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橡子果儿捡回来可以喂猪,处理好了人也能吃,谁不去抢?

村长李耕田也是没有办法,这东西又不好分的,他找不到一个万全的法子·又担心村民为这东西闹矛盾,因此把人聚集起来说了一番话。

“你们也不要急,我心里有一本帐——这橡子果儿肯定够大伙捡的,不管你们家的猪吃、还是人吃都够了——你总不能天天吃橡子豆腐吧?”

人群哄笑起来。

他又道:“我就是想跟大伙说,甭眼皮子浅,要是为这东西抢得打架起来·都是一个村的,也没意思。这小猪也不好逮,咱村喂猪多的人家,也就四头猪;少的才两头猪,捡多了也是白费。今年春就种了不少橡子树,明年还要种,往后年年种,这橡子果儿不就越来越多了么?有啥好抢的。”

周矮子笑道:“村长的话咱明白,要大伙只管捡,就是甭闹起来了。要我说哩,肯定不会闹起来。都是一个村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大伙谁勤快就多捡些,懒人捡少了也甭怪人。是吧?”

人们纷纷道是这么个理儿。

赵三笑道:“要是谁晚上也不歇着,点着火把捡,我就服他——哪怕他把橡子果儿捡光了哩,我都没意见。”

李耕田急声道:“瞎说啥?你当玩笑说,真有那小气人,不晓得轻重,贪图那么点便宜,点着火把捡哩。这要是把山给烧了,我瞧你们哭去吧——你就把那人杀了都不顶事。都给我听好了,谁也不许晚上捡,天黑了就回家。哪里就差那么点东西了?”

人们这才悚然一惊,连道绝不会点火把捡的。

有了村长的告诫,这捡果子的活动还算和睦,经常是几家拥在一棵树下,也不会争吵。

大家全都奔向菊花家后山,这里离家近么,当然是先捡近处的,然后再往远处的山上捡。

捡够了一担,男人们就往家挑,女人继续捡。

从家里转回头的男人找不到自家的婆娘,又不好叫“娃他(她)娘”,只能扯着嗓子叫名字,不然这满山都是“娃他(她)娘”“娃他(她)爹”,谁晓得你叫哪个?

一时就听山上呼唤声不断。

菊花家自然是最沾光的了,她家就在山下,全家出动,捡够一担,郑长河就挑回去了。

那和郑家相熟的,如赵三、张大栓,立马也直接把果子挑到郑家搁着,省得来回折腾。后来,就连刘大胖子也把果子挑到了郑家—他闺女和菊花玩得好啊。

旁人就不好意思了。倒不是说跟郑家交情不够,主要是郑家院子也堆了好几家了,再挑过去不是起哄么。

菊葆员跟着青木一起捡,两人一时说笑道,都是去年勤快了一回,才有今年这满山捡果子的人。

不远处的张槐问他们笑啥。

青木就告诉了他。

他也没接话,就在心里叹气·那时候正是青木跟自己怄气的时候哩。

他转而问青木,有没有挖些树回去栽。

青木道:“这东西还是栽到山上比较好,太占地方了。我那后院虽然有点地方,我还想多栽些果树哩。我想跟村长说·明年要把山上的空地多栽些。树栽了,还要跟着照管一段日子,总要等它活了才能撂手。所以说,这橡子果也不能捡得干干净净,一个不留哩。”

张槐点头,说他要尝试一下,用橡子果来种·看能不能出苗。要是成的话,也省得满山找树苗了。等落下来的果子出苗,总归不如人种来得妥当。

菊花不禁眼前一亮,立即对他道:“槐子哥这主意好。虽然不一定能种出来,不过凡事不都要去试试才成么?你不妨跟村长说,专门弄一块地种这东西,大伙没事的时候多琢磨琢磨,常常的也找那些上年纪有经验的老人家来瞧瞧·说不定往后这橡子果树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她看着张槐因听了自己的话双目骤然放光的样子,觉得视线太过灼热,忙低头避开他的目光。

一边想道·不管是青木,还是张槐,他们都是聪慧的,不过是碍于见识,不习惯去拓展思维罢了。自己时常提点着,他们就渐渐地绽放了光彩。

张槐不过是把自己的想法随口说出来罢了,万料不到不仅得到了菊花的赞扬,还帮着出了主意,说了这一大篇话。

他见菊花低头,似乎有些害羞·顿时心里软软的,欢喜得脸都红了,对着菊花忙不迭地点头——也不管她已经低了头看不见——说一定把这话跟村长说。

郑长河、张大栓跟青木也连声道这主意好。

正说着,就见村长李耕田挑了一担橡子果,正要往山下去,顺嘴便问道:“啥事好?瞧你们两家说得这么热乎·让我也听听。”

张槐等人见村长来了,大喜,便把刚才的话说了给他听。

李耕田也是喜得放下了担子,连道这主意好,妥当,咋去年就没想起来哩?

