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她眸光凌乱,思绪纷纷,谁的血?难道说她每月在王府喝的解药都是血吗?迷迷糊糊中,她强迫自己无辨别是谁的血,思来想去,只有南陵璿了…。

第十一章 暗销·魂,各自断肠4

若真是他的话,可就真真好笑了,一边憎恶着她,一边舍血就她,他究竟作何想法…

然,一切都想不透彻了…

痛苦模糊了一切,她的视线、她的话语、她的神志…

终于,什么知觉也没有了…

峻她愿意,昏阙便感觉不到痛了,哪怕从此再也不醒来,她也愿意…

封之虞终究没把她带回王府,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依然在破庙里,封之虞执了她手。

她稍稍一动,封之虞便有了感觉,将虚弱的她抱起,“舒服了吗?”

膳她连点头都那么艰难,艰涩一笑,“封之虞,你怎么在这里?”

他拂开她凌乱散落在脸颊的青丝,轻柔得唯恐弄疼了她,轻叹,“所有的人都在找你,你这傻瓜却独自躲在这里受苦…”

所有人?她知道,她当然知道…南陵璿嘛!还让侍卫拿了画像满大街找!成何体统!如今她又给他丢脸了,呵!想必他怒极了吧?她完全可以想象他生气的样子…

其实,她又如何知道,南陵璿之所以会不顾脸面,大张旗鼓满大街找她,实在是因为没办法,算准了她今天毒发,要抓她回去服药血啊…

这一点封之虞是知道的。作为男人,他更懂,南陵璿如今为何独宠了茗思,只是,每个人的想法是不一样的,在他看来,毕生所求便是让心爱的女人快乐,如今看来,云初见是十分不快乐了…

他和南陵璿虽相交甚深,然终究尊卑有别,不能左右南陵璿理想,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心仪的女人不再难过。

他下定决心,“初儿,你真不想再回王府了吗?”

她轻轻点头,闭上眼叹息,心中涌起无法言喻的痛。

“好!我带你走!你想去哪?”他问。

去哪?她还是比较喜欢回春堂的日子,只是,城里那些找她的侍卫还在吗?“我们…可以进城吗?”她虚弱地问。

“跟着我…当然可以!可是,你真的要进城吗?”他疑惑地看着她。

“是…我想去一个叫回春堂的地方?”

“回春堂?”他大为惊讶,“你去那儿干嘛?黄老板能治你的毒?”居他所知,黄老板虽然精于岐黄,但医术远远不及独孤傲,独孤傲无能为力之事,他能?

绕了大半圈弯子,原来封之虞和黄老板是熟人至交…

云初见便将自己如何出了王府,如何得黄老板相救一事说了,当然,省去了其中龙脉和玉符的环节。

当下,封之虞便把她负于背上,将她带进了城。侍卫见他负的是一个肮脏的花子,也不起疑心。

进城后,先买了套干净的衣服换上才回到回春堂,倒是把黄老板吓了一大跳,“怎么?封贤侄认识她?”

云初见抢着道,“是啊!今日出城,竟有幸遇上早已南下定居的表哥!真是太巧了!”

封之虞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暗暗思忖,表哥…

黄老板极为高兴,“想不到果真是熟人啊!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

一高兴,黄老板便摆了酒,定要与封之虞痛饮,殊不知云初见也好这口,于是,月下对饮三人,别是一番意趣。

有了封之虞这个中间人,黄老板对她熟络了许多,竟亦当好友一样看待了,云初见自觉在这世上收获了一份温暖。

自此,云初见在回春堂如鱼得水,做了长居的打算,封之虞亦成了回春堂常客,并久久滞留京城,不似从前,急着回江南。且每每来看云初见,都带了各色点心,小玩意儿,直惹得黄老板看了捋着胡须,点头微笑。

这日一早,封之虞还没有来,云初见照例在后院拣药,拣了上好的各色药材,送到前面店铺里去,然,刚走到门口,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买药。

她浑身一凛,立刻紧张起来,因为这个声音是碧儿的…

细细一想,又觉得奇怪,碧儿为何一大早亲自出来买药?王府里有独孤舞和独孤傲,什么灵丹妙药没有,难道还不如这回春堂吗?

于是探出半个头往外望,发现果然是碧儿,只不过扮作农妇模样…

乔装打扮?她更好奇了…必定有见不得人的事

待碧儿走后,她悄悄来到药柜边问黄大夫的徒弟青儿,也就是卖药给碧儿的少年,“青儿,她刚才买什么药呢?”

