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眸子里的惊诧如何逃得过他的眼,低眸浅笑,“快点好起来!我们去江南度中秋!”

福王一直深居简出,这一回竟要下江南,她不信单单只为了游玩这么简单,不过,她的八字和这王府相克,只要能离开这里,哪怕只短暂时日,她亦憧憬向往。

“到底想不想去?不想我可带别人去了!”他见她一直不说话,不禁逗她。

“想啊!”她脱口而出,然一琢磨他的话,情绪又低落下来,“随便吧!要不你还是带茗思去吧!”

他暗暗好笑,指尖托起她的下巴,“傻丫头!我偏生就是想带你去!所以,想去的话就乖乖好起来,这儿,这儿,都要快快变红色,不然,白惨惨的,丑得像女鬼,别去江南丢我的脸!听说啊,江南可是美女如云的地方!”他的手指在她唇瓣,两颊轻点,忆起灯火点点中她灿若桃李的模样。

“是啊!那我去不妨碍了王爷吗?没准王爷还可带两个美女回来!”她的话里泛着酸意,自觉说得没错,他身边的女人还少了吗?

她吃醋的模样他焉能看不懂?当下得意地呵呵一笑,“所以,让你去看着我!好了!我得走了!待会儿独孤舞送来吃的,你可要全部吃了,我要检查的!若有一天不乖,我可就独自下江南了!”

他重又把她放回床上,临行,还俯身在她脸颊轻轻一吻,才坐回轮椅上,出门,继续扮演他瞎王爷瘸王爷的角色。

云初见却在他那些话的余音里沉思,他说,如果她不乖,便独自下江南?也就是说并不打算带茗思去?即便她不去,也不带茗思去?那他独带了她,又何意图呢?这个想法翻来覆去在她脑子里变换着各种句式出现,各种坏打算也都想过来,就是决定不下来到底是哪种。

最后,脑袋想痛,决定放弃。不管他是哪种打算,她死也不要留下来和茗思单独相处,虽然,和茗思斗,她不认为自己一定会输,但是,她不愿去斗,那也太累了!

如此打算后,便决议按照南陵璿所说,这几日安安心心把身子养好,是以,独孤舞送来的东西,不管是膳食还是补药,都吃得干干净净。

南陵璿出了承锦阁便先去了书房,密探早已在等他,见他来,禀报,“爷,碧儿仍去了那绣庄,却未曾见到其他人也进去,到了夜晚,却见有人抬了尸首出来,并弃到了野外。”

“哦?后来呢?你把她给救了?”南陵璿抿了一口茶。

“是!爷真是料事如神!原来碧儿被人灌了毒酒,想来这碧儿也是有心机之人,进绣庄前就服过一些抗毒的解药,虽不是解毒酒之药,但亦不致马上毙命,是以属下救了她,已安置妥当!”那人回道。

“嗯!”他淡然点头,算是嘉许,“去吧,该怎么做你知道!”

“是!”那人出了书房,转眼便不见了

南陵璿将茶碗中剩余热茶一饮而尽,目光灼灼,似乎看见了曙光

将茶碗随手一扔,往绛紫轩走去。

答应了茗思要去共用午膳,还是得去。然,进了绛紫轩,却未发现她人,轮椅继续入内,寝殿帘子一开,银红纱帐下,茗思妖娆身姿可见,仅以肚兜覆身。

他假装看不见,唤着“茗思”,准备退出去,然而,一声娇慵的“璿哥哥”传来,藕段般的胳膊从身后绕住了他的颈,下一瞬,她绕至他身前,温香软玉落了满怀。

他皱了皱眉,“茗思”未语,唇边被她的温热的手堵住。

茗思灼热的呼吸喷在耳际,“璿哥哥,你答应过我的,要赔我一个孩子,茗思现在就要”

他屏住呼吸,闭上眼,轮椅往床榻而去,银红纱帐放落

第十三章 忆初见,只争朝夕1

几日后,宫里便来了太后懿旨,说是太后觉得闷气,让福王妃去宫里陪太后小住,这可是难得的殊荣,茗思和云初见都是太后指给南陵璿的,偏只叫了茗思去陪,乐得茗思说话儿身板都挺得笔直。

茗思走后,福王南陵璿则不近女色,日日宿于书房,一日三顿等都由小禧子送至书房服侍。而云王妃则身子虚弱,仍是每日卧榻静养,贴身丫鬟奴儿终日伺候起居饮食。

——王府上下都是这么说的。

然,京杭大运河上,顺水南下的那一艘商船却乘了风,行得飞快。船内,丰神俊朗的华服男子和一袭粉裙的女子正在对弈。

喀这是他们第五局对弈,男子执白棋,已让了她九子。她凝神琢磨,这一子终是放不下去。总结这五局之势,她黑子原本先行,一味强攻猛进,本来胜利在望,然他总有出其不意之处,最后,反至她落败。

眼前的形势又是这样,似乎只要她放下去,她就胜了,可是,吸取之前教训,却有了顾虑。思虑再三,放弃,顶了他一子。

他便大笑,“你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为何不落在这里?落下来你就胜了!这是最常见最普通的一着棋,却因你想得太多,反失了良机!”

