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他说得问心无愧,本来就不是他想到的,你尽管找人去对质!

可章清亭要找人对质做什么?谁家出多少若不是你这个族长金口玉言,旁人又怎能强来我家要钱?你想推脱,我偏不让你推脱!

章清亭面有难色,低下了头半晌不语。

赵族长陪她干坐了半天,你到底答应还是不答应倒是给句准话呀?老赖在我们家算是怎么回事?忍不住出言问道:“成材媳妇,你们家的难处我也能体谅,但毕竟你们家现在的家业是大伙儿都瞧见的,我也不好偏袒。总不能说,你们不出,还让那些更穷的族人来出吧?”

章清亭使劲眨巴眨巴,硬是挤出了几滴眼泪,带了几分哽咽道:“大伯,您是最知疼着热的!这也不是我们小气不肯出这个钱,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因接那马场,我们现在还该着衙门里的债,每年一百两,要还足十年的!纵是我们真的阔气了,何以我家公婆还要成日照管租着那两块地?也不怕您笑话,就连我娘家老宅那一块,也全给扒拉出来种了菜。我娘家什么情形,乡里没有不晓得的,半分薄田也无,家中弟妹又多,全仗着跟我们过活。这日头还毒着,可连我家弟妹都全上马场干活去了,成天在马粪堆里泡着,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若是真拿得出手的话,至于这么着么?再说那胡同和马场也不是我一家的,还有人家方老爷子在里面,我们家统共算下来,光是吃饭就十几张嘴,又能余下几个钱呢?”

她越说越伤心,拿手绢擦着眼角,“但凡家里略能过得去,我一个妇道人家,又何须不顾脸面地成日在外奔波?难道我就不知道羞耻么?这不全是没法子的事情?”

赵族长听着这番话,气顺了不少。也是啊,他们家要是当真有钱,远的不说,就那个赵王氏就不是个消停人,肯定早作威作福四里八乡炫耀起来。这肯定是表面花架子搭得漂亮,但日子过得也是一般般的。

他的心里略有些松动之意了,“可这事不好办哪!这都是几个族中柱首、房长一块儿定的。要不这样,成材媳妇,你们家就受一回委屈,把那马卖上两匹,不就够了?”

章清亭暗自咬牙,呸!卖马那是杀鸡取卵,断她家的命根子,她才没那么傻!今儿卖了要祭祀,明儿说不好又得来打主意,我这统共加上收的野马才六十来匹,哪里经得起你们这么折腾?

可是话却不能这么说:“大伯,我们家那马一共才那么几匹,都已经接了活,早就订下来了,一时半会儿的也卖不了!”说起这遭,她倒又给自己想起个由头,“您瞧这方圆百里开马场的,可有一家像我们家这么租马出来干活的吗?打着灯笼也找不出第二家来!人家的马都是喂得膘肥体壮好卖大价钱的,我们的马只能接些粗活赚些小钱,唉!”

“那你们家想出多少呢?”赵族长心想着她可能真的拿不出来,开始讨价还价了。最少也得要个十七八两!

章清亭重重地叹了口气,思忖半晌,吞吞吐吐地道:“要不这样,您看行不?这中元节也就几天工夫了,这钱我们家实在凑不出来,可我们也不能让您为难对不?那就把我家的家具搬来您这儿吧!您带人去估价,算够二十两了就拖走,先让族里大伙儿都凑凑,回头等我们凑足了银子再来赎家具!”

这话说得太过了!赵族长未免脸上有些挂不住,这要是因为分派的钱财弄得人家的家具都没了,还算是亲戚干的事么?人家就是欠了你的债,你也不好意思这么霸道啊!这要是让人瞧见,不骂死他们才怪!

“这可绝对不行!”赵族长连连摆手,“你还是想些别的法子吧!”

章清亭两手一摊,“可真是想不出了!您若是怕有人瞧见闲言碎语的,就半夜三更领着人来,咱们既应允了这个账,肯定是要还的,只是请大伙儿宽限数日,别逼得太急。马场何时给出利息我不敢打包票,但若是等到明年胡同收租之时,这笔账一定能还上的!要不,我让我家相公来立个字据?”

她越是这么说,赵族长越是赧颜,更加摇头,“这话怎么说得?让成材为了这个来立字据?那也太难为人了!”

章清亭面上很是诚恳,“这还是相公特意嘱咐的,他说大伯您难得跟他开一回口,若是开了,少不得咱们就是砸锅卖铁也得尽力办了!族里就他一个读书人,若是他再这么不知礼,可怎生是好?”

她故意提起赵成材的秀才身份,又似是不经意的絮絮叨叨着家务烦恼,“只可惜学堂现又停了学,要到中秋过后才开课,现在他也没有什么进项。上回去郡里进学连送老师的贺仪都是东拼西凑的,实在不像个样子。等秋后过去的礼,必又是一大趸儿,这可要从哪儿来呢?”

赵族长听得诧异,赵成材进学之事,他们却是不知晓的,“成材还要去郡里进的什么学?”

