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成材虽然听着有点不舒服,不过章清亭这番话却是没错,对赵成栋的评价已经算是很中肯的了,“其实我心里想着的和你差不多,模样好坏倒是其次,这娶妻当娶贤,若是成栋能娶个贤惠大方地回来,倒是他的福气了。”

章清亭就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成栋挑个媳妇?依我说,倒是越快越好。这柳氏弄不好都有身孕了,难道让人家嫁进来就当大娘?”

赵成材斜睨着她笑,“你安什么心思真打量我不知道?别催啦!我心里有数!”

章清亭挑了挑眉,知道就知道,她也不怕他知道!高仰着小下巴自去洗漱了。

钱是我辛辛苦苦赚来的,要说功劳,赵成材确实有不少功劳,可你赵成栋有多少功劳,凭什么就仗着一个弟弟身份来跟咱们分?若是这样来说的话,那金宝、小蝶为什么就不能分呢?可没这个道理!

这贺家的婚事不管最后成与不成,但都给章清亭提了个醒,自家的弟弟妹妹日后若是要结门好亲事,必须他们自己手上都有点东西,腰杆子才能硬得起来,不能总这么在自己手底下不明不白地混才是,自己也该替他们谋划谋划的。

张小蝶晚上回了房,对自己的终身大事只想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就去会周公了。第二日一早起来,神清气爽地宣布,“本姑娘不嫁!”

她也有她的小道理,“我们俩本来就没什么,要是因为这样就成了亲,那不让人以为还真有什么了吗?再怎么也不能嫁他!”

章清亭听得眼前一亮,这丫头说得不错啊!“对!这清者自清,何必非得管别人说什么?”

赵成材也附和,“这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既然都没什么,何必为了旁人几句闲言碎语草率决定自己终身?姐夫支持你!”

张小蝶大言不惭地点头,“我本来打算的就是将来是要嫁个秀才,跟大姐一样做个秀才娘子的。嫁那贺玉峰,岂不就没机会了?”

真不害臊!章清亭啐了妹子一口,“这话也就在这儿说说罢了,你要是敢出去胡吹海吹,当心回来我割了你的舌头!”

张小蝶嘿嘿一笑,“割了我的舌头,没人跟你顶嘴了,你岂不无趣的很!”

赵成材实在掌不住,笑得直打跌,“我今儿才知道,什么叫做青出于蓝!”

张小蝶冲姐夫撇嘴,“你别老说些我听不懂的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帮着大姐取笑我呢!哼,赶明儿我也找个会耍嘴皮子的相公,跟你来拌嘴,看谁厉害得过谁!”

连章清亭都受不了地笑得肚子疼了,张小蝶这才趾高气扬地去马场了。

“你瞧瞧这丫头,哪里像个能嫁人的样子?咱们还是先藏着拙吧!”

赵成材笑过之后却提醒她道:“贺家那儿倒是要去好生说道说道,他们也是一番好意,咱们纵是拒绝了,也别伤人家颜面。”

这个章清亭却是知晓的,等收敛了笑容,把要的粮食整了清单出来,又去找了牛姨妈,问了她家急需的东西,一并添上,亲自送到贺家去了。

她跟贺玉堂道了半天的歉意,谢了他家的美意,只说自家妹子顽劣成性,才疏学浅,家世又太单薄了些,家中父母也想多留小妹几年,实在不敢高攀云云。

章清亭话说得委婉又得体,贺玉堂听得很是舒服,反而连连谦逊说是自家没这个福气。

其实这门婚事认真说起来,贺家也不是非常满意,只是碍于旁人口舌,才仓促决定。既然女方都不怕人非议,大方回绝了,那他们家干脆也就把事情传扬开来。

如此一来,一些想嚼舌头的人也没得可嚼了,若是真有个什么,那女方不得赶紧答应?肯定是没什么,所以人家才拒绝的。说不上一时,等这阵风过去也就过去了。

倒是赵王氏后来听说了,很是可惜,这么好的亲事都错过了,那后面还能结怎样的亲?