“哦!楚姑娘,这位大婶说家里谷仓被老鼠偷吃得厉害,是买老鼠药呢!”青儿答道。

云初见在这里仍用了这“楚”姓,名唤楚云。听了青儿的话,她预感有大事发生,当即扔下药篮,大步往碧儿离去的方向走去…

只见碧儿越走越快,转眼拐进了一个胡同,云初见唯恐跟丢,赶紧跟上,终见碧儿身形一闪,进了一家绣庄。

她进不了绣庄,只能躲在一边悄悄观察,大约半盏茶功夫,一辆软轿停在了绣庄门前。

这软轿她太熟悉了!是云初蕊的!果然,轿帘掀开,从内走出的娉婷女子不是云初蕊是谁?

难道云初蕊和碧儿熟识?她被自己脑中大胆的猜测惊住。记得福王妃在临终前说过,有人要这句未说完的话包含什么意义?

还有,父亲和太子都要南陵璿死,而云初蕊和那俩人是一伙的,难道福王妃这个“有人”真是指碧儿吗?。

第十一章 暗销·魂,各自断肠5

那碧儿所买的老鼠药又是害谁?断不会真去毒老鼠吧?

她迫不及待想知道云初蕊和碧儿究竟会在里面说什么…

忽的,身后被人轻轻一拍,她吓了一大跳,急速回头,却原来是封之虞…

暗舒了一口气,她拍着胸口,轻声道,“你干什么啊?吓死人了!老是鬼鬼祟祟跟着我!”

峻封之虞双手一摊,十分委屈,“我怎么叫鬼鬼祟祟跟踪你?是我见你鬼鬼祟祟从回春堂出来才一直悄悄在你身后保护你!”

对了!封之虞一定有办法偷听到她们说话!

她双眼一亮,“封之虞!你帮我!”说完在他耳边一阵低语。

膳封之虞得知这个消息自然也不敢小觑,带着云初见绕过前门,手搭在云初见腰上,轻轻一带,便携着她约上绣庄屋顶。

封之虞功力不浅,在瓦上弓了腰奔跑,不出一点响声,难为了云初见,然,封之虞知她不懂轻功,一臂扔携了她腰,带着她行走,她的脚根本就不曾沾地。

经封之虞几番排查,终于找到碧儿和云初蕊所在房间,轻轻掀开瓦片,云初见和碧儿的话便可听见。

首先便是云初蕊的冷哼,“你胆子不小啊!最近这么久都不听我的话?不怕我把你所做之事都宣扬出去!”

碧儿言语惶恐,“太子妃恕罪,碧儿怎敢?既然当初叛了主子跟了太子妃,自然是死心塌地,只是碧儿愚钝,始终无法靠近王爷,虽有个正妃之名,也是徒有虚名而已,王爷终日只和茗思在一起,对其他人又过于防范,碧儿无从得手啊!”

“哼!从前有个福儿阻挠你,如今又多个茗思,你就不能能干点?我真是选错了人,早知如此,我靠自家妹妹还靠谱些!”云初蕊显然是想借碧儿之手害南陵璿,但碧儿一直无法得手。

瓦背上的云初见思忖,照碧儿和云初蕊的说法,碧儿早已背叛福王妃和云初蕊勾搭在一起,那么福王妃所指有人要害王爷定是指碧儿了!只是,她堂堂王妃,竟奈何不了一个丫鬟?是了!福王妃的软肋在她是冒充的!冒充了自己嫁给南陵璿,贴身丫鬟碧儿必然知情,是以以此做要挟,令福王妃不敢多说一句…

看来,人真是做不得半点亏心事!老天在看啊!

屋内,碧儿又道,“太子妃,请放心好了!碧儿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碧儿如今发现了王爷一个疏漏之处。云王妃,也就是太子妃妹妹,不是离开王府了吗?月圆之夜,王爷谁也不见,把自己关在承锦阁里,开始碧儿觉得奇怪,后来才明白,原来每到月圆之夜,云王妃的毒就会发作,每次都是王爷取血相救,云王妃走了,王爷是独自在承锦阁思念她呢!这是碧儿接近王爷的最佳时机,是以,碧儿买了药,等待下一个月圆之夜的到来!”

“蠢猪!”云初蕊骂了一句,心里却极不舒服,传闻云初见在王府倍受冷遇,原来都是假的!南陵璿竟爱云初见如此之深?争强好胜的性子又上来了,她凭什么能让最桀骜的福王爱她?而她云初蕊耗尽所有心力去爱南陵止,南陵止却并不完全把她放在心上。

碧儿不知何故挨骂,脸憋得通红,“请太子妃示下!”