章清亭忙掩了口,似是说漏了嘴,却起了话头又不好意思隐瞒,左右瞧瞧这才低声道:“大伯可别笑话,不过是相公的一点小意思。他常跟我说,如今虽有了个小功名,到底登不上大雅之堂。他想再进了学,明年去参加秋试,若是祖宗庇护,侥幸博得个功名回来,那咱们全族可都能扬眉吐气了!只是这事情也未成,他也不好意思张扬,正日日在家用功呢!”

“哎呀!这等大事你们怎么早不言语?”赵族长激动得一拍桌子,“还让他管什么家里的事?赶紧让他回家好生读书才是!”

章清亭心中暗喜,到底还是这个理由打动了他。之前在家跟赵成材合计时,他还觉得此事又没成,不好意思拿出来说,可是章清亭却有不同看法。

这不论是南康还是北安国,一个家族出一个有功名的人可是件了不得的大事,若是族里遇到什么事情,可比那些家族里没有官员的同乡要硬气许多。像她父亲大人,因为是个正经八百的大官儿,家族即使在千里之外,都能受他荫庇良多。别说是朝中有人好做官,这朝中有人也好做民!

赵成材虽然还没有得到更好的功名,但他却是赵氏宗族这一脉当中目前唯一有资格去争取功名的人,这有机会就有希望!

有些大族对于像他这样的子弟是有专门的资助让他们安心读书,赶考求学的。可赵氏宗族一是太小,二是太穷,各家能顾好自己就不错了,根本没有余力来支持。可现在,赵成材自己家就有这个实力了,这不就是等于有了一半的机会?

赵族长不由得思绪澎湃,若是赵成材日后真的高中,那他们这一族得到的好处会少么?再等他弄个官当当,那他们岂不都能跟着鸡犬升天?他们这些族人现在出不了钱支持赵成材,但起码可以跟赵成材弄好关系吧?到时有了个这样的族侄,他们面上该是多么荣耀与光彩?

章清亭会选择跟他说这番道理,就是看出赵族长毕竟老经世事,而且从他家一个倒茶的孙女来说,就看得出这人特别守礼重规矩,当然会看好这样的上进行止。所以她要表达的潜台词就是,赵成材要安心读书,你们就别给我们家找麻烦事了!如若不然,日后可休怪我们翻脸不认人!

赵族长肯定想得到这弦外之音,他当即直接问章清亭,“那你们家能拿出多少钱来?若是太多了拿不出手,可也不能太小气了,毕竟大伙儿那里不好交待!”

章清亭心中窃笑,知道已经谈妥了,她故意犹犹豫豫地道:“那我们家这回就出二两银子行么?这原本是预备给相公看病的,后来有了县太爷送来的药,好得快,就省了这一抿子。本说给他炖些补品的,现在既是族里有钱的时候,他人还年轻,不吃也行的!”

其实二两银子真不算少了,一家子一月的花用都是够的,往常一次祭祀,一家摊个几十文钱就可以办得似模似样了。

赵族长心里盘算了一会儿,做了决定,“那你们家这回就出一两银子吧!剩的一两还是给成材买点好吃的!读书人伤脑子,该补就得补,谁都能克扣,可别克扣他!家里的事情你多担待着些,这读书求取功名可是大事,千万别让他再操心家里的事情。还是让他来我嘱咐几句…算了,等祭祖那天总会见到的,到时说也是一样的!你先把我的话带给他听。”

章清亭当即应允,扒拉扒拉将荷包全倒出来,零零碎碎倒是凑出了一两银子交了分派的钱。这也是她事先设计好的,若是一说要钱就拿出现银来未免惹人疑心,她是特意收拾了些零钱过来应付,那金额就是一两多一点,若是要二两,都得让人去她家再跑一趟。

送走了她,赵族长脸上显出一丝近乎凝重的表情。

赵成材要进学是好事,他要是果真能考取个举人那更是天大的好事!只是,等他真的飞黄腾达了,虽然是自己的族侄,却毕竟没那么深的牵绊,那怎么能让他为自己家谋求更多的好处呢?

联姻,永远是最可靠最稳妥的方法,他们是族亲,自己的女儿与赵成材是堂兄妹,自然无法联姻,但他还有个外孙女啊!算算年纪,也有十四,差不多可以嫁人了。只是现在有了一个杀猪女在先,那是原配,怎么也不好僭越的。

赵族长此时忽然有些妒忌起张发财来,那老小子怎么就这么走运,招到这么一个好女婿?自己当初怎么早没发现这样一个宝藏呢?

