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之虞假意一脸苦相,出去掩上了门。

云初见便端了白菊盐茶给他漱口,他赶紧自己接着,“这些事就让丫鬟来吧!你身子弱,别累着了!”

“不好!”她固执地给他擦脸,“你是我的相公,为什么要让她们摸你!”

嘴上这么说,心中想的却是,这样的日子还有多少呢?过一天算一天罢了,她恨不得为他做每一件事,只是,这样的感伤不愿意让他看见…

他从前不是定要她为他绾发吗?她那时不愿,便总是拿福儿来要挟她,现在想来,其实,他是喜欢她为他绾发而已,只是不知该如何让她就范,总不能软语相求吧?

想到这儿,不禁笑出了声,取了玉梳,放落他如缎黑发,细细梳理,他的发还是那么柔软顺滑,很难绾成一个髻,稍不留神,便有一缕滑出来,又得重新开始。

她喜欢这个游戏,一遍一遍,似乎每多绾一遍,她便可多活一天,伴在他身边的日子也多了一天…

他最享受的便是这个时刻,从前就是,一直都是,享受她柔软的小手在他发间穿梭的感觉,听见她笑,问道,“笑什么?”

她抿唇,“不告诉你!”

“真不说!”

他头一歪,企图看她的笑容,她手中的发却尽数散落。

“哎!你看你!我好不容易绾起来的!又得重新开始了!”她含笑娇嗔。

昨晚,在他怀中哭完以后,她就发过誓,今后的日子不再流泪,她要他记住她最美丽的样子,最灿烂的笑容…

“那就开始啊!”他坐正,她的笑容让他心酸,她笑得再自然,再真实,她眸子里隐含的哀伤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同样,他的心酸也不会让她看见…

第十三章 忆初见,只争朝夕11

终是将那支通透的玉簪稳稳插/入他的发髻,封老板便亲自传来了早膳。

南陵璿一见,皆是地道的京味儿,居然还有像模像样的小吃,笑赞,“今日这厨子不错,这色泽和香味儿似乎和京城的相差无几!”

封老板竖起了拇指,“那是!王爷不如尝尝,看这味儿如何?”

“行!我尝尝!”他箸筷一试,赞叹不已,“真是不错!赶得上我王府的厨子了!初儿,你来试试!”

咖云初见笑而不语,把封老板给笑得合不拢嘴,“王爷有所不知,这早膳可是王妃起了大早,亲自下厨的!”

南陵璿箸筷的手一抖,忆起自己开玩笑时说的那句话——自己还从来没吃过她做的菜,却让封老板赶了先!她如今是在弥补所有的遗憾了!她亲自伺候他漱口洗脸,一大早给他沏茶,为他绾发,皆是因为他喜欢;而他没吃过她做的菜,她便亲自下厨,丞相的女儿会烹饪,可真是匪夷所思的事!

放下筷子,转身拉她一起坐下,握住她手,她额前还凝着细细的汗珠,伸袖擦了,“没必要这么辛苦的!”

聆她却唇角弯弯,笑得纯净,“我乐意!其实,我发现自己动一动比成天躺着舒服,你看,我今天气色是不是好多了?”

他玉指抚上她脸颊,点头,笑容里几许苦涩,没错,确实好多了,上了妆,点了唇,怎不好?

她不满意他这样的态度,把筷子塞入他手中,“快吃啊!吃完你快点把你的事办了,然后陪我游一游,好不好?”

他不忍心扫她的兴,“好!今日我无事可办,吃完就陪你游玩!”

云初见定定地看着他,心中某个希望未曾泯灭…

连续几日,云初见都是这般,早起,伺候他生活上的一切,白天精神好的时候就出去游游湖,晚膳时还会备上酒,陪他小酌,只是不敢多喝。

这日,如往常一样,花间一壶酒,几个菜,两人月下对饮。

云初见只沾了沾,吃了几口菜,推说累了,要先回去躺着。

南陵璿听了便责备,“都说了让你别这么劳累你不听,明日不可再这样了!不然我可真要怒了!”

她浅浅一福,“是!妾身遵命!行了吧?我先退下了!”

他欲扶她进去,她却打了个呵欠不让,“不用,只是累了,不至于,你吃着吧,吃完再来陪我!”