赵成材却是趁机跟她提起成栋的亲事,让她留意拣一个寒门小户的能干女孩。赵王氏却渐渐地有些看不上眼了,咱们家日子都好过了,干嘛不选个好的,还要结那样的穷亲戚?母子二人意见不合,这事便拖延了下来。

第218章 佳期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虽然慢,但赵成材还是一点一点康复着。到底年轻,从卧床不起到可以柱杖下地走动,也不过是十来天的时间。见他能照顾自己了,章清亭当然也就回了马场,经过十几人连续不懈的艰苦奋斗,马场总算是清理得像个样子了,贺玉堂答应的粮食也没几天就到位了。

健壮的公马在临时搭起的草棚里,有了身孕的母马就安排进了暂时空闲的粮仓里住着,等着新马厩的落成。一切都井然有序,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马场里很快又焕发出勃勃生机。

章清亭细细地算了笔账,在归还完了之前欠款之后,他们手中虽然余银不多,但支撑到明年春夏房租到期之时还是绰绰有余的。上回赵王氏拿了他们送回去的马租出去生利倒是给章清亭提了个醒,反正这些时,除了母马和还不是太驯服的野马,那些公马养着也是白养的,现在各处都要建房犁地,要牲口帮忙的地方可不少,她索性就主动报了个价,让伙计们把能牵出去的马都牵出去干活了,多少也能是笔收益,能贴补一下总是好的。

赵成材笑她财迷,她便反问:“这么大个马场,难道真的就眼睁睁地瞧着这一年多没个收益?那才叫亏呢!”

赵成材笑得更甚,“那照你这么说,咱们牧场现在还能有空闲的地方,不如租给人家放马,又是笔收益了!”

“你别说,我还真动过这心思!可就怕租了人,不爱惜草场,胡乱弄坏了,所以才没舍得!”

赵成材故意揶揄,“幸好咱家现还只是这么个小打小闹的生意,要是再多些东西,不定你怎么折腾呢?成天算计都算计不过来!”

章清亭秋波一横,“就咱们这样,大家不算计能行么?再等过上一二年只怕才能消停下来呢!嗳,不过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一声!”

“什么?”

章清亭未语先笑,“就是福生他们家呀!上回咱们不是给孟大人画那桥的图纸了么?还当真在好几处造了那小吊桥起来。那里头有要用到铁匠的,孟大人将那些活全派给他们这样受灾严重的穷苦手艺人了。听田秀秀今儿来时说起,他们家可也接了不少活呢!还有那些新建房子灾后毁损的,铁匠虽比不上那泥瓦木匠吃香,但总也有些小生意能光顾到他们的,想来今年下半年日子都是好过的。”

赵成材听了也替他们欢喜,“先好好地过个年,明年等咱们的马场生意起来了,他们家的日子也该能带起一些了。”

“谁说不是呢!”章清亭正应着,楼下弟妹们在嚷,“大姐!快下来,要拜月了!姐夫,我们也要拜魁星了!”

今儿是七夕,民间风俗,青年女子都要准备小巧针线,新鲜瓜果供奉织女,月下穿针,以乞求心灵手巧,姻缘美满。

而这农历七月初七,又俗称“魁星生日”,人常道魁星主文事,但凡家中有读书人的,在这一日的白天要晒书,晚上便要拜魁星了。

“来啦!”二人晚饭后便早早回房洗沐过,换上干净衣裳了。不再多说,各自收拾了下楼。

他们建这小楼时,每家冲外的商铺门脸顶层,屋顶全都搭建成了有护栏的小平台,用来晾晒衣物被褥等物,此时正好用来祭拜。

张家这边摆起香案,供奉魁星,方家那边就是拜织女。

这边赵成材领着银宝、元宝还有牛得旺上楼。张金宝和两个小厮虽不读书,但也瞧着有趣,跟过来凑热闹。晏博文身体已然大愈,重回了马场,故此不在这边。新马厩即将开建,有他在,章清亭可省心不少。