可若是赵成材他真的高中了,便是将自己的外孙女送他做个平妻,又有何不可呢?男人三妻四妾都是平常,何况要是做了大官,那必然是要有几个姨娘的。

至于辈份,那个不是问题,那当皇帝的还有娶媳妇的呢!只要不是血亲,就说得过去。至于那个杀猪女,她再泼辣也得守着三从四德不是?哼!就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也不敢让自家孩子受委屈。况且男人多是喜新厌旧,自家外孙女品貌也不差,又年轻娇嫩,自然能把章清亭给比下去!日后谁掌事还说不一定呢。

赵族长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开始认真地筹谋起这件事来,若是要做官夫人,首先得把外孙女送去学习了,读书识字、琴棋书画都得懂一点。要说进学堂是最好的,可是女孩年纪大了,不好出门,不如请了师傅回来教,这个钱一定不能省!再有,得跟赵成材搞好关系,让他心怀感激。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等!等到明年秋天大比,成绩出来之时,再行定论。不要着急,现在开始放长线,钓大鱼。

他眼睛一眯,心里头开始涌动着难言的喜悦,若是一切顺利,此事真的成了,那他们家,可都飞上高枝了!

第222章 你依还是不依

章清亭没有料到。自己无意中透露的这个消息竟然会让赵族长生出这样的心思,以至于给自己日后引来无数麻烦。

现在的她只是松了口气,有些庆幸又解决了一个麻烦。而且据她判断,这个族长必定日后也会尽量少找他们的麻烦。

见时日尚早,去了马场找赵成材报喜。秀才听了自然高兴,要不是外头人多,都恨不得亲她两下当作奖励。

二人虽未有亲密的举止,但瞧见他们彼此之间浓得化不开的眼神,落在旁人眼里,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出这小夫妻感情甚笃,郎情妾意。

晏博文微微叹息,暗自庆幸自己当日并未莽撞,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来。却又不可扼制地有些羡慕,羡慕这样的情投意合,如胶似漆。只可惜,是自己这一生再也不配拥有的吧?

想起那日孟子瞻的话,他们家会为了一个儿子的逝去而伤心至今。那自己家呢?赶他出府时,父亲的雷霆怒火,母亲的痛苦眼泪仍是历历在目。他们,可还在为了自己的离去而伤心落泪?还有那个无端被牵连的无辜女子。在木鱼声声里又是怎样的虚度年华,黯然憔悴?晏博文想起来心头便是一阵抽痛,却隐隐生出一个渴望,想回去看一眼,尽力弥补这一切。可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

十五日去祭祀的那天,章清亭却是没有料错,赵族长明显对赵成材态度比往常更加亲热和客气。就是有些族人仍有些心存不满,甚至想要进赵成材家马场干活的,都给赵族长一一回绝了。

“赵老实家从前是什么光景咱们大伙儿不是不清楚,人家现在刚刚才弄点东西出来,也实在不容易,这养马又不比别的,三五日下来便能见着钱的,总得有个几年工夫。他们家这回也一样遭了灾,人家虽然不说,可想也知道是着实艰难着呢!若是等他们一家真的日后有了大收益,想来也不是那小气的人。你们远的不看,就瞧成材连命都不要去救人家孩子,就知道他这心地如何了。再说这回人家也不是没出钱,就这么艰难还出了一两银子,委实也是不易的。都是一家子人,咱们也该体谅体谅他们难处才是。”

这番话说得全族人都哑口无言了,皆拍着赵家父子三人的肩膀,“那以后你们阔气了可别忘了咱们这些穷亲戚!”

“当然不会!”赵成材赔笑应了,心里却是沉甸甸的。这要是真富起来了,日后这宗族里的事情恐怕还真是跑不掉的。该他出的他不会小气,只愿那时大伙儿不要得寸进尺才好!

祭祀已毕,赵族长又把赵成材单独叫到一边细细嘱咐,“以后家里的事情就少操些心,倒是要把书好生读了,这离明年秋试也就是一年的光景,可得抓紧!依我说,倒不如把书院里的差事也暂时辞了,专心在家备考才是!若是家中实在人手不够,忙不开的话,带个话来,我让家里你那几个堂兄弟过去帮忙,放心,不要你的工钱!”

赵成材心中暗暗纳罕,这也太客气了吧,“多谢大伯关心,家里虽忙,无非是大伙儿累些也就熬过来了。我本来就不大管生意上的事,都是娘子在那儿操心。只是现在灾后重建,正好书院也放假,所以才去顶一阵儿,等事情妥当了,我依然还是要以学业为重的。至于书院的事情。其实并不大累,和学生们在一起,反而逼着自己多看会子书。况且,现在家计艰难,能帮衬一点就帮衬一点吧!”

赵成材可不想授人以柄,若是辞了工回家读书,那你们不更得疑心我家有钱?

赵族长听得点头,“你这孩子实在是个能吃苦又有志气的,知道上进,有难处也自己扛着。这样也好,年轻时多吃点苦,日后方能沉得下性子享福。只别太累了,要注意身体,我也交待你媳妇了,让她好生伺候着你。这儿有一包羊婆奶(沙参俚称),是旧年春天你那些堂兄弟们到山上挖的,总也没舍得吃,现全给你了,你可不许转送旁人了,让你媳妇给你炖些汤喝,很是滋补养人呢!”

赵成材连忙摆手,“这怎么行?还是您老人家留着用吧!”

赵族长脸一板,“咱们一家子人说这些见外的话作啥?你上回病了,现在正是要补身子的时候,若是不收那就是嫌弃了!”