南陵璿狐疑地看着她,觉得今晚有些异样,坐下匆匆扒了几口饭,忽觉一股热流从小腹直窜而上…

怎么会这样?随着这热流迅速在体内膨胀,他感到对女人的渴望前所未有的强烈,看着这一桌的酒菜,他旋即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傻女人,还是没放弃要孩子的想法,竟然想出这个办法!

他真想冲进去好好治治她,可是又不敢,怕自己在药力控制下会忍不住要了她,那可就麻烦了!只是,她这药哪里来的?

“独孤舞!”他怒吼,疾步冲进独孤舞房间要解药。

独孤舞见他这么火急火燎进来,以为云初见的毒又发了,说了句“我去看看”,迈步便往外走去。

南陵璿急怒,“你去看什么?”

“看王妃啊?”独孤舞讶异,难道不是王妃毒发?

“不是她!是我!”南陵璿满脸涨红,已憋出大汗。

“你?”独孤舞这才发现南陵璿的异状,把了把他的脉,惊得合不拢嘴,“王爷,你中了断肠销?魂散?谁干的?”他忽想笑,“谁看上王爷的美色了?”

“你少给我装糊涂!初儿不是从你这儿弄去的药?拿解药来!”他想把独孤舞的笑容给撕碎。

“王…王妃?”独孤舞恍然大悟,“我说她前几日为何找我借毒经看呢,原来…王爷,我发誓这药不是我给的,是王妃自己看了毒经去药铺买药配的,而且…”他扑哧笑出声,“我配的药会这么不知轻重吗?王妃至少给你用了两倍的药量,王爷你能忍到现在,我真是佩服了!”

而南陵璿忍得何其辛苦,牙关紧咬,豆大的汗珠不断往下低,几乎想一掌劈了独孤舞,“你还在废话,拿解药!”

“解药?”独孤舞摊开双手,“这种烈性合欢药唯一的解药就是…女人啊!不过,如果王爷愿意的话,男人也行…”

“独孤舞,你想掉脑袋了!”南陵璿一掌拍在桌脚,方桌应声而散开。

独孤舞见他的模样,知再忍下去不妙,忙道,“王爷,我去找个女人来,再忍必血管爆裂而亡!”

“不行!拿药来!拿冷水来!”南陵璿无法自持,坐于椅子上压抑着体内的烈焰,不敢动分毫。

独孤舞在浴桶里注满冷水,先将他扶进去,“王爷,这冷水只能稍稍缓解,待药力持续发作便没用了,且这断肠销?魂散是所有合欢药里最烈的一种,必须行鱼水之欢方能解,否则便会出现眼睛模糊,意识不清,最后血管爆裂。王爷你忍一忍,我去找个女人来,若看不清了,抑或心智模糊都属正常,交合后这些不适都会消失!”

他刚刚经过花园,便听见有人叫他,“独孤舞,哪里去?”

回头一看,是云初见…

“我…这个…”他含糊不清,他敢说是给王爷找女人吗?“

“是去找女人吗?“她问得直截了当。

第十三章 忆初见,只争朝夕12

独孤舞的房间内,南陵璿泡在水中,全身通红,嘴唇竟起了泡,冷水早已不冷,而他体内的火焰燃烧到了极点。

“砰”的一声,独孤舞破门而入,焦急地翻看水中的南陵璿,见他闭着双眼,急促喘息,知药力发作到了极限,急忙把他弄上榻,明知南陵璿已神智模糊,还是交代了一句,“王爷,解药来了!你慢着点啊!”说完赶紧远离了他,唯恐他将自己当成女人…

门外飘然而入的是一名白衣女子,浑身散发着庸脂俗粉的香味,关了门,吹灭烛,缓缓走至榻边,褪去全身衣裙,放落纱帐,倾身覆在这个全身火热的男人身上…

完全已被药力折磨得神志不清的他忽感怀中多了香滑的凉意,且这刺鼻的脂粉香愈加刺激了情/欲的滋长,当下翻身将其压在身下,任凭体内积蓄已久的火焰尽数爆发燃烧,以致身下女子痛苦不堪。