香案上烛火明亮,已经摆了一个高二尺许,纸糊的小人。蓝面环眼,锦袍皂靴,左手斜捋飘胸红髯,右手执朱笔,鬼面威严,单脚还勾起,整个人便如拆开魁字一般,这便是魁星了。下面祭桌上正中摆的是整只煮熟后带角留须的公羊头,两束红纸,然后是茶酒祭品等物。

先放了一挂爆竹,然后赵成材领着几个学子焚香礼拜。拜完之后,还设了一小圆桌摆上糕点团团围坐,玩个“取功名”的小游戏。

即是以桂圆、榛子、花生三种干果,代表状元、榜眼、探花,一人手握上述三种果干各一颗,往桌上投,随它自行滚动,某种果干滚到某人跟前停止下来,那么,某人即状元、榜眼或探花。为了图个好彩,一直要玩到大家都有功名为止。

他们这边玩得热闹。连张金宝他们都掺和进来搏一把“功名”,对面方家楼上却是半点灯火也无。

女子拜月乞巧,不许点灯才显出针线工夫。赵玉兰大腹便便,本说就不来凑热闹了,可架不住家里几个小丫头软磨硬泡,把她也死活拖了来,反正都是建好的楼梯,不过三层,也不是太费劲。她们这边众人知道小姑娘家要说悄悄话,大人们都含笑看着,不来打扰。

一时人都到齐了,除了章清亭一个顶着已婚头衔的,其余全是待嫁之身,她便调笑道:“你们这些还没人要的,一会儿眼神可得放利索着点,争取一次就过针,那心愿才灵验呢!”

张小蝶冲她扮个鬼脸,“大姐就会取笑人!你也得一针穿过,让织女姐姐保佑你持家贤惠,姐夫不嫌弃你才好!”

章大小姐嗤笑,我可是开源节流,双管齐下!我不嫌弃那秀才就算好的。他还敢嫌弃我?也不跟妹子斗嘴了,让各人把做的小针线摆上,众女赏玩了一回,说笑着摆下蒲团,跪下拜月行礼。

礼毕过后,大家各执彩线准备开始穿针,每人面前都是七根针,要能一口气全都穿过才算巧手。

章清亭笑着提议,“不如我们也来个比赛,连小青小玉也算,若是谁最后穿过就算输家。罚她给在座的诸位每人做一样小巧针线如何?”

这主意好!众人应允之余未免又有些小小忐忑,各自拈针提线,借着星光睁大了眼睛,唯恐落后。

一时,倒是赵玉兰先成了,“我可不等你们喽!”

章清亭很快也好了,故意晃着一根线上的七根银针,“且看谁手最笨!”

“大姐你可别催了!”张小蝶手心都捏出汗来了,那针更是哆哆嗦嗦拿不稳了。

章清亭掩嘴笑道:“看样子你就是最后,看你明儿还耍嘴皮子不?”

赵玉莲的也成了,却不炫耀,细声细气地安慰后头的人,“别慌!手拿稳,对准了针眼,包管一下就能过去!”

“成了!”小青和小玉也先后好了,现在就剩方明珠和张小蝶了。

这个还是要点基本功的,她们二人自小针线做得少,就是现在也才学了不到一年的功夫,又有马场里的事情缠在手上,哪有多少时间做针线?慢一些也是理所当然。完成的人不急,她们两人背上却都急出了一身的热汗。

章清亭见此笑道:“要不就取最后两名,让你们一人给我们四人各做一样小针线算了!也不用描花绣朵的,一人缝个小香袋或是荷包这总该不难了吧?”

众人都符合,“这样好,免得一人丢脸,就这么算了吧!”

她二人听如此一说,心神松懈下来,倒是很容易地把余下的针都穿过了。仍是有些懊恼,众人劝慰她们,毕竟做的少,慢些也是应当的。两个小丫头都不是太过纠结的性子,过了一时便也就好了。

玩笑了一时,天色渐晚,赵成材那边又燃起了鞭炮,将魁星像和成串的纸钱一起焚烧殆尽。收拾散场了。

章清亭见状也道:“咱们也散了吧,明儿还要早起的,也别太晚了。”

几女动手,东西一收,各自回房安歇了。

章清亭回屋后伸指勾着一样小针线放在赵成材面前晃荡,“送你的!”