推辞了半天,到底还是拿了。回去路上,赵老实很是高兴,“瞧,还是成材有用。现在连族长对咱们家都另眼相看!还送东西,真是客气!”

赵成材心下明白,这无事献殷勤,定是有事所求。那会是什么呢?莫非是听说自己要去参加乡试了,怕万一自己高中,所以提前搞好关系,日后若是他们家有了什么事,再指望自己来拉扯一把的?嗐!管他的,等到那时再说吧。倒是回去得让章清亭记上一笔,收了些什么礼,日后若是要还这些人情,心里也好有个数。

天气晴热,走了一时赵成栋便出了一身的汗,嘟囔着,“好好的连马也不能骑,这么远的路,还得走一个时辰呢!”

赵成材瞪了弟弟一眼,压低了声音,“你少点声!出来时怎么交待的?是不是你身上钱多得痒不过,想去充那有钱的大爷?”

赵成栋悻悻地不作声了,出门前,章清亭特意提醒了赵成材,都不要骑马骑驴了,以前怎么去的。现在还怎么去,别这头叫穷,那头就大摇大摆地露了马脚。所以赵成栋也只是骑马回了家,会合之后,三人仍是像从前那样步行而去。

瞧瞧四下没什么人,赵成材正好寻着个机会,边走边教训弟弟,“你呀,也长点心眼吧!这也是眼看就要成家立室的人了,还成日这么毛毛躁躁的。你自己也好好想想,你这干的都叫什么事?上回偷了人家东西。这回更好了,索性偷起人来!羞也不羞的?”

赵成栋被骂得脸通红,嗫嚅着辩解,“那上回的事,不是娘撺掇的吗?就这回,也是柳氏她先那个啥的,再说,我也接进门了!”

“你还有理了?”赵成材心里怒气更炽,这个弟弟这一点真是像他们娘,出了错都不从自己身上找由头,永远往别人身上推。

“你要说上回那事,确实是娘调唆的,可毕竟也是你自己有想法才去干的!你敢说你当时不是见财起意了?你敢说你不是因为见你大嫂赚了钱,没分给你,所以妒忌了?”

赵成栋给说中心病,不敢反驳。

赵成材接着道:“再说这回,人家一勾搭你就去了,你怎么就这么没出息?若不是你大嫂从中周全,难道你真想娶个那样的女人?你好意思出去说么!要不你就是打算占完便宜不认账,随着咱们打发去。可你有没有想过,人家凭什么白给你占便宜?她要是没点心思,怎么就看上了你?”

赵成栋骂得抬不起头来,“哥…其实不是这样,她…也是个可怜人,就想找个依靠来着!”

赵成材冷哼,亲兄弟之间,话说得也就不客气了,“那你凭什么给她依靠?现就把你们放出门去,我一样给地给房子你们,你能养得活她们母女吗?依靠!这话你也能信?若是当真只要个依靠,我们早就打算给她寻户好人家的,为什么这事一走了风声,她就攀上了你?你以为自己是谁?潘安再世还是才华横溢?她无非是看了你大嫂的那点东西!要是咱们家什么都没有,你看她又是什么嘴脸?你也用脑子好好想一想行不行?别耳根子软,眼皮子又浅,好的不听。尽把那些歪门邪道记在心里。我跟你说,那女人的话,你一句别听!不过是个妾,还想翻起什么浪来?倒是好生找个踏实的媳妇,管管你才是!”

赵成栋给贬得一文不值,脸上无光,年轻人火气也起来了,逆反心理更重。可是自己大哥又不好认真吵架,只能闷在心里。

私心想着,柳氏怎么了?她只要一心一意跟我过日子就是好的!听她说,上回大嫂明明都没提分家那茬,她就答应了做小的,是事后才交待了一句。那大嫂为什么之前要那么吓我,让我签下那样东西?你们还不是有自己的私心?

要认真说起来,若不是大嫂私心太重,一个铜板都舍不得分给我们,我至于听娘的话去偷东西么?还害得自己被打断了手,倒是你们会做好人,让我去给那方老头赔礼,末了,你们赚了钱还是你们自己的!

果然柳氏说得对,这人一成了家,甭管再好的兄弟,也都要相互留个心眼了。像大哥,现在不也有了私心?明明有钱,却装副穷样过来祭祀,要是家里当真拿不出钱来,大嫂又怎么能给娘打那银首饰?哼!想给我寻媳妇?怕是想跟我早点分家吧!才不上你们的当!

赵成栋越想心头越不服,语气也有些不耐烦起来,“行了行了,全是我的错行不么?”再不肯听他哥啰嗦,转而走到前面去了。

赵成材一番苦口婆心却弄巧成拙,本说跟他讲讲道理,反倒把自己给气得无语。瞧他这德行,恐怕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罢罢罢,我也不管了,爱怎么闹就怎么闹去!

赵老实见这弟兄俩气色都不顺,他一向最是笨嘴笨舌,也不知怎么劝,劝哪个,只好长叹一声,三人默然无语,列队回去。

赵成材也不回家了,直接就回了胡同,赵老实和赵成栋一同回了家,赵成栋本说要回马场里去,可柳氏好些天才见自己男人回来了,拉扯着就不想放手。

赵王氏见大儿子没跟回来,做了个主,“那就歇一晚再去吧!你哥要问起来有我呢!”

