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打开来的纸,则掉在了烛台上,燃起的纸张上,依稀还可以看得到一个‘十’字。

天色蒙蒙亮,自从入了朝堂后,秦不值虽然还没有正式官职,但是他坚持入早朝。

“马车备妥了?”

“回王爷,昨夜,奴才就让下人们备好了。”小忠一边为秦不值更衣,恭敬的回答道。

如今王爷入朝,连带着他都跟着争光了,以往每次去宫里,他的日子都很难过,自从王爷入朝,除掉了贪官一品大员孙大人后,不仅他家王爷走到哪里,都有人讨好巴结着,就连他,宫里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太监、宫女们也开始巴结他了。

秦不值站在那儿,任由小忠替他整衣冠,最近朝中事态很平静,无论是大皇兄,还是三皇兄都平静的不同寻常,但正是这股平静,让他确实需要谨慎。

看着围在他身边的小忠,秦不值缓缓的垂下眼…

皇宫正殿。

上朝之前,正大殿中的偏殿,众大臣们都在候着早朝时间。

几位皇子一身朝服,站在一起,华衣俊颜,仪表非凡,一眼望去,颇为养眼。

秦或看了一眼秦克,细长的凤目清波流转,媚态如风:“五皇弟,最近可谓是春风得意。”

秦克轻笑:“大皇兄见笑了。”

秦或不以为意,似笑非笑的睨了一眼一旁的秦觉,若的所指的:

“三皇弟可谓是有先见之明,这孙大人平常与三皇弟倒是惺惺相惜,没想到这孙大人竟然…还好三皇弟没有牵涉其中,否则堂堂皇子贪脏枉法一名,就算是三皇弟也担不起啊。”

秦觉莞尔一笑:“但事实证明,皇弟并未牵涉其中,所谓人心隔肚皮,皇弟也不知道孙大人竟然如此胆大枉为,幸得咱们的十皇弟耳目灵通,替百姓消除了这一祸国殃民之官贼,不过…官员贪脏枉法倒是其次,皇弟怕就怕有朝中官员卖国求荣。”

秦或眸一闪:“卖国求荣,这罪可是诛连九族的大罪,三皇弟,如若罪证确凿就不能姑息,定要上禀父皇,皆时,本皇也定当全力支持三皇弟,五皇弟,你说呢?”

秦克神情肃然:“这是当然,如若让皇弟知道,有人竟然卖国求荣,无论是谁,皇弟都不会放过他。”

秦觉点头,无比赞同:“五皇弟之言,正是皇兄想要说的,如果真有卖国求荣之逆贼出现,别说我们了,就是父皇,也不会轻饶。”

秦或微笑:“两位皇弟义正严辞,本皇甚是欣慰,咦,对了,为何不见十皇弟?”他猜的没错,阮心颜果然拿出了他曾经与轩辕砚的契约交给了秦不值。

只是,他也要有命到达这里,没有了秦不值,阮心颜一个寡妇,他倒要看看,还能翻腾出什么出来。

秦克扫了一眼秦或的神色,眼中微沉,未见到那份契约之前,他不会让人伤害到秦不值。

一名太监模样的人匆匆而来,附身在秦克身边细语了一翻,秦克脸色倏地一沉,他是早料到大皇兄不会察觉不到,但是竟然出动那么多的高手暗杀,大皇兄真是狗急跳墙了。

“五皇弟脸色不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秦或皱眉看着秦克的脸色,心里猜测着事情是否进行顺利,秦不值的人头命到了没有?

秦克缓了缓脸色,沉声道:“竟然公然有人刺杀前来上朝的十皇弟,这逆贼眼中还有没有王法,幸得皇弟早有所提防,派了一队精兵保护,十皇弟才有惊无险。”而他的一队亲兵竟然损失近半,保护的只是一名小太监,这让他如何不变脸?

.

一队精兵!

秦或眸瞳一闪,秦克果然是下了血本,竟然不惜出动他一队护卫亲兵。

秦克大步走了出去,坐在马车里面的是秦不值身边的太监小忠,那秦不值去哪里了?

看着秦克的大步离开,秦或眯眼,也跟着走了出去,秦觉自然也紧随其后。

小忠脸色惨白胜过死人,全身颤抖,牙齿也咯咯响,好可怕,死了好多人,他坐的马车都被箭射穿了,如果不是有突然冒出来的禁军,他此时恐怕已经死了。

“十皇弟呢?”

秦克踢了一脚吓的魂不守舍的小忠,沉声问道。

小忠颤抖的摇头:“奴…奴才不知…”他是真的不知道,王爷突然和他换了衣服,让他扮成他,坐上了马车,而且一路上不许出声,他不知道王爷在哪里?