踊果然,机会错失,全盘皆输!

她不禁细想,果真是她聪明被聪明误吗?不!是他太精明!这个男人!太可怕了!不仅攻守有略,埋伏颇深,更善读心,他知她行到此处会犹豫,才会摆了那么浅显的一个局,料定她会弃之,然后再大胜!

狡猾的狐狸!她不甘自己连输五局,嚷着再来。他却收了棋,严辞不允,“连下五局,已是伤神!你身子弱,别太累着!走,出去吹吹风,醒醒脑子!”

言毕携了她手,出了船舱,舱外,碧空高远,秋阳十分纯净暖人,却不燥热,一吸气,满胸满肺皆是河水的气息。

他不禁笑叹,“都说烟花三月下扬州,我看这秋季比春季更利出行,春天,毕竟雨水太多!”

她微微仰头,凝视那熟悉而俊雅的侧脸,再低头看他的手,一直握着自己的手不放,而自己,何时竟习惯了他这样牵着自己了呢?是那个风高月白的夜晚,他一身夜行衣,飘入承锦阁拉着她的手就跑的时候吗?还是,登船之时,在那颤悠悠的踏板上,他一直紧握住她不放的时候呢?或是夜晚同眠,她偷偷将自己的小手塞入他掌中,而他明明已熟睡,却仍然立时紧握的时候?

南陵璿!到底要怎样,我才能读懂你?她轻笑摇头,涌起的却是酸涩,这样善变的他,真的让她好累!

他忽而低头,四目相对,她的目光仓皇逃开。

他明白!是以松开她手,反双手握住她肩,让她和自己正面相对,轻道,“你是不是怕我?”

在他看来,她是怕他的!就连方才对弈都是如此。起初她只是谨小慎微地下棋,一个字也不愿多说,下得两局,才入佳境,脸上麻木僵硬的表情才重新变得鲜活。当她最后嚷着还要再下的时候,他竟感动得莫可名状,只因她眸间跳动的活泼和年轻女子该有的生命的气息…

她低头抚弄着腰间垂下的流苏,轻轻摇头,“不怕!”。

其实,她是怕的…

只不过,她怕的不是他对她的折磨,他对她的冷酷,什么苦她都吃过,她还怕什么?她怕的,却是他的温柔,引诱她靠近,引诱她憧憬,却转瞬又会化为泡影,她,有时宁可他对自己一直冷酷下去…

“撒谎的丫头!”他轻轻拥她入怀,“初儿,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们…只争朝夕,好吗?”

他曾以为,会有一辈子的时间来弥补她的委屈,他的错,然,天不遂人愿,她的每一个笑容或许都会成为最后一次,每每看她恬静地睡在自己怀里,他就会想,明天的太阳是否还会眷顾她?他和她,能拥有的,只有今朝,今夕…

她伏在他胸口,受宠若惊,她怕自己理解醋了他的意思,竟是呆立了不动。

又听他在耳边道,“初儿,如若时光可以流转,回到两年前我们初见时的光景,你说多好?”

此刻,他觉得自己如此渺小,或许,他可一手覆了天下,然,却对时间无能为力…

这话,带给云初见的却是震撼。原来,他是相信的!他相信她是上元救他的女子!他从来就没说过啊!他真的…真的好坏!

莫名的,许许多多的委屈便在这一刻都涌了上来,鼻尖酸酸的,忍不住便啜泣起来,初时只是嘤嘤而泣,末了,泪如泉涌,将他胸口大片大片润湿。

他并未劝阻她,她从未曾在他面前如此哭过,在他的印象里,她总是那么倔强、那么高傲地挺直背,昂起头,竖起满身的刺,来和自己对抗。能让她在自己怀里哭,也算是他和她之间坚冰逐步消融的体现吧。

他痛的是,为何在他懂得了她的时候,她却要香消玉殒了呢?

八月中秋将至,人月两团圆,这团的,究竟是怎样一个圆?老天,可真会弄人啊!

忽觉水滴纷纷,滴落身上脸上,而后有人大呼,“下雨了!进舱躲雨啊!”