赵成栋想想还是牵了马,“得了吧!免得明儿去了马场又得挨骂!您现在又不当家又不管事,就您说了,大哥想骂还是得骂我!走了!”

他骑了马气鼓鼓地还是要回马场,把个赵王氏晾在那里,甚觉颜面扫地。心头隐隐有些火起,一把拉着缰绳,“我今儿就留你在家了,又怎么了?你要是怕,我现在就去找你大哥说去!”

“那好啊!”赵成栋心中正没好气,巴不得有人去找赵成材麻烦,激将道:“去了可别说是我想留下,可别让大哥回头来我的麻烦!”

说走就走!就不信我这当娘的还管不了自家孩子了!赵王氏气势汹汹地就要出门。

赵老实瞧她气色不善,把她拦下,“你这是干嘛呢?多大的点事啊,不就是让成栋回马场去么?你至于非这么着过去说?”

“你让开!”就是连这么点大的事情都做不了主才显得更加的没有面子!赵王氏把他一推,头也不回地冲出去了。

读了书的儿子怎么了?当了家的儿子怎么了?难道做父母的就再管不得,说不得了?不就是留弟弟在家歇一晚么?非得这么丁是丁,卯是卯的?赵王氏决心一定要留下人,扳回这个面子!

柳氏幸灾乐祸地上前,“那你就留下吧?”

赵成栋却是嗤笑,翻身上马,“走了!跟娘说,我怕受那个鸟气!”

不管娘说的成与不成,自己若是真留下来了,大哥怪不到她头上,还是自己挨骂!不说别的,钱可是在大嫂那儿管着,要是让她不痛快了,损失的还是自己!谁叫现在还在他们手下干活呢,真要想不受约束,除非分了家,自个儿手上有了东西单过去!

赵成栋闹出事来,自己却骑着马跑了,任赵王氏闹去。

赵成材回了家没一会儿,把药材交给了赵玉兰,让她琢磨着怎么弄,炖了给家里人都补补,自己上楼正想坐下来看看书,却听丫头小玉在楼下慌慌张张地喊,“秀才大哥!老太太来了!”

在窗前一瞧,可不是赵王氏么?这是怎么了?他赶紧下了楼,“娘,您怎么来了,有事么?”

赵王氏也不进屋,就站在院里,“成材,我只说一句话就走,我留成栋在家歇一晚了。你有什么怨气就冲着我来,别找你弟弟麻烦!”

这话怎么说的?赵成材一听就知道她气不顺,这个成栋也真是的,一回去又挑拨离间了么?“娘,我哪儿有什么怨气?我不让成栋在家里歇,难道是故意难为他么?不就是想给他点教训,让他以后凡事都记得轻重!”

“哼!你别给我扯那些大道理,我只说把成栋留在家里一晚,你肯不肯,给句话吧?”

赵玉兰听着不对劲,赵王氏怎么像特意来找茬的?“娘,您要是有什么话,就坐下好好跟哥说。”

“这儿没你的事!”赵王氏吼了女儿一嗓子,“我跟你哥说话呢!一点规矩都不懂,别让人又说我没家教,净教出些忤逆子来!”

这忤逆二字可太严重了,赵成材气得脸都黄了,“娘,您今儿到底是怎么了?还是成栋在您面前说了什么?是!我今儿是说了他一顿,可都是在拿道理劝他。可他倒好,爱理不理的。这会子回家又煽阴风点鬼火的,你让他来,咱们当面说说这道理!”

“让他来干嘛?”赵王氏要争的是自己的面子,“你现在是当家的,让他来,他敢说什么吗?也别说他了,就是你母亲,不也得看着你的脸色?想留自己儿子在家歇一晚,我这不都大老远地过来问你了!”

赵成材气得浑身都开始哆嗦了,“娘,您到底是怎么回事?您到底是为了成栋了,还是对我有意见了?不错!这家是我要当的,我当错了么?我哪点职责没尽到了?”

提起这个,真是赵王氏生平的奇耻大辱,被儿子抢班夺权,心头总有些不忿,阴阳怪气地道:“你哪儿有错啊?你读了书的人,多明白事理啊!又出钱又管事,咱们家哪个不是吃着你的,用着你的?我只问你,我要留成栋在家歇一晚,你依还是不依?”

“不依!”赵成材铁青着脸,斩钉截铁断然拒绝。

“你…”赵王氏没想到大儿子竟然这么不给她面子,气得脸也白了。

赵成材努力压抑了胸中翻腾的怒火,这才开了口,“娘,您不是说我没错么?那我就觉得成栋应该回马场去!还是那句话,马场的工程一日未完,他就是不许回家歇着!娘您要是没有别的话了,就早点回家歇着吧!”

这…这竟是赶她走么?赵王氏又羞又怒,这要是回去了,她怎么面对小儿子?怎么面对那柳氏?