咖然,此女子却是一声也不哼,咬紧唇瓣,将所有的痛苦都封住,哪怕痛到几欲昏阙,亦只用手隔着纱帐,抓紧床方,直至指甲断裂。

最后,她表情凄厉,竟吐出大口大口的血来…

热力渐褪,疲惫至极的他沉睡过去,而她,则捂住胸口,勉力起身,穿好衣裙,跌跌撞撞离开了房间…

聆第二日醒来,南陵璿只觉阳光刺眼,昨晚一夜混乱,此时腰酸背痛,唤了声独孤舞,独孤舞便怯怯地蹭了进来。

“准备水,沐浴!”昨晚是怎样一个女人,他完全记不起了,隐约只记得那刺鼻的脂粉味,此时榻上都还有残余,应该是个青楼女子。只是,做了这事,不知该如何向初儿解释,虽有中了药这借口,但总是觉得内疚。

“是!”独孤舞紧张兮兮,什么话也不敢多说,在浴桶注入温水,请他沐浴。

他起身,胸口、背后,满是指甲的抓痕,可见昨晚闹得有多激烈,而床头,居然还有大朵大朵的血…

他蹙了眉,“你在哪找的女人?”

“青楼啊!还能在哪里?”独孤舞瞥见床头的血,心中大骇,嘴上却道,“特意找个了黄花女,哪敢给王爷不干净的女子。”

南陵璿只觉得头痛欲裂,也记不清昨晚的事了,只随意“嗯”了一声,入桶沐浴,心中担忧的初儿,便问,“王妃怎样了?”

“啊?王妃?”独孤舞一笑,“哪敢让王妃知道呢!她还不知道呢!这个…是男人的秘密,打死也不能说!”

南陵璿皱眉看了他一眼,不耐烦地道,“滚出去!”

“是!”独孤舞苦兮兮地开门出去,暗道这究竟是哪门子事啊,把他夹在中间受苦,还有…哎,总之这事怎么发展成这样,他亦不想啊…

约摸一盏茶时分,南陵璿出来了,衣着整齐,似没发生过什么一样,独孤舞站在旁边,他亦视若无睹,直接穿过花园去找云初见,心中盘算着该如何说。

这药既然是云初见下的,她必知道他需要女人,而昨晚他没幸她,那他是该承认他幸了别人,还是否认呢?

思忖间便已到门口,定了定神,决定见机行事。

推开门,云初见还在睡着,面孔朝里,他反倒无措了,进门轻轻坐在她身边。

忽听她冷冷道,“王爷还来我这干什么?”

他有些理亏,但决定先发制人,过了这一关再说,于是假意怒气冲冲,“初儿!你太过分了!竟使这下三滥的手段,你是我最亲近的人,我喝你奉的茶,吃你传的膳,是不是叫我往后都不要信任你了?”

云初见听了便嘤嘤哭泣,“明明是王爷委屈了初儿,王爷还来寻初儿的不是,难道初儿连一个青楼女子都比不上吗?王爷竟如此瞧不上眼!”

就知瞒不过她!他脑袋发胀,抱了她,“初儿,你明知我不是这样,难道我不想要你吗?可是…”

云初见一把推开他,“好俗的香粉味儿!洗净了再来!”

他无措,“已经洗了!”

“再洗再洗再洗!让人打水来!我闻不惯这味儿!”她捏住鼻子,脸朝一边。

“好好好!”无奈之下只得再打了水,云初见在浴桶里加了玫瑰露柚子叶艾草,乱七八糟漂了一层。

“用得了这些?”他看着柚子叶和艾草愕然。

“柚子叶去晦!艾草防病!谁知道你宠的是哪样的女人!”说着又噗噜噜开始掉泪。

“好好好!你别哭了!我洗!你让我怎样我就怎样,可好?”心疼加内疚,他不再多言,拉上帘子,再次沐浴。

云初见抹着泪,忽感胸口一阵甜腥涌上来,忙用手帕捂住,再看时,雪白的帕子染了血…

她不动声色,将帕子扔了,端坐于榻前,等南陵璿出来。

听得身后衣服的悉悉索索声,她回眸,南陵璿一脸无奈走了过来。

“初儿,我们得谈谈!”南陵璿忽无比严肃地说。

“还有何可谈的?”她扭身,捂了脸。

“初儿!”他心痛地唤了一声,拥住她双肩。

出乎他意料,云初见反身便扑入他怀里,哭道,“我不怪你!其实,我怪的是我自己!我那么想一个孩子,才给你下药,可是你终究还是不要我!我知道你心疼我!我怎么会怪你!是我自己没有福气!”