他真以为下了雨,抬头一看,仍是碧空如洗,却见舱门口,独孤舞手执一水瓢,洋洋得意地笑。

第十三章 忆初见,只争朝夕2

“独孤舞!好啊你!你敢泼我!”随着一声娇喝,怀中方才还在哭泣的她钻了出去,抢过独孤舞手中的水瓢,从中掬起水泼向独孤舞,独孤舞被她追得满船跑。

南陵璿竟看痴了,原来她也有这么欢快的时候,只是在他面前隐藏了而已,彼时,他竟有些嫉妒独孤舞了…

独孤舞跑着跑着便跑向他这边,迅速地躲到了他身后,云初见正好一捧水洒来,尽数洒在了南陵璿脸上。

他只觉脸上一凉,微皱了皱眉,殊不知,他这不经意的表情却已吓到了她,刚才还和独孤舞嘻嘻哈哈的她笑容顿敛,水瓢也掉到了地上,轻声说了句,“我不小心的…”

喀他的心,因她惶惑的模样而缩紧,这嘴犟的丫头!还说不怕他!眉头舒展,浮上微笑,并伸手擦去她脸上残余的不知是水珠还是泪珠,“好了!玩够了!瞧瞧,头发都玩湿了,小心别着凉!来,进去擦擦!”

说完把她沾了水的小手握住,感觉到她的凉意,又紧了紧,携着她进了舱。

云初见懵懵懂懂由他牵着,自觉古里古怪,不禁回头望了眼独孤舞,独孤舞却只朝她怪笑。

踊她不得其解,真是奇怪,每个人都怪怪的,尤其南陵璿!

“你和独孤舞之间好像很熟?很随意?”舱内,他看着她放落满头青丝,擦着发上的水珠问。

她的动作突然就停了,鲁钝的她怎么也想不到他这是酸溜溜地在吃醋,只到怪责自己不守妇道,唯恐又牵累了独孤舞,赶紧解释,“你别误会!我和独孤舞清清白白的!”

他定定地看着她,为自己随随便便一句话便激起她的戒备而沮丧,她什么时候在他面前才能像和独孤舞在一起时那样随意呢?

不禁拉了她手,至身边,“我并非这个意思,我…”他总不能说,自己也想和她玩水吧?第一,他一辈子也没做过这事;第二,他也说不出口…

“算了!”他最终放弃,“初儿,告诉我,你还有什么愿望吗?”

若真如独孤舞所说,她的时日无多,随时有送命的危险,那么他能做的只有这个了,希望能完成她生平没有实现的愿望。

她却定定地看着他,若说愿望,她少女时期最大的愿望就是嫁给他啊!如今愿望成真,却是那么的…不尽人意…

她摇摇头,“没有愿望了!”

她的茫然使他动容,不禁问道,“初儿,嫁给我你后悔吗?”

今天他怎么总问这些奇怪的问题?她凝目思考,后悔吗?她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尽管嫁给他吃了很多苦,她甚至逃离他两次,但是却真的没有想过后悔这两个字…

于是,再次轻轻摇头。

这个细小的动作,竟惹得南陵璿骤然抱紧了她,力道大得让她感到窒息…

“真的吗?初儿?我也不后悔!”他喜极,“初儿,你高兴的时候想做什么?”

“喝酒啊!”她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许是他的喜悦给了她勇气。

“喝酒?好!就喝酒!“他和她还从未痛饮过,索性,一日当一生来过,把没做过的都做了吧!”

当月儿斜斜地爬上天空,周遭的一切便静了下来,只有船儿破水的声音,在夜里分外清晰。

船头摆着的小桌上,已是一片狼藉,两人都喝得有点多了,云初见看月色下的他,便如雾里看花一样。因了酒意,眯上眼,意欲瞧个仔细。

“看什么?”他亦醉眼朦胧,喜欢看她酒醉后不再戒备她的模样。

“你很好看!”她托着腮,认真地强调,“你不知道,当年有多少闺阁女子都把嫁你当做一生的梦想。”

“那…定也包括你?”他笑问。

前尘往事,点点滴滴涌入脑海,她醉得深,醉得痛,都说酒醉心里明,她心中的痛果真不因这醉酒而减少半分,只是,酒醉后的人胆大了许多,清醒时不敢说的,不敢做的,此时全敢了。

她便望着他苦苦地笑,不承认也不否认,“南陵璿,若你永远像现在这样多好!”

“你喜欢现在的我?”他声音轻颤,永远?永远到底有多远呢?于她而言,是明天?还是十五?还是…若天有眼,可否给我十年八年?不,更多…

她流着泪点头,“喜欢!南陵璿,我喜欢你的!”

作为男人,尤其如他一般自持而城府的男人,即便是酒醉,亦不会放纵,他宁可选择用行动来表示,亦不会用嘴说出“喜欢你”这三个字。

是以,隔了小桌,伸臂绕过她的颈,将她倏然拉近,唇便覆在了她唇上。

清风,明月,酒醉人。

这一吻,唯盼地久天长…

迷离之际,她星眸水润,“南陵璿,其实,我好想看上元的灯火…”

“会有的!我们每年上元都去看灯火!”他将她一抱而起。

“只我和你吗?”

