可要闹心了!”

这注定的妻妾之争,日后子女之间的嫡庶之争,非得把他磨得扒掉一层皮不可!章清亭心里清楚,这个小叔是个私心很重的人。人有私心并没错,但错就错在你有了私心还不知足,总是得陇望蜀,这就让人很不喜欢了。

若是让他娶了柳氏,那两口子同心一致起来,天天鼓动着赵王氏跟章清亭他们闹腾,她们肯定也是烦不胜烦的。所以章清亭才跟赵成材建议说要把柳氏给赵成栋纳作妾室,这样一来,他们家先妾再妻,柳氏也非善茬,那他这一家子就有热闹瞧了。若是他们自己窝里都斗不清了,哪里还有闲工夫来琢磨他们?虽说妾室没地位,可若是等她生个一男半女的,那只要不犯大错,也不好赶人了。

这就等于赵成栋自己给自己挖了坑,章清亭只是顺手推了一把。她可下了决心,一定要尽快给这小叔成亲分家,早日让他们家里头忙活起来,那章清亭可就省心了!

她这番小小心思是绝对不能宣之于口的,也不知赵成材参透了多少,不过秀才昨晚想了半天,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同意了她这主张,“毕竟是成栋有愧于人家,纵是日后烦恼,也是他自己惹祸上身,怪不得旁人!”

既然事情都商议定了,等柳氏出来,当着方德海的面,章清亭便把自己那两件夹银的首饰很大方地送与柳氏做了定礼,看得赵王氏心头火起,正经婆婆还没捞到件东西,反倒便宜了这小贱人!

等柳氏回了屋,章清亭才悄悄跟婆婆说了实话,赵王氏一听恍然大悟,不言语了。

既是要纳妾,多少也是有些事情要准备的。赵王氏想就着给赵成栋准备成亲的东西一起办了,章清亭却不大同意,“这纳妾再娶妻本来就是对妻的不敬了,若是再让小妾先抢用了妻室的东西就更不像话了。不如就破费几两银子,把西厢房收拾出来,也算是个新房,先让他们住着。至于那东厢房,安置好了东西,连成栋也不许去住,一色全是新的迎接新人,那才是礼数。”

赵王氏听得有理,就把赵成栋现用的铺盖搬到西厢来,简简单单收拾了一下,只给柳氏做了身新衣裳,就近挑了个好日子,章清亭把金牙婆请了来,做个女方的见证,男方见证依然请的是方德海,让柳氏给公婆相公磕了头,就算是迎进门了。

因羞于启齿,赵王氏谁也没请,赵成材漫说还病在床上,便是病好了也不会来。只有赵玉兰和赵玉莲姐妹两人来了,带了几样针线,算是个小小贺礼。赵王氏也不要她们久坐,用了饭便都随章清亭回去了。

那金牙婆这种事情见多了,一请她来,便明白了八九分,倒是千不该万不该地给章清亭赔不是,“起初看着她还老实,真没想到竟给你们添麻烦了!幸亏你们家人厚道,肯收容她,要不我真是没脸来见你们了!”

转头又把柳氏好生训斥一番,让她在赵家好好孝敬长辈,侍奉兄嫂,“可别以为那就是你公婆相公,那都是你的主子!再要人家把你打发出门来,可千万别再来找我了,我可丢不起这人!”

柳氏给骂得颜面无光,可这小妾的身份确实成了她的一块心病。她立即开始用上了心,要哄好赵成栋,免得日后正妻来了,受人刻薄。

既进了门,赵王氏对她更不客气了,柳氏又不敢得罪她,心里又憋气,只好回头找赵成栋抱怨。慢慢的,这夹心气的滋味赵成栋也尝到了,若是帮着柳氏,赵王氏必定不满,这些家长里短的矛盾就少不了了。

章清亭旁观不语,赵王氏你不总嫌我不好么?这有比较才有高低,你倒是好生瞧瞧,你跟谁能合得来!