“这果子掉地上都能出苗,咱要是来种的话,不是出的更多?这可是个好主意。唉!你俩念书了,就是跟往常不一样哩,一个主意接一个主意。我瞧今年的鱼塘也肯定能比往常多起不少鱼。”

这话听得郑长河跟张大栓高兴的合不拢嘴。

李耕田转头对郑长河道:“长河,我是个爽快人,最不喜拖沓了。这法子好,咱就要当件大事来弄。可是这东西还是种在山边比较好,村里就租你一块地来种。旁人家也没你家地多——我家田虽然多点,地也少。反正该给多少租子就给多少,不能白种你的地。你瞧咋样?”

郑长河忙道:“这有啥不成的。回头你去瞧,那一片地你划一块出来就是了,我少种一点人也轻省一点。”

李耕田满意地点头,对他们说道:“等这事忙过了,咱就挑那些颗粒大的橡子果儿备用,家家都要挑一些给村里。然后就试种。唉!我要家去问我爹,这橡子果儿到底是啥时候出的苗。往常咱都没在意,都没人管哩!”

青木微笑道:“不怕,多试几回。比如,有的种深一些,有的种浅一些,有的种在潮湿的地方,有的种在干燥的地方,都试一些,到时候看出苗的情况,明年不就晓得了!”。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T感谢各位书友的粉红票,丑菊排名17位了,谢谢大家的支持,继续呼唤粉红票、推荐票、评价票,啥票都收哩!推荐票不用就浪费了,用了第二天重新产生,有的书友居然不知道这点,原野特此告知一声。

第一百四十四章没出息的贼

李耕田又是一拍大腿,笑道:“往后有事啊,还是要多问阿你们这些年轻的娃——脑子转得快嘛!长河啊,你往后就享福喽——有这么个出息的儿子。大栓也是。”

郑长河笑道:“村长就是会说话,叫人听了心里舒坦。

要说比儿子,谁能比得过你?长风和长雨那是要出去见大世面的,咱还等着他俩往后当了官,照应咱这小村哩——好歹也是他们家乡不是。”

张大栓也是连声附和。

李耕田就笑得见牙不见眼——这俩儿子确实是他最感自豪的。所以,他平日里行事总是秉着公平的原则,那也是想着儿子将来是要出息当官的,他这个当老子的可不能跟粗鄙不识事的村夫似的,不讲理,凡事要有法度才好,这才配当有本事儿子的老子。

他嘴里连声谦虚着,就跟几人告辞,挑起担子走了,边走还边笑说道:“我要赶紧走了。瞧你们都捡那么多了,我这一耽搁可吃亏了。”

惹得几人都笑了起来。

菊花因觉得口干舌燥的,便对杨氏道:“娘,我口渴了,回家喝水,要我带些水给你们喝么?”

杨氏忙道:“待会你哥要送橡子果回去,让他带就成了。你就不要再来了,在家照应着,也该烧晌午饭了。槐子娘,你们就在这吃吧?”

何氏急忙拒绝道:“要是往常,你就不留,我也是要在这吃的。可是今儿这满山都是咱村的人,难不成你全叫家去吃饭?要是你只叫一家,那不是得罪人么。”

张大栓也连声说是这么回事,让杨氏甭管旁人。

杨氏被一提醒,也笑道:“是不妥当。我就不跟你客气了。菊花,你家去歇会儿,也不用那么急做饭,我们还要晚点家去哩。”

菊花答应着·便先下山了。

在这山村里,虽不至于“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但院子门一般也是不会上锁的。一来家里通常都有人·二来院子里也不会有啥贵重东西——乡下能有啥贵重东西?

所以,菊花家的人今儿都上山捡果子去了,这院子的门也就虚掩着,也是方便赵三等人送果子进来。

她来到院门前,刚要去推开院门,那木门却先一步从里边被拉开了,花婆子挑了一担麻袋从里面伸头出来·刚想左右瞧瞧有没有人,不妨顶头发现菊花站在面前,一时间就呆住了,一脚跨在门槛外,一脚跨在门槛里,进退不得!

这样子还用问么?用脚趾头想也晓得发生了啥事。

菊花大怒——人家在山上辛苦地捡,这婆娘倒好,直接偷。

她一边将院门推得大一些·一边扯着花婆子的胳膊就往院里拖。

她虽然人小,但揪住这花婆子不放,她又挑了一担果子·不好用劲,就被菊花扯得“蹬蹬”后退。

菊花将这婆娘扯进院子,冷眼盯着她,也不说话。

花婆子被她盯得浑身不得劲。

话说,菊花平日里也不大出门,少有的几次出门也都没遇上过花婆子,使得她竟是从未见过重生后的菊花;又因为听李老大和村里人都说过,跟柳儿娘吵架那回,这菊花极为厉害,她原本还不相信·此时被这小女娃下死眼地盯着,只觉得浑身发寒,极不自在,方才相信人们说的是真的。

她目光躲闪,想要解释,可是要咋解释?难不成你偷人家的橡子果还有理了?