这是一只用布扎的小蝉儿,仅有拇指大小,里面放了香料,做的十分精巧。赵成材一瞧便知是取其一鸣惊人,金榜题名之意,不由又惊又喜,“多谢你费心了!”

章清亭一笑,“我这也是盼着你一人得道,我们跟着鸡犬升天呢!”

赵成材伸手接了香袋,却故作鄙夷之色,“那就送这么一个小香袋儿,恐怕也太轻慢了些吧!”

“那你还想要什么?”章清亭嗔他一眼,“做人可别太贪心了,不要就还来!”

“这可不行!哪有送了人的礼还要收回去的?”赵成材已经拢在了袖中,斜睨着她,“我还想要什么,难道你不知么?”

章清亭颊上飞红,“又胡说了!早点歇着吧!”

赵成材挑了挑眉,不言语了,自己脱了外衣,先放下帐子,到床的里侧躺下,面对着墙的嘴角却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

这连牛郎织女都一年一度的相会了,某人心中不可扼制的也萌生出了某些想法,他们那个那个…是不是也该推进一步了?

自己这些天在病中,章清亭如何细心照顾他,如何为了他担惊受怕,伤心落泪,赵成材全都瞧在眼里,记在心头。他知道章清亭的心里已经愿意做自己娘子了,就拿她处理赵成栋之事来说,若不是真的动了跟他过一世之心,断不会如此百转千回地思虑周全。只是女孩儿家总是羞答答的面皮薄,你要是当面问起,她必是又不肯承认的。

赵成材是早就有心要说上一说了,可前些天病着实在没精神。等病刚好些,他又觉得错过了最适合的时机,便拖延了下来。可两人老这么不上不下的僵持着却也不是个事儿,必须得有个定论了。

赵成材承认,自己是有点没安好心眼。要不,这些天,明明自己已经恢复如初,甚至养得比生病之前还龙精虎猛了,可他就是故意装病,弱不禁风地博取章清亭的怜惜同情。

虽说大夫已经停了药,但也交待过要好生调养,他就正好借机一直休养到如今了。还总是推说怕晚上有个什么不适要人照看,也不肯放章清亭到外屋去睡,反正这床也宽大,秀才也着实规矩得紧,章清亭哪里想到他竟偷偷打起了鬼主意?

见他仍像平常那样在里头先歇下了,章清亭这才拆了发髻,熄了灯火,宽了外衣在外头躺下。

听到动静,赵成材唇边笑意更浓,只是不作声,阖目装睡。章清亭听他呼吸均匀,似是已然睡着,这才安心去睡。其实这些天,她着实觉得怪别扭得紧,你说两个人既要做夫妻吧,可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要是不做夫妻,虽未共枕,但也同床了。

章清亭心里还惦记着,在赵成材去郡里之前,还说了那些话的,怎么回来又不吭声了?要说他病没好吧,但人的精神还是不错的,可是他怎么竟像忘了这回事似的,根本就不提这一茬?他要是不提,章清亭当然没那么厚脸皮,好意思找他主动说这回事了。可日后就算是要真做夫妻了,两人之间总也该有点表示不是么?

章清亭的私心里头,是想再成一回亲的。上回那个拜天地,实在是太寒酸,太不像个样子了,一个女孩子,无论如何都是对自己的洞房花烛夜很有几分期待的。像她从前在南康国,可是认认真真给自己准备了嫁妆来着。为了嫁得好看一点,她不知费了多少心思和母亲大人斗智斗勇,尽量地想多刮拉一点好东西,更别提那许多耗费无数心血的刺绣针线了,只是现在肯定全都白白便宜张蜻蜓了,也不算便宜,就当送她的贺礼吧!算算日子,她已经早就成亲了吧?也不知和那个臭名远扬的豹子过得怎么样,但愿也是好的!不过,她那成亲的日子可和自己差不多,说不好人家现在都有孩子了呢!章清亭想得脸都红了,虽然不是她的魂魄,但毕竟是她的躯体不是?

“哎哟!”正思忖之际,却听那边赵成材叫唤起来。

“你怎么了?”