云初蕊冷笑道,“你以为你那药有用?你也太小看南陵璿了吧?我这有一包药,化骨散,无色无味,连银针都试不出来,拿去用吧!如今皇上眼看大限要到,最是关键,能除掉南陵璿,我家太子就稳坐宝座了!到时不会少你好处,比你在王府做个受冷遇的王妃强!”

碧儿有些不服气,“他不是个瞎子吗?”

“瞎子?你可别小看了瞎子!皇上那自然是讨不到好处,但谁知道背地里搞什么鬼?我怀疑,即便太子继承了皇位,这瞎子不死,太子也得从皇位上掉下来!”云初蕊语气里透出阴狠。

“是!那碧儿回去了!”

“嗯,小心别让人发现了!”

门响,两人均出了房间,很快,院子里传来云初蕊评论绣品的声音,又买了许多回府…

封之虞急速将云初见带下屋顶,拔足飞奔,离开了这条街,云初见几度挣扎,想从他铁指下挣脱,最后,至一僻静处,他终于放开了她。

她转身就跑。

封之虞挡住她,“你要去哪里?”

“去王府啊!有人要害他!你没听见吗?”云初见显得很激动,有种不一切的冲动。

他站在她身前,张开双臂,淡笑,“初儿,你看看你自己!”

云初见不明,果真低头看了看自己,没什么地方不对啊!她疑惑地睁大眼睛。

他则苦笑,“初儿,你说你倦了王府,可愿随我去江南?从此不问世事,只你我逍遥天地间?”

“我…”云初见低下头,迟疑…

他哈哈大笑,“初儿,原本我打算无论你是否愿意也要带走你的,可是,现在…呵呵,初儿,你心中终究是有他的…”

是吗?无端地,心尖酸痛起来,似乎是命中注定,只要他一有危险,她便不顾一切了…

两年前如此,如今,亦不变…

“算了,我不去了!”她笑得苦涩。

“是吗?我可没打算去,我今日来的目的有二,带你走,抑或,向你辞行,马上就回江南了!”他笑。

她心中一急,“那可不行!”

“为何不行?难道你会挽留我?”他深邃的眸子又看透她的意味。

“你…必须回王府去通知他!”她转身,走向回春堂,心内如火焚烧。

“若我说不呢?”

“那我从此便不认识你封之虞!”

第十一章 暗销·魂,各自断肠6

她知道,封之虞一定通知了他,同时,他也没去江南,日日必来回春堂拜访,她感激他的是,没有把她在回春堂的事告诉南陵璿。

如此时日飞度,转眼又是月圆,黄昏之时,封之虞居然捧了一碗血来找她,非逼着她喝下去。

她一旦知道这是南陵璿的血,如何还有胆喝?同时亦担心,封之虞是如何取到南陵璿的血?这明摆着是用血来救她,那不是泄露了她的行踪吗?

封之虞猜到了她的疑虑,神色变得难以捉摸,“南陵璿遇刺,所以我接了这碗血,你可以放心了,他不知道你下落!”

峻“遇刺?”她二话没说,转身就走。

这一回,封之虞没有拦她,只默默泼了那碗血,再悄悄跟着她,眼看她走向王府的方向,心中明了一片,同时,虽痛,亦无后悔…

上前拦住她,“王爷此时不在王府!”

膳“那在哪?”她眉心微蹙,却写着坚定,似在诠释无人可阻挡的决心。

“凤清轩!”

“凤清轩?”呵!她早该想到!在她居住凤清轩时,他每夜必来,且看起来和凤仙儿十分熟悉,原来,这青楼就是他的地盘!

毫不迟疑,她转向凤清轩的方向。过去种种,在她心里似乎不那么重要了,目前她想的,只是要亲眼看看他伤成什么样了?是否有性命之忧?他原本就残缺不堪的身体,如何还能禁受又一次伤害?