第216章 赤诚之心

赵成栋纳妾虽然耽搁了几天的工夫,但忙忙碌碌说来也快,待他这头收拾好了,第一批报建的房屋也开工了。可还是僧多粥少,章清亭主动让贤,让先去建那些住宅房屋,她们先给马搭了个草棚子克服一下,让孟子瞻很是满意,有了她做表率,便干脆下了个不成文的令,所有批次里,均是住宅优先,其余商铺库房什么的滞后,百姓们无有不服的。

几个雇工都回来上工了,章清亭见他们家里也不同程度的遭了灾,倒是好心的先结了前一段时间的工钱让他们先拿回去安家,又一人多送了一袋面,让他们感激不尽。

现在暴雨一下,果然如牛姨妈之前所言,米面立即开始涨价。孟子瞻见状马上让人开了官仓,取出存粮,平抑物价。不过也只能让涨势稍缓一些而已。今年整个上半年的收成全泡了汤,年下只能种冬小麦,米豆高粱那些粮食必是都要短缺的,价格仍是居高不下,马的饲养成本肯定得增加。

不过这也无法,马儿都没事,章清亭已经是谢天谢地了。他们家倒是不用发愁人吃粮的问题,因为家里有了收益,赵王氏种的那两亩地的粮食全种了只留给自己家吃,赵家没被水淹,仓库里粮食大多是安然无恙的,只需翻出来晒晒霉气便成。

章清亭从她那里拿来面粉送人,赵王氏也没有小气,都是过过穷日子的人,知道这时节的艰难。她也是个坐不住的性,等着水一退去,便领着赵老实和柳氏一起下了地,赶紧赶忙地把那些地全都收拾了一遍,粮食暂时种不了,种些菜总是可以的,就算自家吃不完,拿去卖几钱,也有些收益。

柳氏现在可是叫苦不迭,以往她还拖赖个帮工的名声,赵王氏也不太好意思叫她做粗活,都是留在家里做饭看门,洗衣打扫。可现在既是儿子小妾了。赵王氏可不会再客客气气地把她养在家里,心里憋着气,更是抓着她来下地,家里的活儿还分文不少地照样要她料理。

这柳氏自打出阁起,可再没遭过这份罪!一双手好不容易养得白白嫩嫩的了,现在又摸起了锄头,没两日,打得全是血泡,重又磨起了老茧。想假借着孩子偷懒耍滑,赵王氏可不答应!

“把芽儿给我就行!想当初,我以前怀着成栋他们还下地干活呢?就是几个孩子吃奶的时候也全在我背上跟着下到地里。既然我能做得,你怎么就做不得?”

她冷冷一番嘲讽,可让柳氏窝了一肚子火!你是你,我是我!你爱干那些,我可不爱干!待要回来找赵成栋诉苦,可惜连人影儿都摸不着!

赵成栋现在成天在马场里头泡着,也是苦不堪言。这是赵成材亲自跟他交待的,“这马场淹着时,你也没出什么力,倒是在家养得精精神神的!你瞧瞧人家金宝,瘦成什么样了?还有阿礼,都不是咱家的人,反弄得病倒了,你还好意思回去搂着你的小老婆歇着?这新马厩没建好,你不许给我回来!”

赵成栋心里本来就有亏,大哥这么一发脾气,生生地把他吓得不敢动弹了。不管怎么相思难耐,寂寞苦恼,也只得老老实实在马场里干活。

这马场里的水是已经完全退了干净,但余下遍地泥沙,还有死猪烂鸡,是满目疮痍。光是打扫都得费上好些工夫,赵成栋起先还有那么点子念想,也很快就被繁重的劳动磨得一干二净,都自顾不暇了,哪里还有空惦记柳氏?

家里人只要能动的,连银宝、元宝全都去马场帮忙干活了。现在重头是打扫,章清亭也帮不上多大的忙,加上她也是大病初愈,一家子说什么也要让她在家好生调养。章清亭就和赵玉兰张罗氏一起留守家中,照顾赵成材,照看一下小店,顺便也想想灾后重建之事。

“这首当其冲就是粮食!”赵成材躺在床上,别的忙帮不上,但出出主意还是行的,马场的粮食已经废了一大半,被洪水泡过的再不能吃,只好全就地掩埋做了草场的肥料,“姨妈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能不能先给咱们救救急。等通行令开了,倒是让玉莲赶紧打发个伙计回去瞧瞧!”

“玉莲可急得不行!旺儿都哭了好几回了,要娘亲!可又能怎么办?”章清亭很是无奈,“我倒是天天让保柱上衙门打听,可这各地都遭了灾,桥梁道路冲毁的不少,哪有那么容易修通的?他们衙门里个个忙得脚不沾地的,就是通了,咱们也没那么快知道消息。粮食的事情我已经想过了,若是姨妈那儿指望不上,只好去外头先高价买一些了。”

她忽地又想起一事,“我倒是有件正经事情想要跟你商量,就是小蝶落水的地方,那独木桥已经冲垮了,能不能请大伙儿一起捐助修个小石桥起来?这成天孩子们上学,大伙儿挑担做生意来来往往的,就那一根木头,每回走着总是怪吓人的。再说那段河面也不宽,修个小桥也不费多少钱吧?可我又怕现在大伙儿本来都遭了灾,提这建议有些强人所难,所以也好意思跟外人说,现只跟你提了。”

“修桥?”赵成材问得仔细,“那你要修个怎样的桥呢?”