赵成材忍着笑,“肩膀!肩膀那儿好像突然抻着筋了!”

章清亭一时没多想,便欲起身点灯,“要不要找人来瞧瞧?”

“不用了!”赵成材急忙拦着,“想是白日里晒书累着了,你帮我捏捏就好!”

章清亭埋怨着,“不是还专门交待了别让你别搬书的么,怎么就是不听人劝?这下好了,病都没好又添新伤的了!”

她一面唠叨着,一面仍是起来,凑近了些,给他揉捏着背,“到底是哪里抻着了?这样好些没有?”

“左边一点!再下面一点!”赵成材一面胡乱指挥着,一面借机跟她靠得更近。

感觉距离差不多了,忽地一个翻身,一把搂定了章清亭,抱着她连人带被打了个滚,把她翻到了床里头按定,这才笑意毕现,“娘子,今儿可是七夕呢!”

章大小姐又惊又窘,暗夜中脸红成煮熟的大虾,呼呼冒着热气,连声音都变了调,“你这是干什么?”

“嘘!小声点!你想让全家人都听见么?”赵成材一个威胁,成功地让章大小姐的声音弱了下去。

“你快放开我!”章清亭羞得不行,这个死秀才!怎么这时候起了贼心?

其实人家早就多次表了态,明明一直都惦记着,只是她自己放松了警惕而已。

让他放开,赵成材可没那么傻!半俯在她身上,嘿嘿笑着,“娘子!咱们把上回没做完的事情做完了吧!”

他还真好意思说!章清亭羞得头都抬不起来,还以为这秀才忘了,人家记得可牢靠呢!“不行!”

“为什么?”

“我…”章清亭找不到借口,背后急出一身的热汗,“你身子还没好!”

“好不好的,难道我自己都不知道么?之前那是哄你的!”

死秀才!大骗子!章清亭使起了小性子,“反正就是不行!”

赵成材可不依了,“你都愿意做我娘子了,难道我们真的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过一世啊!这眼看着成栋都纳妾了,我这做哥哥的难道还不能圆房?”

“你…你跟他比什么?”章大小姐心慌意乱,胡乱扯了个由头,“你要纳妾就纳去!”

“真的么?”赵成材把头试探地搁到了她的颈窝里,“你真舍得?”

“我有什么舍不得的?”某人鸭子死了嘴巴硬。

秀才有点生气了,是她故意惹火我的!他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吻上自己肖想已久的唇,“真的愿意么?”

“你…唔…”章大小姐欲待反驳的话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全然被人堵在了嘴里。待明白过来这个秀才在做什么,她脑子里嗡的一声,成了一片空白。

见她傻呆呆地不知拒绝,赵成材浅尝辄止的吻逐渐加重了力度,最后像是有浆糊粘着一般,紧贴着不放。人家这回去郡里读书可不是白念的,除了认真学习之外,还刻苦钻研了某些方面的画册书籍,甚至还私带回了一本,就是预备着今日之用。

每每只听得人形容这女子朱唇之中的妙处,可赵成材却从未体验过,今日这初次尝试,竟是觉得——味道好极了!

让他的唇舌一黏上去,立即就爱上了这种感觉,贪婪地吮吸了一阵芳香柔软的唇,又本能地把舌头也伸了进去,刮过敏感的上腭,逗弄着她不知所措的丁香小舌。

可怜的章大小姐,多才多艺什么都会,此刻硬是不会呼吸了!任由人轻薄,就这么怔怔地憋着气,只觉脑子里越来越晕,身子越来越烫,简直快要窒息。

二人如此的亲密接触,赵成材当然感受得到她每一点细微的变化,虽然情欲高涨,但还没被冲昏头脑,依依不舍的暂时放开她,急促地命令,“娘子,吸气啊!”

乍然被放开,章清亭还愣了一下,这才本能地开始大口呼吸,这气一顺,成了一团浆糊的脑子也明白了过来,更是又羞又恼,“你干什么?”

赵成材笑了,对自己的行为用了最浅显易懂的俩字定义——“亲嘴!”