她急中生智·对菊花陪着笑脸道:“我想进来讨口水喝的,谁知家里没人,我就又出去了。菊花,没事的话,我先家去了。”说着就要迈步往外走。

菊花见这死婆娘还想狡辩,气极反笑。

她先是上前一扯扁担,花婆子站也站不稳,那两麻袋就掉地上了,然后她冷冷地对这婆娘说道:“你还真是好大的胆子,光天白日的,就敢上门偷东西。这东西也不多值钱,满山都是,你可真是懒到家了,连捡也不愿意捡,就想弄现成的。果然人家说你是懒婆娘,一点也没错。”

花婆子见她一点也不跟往常一样胆小,说出的话也不像个小女娃说的话,真是又怕又气,连声道:“谁偷了?这是我从山上捡来的。我不过是进来讨口水喝哩。”

菊花本想着,她只要丢下橡子果,承认错误就让她走的——总不能为了两袋橡子果大闹一场吧,她还忙着哩——谁料这婆娘竟然不见棺材不掉泪,还在满嘴胡扯地狡辩。

她也不跟这婆娘掰扯偷没偷的问题,只是面无表情地问道:“要是梅子娘晓得你偷果子,她还会不会把梅子嫁给长明哥哩?”

花婆子顿时吓呆了—这可是她的软肋。

要是李老大和儿子晓得她因为手脚不干净,导致这门亲事黄了,那她真的在这家待不下去了,肯定要被赶走。

李家定下了梅子,要搁往年,那她还不得满村炫耀。可这回,被李老大和李长明一番警告,她纵然心里痒痒的,也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她便想恳求菊花不要说出这事,心想小女娃,再厉害也搁不住人求,这么点大能懂啥?还不都是摆的架子吓人。

这还没开口哩,院外进来了青木和张槐,挑了橡子果回来了。

两人见花婆子跟菊花对面站着,不禁一愣,用眼神询问菊花是咋回事。

菊花道:“这婆娘趁咱家没人,偷了两袋橡子果。”

青木和张槐都惊呆了。

为啥?没想到啊!

谁会干这没出息的事?那满山都是果子,你不去捡,跑来偷,有这样行事的么?

不过,呆了一会后,两人都是大怒,同时歇下担子,眼神不善地瞪着这婆娘。

如果说刚才花婆子还想糊弄菊花一番——她以为菊花年小好欺,哄哄应该不难——那青木和张槐进来后,她就再也不敢抱侥幸心理了——这张槐可是对她恨之入骨的。

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了起来,说自己一时鬼迷心窍,见院子里堆了好多的果子·家里又没人,就忍不住手痒,搬了两袋。如今这果子就还给你们,只求你们千万不要跟长明爹说·也不能和狗蛋娘说,不然这亲事要是黄了,她肯定要被李老大给休了的。要是她这大的年纪被休了,她能往哪去哩?

张槐怒道:“如今晓得怕了?那还眼皮子浅,连袋果子也偷?”

他对这婆子是又恨又气,还夹了点复杂的感情。

原来,他想着·要不是这花婆子把他的话嚷了出去,出了那么些事,他也不会仔细地想自己和菊花的事,也就不能清楚自己的心意,那他会不会有天发现自己喜欢菊花后,却已经娶了旁人?

这么一想就痴了,对这花婆子的憎恶之心也淡了好些。

青木也生气地说道:“这果子也不是我家的——我家的散放在那哩——这是旁人放在我家的,你搬走两袋·到时候咋能说得清?这不是害我家背黑锅么?”

菊花见她哭得难看,心里嫌恶,又要忙烧饭·便不耐烦地对青木跟张槐道:“甭跟她嗦,咱忙着哩。不能跟梅子娘说,不能跟李老大说,还不能跟长明哥说么?她这性子,要不得个人管着,那是不成的,让她儿子管正好。她儿子也不会对外传这事的,咱也不算做绝。”

青木听了点头,也说有理。

张槐就到门前去张望,等李长明过来的时候·好叫住他。

花婆子没想到自己觉得最小最好哄的菊花,却是最无情和果断的,三两句话就确定了对自己的处罚,一时间,再次感到村里人对这个丑女的传言是真的——她真的很厉害哩!

可是菊花说完了这话,就进厨房烧饭去了·根本懒得理她,想求情也不成。

她只得无奈地等李长明过来领她,并不停地安慰自己道,这事被儿子晓得,总比被旁人晓得强,儿子总不能打她。

快晌午的时候,李长明才下山,随即被张槐拉进菊花家的院子,好一会,才脸色铁青地领着他娘出来往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