“你等着!”章清亭提了笔墨,画了几个桥样子出来,“你瞧,也不用太复杂,就建成这样的小石桥,又结实又牢靠,别说行人了,就是走马过车都是行的。要是嫌石料的贵,就做成这种吊桥也行,用铁锁一搭,铺上木板,两边都用麻绳编成护栏。走不了重货,但是轻便的马车行人都是可以通行的。”

赵成材瞧了思忖半晌,“那石桥咱们这儿不一定有人会造,这种小吊桥倒是很简单实用。下面垫的那木板锯几棵树就是了,就这铁链也费不了多少钱,倒是可以托人送给孟大人瞧瞧,像有些窄些的河面,可以修一两座起来试着用用,确实比那个独木桥看着安全许多。”

他让章清亭取来笔墨,就在床上架了个小炕桌,要给孟子瞻写信,章清亭又道:“那你可以再提一句,现下这洪水虽然退了,但暑气未消,还得防着时疫将至,让孟大人早做准备才是!”

这话说得很是,赵成材提笔加上,刚写完了,“大哥,大嫂!”赵玉莲牵着牛得旺忽在门外敲了敲门。

“快进来!”章清亭一挑门帘,把二人迎了进来,见他们脸上泪痕未干,“这又是怎么了?旺儿又招姐姐哭了?”

牛得旺嘴巴一瘪,眼泪又在眼眶里头打转了,“我想娘!呜呜!”

赵玉莲也是一脸焦急,“真是等不下去了!我想明儿回去一趟,旺儿就请你们多照看些。”

“就不能再等几天么?”

“等不了了!”赵玉莲心急如焚,“这一个是铺子里的粮食也不够了,再者说,姨妈就她一个人在那儿,这么多天都没消息了,我真是放心不下!她把得力的人全安置在这边了,万一那边要是出了个什么事,她一人可怎么应付得来?”

“我才跟你大哥也说起姨妈那边的事呢!”章清亭问赵成材,“这能有什么法子么?老这么等着确实也让人太焦心了!”

赵成材想了想,“要不这样,去衙门问问有没有去那边报信的官差,若是有。就请人家捎个信,若是实在没有,回来咱们再想法子。就是要去,也不能让玉莲你去,肯定得是找两个年轻会水的小伙子去,万一有什么,他们也好应对。”

“那我现在就去!问准了话,我好去雇车!”赵玉莲急匆匆地就要走。

“你等我一下!我陪你一块儿去吧!”

章清亭正要去换衣裳,赵玉莲却拦着她,“算了,大嫂你这儿本来就没人了,就姐姐和张大婶两人在下头照看着,大哥有个什么事还得叫你,我不过是过去问句话,又不太远,去去就回来了!”

“我也跟姐姐去!”牛得旺紧揪着她的衣袖不放。

章清亭想想,这大白天的,路上都有人,料那薛子安也不敢作怪,便由她去了,把方才赵成材写的信拿给她,“把这个带去给县太爷,就说是你大哥让送的,好歹也算件差事,旁人问起来也好说。你去了就找青柏打听,只要能帮得上,他应该会帮忙的。”

赵玉莲答应了,拉着牛得旺一起走了。

屋子里两人相顾叹气,这一场大雨,真是把人搅得鸡犬不宁!

赵玉莲带着牛得旺到了衙门,通报之后,却是青柏不在,青松也不在,“全都被出去办事了,现在倒是孟大人在,你要见么?”

赵玉莲想想,虽说为了这么点小事就来烦父母官太不应该,不过此时情况紧急,也只好碰碰运气了,“那就请您帮忙通报一声,我这儿有家兄的一封信要转交大人,还想请问一下有没有去王家集的官差,想请人带个平安。您问问大人得不得闲,若是得闲就见上一面,若是不得闲,劳烦您再出来跟我说一声。”

差役拿了信,进去传话,时间不长出来道:“大人那儿正忙着,问你有没有空,若是有空就等他一会儿。”

那就等一会儿吧!赵玉莲道了谢,带着牛得旺进了偏厅,直等了快小半个时辰,才见孟子瞻进来。他的脸色虽比大雨那两天好些了,还是非常憔悴苍白,一路走还一路干咳。

“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孟老师好!”牛得旺倒是规规矩矩给他先鞠了一躬,孟子瞻在书院里授课,学生们都认识了,孟子瞻也不让他们称大人,说既进了书院,便也就是个普通夫子,学生们都以老师相称。

孟子瞻点头微笑,“牛得旺,你怎么哭过了?是想你母亲了吧?”