“那东西呢?他有没有交给你什么册子之类的东西让你转交给本皇?”秦不值倒是狡猾,不,或许说,是她狡猾。

“有…”

三人神情都一变,秦或倏地眯眼:没用的东西,竟然让秦不值跑了,还让他把东西送进了宫。

秦觉敛下眼:失手了?

“在哪?快,交给本皇。”秦克听闻,焦急出声。

小忠吓连忙摸身上,但随即脸色一白:“怎么…会…怎么会没了?”他明明放在怀里的。

“你这该死的奴才,什么叫东西没了?”秦克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奴…奴才不知道,奴才明明放在怀里的,怎么…怎么会不见了?”小忠吓的哆嗦不安。

“十皇弟交给你的是什么东西?什么颜色?什么样子?”出声人是秦觉。

小忠头埋在地上:“王爷交给奴才一本黄色的册子,让奴才放在怀里,交给五皇子,可…可是奴才不知道册子去哪里了,奴才真的不知道,路上,有人要杀奴才,奴才吓晕过去了,等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宫里了。”

“你说你吓晕了?”秦克声音低沉的问道。

“回五皇子…是…”

“祈福,路上除了发生刺杀,还发生了什么事?任何细节都要禀报。”

被点名的是一名身穿盔甲的统领模样的男子,他身上还沾着血渍,发丝凌乱,脸上,身上,都有多处伤口,明显是与人搏杀过。

他正是这次被秦克派去暗中保护秦不值的亲卫兵统领。

“回五皇子,属下等人是在郊外的红枫林里遇刺的,大约近二十名黑衣刺客,个个武功高强,属下亲自驾着马车,拼死突围,上了大街后,并没有刺客追来,不过…”

“不过什么?”秦克情急。

“属下是从南门进来的,一路都没有碰到…对了,属下记起来了,在进入南大街前,在进入皇城前,大街上睡了一名喝醉了酒的疯汉,朝着属下奔来,属下当时情急,就挥了他一马鞭,而他…”祈福目光闪烁,后面的话期期艾艾的,不敢直言。

秦觉眼底飞闪过一丝精光,消纵退逝,快的让人根本捕捉不到。

“他刚好靠在了马车身上?”

秦克咬牙,他派出一队亲兵,为的不就是秦不值手上的那本契约,现在倒好,竹篮打水一场空,那名疯汉是谁安排的?大皇兄的人?还是三皇兄的人?

眼角余光瞥了一眼两人,两人此时的神色都看不出来有变化。

“属下知罪,请主子责罚。”祈福怦地一声,直挺挺的跪在地上,如果他不和那名疯汉纠缠,也不会坏主子的事了。

“皇上驾到!”

背后传来太监的通传声,让在场的人都一惊,连忙行礼请安。

“参见父皇。”

“老五,你调动了一队亲卫兵,干什么去了?”靖帝威严的走来,扫了一眼全场,沉声质问道。

秦克沉稳的上前一步,恭敬的出声道:“启禀父皇,儿臣正有要事禀报…”

“报…”一场急促的急报声从宫门方向而来,一名身穿禁军模样的士兵飞奔而来。

“启禀皇上,十王府发生纵火,火势滔天,巡府大人已经带着捕快赶去救火,但火势庞大,恐…恐怕府内无人能幸免于难,不知道十王爷是否早朝?”

“什么?”靖帝震惊怒吼。

秦克神色一变,是谁纵火?她呢?她是否完全无恙?她不可能会在里面,她身边高手颇多,一定可以逃脱出来。

秦或敛下眼,神情隐晦不明。

秦觉皱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夏末初秋,天干气燥,巡府大人调派了所有的捕快,靖帝派了近五百名禁军救火,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场火还是烧了整整一天一夜。

直到第二天清晨,火势才渐渐熄灭。

望着几乎化为了灰烬的十王府,没有人知道,那里面烧掉的究竟有多少人?是否有十王爷,十王妃。

王妃居住的落庭居,烧的最为厉害,已经是废墟。

虽然大多数已经烧成了废墟,但还是从十王府内,清出了近二十具被烧焦的尸体,分不出男女老少。

这二十具尸体、这场大火给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秦或以为是索命罗把阮心颜抓走,杀了秦不值,才会一把火烧了十王府,当他接到通知去见索命罗的时候,他的心,竟然无比的雀跃、兴奋,期盼。

他渴望见到一个狼狈的阮心颜,他渴望见到她愤怒的样子。

但…

“我倒是很想承认这件事是我做的,这样十五万两黄金就是我的囊中之物,但是我变不出一个浩国郡主出来给阁下,所以,我只能说,阁下买的这条命和这位浩国郡主的人,都被人抢先一步了。”

秦或震惊,失态的上前一步,不敢置从的质问道:“你们说什么?这场火不是你们做的?你们没有杀到秦不值,也没有抓到阮心颜?”