她一屁股坐在地下就嚎开了,“天啊!我的命好苦啊!想留儿子在身边歇一日都不成,这是哪里的道理呀!”

你看这像个什么样子?赵成材简直快气晕过去了,自己的亲娘居然在自己家里呼天抢地,撒泼打滚,这还有一点长辈的样子么?她也不怕人笑话!

“娘!您若是觉得我做的有什么不对的,请您指出来。您若是就这么无理取闹,那就随您高兴了!”

赵成材一甩袖子,懒得再理,自己往楼上走了。

赵王氏更加生气了,眼泪也没了,指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地骂,“有你这么对娘的么?你读书读到哪里去了?”

“娘!您快起来吧!”赵玉兰挺着个七个多月的大肚子,蹲又蹲不下来,想把赵王氏拉起来,这也实在太难看了!

外头张罗氏和小玉躲着瞧着,倒是有心来帮忙,又怕越帮越忙,赵王氏又拉扯上她们,犹犹豫豫地不敢上前。

赵成材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我到底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了?不过是让成栋在马场里守着,您至于这么闹么?您到底是因为成栋跟我闹,还是因为当家的事情跟我闹?若是因为成栋,嫌我对他不好了。那行,咱们赶紧给他娶个媳妇回来,等他成了亲,就当着众人的面分家拉倒!你爱跟谁过跟谁过去!您别担心,我这个做长子的,该尽什么责任的我都会尽!您若是为了当家的事情跟我闹,那没得商量!我说过这家由我当就是由我当了,您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赵王氏被噎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今儿来,本来是为了赵成栋之事争一个面子,可这事说穿了,不就是因为自己没当家了,所以大伙儿才都不听她的了么?赵王氏操了一辈子的心,当了一辈子的家,冷不丁地就给人收了去,就算是自个儿的亲生儿子,她也是颇有怨言的。之前有别的事压着,再加上她自己也觉得甚是对不起女儿玉兰,所以才没言语。

可现在一吵起来,便把她内心深处的想法给勾了起来,凭什么不能让她当家?就算这个家迟早要交给赵成材的,那也等她百年之后好不好?她现在精神既旺,身体也好,为什么就不能让她来当家管事呢?

说穿了,赵王氏还是不服老啊!特别见章清亭又弄这么大的家业,她也想像她那么着出来干些大事情,让人刮目相看。

她就不信了,就凭方明珠、张小蝶这样的小丫头片子都能在马场里忙得热火朝天的,难道她这么个老于世故的精明人还赶不上她们?

可这些都是不能宣之于口的,毕竟那是章清亭他们弄出来的家业,可要是她重新当了家,那就算她仍是管不了账,但总可以管事吧?

今儿和赵成材这么一吵,她心里也隐隐生出个念头,就盼着儿子像从前那么温驯服软,把这当家的职责再还给她。可没想到,现在的赵成材可不是往日的赵成材了,在经过了世事历练之后,人成熟了许多,就像是刚才被赵王氏气得那样,他也没有因着一时气愤而退缩一步。

赵王氏是真的伤心了,伤心于这个儿子已经是她无法掌控的了,再不像小时候那样依偎在自己的身旁,听凭自己吩咐了,所以她更加地一口咬定,就是跟赵成材拗上了,非逼着他松口,把赵成栋留下一晚不可!

“我知道你现在翅膀硬了,长本事了,娘再说什么你都不会听了。可就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你也不答应么?”

您这是小小的要求么?我答应了这个,您就还能有别的!赵成材死活就是不同意,母子俩就在这里杠上了。

第223章 你还有脸笑

章清亭到家的时候,就见一老一小正在那里别扭着。

赵王氏还是坐在地上,赵成材负着手站在了一旁,脸色俱不好看,赵玉兰尴尬地夹在中间,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小玉机灵,听到他们回来的动静就迎了出来,赶在进门之前,悄悄跟她说了大致始末。章清亭一听就明白了,让众人先在外面铺子里等一会儿,自己上前,给赵王氏行了个礼,“婆婆来了!”

赵王氏犟着头,理都不理她。心中除了觉得丢脸,更加的执着,现这都这么多人瞧见了,她要是再低头,那才叫真正没脸呢!

章清亭一语提及关键,“怎么祭祀回来,成栋好好地回了马场,相公你却跟婆婆闹起了别扭?”

啊?人已经回去了?眼见赵王氏眼神诧异。章清亭继续拉扯着闲话,“我倒是看成栋回来好好的,也没说发生什么事呀?”

母子二人各自生气,一个想,死小子,你母亲在这儿替你争气,你倒好,不声不响地就跑了回去,这不摆明不信你母亲么?另一个想,你倒是聪明,把娘招惹来了,自己倒躲了个干净,这不成心给我添堵么?

章清亭好言先劝赵王氏,“现下天虽还热着,但早晚也凉了。婆婆您年纪大了,坐在这石板地下,万一着了凉怎么办?岂不让大伙儿担心?相公你也是的,这病才刚好一点,就跟人赌气,可是忘了大夫怎么说的?怎么这么大个人了,一点也不知道保养?要再病了,可不又是全家人不得安生?”