牛得旺点了点头,小鼻子又觉得酸溜溜的,“孟老师,我娘都好些天没来了!”

赵玉莲也上前见了礼,见孟子瞻似乎有话想说又不太好说的样子,想来王家集那边可能情况不大好,爽直问道:“孟大人,若是有那儿的消息,您不妨直说!都这么些天了,那边一个过来的人也没有,我们心理也有准备了。”

孟子瞻点了点头,也不避讳牛得旺了,直接说了实话,“确实不太好!我今儿上午才收到公文,王家集那一块儿赈灾不利,当地百姓四处逃散,现在郡里府台大人刚派了人过去接管,具体情况如何,还未可知。你们若是想要回去,我是不赞成的。先不说危险了,关键是你怎么知道人还在家里呢?万一过去又扑了空,那可怎么办?”

赵玉莲一听更着急了,“姨妈她要是出来了,没可能不到我们这儿来呀?她又能上哪儿去呢?”

“你先别急!我们乡的路也是这几天才陆陆续续修通的,她若是先去了外地,再往这边绕,估计也得个一二日工夫才能进来。我劝你们倒不如再耐心地等上三四天,等那边有了明确的情况了,再回去不迟!赵姑娘,我知道你们着急,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总不能为了寻人,再搭上几人吧?”

赵玉莲真是快愁死了!可孟子瞻说得对,若是王家集那边情况还未明朗,贸然让人回去,那不是害了人家么?若是自己去,大哥必定不肯的。唉,说不得只好再等等了,“多谢大人相告,那我们这就不再打扰,先告辞了!”

她转身待走,孟子瞻起身相送,“回去帮我谢谢你家大哥…”忽地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半天才喘过气来,沙哑着嗓子道:“不好意思,他提的那事情我已记下了,让他在家好好养伤,若是再有什么好建设,一并请送了来!”

赵玉莲应允,却迟疑着问了一句,“大人这咳嗽听着委实有些厉害了,公务虽然要紧,但也请多多保重!”

孟子瞻一笑,甚是不以为意,“哪里闲得下来?不过是这么着,咳几声就完了。”

赵玉莲想想,停了脚步,“若是大人信得过,可否请坐,小女子倒学过几个土方,也有治咳嗽的,不敢说除病,暂时止咳的功效还是有的。”

哦?孟子瞻讶异了,“赵姑娘还懂岐黄之术?”

牛得旺帮着腔,“姐姐拿小针治病很厉害的!每回只有一点点疼就好了!”

赵玉莲从衣襟上取下一枚小小的绣花针来,“岐黄之术倒是不懂的,只是跟人学过扎针刺血的法子,也就会治个咳嗽风寒,止疼镇痛。因旺儿小时特别怕苦,每每病了都不肯吃药,故此才特特去学了这个。倒是在他身上应用过不少,还算灵验。”

那就试试吧!孟子瞻有些好奇了,“我是坐下还是站着?”

“大人请坐!把袖子挽起既可。”

孟子瞻依言行事,就见赵玉莲运针如飞,迅速地在他手上少商、孔最穴等穴上相继挑刺而过,挤出的血尽是黑的。孟子瞻虽不会治病,但也习过武,一见那几个穴道,便知走的是肺经一脉,还是有些道理。看黑血出来,定是排毒化淤了。

正想着,赵玉莲却又手疾眼快地拿小针在他耳朵上扎了一下。耳朵敏感,孟子瞻冷不丁吃了一惊,却是惯爱开玩笑,“赵姑娘别给我扎耳朵眼呀!”

“那个没穿,不是耳朵眼!”牛得旺摸着自己耳朵,“我也扎过。”

赵玉莲拿帕子轻轻吸去他耳上血迹,“这便好了!不过小女子倒有一句话奉劝大人,这病向浅中医,大人即使公务再忙,也还是要保重身子,否则您累病了,耽误的事情可就更多了。”

“多谢姑娘提点!”孟子瞻呵呵笑着,送了他们出门。再下午,果然咳嗽好了许多,人也精神了些。想想赵玉莲的话,打发人请了大夫来。

把了脉,大夫正色道:“大人这病可真拖不得了,这肺经已经受了损,再不好好将养恐酿成大患!”一时见他手上耳上的针痕,“这扎针的虽是极准,但只是治标不治本,大人切莫一时贪图方便就误了吃药,这几副药吃过,还得来再跟您瞧瞧的。”

听得青松青柏都吓了一跳,忙忙地跟大夫去取了药来,说什么也要亲眼盯着孟子瞻喝药,“爷,您这可都是听到了,要是您有个什么好歹,让我们回去怎么跟府里的人交待?您就听我们一回,这公务该办,但药也要好生喝,行么?”