章清亭快受不了!这个秀才怎么变得这么坏?油嘴滑舌的,讨厌死了!她当即别过头去,“你快放开我!出去!”

“不!”反正没人瞧见,秀才脸皮堪比城墙,“再来一个!”

“滚!”章大小姐要发飙,可是现在这情形,小小任性却让人更加的血脉贲张。

贴身肉搏了几个回合,到底还是让人再一次攫取了香唇,进行更加狂野的掠夺。有些事情不用教,一旦尝到了甜头,身体便会食髓知味地索要得更多更加彻底。

虽然明知道是在一片黑暗之中,但章清亭还是羞赧地紧闭了眼睛。可看不见,并不代表听不到,津液交融的啧啧水声,快如擂鼓的怦怦心跳之声,无一不清晰而又重重地撞击着耳膜,让章大小姐羞得简直恨不能晕过去。

可偏偏怎么就是不晕呢?

等赵成材终于魇足地再次放开她的唇舌,他的欲望已经全然被勾起了,再也没有调笑,而是沙哑着声音在她耳边呢喃,“娘子!做我娘子吧!”

这已经不是请求,不是商量,而是宣告了!

章清亭只觉得口渴得要命,使劲推着身上的人,只会语无伦次地说:“不…不行…”

不行也得行了!赵成材不客气的直接伸手解开她的衣衫,带了几分痞气威胁,“我们都这样了,你不嫁我还能嫁谁呢?”

“可是…”章清亭也不知自己在别扭什么,也许是大自然赋予女子的天性,总会在知晓人事之前莫名地抗拒。

夏衫轻薄,没两下还是让赵成材的手滑进了衣里,熨帖上了那片滑腻诱人的肌肤。

这一回,没有酒,没有醉,感觉便分外的明晰,被异性的手掌抚弄着,章清亭不可扼制的全身都敏感地泛起了战栗。

“不要…”她的眼角已然湿润,声音里都微微带着些哭泣的颤音了。

赵成材轻轻吻着她的耳垂安抚着,“娘子,别怕!相信我,我会很温柔的。”

“不要!”章清亭忽然觉得无比委屈,像是被勉强做功课的小孩,就算明知是自己应该完成的任务,可总也有些不甘心。

没让她这种消极抵触情绪蔓延开来,赵成材再一次吻住了她的唇舌,手也在她身上四处肆虐,点起了火。

衣衫一件件地剥落,很快,两人便赤裎相见,肌肤相亲了。同样年轻异性身体,亲密无间的厮磨着,勾起本能的天性,让人既心生怯懦,又无比渴望着沉沦的快乐。

滚烫的唇,渐渐从唇舌往下蔓延,游走过两边的耳,下滑到修长的颈。

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继续往下,含住了已经在手掌下挺立起来的粉嫩樱桃,这过于敏感的刺激让章清亭再也忍不住从紧紧咬着的唇边逸出了难耐的娇吟。

听到这样既是催促又是邀请的声音,男子的喘息声明显更加粗重了,力度也更大了些,逼得女子的声音越发难以控制的高亢起来。

章清亭只觉羞耻之极,自己怎么能发出那样的声音呢?可是实在是控制不了,那种既似疼痛,更像是酥麻的感觉,简直都要穿透人心,一直发散进四肢百骸里,轻易地挑起某种沉睡的感觉,让她根本就无力抗拒。

脑子里乱纷纷的,她什么也不能想,什么也不敢想。只觉得自己好像沉进了一个梦里,又像是沉进了一个漆黑火热的温泉里,只能任由赵成材拉着她,一起不停地往最深的水里沉下去,等着那铺天盖地的未名情绪把他们彻底淹没,你逃不开,我也逃不开。

直到紧紧绞着的玉腿被分开,下身那无法避免的疼痛袭来,她的意识似乎一下子才明白了过来,自己真的是将为人妇,再不能做回那个清纯无忧的小女孩了。

泪,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滚落。

那里,既包含着对逝去的单纯岁月的哀悼,也有着对未来生活的莫名恐惧。

察觉到了她的伤感,赵成材用最大的克制停下了动作,吻干她眼角的泪,“娘子,我喜欢你!这一生一世都只会喜欢你一个!”