她这话分两头,既安抚了赵王氏,提点了赵成材再生气也不该让娘坐在地上,另一头也提点了赵王氏,你这儿子大病初愈,你至于这么闹腾么?再说。最重要的由头已经不存在了,你们俩还吵什么了?

赵王氏和赵成材被说得都有讪讪的,可脸上仍有些拉不下来。

章清亭冲赵玉兰一使眼色,赵玉兰会意,上前拉扯赵王氏,“娘,您纵是再有什么不高兴的,跟哥哥进屋好生讲理嘛,可是大嫂说的,这老坐在石头地上着了凉怎么办?”

赵王氏有了个台阶,自己也想下来了。半推半就拉着女儿的手,就要起身。可是她坐得时间长了,腿都麻了,骤然一起身,支撑不住,两腿就像千万只蚂蚁在爬似的,哎哟叫了一声,又扑通一下跌坐在地。她这一跌不要紧,反拉着赵玉兰一起摔了下来。

章清亭眼见着赵玉兰一个趔趄,那么沉的身子,咣地一下就往下跌去。惊叫一声。待要伸手去扶,却已经来不及,幸好赵王氏虽然先摔了下来,但她护女心切,本能地伸手托了一下,减缓了赵玉兰跌下的力道。可这一下子,对于一个孕妇来说,可是当真不轻。赵玉兰疼得连哼都哼不出来,脸色煞白,瞬间凝起了一头的冷汗。

“玉兰!”这下全家人都吓坏了,赵成材一个箭步冲了过来,转手就把妹子托了起来,“玉兰,你怎么办了?”

赵玉兰紧皱着眉头,死死地捂着肚子,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让她眼角不住落泪,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赶紧请大夫呀!”章清亭急得跳脚,“金宝你快去!相公快把她扶到床上!”

“玉兰!”赵王氏吓得眼泪一个劲儿掉,连声音都变调了,“你这是怎么了,倒是说句话呀!”

赵玉兰哪里说得出声,只捂着肚子痛苦万分,张罗氏惊道:“这怕是动了胎气了!赶紧先煮碗红糖水让她喝一口。”

吓懵了的小玉和张小蝶赶紧去忙活了,红糖水刚烧开,张金宝就拽着大夫满头大汗地跑来了。

赵玉兰疼得缓过了劲来,哎哟哎哟在床上直打滚,大夫在路上已经听张金宝说了情形,当即让人按住她的手脚。直接拿了银针先给她扎了几针,止住了她腹中的疼痛。抬眼瞧见那红糖水正好温热了,示意他们喂她服下。一面坐下来细细地拿了脉,开了方子。

“大夫,我女儿她这没事吧?”赵王氏可是后悔不迭,这赌的什么气?差点害了亲闺女。

大夫沉着脸道:“你们这也太不小心了,这都七个多月的身孕了,要是再跌得重些,孩子恐怕就没了!快去抓了药来服下,我明日再来瞧她。若是今晚无事便罢,若是有事,随时来敲我家的门。”

张金宝很自觉地又跟着去抓药了,一屋子人这才暂时安下心来。

赵王氏吃惊不小,赵成材也是吓出一身冷汗,万一妹子有个好歹,他这罪过可就大了。章清亭见他神色,悄悄握了握他的手,那里是湿淋淋的一片冰凉。

给他一个安慰的笑容,章清亭上前柔声道:“玉兰也累了,让她歇会儿吧!婆婆,就劳烦您在这儿照看着。我们做了饭,一会儿就过来。”

赵玉兰已经好些了,虽然依然面无血色,但脑子是清楚的,“大嫂,你们都别在这儿守着了,出去忙吧!娘您也累了,要不就回去吧,这儿有这么多人,我没事的。”

赵王氏见女儿这么懂事,更加心酸,“娘今晚就在这儿陪你,瞧你好了再走!”

赵玉兰待要多说些什么,章清亭已经在床后头微笑着摇了摇头,“婆婆要是不留下,这一晚也不得安生的,我让保柱回去报个信,就让他在那边歇一晚了。”

要不,单留一个赵老实和柳氏在家,那也说不过去。

赵成材听她安排得周到,也没有二话。众人鱼贯而出,该干什么都干什么去了。

章清亭把赵成材拉了出来,回了房才揶揄着,“气够了没?”

见她这么软语温存,秀才哪里还气得起来?倒是跺足叹息不已,“我也真该打,怎么就跟娘别扭成那样?还累得玉兰无端跌了一跤,要是她有个什么,可叫我怎么能安心?”

章清亭抿嘴笑着,给他斟了杯茶来,“你倒是把今儿的事原原本本先说给我听听!”

等赵成材讲完,章清亭微微一笑,“你呀!想法是对的,可是方法用错了!先说成栋那儿,你自认为你说的是正理,可你有没有想过,他已经不是三岁两岁的小孩子了,也是要娶亲当爹的人了。可是你呢,就这么劈头盖脸地把他训了一顿,哪怕你这道理全是对的,他也不定能听得进去,说不定还觉得反感呢!”