“行了行了!比老太太还啰嗦!”孟子瞻嘻嘻笑着应了,心下却暗暗感谢赵玉莲,幸亏听了她一句劝。不过这姑娘真是不错,虽然父母之命配给个傻子,没见她一点嫌弃人家的,还操心费力地替他们家担心,这份赤诚之心就难能可贵了!

他在屋里感慨,两个家仆出来倒是疑惑,之前怎么劝他看病也不听,这怎么就主动起来了呢?回头一打听,说是赵家小妹子来过。二人相视摇头,咱们说破了嘴皮子也没人家漂亮姑娘一句话好使!爷这性子,了不得!

赵玉莲带着牛得旺回了家,却见到一个大大的惊喜,牛姨妈,回来了!

章清亭闻讯早就过来了,牛姨妈刚刚收拾了出来,形容没再那么狼狈了,见了他们,抱着儿子,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我这差点儿就见不到你们了!”

说起那边的情形,牛姨妈是恨得咬牙切齿!原来那日暴雨,他们那儿的情形起初和这边也差不多,虽然有淹水,但是还不至于太过慌乱。可坏就坏在那个县太爷身上,他见雨势太大,自己着了慌,生怕毁了家财,不急着去救灾,倒是让衙门里的差役先把自家的老婆孩子金银细软运了出去。

百姓们一看就着急了,胡乱猜测,这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消息,咱们这儿守不住了?又没个人出来解释辟谣,在那种情形之下,流言传得飞快!家家户户都打点行装,赶着跑路。弄得十室九空,人心惶惶。

牛姨妈有店,她当然走不了也不愿走,可架不住伙计们全都慌了,非鼓噪着她走,有几个胆小的,竟偷偷溜了。这下大家就更害怕了,牛姨妈胳膊拧不过大腿,只好答应走了。逼着伙计们把那些粮食全都转移到高地,才在走之前给他们一人分了些钱,各自逃命。牛姨妈家中无得力之人,身边只跟着几个不济事的丫头小厮,还得她费神打点照顾着他们。这些天下来,跟个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窜,路上流言不断,一时说往东,一时说往西,一时说往南,一进说往北,那日子过得甭提多糟心了!

牛姨妈纵是想来扎兰堡也寻不着门路。在瓢泼大雨中风餐露宿,折腾了几天,弄得人也病了。牛姨妈便哪儿也不折腾了,就住在客栈里,将养了几日,本想先回去瞧瞧,可那儿谁也不知道成什么情形了,倒是听说扎兰堡这边路通了,就赶紧赶忙的先过来了。

赵玉莲又把刚刚在衙门听到的消息一说,牛姨妈气得是直跳脚,“瞧瞧,各处都受了灾,偏偏就咱们那一处弄成这样!那县官就该抓去砍头!家里连个人都没有,还不知被人糟蹋成了啥样!”

章清亭劝她,“姨妈,这人没事就是最好的了!要不,这得多少银子买得回一家团圆?玉莲才也说了,已经有官儿过去料理了,那就暂且耐心地等上几日,再回去也不迟!”

牛姨妈再是忿忿不平,却也无可奈何,“这当官的若是不为民作主,真是坑死人了!瞧你们这儿多好,哪像我们?”

众人又劝慰了一番,牛姨妈缓过劲来,倒是提醒章清亭,“你也甭等我了,我这还不知多早晚能回去找着人呢!你不认识隔壁贺家吗?他们家肯定有相熟的粮商,多少先收一点粮食上来应急,我这儿也要进些货,咱们都先把生意都做起来,再后头的事,再慢慢来!”

章清亭听得有理,便过去留了句话,请他们家贺大爷在时,过来知会一声。却见贺家小厮瞧着她们,有些奇怪的笑意,这却又是为何?