第十三章 忆初见,只争朝夕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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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离人怨,总负多情1

他们一回来,大家就相继都回来了。

独孤傲一贯行踪不定,总是在外奔波,这一次,据说是从昆仑回来,他和独孤舞的师傅不久前仙逝。

回来后,南陵璿和独孤舞便和他一起进书房谈了很久,出来时南陵璿的表情十分古怪,黑眸里似乎凝满了绝望。亦不管独孤兄弟俩,只吩咐小禧子,“去承锦阁。”

小禧子从来没见过主子这样的表情,即便当初王府遭遇横祸,南陵璿亦不曾将仇恨和哀伤表露出来,然,这一次,究竟独孤傲带来了什么消息?让主子悲哀至此?

咖他不敢妄自揣测主子的心理,默不出声推了轮椅就往承锦阁而去。

承锦阁内,早已备了极品的龙井,等候喝茶人的到来。

而沏茶之人本在窗前绣着肚兜,眉目间皆是慈爱的光辉,听得轮椅声,赶紧把肚兜藏起来,迎了出去,笑容灿若桃花,“初儿见过王爷。”

聆他拉着她的手,几分不悦,“何时这般生分?”

她嘟了唇,接了小禧子的班,推着他进内殿,“这不是在王府吗?初儿在王府可是不受宠的冷妃,人尽皆知啊!这会儿突然变了,人家不起疑心才怪!”

进了内殿,门一关,他便站起身,回身拥抱了她,紧得有些异样,似乎怕她会消失了一般。

“怎么了?”她笑问,有些惊诧,他抱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没事!”他松开她,难以掩饰地故作轻松,“看你回来可胖了没有!我不在的时候你都做什么呢?”

她想起那个肚兜,眼珠一转,笑道,“还能做什么?给你沏茶!想着你什么时候来呢!”

“是吗?福儿呢?怎不在殿内伺候着?”他不容许她的身边没人在,江南一行给他的惊吓不小。

而她则讶异地发现他在叫福儿,而不是奴儿!

“你刚才说什么?”她惊讶的同时,欣喜不已。

“福儿啊!”他笑,“你说的,福儿是你唯一的亲人,怎能叫奴儿?”

“她…传膳去了!快午膳了!备好你来用的,哪知你来的这么早!”她喜得扑入他怀里,“璿,谢谢你!”

他顺势抱了她,坐回轮椅,如平常一样把她放在自己腿上,“可是你说错了一句话,得罚!”

“什么话?”她想不出自己哪里得罪这王爷了,说实话,回京最初,她还担心是否会像从前一样,一回到王府他就变了,但如今看来,是她多心了,他的温润和江南时一样,反更宠她了,是以就算说错了什么,她亦不怕他罚。

他脸色渐渐沉下来,“你说福儿是你唯一的亲人,那我算什么?”

原来如此!她不由笑出了声,双臂环住他脖子,“好嘛好嘛!算我说错了,你说怎么罚?”

他痴迷地看着她的笑容,笑得真切无邪,仿佛不知道死亡在向她靠近一样,心中酸涩,恨不能永远把她这样捧在手心里,不让她归去…

“你说啊!罚什么?”她靠近他,吹气如兰。

如今的她是越来越胆大了,居然敢伸手捏他的脸,还没有哪一个王妃敢这样呢!

“要不…王爷再把妾身扔进毒冢?”她双眸斜飞,含笑含嗔地望着他。

“不许再提!”那些荒唐痛苦的过往再也不要想起,他被她上扬的粉唇诱/惑,低语,“罚你…亲我!”

仿佛,在不久以前,他也曾这般魅惑地看着她,对她说——“亲我”,而她,永远抵御不了他的诱/惑,是以,无法分清究竟是谁诱/惑了谁,她心甘情愿地,送上自己的唇,在他的薄唇上轻轻一碰。

沾之如怡的甜美使他迷惘沉迷,托住欲退回的她,急切地,深深地,甚至带有无法言喻的掠夺地吻着她。

门上响起了轻叩,“小姐?小姐?你在干什么?福儿传膳来了!”

云初见在他怀中挣扎,意欲开门,他却霸道地抱紧了她,“不许动!”遂,重新用更猛烈的狂风暴雨将她席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