夜灯初上,凤清轩正是喧闹繁华的时候,她在众青楼女惊诧的目光中上楼。这凤清轩她住了那么久,也算是熟门熟路了,并无多余的房间,凤仙儿单居,其他女子个人一间,其他房间都各有各的用处,只她曾经住过的,既空着,里面的摆设又极度奢华,如今想来,本来便是南陵璿的住处,不过让她暂住了。

于是,直奔那而去。

无独有偶,百密一疏。尽管南陵璿平日防范甚严密,但这里是凤仙儿的地盘,对他来说,是个隐秘的藏身处,是以并不像王府那么戒备森严,把守严了,反让人生疑,不是吗?再者,为了方便小禧子伺候,亦并未锁门,不过让小禧子在门口守着。

偏生小禧子尿急,想着这不多一会儿不会出事吧?于是离开了一瞬,偏生就在这一瞬,云初见来了,情急之下,猛然推开房门,却见南陵璿站着!而不是坐在轮椅上!和他一同伫立在窗前的,还有凤仙儿…

彼时,南陵璿一身夜行服,怀中拥了凤仙儿,正专注地替凤仙儿擦泪…

两人听见声音,急速分开并回首,在目睹云初见的一瞬,他的脸刷的雪白,而凤仙儿却不声不响退了出去。

云初见无法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一幕,震惊的不是他抱着凤仙儿可能与凤仙儿有染,而是…原来他是健全的!原来他一直在欺骗世人,同时欺骗她!可是,显而易见的,凤仙儿却知道他是假装!她在他心里的地位,尚不如一个青楼女子!

然,这点她能想通!

或许,在这世间,他最想瞒住的就是她,因为她是奸细啊!哈哈!

她突然放声大笑,笑出了眼泪,笑痛了心扉,他可真会装啊!连眼睁睁看着太子凌辱自己他也能忍受!他究竟是何意思?是不屑于救她吗?还是认为她和太子原本就是一对?他没瞎啊!难道看不见是福儿被挟持,她才不敢吭声吗?

不!她忽然想明白了!这两个原因都是!他怕…怕暴露他不是盲眼之人的真相而犯欺君之罪,那样的话,别说储位难得,还有可能万一撞上皇上心情不好他就被终生圈进或者直接判了死罪!瞧这样子,皇帝也不慎宠他了!哪怕从前光环再多,他这福王的鼎盛时代也已过去了…

“初儿?你如何到这里来了?是专程来找我?太好了!快坐下!”他初时惊愕,转眼见装不下去,便索性坦然承认这个事实,招呼她坐下,自己则取了个杯子,拿出匕首,准备割腕取血。

云初见看见他白皙的手腕也多了好几道刀痕,心中既痛且酸,一时不知该恨他还是该感动…

眼见他的匕首已贴近皮肤,她突然大喝一横,“住手!”

他却一笑,“没关系!”

云初见奔上前将他狠狠一撞,他不曾提防,匕首落地。

“你的伤呢?伤呢?不是说有刺客吗?你这个骗子!又骗我!”她不敢看他手臂的刀痕,想到这些刀痕是因自己而起,便如利刃划在她心口一样,而一想到她这几月喝的都是他的血,胸中立刻汹涌澎湃起来,她捂住嘴,至洗漱盆大口呕吐。

她的归来,他的失而复得,令他惊喜万分,竟忘了形,上前搂住她双肩,请问,“怎的了?不舒服?”

她泪眼婆娑。挥臂掀开他的手,“你给我滚开!你这个大骗子!当了如今还要骗我!”

门口却传来封之虞的笑声,“哈哈哈,你们别争了!谁都没骗谁!是我骗了你们!”

“此话怎讲?”南陵璿的脸色逐渐冰冷,显然不喜欢这封之虞安排的戏码。

封之虞笑道,“哎,我也是看着初儿受苦心痛啊!又到了月圆,初儿不回你身边来可如何是好?毒发时的惨烈我见过,是男子都无法忍受的啊!”

“所以呢?我想把她带回王爷身边,才可能有救…”封之虞声音渐说减小“可偏偏初儿不肯,只好使了这招,谎称王爷您受了伤,还端了碗鸡血去,不过没人敢给这俩病人用啊!初儿一听王爷遇刺便赶了来,还没用早膳吧!”

第十二章 叹重逢,几多风雨

“封之虞!”云初见极度愤恨。这个该死的封之虞,还是出卖她了!可她更恼恨地是自己,为何沉不住气,一听南陵璿有事便不顾一切寻了来,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封之虞赶紧逃之夭夭,并顺带关了房门,“我知我错了!你们商量好以后再来找我麻烦吧!我先喝两杯垫垫底去!”

“你…”云初见扑到门边,却怎么也拉不开门,感觉南陵璿的气息已将自己覆盖,她又急又气,将门拍得“啪啪”直响,来掩饰自己的慌乱。

蓦地,一双手臂将她包围,熟悉的浓烈的气息让人眩晕。她微凉的手覆于他手背,试图移开,然只是徒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