第217章 当嫁不当嫁

晚饭的时候,章清亭越发感觉到了不对劲。平常叽叽喳喳话最多的张小蝶,今儿却是不言不语,吃完饭就到后头厨房待着去了,将那一锅刚熬好还烫着的绿豆汤搅得稀里哗啦响,拿蒲扇使劲扇着风,明显是在发泄心中闷气。

“这丫头是怎么了?”章清亭莫名其妙,出言问询。

“谁知道呢!可能是口渴着急喝绿豆汤吧?”张金宝是个粗枝大叶的,还提高了嗓门喊了一嗓子,“我说小蝶,你扇着多费劲,实在等不及,先盛一碗出来拿凉水湃着不快些?”

张小蝶白了哥哥一眼,扇得更用力了,“我高兴扇你管得着吗?有那废话的工夫快把饭吃了,还等着洗碗呢!”

“这人吃了呛药么?”张金宝好心没好报,低头不言语了。

章清亭一听,就知道这里头肯定有事了,小声问张发财他们,都说不知道。她想了想,吃了饭便去了方家。

他们一家子正好也刚吃完饭,小青正在收碗,见她来了,要忙去倒茶,章清亭摆手,“咱们客气什么,干你的吧!阿礼,你今儿可好些了?”

“谢谢惦念,已经好多了!大夫说再把这两副药吃完就没事了,到时就能回来帮忙了。”晏博文在大雨里忙活的那些天,早就病了,可他一直强撑着没吱声,直等到马场的水退下,有人来接应,这才倒了下来。这一下可病得不轻,在家也着实调养了好些天。

“没事也得在家休息几日再去!往后要你出力的地方还多着呢,可别逞一时之快,把身体弄垮了!”章清亭望方德海笑,“方老爷子,您可得把人看住了。”

方德海呵呵笑道:“放心,定要把他养得结结实实的才放他出门!还有你自己也是,可别老顾着说人家,不知道心疼自个儿。横竖现在马场里也没多少大事,让明珠他们看着就行,你在家操心可以,但可不许出力!”

章清亭笑着应了,方明珠拉着她,“大姐,咱们走!我把今儿马场里的事情讲给你听,说完了,你也好回去歇着!”

小丫头现在学着管事,虽然说话行事仍是稍显稚嫩,但很是认真负责,确实也能帮上不少忙了。她这事情一多,也就没那么多时间黏着晏博文了,再加上章清亭时不时的旁敲侧击,提点几句,方明珠渐渐懂得注意起男女之间的分寸来,让大家都省了不少的心。

章清亭随她一起进了屋,先听她把马场里的大事小情说了一遍,不管办得该与不该都跟她理了个头绪。

正事谈完,章清亭才问道:“今儿小蝶是怎么回事?你可别告诉我说你也不知道,我知道你俩最是要好,她要有什么,必不会瞒你的,快说给我听听!”

方明珠听她问起,倒是先到门外瞧瞧无人,闩了门这才鬼鬼祟祟地道:“今儿有人笑话小蝶了!”

哦?章清亭微微一怔,小蝶不是个气量小的,若是寻常之事,她定是跟人吵一架,然后便罢,这是什么事情让她生闷气呢?“莫非,是因为落水之事?”

方明珠一挑大拇哥,满心赞服,“大姐真是聪明!我就说这事瞒不过你,让她不如直接找你来说的。你瞧,可不是一猜即中?”

原来张小蝶上回被贺玉峰所救,二人被困一夜,初时还好,这等时间一长,便有些风言风语起来了,说她一个黄花大闺女,跟个青年男子独处一夜,少不得有些不清不白之事。

这一层,其实在张小蝶最初被救回来时,章清亭便已经想到了,心中大觉不妥。只是那时大家都忙着赈灾救人,无暇顾及。她那时还想着,又不是故意这样的,说起来全是洪水闹的,说不定大伙儿反而因此同情他们,也就揭过此节了,没想到,仍是给人惦记上了。这一下子,就不太好收拾了。

章清亭先问:“那小蝶自己怎么想?”

“生气呗!”方明珠答得爽快,“差点都跟人吵了起来,我把她给拦下来了,这种事,大姐你之前教过,是越描越黑,反正我们行得正坐得端,又哪里怕人家来说?”

这众口悠悠,任凭你再怎么清白也架不住人家这么谣传,章清亭深感头痛,正在那儿想着对策,却见丫头小玉过来报讯,“贺家大爷来了!”

章清亭忙起身回去,贺玉堂已经在厅中等候了,见了章清亭,先赔了个礼,“此事论理不该等你来找我,应该是我们家主动上门才对。只是我们家人多事杂,这洪灾之后,实在忙得不可开交,才一直拖延至今,还望恕罪!”