“只我和你!”他答得笃定,是安慰她,还是安慰他自己?

入了舱,却将满腹酸楚化作更为火热的吻,酒成了催/情之物,不知何时,舱内的大床上,他健硕的身躯已将她压在身下。

她觉得自己体内的酒已如烈焰般焚烧起来,极度难受,内心和身体都在表达着极度的渴望,却不知自己渴望什么,只抓紧了他的衣襟轻泣,“南陵璿…我…我好难过…我…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可是我…”

第十三章 忆初见,只争朝夕3

这句话如一盆冷水,将他彻头彻尾淋清醒,她不知道她要什么,他知道,他懂,可是她不能,不能…

生生压下对她的渴望,强逼自己从她身体离开,出舱,淋了一桶冷水,再打了冷水来,给她擦脸、擦身,直到她的呼吸也渐渐平静,他喘了口粗气,“睡吧!”

一夜,卧于她身侧,却不敢再靠近…

这一宿,终是谁也没睡好,彼此,聆听着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喀然,到了第二晚,南陵璿陪同她来到船舱以后,竟然对她说,“初儿,该睡了,明早我再过来。”

当时她就懵住了,明早来?那今晚他去哪里?

他看出了她的疑惑,笑了笑,“我就在隔壁,有事叫我!”

踊她更疑惑了,既如此,为何不留下来呢?自上船以来,他不是一直都和她痛同榻而眠的吗?

望着他飘然出舱的身影,她很想叫住他,南陵璿,别走好不好?然而,这句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其实,没有他的日子,她早已习以为常,但,不知是否是因在船上的原因,船儿随着浪的起伏不住摇摆,她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并不确定自己的辗转反侧是因了他,但,委实地,只要一合上眼便会浮现他这几日温和的模样,他柔和晶亮的眼睛,和总是微微上扬的薄唇。

她叹了口气,许是睡前饮茶饮多了,以后断不可这样!忆起临睡前还给他沏了壶茶,自己亦陪他共品的事就暗暗后悔。

然,随着夜色渐深,她发现,原来事情绝不只睡不着那么简单,体内许久未曾折磨她的熟悉的痛苦似乎在渐渐萌生。

她望着窗外的月儿,暗觉诧异,还没到十五啊,怎么就开始了?不!一定不是,说不定是晚膳吃坏了肚子。

可是,那随着船儿的起伏逐渐高涨汹涌的痛终于让她明白,梦魇,真的来了!

她身体开始紧紧蜷缩,然,怎么压都压不住汹涌而来的痛,她双臂交错抱紧,指甲深深陷入手臂的肉里,但那痛也深入骨肉,如尖刀一层层地刮着,这一次,来得比任何一次都凶猛啊!

忍耐到了极限,她终于哭出声来,大声地喊着,“南陵璿!南陵璿!”

她不知道他听见没有,为什么还不到来?她想坐起来,可刚刚直起身子,便袭来一股剧痛,她惨叫一声,滚落在船板上,她哭,她喊,可是没有眼泪,站不起,便支撑着往外爬,一点一点,艰难地,缓慢地往外爬,平日只需几步就走到的舱门,竟然如此地遥远…

待她终于爬到舱门,南陵璿便冲了进来,见状大惊,抱起她连问,“怎么了?”

她痛得掐住他的胳膊,始终流不下来的眼泪也磅礴而下,怪责,诉苦,“你怎么才来?!我痛!痛啊!”

他看见她的症状便知道毒发了,抱起她就去找独孤舞,一边内疚地道,“对不起,我刚才在后舱,别怕,有我在,别怕啊!”

他奔跑如飞,一脚踢开独孤舞的舱门,把独孤舞从梦中惊醒,一时看不清发生了何事,“谁?怎么了?”

“我!起来!初儿毒发了!”他短促地答道。

独孤舞迅速点了烛,把了把脉,确认无疑。

也无别的办法,只有取南陵璿的血。然,血碗捧到了云初见面前,她闻到腥味,却只想呕吐,拼命摇头不肯喝。

从前,是不知道这是他的血,只到是药,再苦,为了活着,也能喝下去,然,现在知道是他的血了,她怎么还能喝?还敢喝?

看着她精致的五官因痛苦而扭曲变形,南陵璿宁愿这痛在自己身上,提前毒发,这绝不是好兆头,不知道,是否意味着离死亡又近了一步,他心如刀割,手指在她汗湿的脸上轻抚,第一次说出那些他本以为永远也说不出口的话,“初儿,喝了好不好?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怎么办?谁跟我年年去看上元的灯?你可是答应过我的,只有我和你,我们要一起度过明年的上元,很多很多的上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