紧紧地握着他的胳膊,指甲都掐进了他的肉里。章清亭的眼神里既是迷惘也是肯定。是的,这个男人是自己选的,他在说只喜欢自己一个。

她不知道是否真的可以一生一世一对人,但是,这一刻,她需要也愿意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不要负我…不要负我!”这是她拼尽所有的力气才能说出的话,也是一个女子这一生,对自己的丈夫最渴望的承诺。

拉着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心房之上,赵成材慎重许诺,“忠贞不渝,生死不弃!”

好!章清亭搂住了他的脖颈,用肢体语言诉说着自己的信任。合上眼,把自己的身心完全地交付给他,嘴里再说不出一字,只是心中默念:你不负我,我必定也不会负你!可你若负了我,便是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必定不会放过你!

赵成材似是知晓她的心意,吻上她的额头安抚着,再不多说,和她携手一同进入了人生另一番新的天地。

第七卷

第219章 麻烦来了

春梦沉酣,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章清亭睁开眼睛便瞧见外头天光大亮,心想这可迟了。刚要起身,却觉得下身仍有些隐隐的疼痛和不适。忆起昨晚的狂浪,不由得俏脸飞红,轻啐了一口,心中暗骂,死秀才!

可枕席旁早就微凉,那人上哪儿去了?再定睛想一想,似乎一大早的时候,那家伙在自己耳边曾经嘀咕了一句,好像是帮着自己去马场了吧?嗯,应该是。

既想起来了,章清亭也就不着急了,索性再多赖一会儿床,心里盘算着这些天要不要都把那秀才抓去马场当苦力。哼!早就养好了,还装病,真是无耻!现在既是货真价实的夫妻了,也该让他多出些力的。女人哪,太操心了老得可快!能有个人依赖,过得舒服一点,为什么要为难自己?

章大小姐,啊不,现在应该是称呼赵大夫人了,舒舒服服地躺在被窝里补眠,顺便碎碎念着某人。

而此时的某人呢,在遥远的马场里好巧不巧地打个了大大的喷嚏,却由衷地喜悦,嘿嘿,是我娘子在想我呢!

眯了一会儿,到底躺不住,章清亭还是起来了,待瞧见床上暗红的斑斑血迹,不是没有一点小小的失落和遗憾的。都还没准备好,就便宜那个秀才了!她幽幽叹了口气,这人生啊,总是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冷不丁地转个弯。或许,这就是缘份吧!

赵大夫人摇了摇头,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好想的?倒不如多想想往后的日子。说起来,自己的年纪也不小了,也是时候成个家了。正好这个秀才呢,长相也还算过得去,人品也还算过得去,未来的前程嘛,虽然不甚明朗,但毕竟人也还算上进对不对?况且他在这段日子里,对自己也还是助益良多的。尽管只是一介书生,但也能让自己依靠了。能找着这么样的夫君,也不算太委屈自己了。知足常乐啊!

章清亭自己想过弯来了,心情也就舒畅了。洗漱之后,把床上收拾了干净,施施然下了楼。她可不担心没法见人,那秀才既然敢让她睡懒觉,肯定是跟家人都打好了招呼的。

果然,一下了楼,在厨房门口剥着豆子的小玉就问她,“大姐,你好点没?头还晕不?”

“不晕了!”章清亭简直是神采奕奕,眼睛里似含着两汪秋水,倒比平常显得更见风韵了些。

张罗氏和赵玉兰在前头店里听见也过来问候,赵成材只说她有些头晕,怕是累着了,也不让人上来吵她,让她多睡一会。见她没事,大伙儿都放心了。

这两天马场要开始建新房了,家里的老老小小全都过去帮忙干活了,家里就留着她们几人照管家务。

小玉给章清亭把早饭端来,“这红枣小米粥是秀才大哥特意让熬的,还有你喜欢的小笼包,玉兰姐姐今儿没做这个,也是他让保柱特意去外头买来的。”

章清亭边吃边喝,心里却想起了一句话,黄鼠狼给鸡拜年!心里嗔着,嘴角却带了三分笑意。用过早饭,也帮着料理些家务。

一时想起上回要种几盆花的事情,一直也没空办,这会子就问起来,张罗氏一拍大腿,“早该这么办了,我倒是想着的,就是没好意思说!这家里头干净是干净,可是光秃秃的,一片绿叶子都没有,实在难看!你若是要啊,我现在就去叫那花匠过来!看这日头,他应该还在菜场那里,让他一车拖来,你看好了就要,行不?”