章清亭一听这话,便知道他误会了,“贺大爷,您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们马场的存粮在洪水中尽毁,想请您帮忙介绍几家粮商,给个公允价,解这燃眉之急才好。”

她故意先不提张小蝶之事,想听听他的说法。若是他就此打住,那便是没有结亲的意思,只是迫于舆论压力,所以才不得不先表的态。若是他接着往下说,那也得听听他究竟是怎样的说法,才能下结论。

这婚姻大事,非同儿戏。章清亭可不会为了旁人的几句闲言碎语就随随便便把妹子嫁出去,哪怕对象是贺家。那也不行!已经有了赵玉兰那样一个惨痛的教训,章清亭可不想张小蝶再步她的后尘。就算是贺家诚意求娶,她也得好生思量一番才能作定论。

贺玉堂怔了怔,不知章清亭是装糊涂还是真不知道,既说正事那便先解决正事吧,“粮食没问题,正好我们家也要采购一批,赵夫人,你看要多少,直接把数量报给我,到时咱们一起去验货就是。”

章清亭含笑道:“贺大爷办事必是极牢靠的,你那儿若是定了,直接让人把货送到我们马场来就是!我就索性再偷个小懒了,你看得给多少订金合适?”

贺玉堂摇头,“这却不必!我们马场和那粮商早有协定,都是先送粮,用完再结账的。虽然价格稍稍贵上一些,但他们就不敢短斤缺两,而且每回给的必是最好的货色。这样算下来,也是值得的。赵夫人您既搭着我们一块儿买,便也按我们的规矩来。您手上的钱留着先把马场弄好了再说!”

章清亭道过谢,贺玉堂想了想,直言不讳地道:“赵夫人,我知你是个爽快人,便也不藏着掖着卖关子了。上回我家二弟救了令妹,本来二人都是清清白白,可却被些人乱嚼舌头根子。依我的意思,不如就让他们二人成亲,也算是成就一桩美事!当然,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做的决定,令妹为人质朴,性子爽朗,若是能娶到她为妻,倒是我家二弟的福气了。只不知你家意下如何?若是应允,我们家便拣定好日子,打发媒人上门,先放定。他二人年纪也不大,可以等着明年或是后年,再正式迎娶,你看如何?”

章清亭听得暗暗点头,贺家没有这么慌慌张张,为了遮人耳目便娶人进门,而是先订亲,缓上一二年的工夫,等准备妥当了再迎娶,这便显出诚意来,她也就不可等闲视之了,“多谢贺大爷顾虑得周全,只是这婚姻大事,不比旁的,还是得问过父母的意思才行。您看可否缓上几日,再行答复?”

“当然可以,那我们就静候佳音了!”贺玉堂又和她约定,一俟谈妥购粮之事立即打发人来报信,这才拜别。

门一关,家庭会议就在楼上赵成材的床头召开了,章清亭把事情一说:“咱们家也不兴谁一人说了算,大家倒是都可以核计核计,这门亲事能不能结?小蝶你也别害臊,这可事关你这一辈子,别糊里糊涂嫁了人,日后才后悔!”

众人听完皆是沉默,皱眉各自思索。

半晌,张金宝先发了言,“依我说,这门亲事倒好。贺家不比旁的,咱们都认识,也算是知根知底。贺玉峰虽然有钱,但并没有那些坏毛病,他来咱们家马场帮忙干活都是大伙儿能见着的。小蝶要是嫁过去,那就算是掉进福窝里了,日子肯定是好过的!”

“这个道理大伙儿都知道!”张发财顾虑得更多一些,“只是咱家现在虽然仗着你们大姐,日子好过了些。但比起那贺家来,还是差得太远了!小蝶这要是嫁过去了,首先,这光是陪嫁就不是一笔小数目。”

“这个由我来办!”章清亭插了一句,“虽不敢说不输给贺家聘礼,但咱们拼着那聘礼一文不要,总也能给小蝶准备得风光体面的。”

张发财摇头,“就算是陪嫁解决了,还有一桩,他们家并不是专程来求娶的,这里头还有个前因,要不是落了水,人家会来提亲么?”

这确实是最主要的顾虑,但张罗氏又说:“也许这就是姻缘天注定呢?要不怎么就那么巧,偏赶着小蝶掉水里头了,那人来救?”

这话说得也有几分道理,说不定就是他们两个有缘呢?

张发财还是担心,“但咱们毕竟还是根基太浅了,小蝶嫁过去,能懂他们那大户人家的规矩?别惹人讨嫌才是!”

章清亭不太赞同这一条,“规矩什么的都可以慢慢学,他们家说穿了不过是有点钱,也不是什么世家大族,,无非是个商贾之流,跟咱们也没什么分别。”

那要是这么说,这门亲事岂不是就可以定了?