“可是…”赵成材皱眉不解,“那难道连说都说不得?”

章清亭摇头,“你想想,若是今儿换过来,做了那些事的是金宝,你该怎么跟他说?”

赵成材略一沉吟,明白过来了,“我确实有点着急了,应该客气委婉一点,可我就是怕说得不重,他更加听不进去!”

章清亭轻轻一声叹息,“人呀,总是对自己身边至亲之人,说起话来,做起事来无所谓,好像不用避忌。可是,往往就是这样同在一个屋檐下,才需要更多的细心才是。”

想当年,她们章府里说起来可全是亲骨肉呢,却一个个跟乌眼鸡似的,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亲人之间若是相处不好,反而更像深仇大恨似的。

“成栋虽然是你亲弟弟,毕竟也是这么大的人了,有些话你只能点到为止,他愿不愿意听是他自个儿的事,你就是再不乐意,也不能强按着牛头饮水的。”

“可是…”赵成材仍不甘心,“若是看着他行差踏错,也不言不语,又岂人为人兄长所该做的?”

章清亭真是觉得这书呆子有些执拗得可爱了,像她从小到大的那些兄弟姐妹,哪里有人肯这样掏心挖肺地为了你着想?不由得语气越发温和了,“我这不是让你不管,是要注意管的法子。你瞧瞧,你倒是说得声音够大的,可那起到效果了么?他肯听你的么?若是明明知道此路不通,还要一意孤行,那才真真是出力不讨好呢!你以后别老把他当成不懂事的孩子,想教训他的时候就想想若是面对金宝你该怎么做,便好了。”

赵成材想想也觉有些道理,“那我二回试试。”

章清亭掩嘴一笑,“还有你母亲那儿,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想起赵王氏,赵成材是又好气又好笑,“你说她那么大年纪了到底是为了什么?怎么就那么喜欢操心管事?我知道她其实也不是要跟我争成栋这事,就是气不过我当了家,没她管事的份儿了!所以才闹腾成这样。”

“你既然都知道,干嘛不顺着她的气好好哄哄?非得跟她拧着来!何必呢?到底还是让玉兰吃了亏,你说她又招谁惹谁了?”

赵成材瞧见她嘴上劝着,却眨巴着眼睛含着几分调笑之色,忍不住蓦地屈指弹了她额头一记,“你还有脸笑!”

章清亭疼得一皱眉,心下不忿,毫不客气地踢了他一脚,“我又没招惹你们,干嘛对我动手动脚的?”

赵成材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在环上那纤细柔软的腰肢时心情就好了许多,“你怎么没招惹我了?我怎么就不能对你动手动脚的?这身上还有哪里是我没动过的?”

章清亭大窘,羞得脸通红,推挡着赵成材越靠越近的脸,“越发没个正形了,快放开我!”

可惜人家却不听她的,得寸近尺地一定要吻上了那张总是惹人恼火的小嘴,直到她的唇上尽是自己留下的滟红,如同盛夏里绽放的蔷薇一般方才满足地离开。

章清亭本就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更似蒙上了一层水雾,氤氲得令人着迷,两腮红得如鲜荔一般,含娇带嗔的呢喃细语,“这还大白天的…”

“怕什么?又没人瞧见!”她见模样,让人越发地忍不住想逗弄了,手探进她胸前的丰盈里,“你要不好意思,那就等着晚上?”

章清亭偏过脸去,就在他微凉的衣襟上贴着自己滚烫的面颊降温,温柔里带了几分羞涩,“我…我今早,身上来了…”

经历过一次的赵成材略一思忖,明白了过来,挽着她坐下,“可有什么不舒服的么?我瞧那书上说得玄乎,只知道挺重要的,只总是闹不明白,到底是何等迹像?”

这等私密之事,当然只能与最亲近的人分享,章清亭红着脸道:“无非是腰酸背痛,容易疲乏,怕冷畏寒,饮食上要格外当心,不可进寒凉之物,又懒怠思静。从前…还好,这北安国的冬季可真是难熬,每月来时,着实疼痛得紧!”

她皱眉小小地抱怨着,想着去年刚来这儿时,甚是不惯,也不知那张蜻蜓是怎么熬过这些年的,那么大冷的天,别说让她杀猪了,就是拿把刀都觉得凉得刺骨。

见赵成材是真心疼自己,更加要博人的怜惜,“妇人这个若是调养不好,别说生育了,就是自己身子也是极亏损的!”

赵成材点头恍然大悟,“怪不得你到了冬日那么怕冷,那时你记得不,我们还开着绝味斋,早早就生起了炉火。还有家里,我总说你有时恨不得钻到炉子里去了,问过一回,你就翻个白眼,什么也不肯说,原来竟是为了这个!”

章清亭却不记得了,“我那时有那样么?”

“可不是那样!”赵成材学她当时的表情,倒把章清亭逗得咯咯直笑,不过他又正色道:“既是如此,那你今儿怎么不说呢?应当在家里好生休养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