当然可以!张罗氏是懒,可是花钱的事儿还是挺勤快的。她现在管着家用买菜,每天带着小玉在外头跑来跑去的,倒也练出了几分胆色,再不像从前那么蚊子哼哼似的扭扭怩怩了,腰杆也挺直了,眉目也舒展开了,倒是与章清亭看着还是有五六分相似的。想必年轻的时候也算是清秀,只是岁月蹉跎,把人生生的蹂躏成老酸菜绑子了。

看着她的背影,章清亭正感慨着,忽关注到她脑后光秃秃的发髻,猛地想起,真该给她们打两件首饰的。还有上回大水那时,几个丫头还有小厮可是都出了大力,原想着要给他们置办东西的,可一病下来,便什么都耽搁了。正好今儿有空,一并儿去办了吧!她主意已定,先没吱声。

等了一时,张罗氏果然带着那花匠拖着一车的花儿来了,虽然都是乡间货色,但开得花红柳绿,还是很有几分可人的。因都是自家种的,也不要多少本钱,故此价钱很是便宜,不过花了几十文钱,就把家里装点得处处生机盎然,春光点点了。章清亭又在其中选了更好的,让小玉给方家送了四盆,又给牛姨妈那儿也送了四盆。

家里人都走不开,她便不要人陪,自己拿了钱去了一趟银楼。现在住在集市上,办事情可方便得很多了。走不多远就到。

还是从前自己打银饰,给玉兰买金饰的那家,店里伙计都认得她了,一见她都很热情地招呼着,“秀才娘子,这回想要点什么?我们这儿最近可又做了些新货色!你且坐着,我拿你瞧!”这一回生二回熟,待遇都是不一样了。

不一时,伙计捧着两盒新鲜花样首饰出来,章清亭瞧了一时,挑了两对活泼俏丽的小银坠子。是给小青小玉的。又选了两根银发簪,一个蝴蝶形的当然是给张小蝶的,一个镶珍珠的便是给方明珠的了。又选了两套纹样大方,朴实简洁的全套银饰,让伙计们算了价钱。给了个折扣后,统共不过才十几两银子,算是公道了,便让他分别包了起来,准备带回去送人。

又再细看,余者皆不甚如意。那伙计惯会看人眼色,忙又赶着道:“我们这儿还新进了一匣金的,取来您瞧瞧好么?”

章清亭动了兴致,让他取来,里头拣选一时,倒是有一套纯金镶红宝石的首饰很是华丽别致,戴上之后,也极配她的肤色。

伙计赞道:“这套首饰拿回来这些天,瞧的人多,可就没一个能像您这般衬得好看的!要不就拿这套吧?”

章清亭揽镜自顾,也甚是中意,可一问价钱,委实太贵了,一套便要一百多两银子了。东西是好东西,可实在不是她现在能承受得起的。

取出生日之时牛姨妈赠她的那对金钏子,“你称称看,我这一对能打个什么?”

伙计拿去一秤,“成色是好的,只分量少了些,若是打两个戒指是足够的,可要是打这样簪子就嫌短了些,不过改薄些,也是能做的!”

章清亭想想觉得太不划算了,光打成一件金饰,还得费钱又买几颗红宝石。可待要不做点什么,就这么两手空空地回去。自己又不甘心。赵大夫人的处世之道便是:既要想着别人,也要顾着自己!

她拿着那金饰便问:“若是我要照这式样,打一套纯银的得要多少钱?配的就不要红宝石了,改成普通翡翠就成。”虽不够富丽,但样式漂亮,也算差强人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