赵成材半天没吭声,章清亭看着他时,他却问:“小蝶,你自己怎么想?”

张小蝶嘴巴撅得老高,手托着两腮坐在地下的小杌子上,闷闷地说:“我不知道!”

“你怎么能不知道呢?”全家人都瞧着她,“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你倒是说说看,有什么想法?”

“哎呀!”张小蝶半是害臊半是不知该如何形容,“我就是觉得怪怪的嘛!”

赵成材接着她的话,“若问我的意思,其实和小蝶一样,都觉得有些怪怪的。当然,若是从贺家来说,自然是好的,就是贺玉峰,那小伙子也很是不错,算得上是个理想的归宿了。只是这么结亲,未免总让人觉得有些拉郎配的意思,只是赶巧撞上了!不过若是从旁观者来说,我倒觉得这门亲事可以结,他们家的人也不算太难相与,若是小蝶真嫁过去,又是正妻的话,往后的日子应该还是好过的。”

这话说得很客观了,众人也都觉得有理。虽然有些门不当,户不对,但是贺家却不是孙家的嘴脸,况且张家也不是当初的赵家了,你家有马场,我家也有马场,在这一层上勉强也能算得上是平起平坐。

可这亲事到底要不要结呢?张小蝶也不客气了,直接问:“大姐,你还没说你的意思呢!”

“方才相公说得很对,若是咱们旁观来看,这门亲事不仅可以结,而且还算结得相当如意,只是——”章清亭话锋一转,“你喜欢贺玉峰吗?愿意嫁给他吗?这个却得要你自己来决定。”

这话说得大家都点头了。

赵成材道:“千金难买心头好!咱们旁人看着再好也是无用,这日子终归是要你自己去过的,只有你自己中意人家,看得上人家才好过下去。小蝶,你自己好好想想,若是愿意嫁这么样的人,那咱们都没二话,帮你准备就是。若是你不愿意,也别太在意旁人的风言风语,若是为了他人的几句话,葬送自己一生的幸福,那也太不值得,太不明智了!你也别着急,好好想想,想好了再告诉你大姐,我们再帮着你谋划。”

章清亭道:“要不要我放你几天假?在家好生琢磨琢磨?”

张小蝶当即摇头,“马场里都快忙死了!哪里还有空放假?我晚上想想就行了!”她带头先出去了。

那就先这样吧!众人也都散去,各自在心里头琢磨。

章清亭送了他们回头闩了门,赵成材见她进来便问:“你是不是不太同意?”

章清亭笑了,“其实你也不大赞同吧!”

赵成材颔首,“我觉得这事太…”

“操之过急了!”章清亭和他异口同声说出心中的见解。

“贺家是好,但咱们小蝶也不是没人要,何必在那一棵树上吊死?”

“而且你看小蝶那心思,根本就不在这上头!虽说她这年纪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可我总觉得她还是小了一点。”

“有点没开窍的感觉!”章清亭说起来还真有点不舍,“我还想多留她两年,那时,她人也大了,心思也沉稳了,再不管嫁到哪里,才能真正让人放心!”

赵成材很是赞同,“别说小蝶了,像金宝都不用这么着急的。咱们慢慢地给他们找一找,等他们再过一两年心思都定了,再成亲也不迟。成栋是太不争气了!否则我也要给他好生捡选一番的,但他现在都这样了,能有个好人家的女孩愿意嫁他就不错了,哪里还由得他去挑拣的?”

他说起来又是一肚子的火,章清亭趁机提出,“你要这么要求,倒是有大把的人选,也不是说我们现在有了两个钱就不得了,确实咱家的日子也算过得去了,找个贫家女孩还是容易的。成栋那媳妇,别的都次要,最要紧的就是行止端正,能持家。我这也不是背着他就说他坏话,成栋呢,确实有点毛毛躁躁的,那个柳氏就更甭提了,他们家必得要个稳重大方的人,好好管管才是!”

章清亭若是心思再坏一点,就让赵成栋娶个跟柳氏那样好逸恶劳,又斤斤计较的女人回来,那他们的家的日子可就热闹了,章清亭想着心中就窃笑。

不过要是那一窝子都如烂泥扶不上墙也不行,那时肯定还得回头来找他们麻烦,那他们肯定是烦不胜烦。最好找个赵王氏那样泼辣的,到时家一分,就算是破着自己损失些东西,让他们也有个稳定进益,只要有人能当得住家,那日后就不再关他们哥嫂这边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