对方对他的失态倒也不以为意,只是淡声道:“我派人按照阁下给予的线索,前去取了人命后,再去掳人,但没想到,半路上杀出一队亲兵,虽然他们不是我们的人的对手,但对付那队亲兵,也损失了我们不少人,而这个时候,十王府中的火势已经烧了起来。”

秦或的心竟然提了起来,不是索命罗做的,那阮心颜在哪里?

纵火的时候,正是卯时一刻,天色还未完全亮透,按正常来说,她在落庭居正在睡觉,难道…

不,阮心颜不会被烧死,那女人心狠手辣,不可能死的这样窝囊。

就算被清出了二十具尸体,但那里面的绝不可能有她,她身边高手众多,就算当时发生纵火,她也完全来得及逃出。但是,如果她没有被困在里面,逃脱出来了,又怎么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秦不值,又去了哪里?

还有,那本契约册,又落入谁的手中?

这究竟是谁在背后主导这一切?

他势必会查清楚!

019渔人之利

还没有从十王府纵火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朝堂上的震荡紧跟其后,硬是把所有的人震住了。

此时的皇宫大殿上,众人面面相觑,震惊万分。

秦觉跪在最前方,双手举高,托着那一本黄色的册本,两眸凝重而肃杀。

“父皇,儿臣手中呈上的就是当日十皇弟拼了命也要想办法送入宫中的密书,里面是大皇兄勾结浩国,卖国求荣的罪证,为了怕十皇弟呈上这本罪证,大皇兄竟然不惜买凶杀人,纵火十王府。”

这本密册,他看过了,确实是盖着大皇兄的信章。

“父皇,十王府二十具尸体中,没有人确定那里面是否有十皇弟、十弟妹,但是也不能排除那里面确实有十皇弟,十弟妹,但不管十皇弟,十弟妹是否已经遇难,大皇兄的手段都令人发指,望父皇明察。”

秦克冷冷一笑,抢走这卷册本的人,与他估计的差不多,正是三皇兄。

靖帝盯着秦觉手中高举的册书,目光来回的扫过,最后落在了一旁的秦或身上,语意不明的问道:“大皇子,你有何话说?”

秦或抬头,嘴角似笑非笑:“儿臣不明白,三皇弟所谓的罪证究竟是什么?三皇弟指责儿臣买凶杀人,纵火十王府,不知三皇弟是否有证据,否则,诬蔑犯上,三皇弟的罪不小。”

靖帝扬眼,一旁的德公公连忙上前把册子呈上。

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看着那本册子落入了靖帝手中。

靖帝沉默了很久,才翻开了册子…

.

啪!

寂静的大殿上,这声响格外的震动人心。

“老三,这册子,你从何而来?”

秦觉抬头:“回父皇,这册子是十皇弟…”

“住嘴,你自己看看这里面是什么?”靖帝一甩手,把手上的册子甩给了底下的秦觉。

秦觉低下头,捡起地上的册子,一眼扫过,心里一惊,这…

“这里全是你收买官员,结党私营的罪证,老三,让你朕很失望。”靖帝痛心疾首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秦觉。

心里暗暗震惊,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大皇子及五皇子。

心中暗暗揣测是谁在背后主导,老三性子冷,行事作风虽然稍嫌冷硬,称不上心细如尘,但绝不莽撞,这次,他着了谁的道?

老大看似风流滥情,喜好渔色,不学无术,但他手段却雷厉风行。

至于老五,他不得不承认,比起老大和老三,老五更精明一些。

这次,恐怕陷害老三的,就是老五了。

秦觉沉下眼,他明明看过了,那本册子就是大皇兄和浩国签定的契约书…好一个虚即是实,实即是虚。

他着了老五的阴招,老五的心太大了,分明是想一箭双雕,而他没有想到的是,他身边的心腹都能被他收买,偷龙转凤,由他亲自送上这本被他换掉的册本。

“十…十王爷到!”

外殿太监紧张的声音传进来,让里面的人都大吃一惊,十王爷?他没有死?

所有的人都紧盯着那缓步走来的人,秦不值一身官服,稚嫩的脸庞有着不符合他年纪的沉稳。

“儿臣参见父皇。”

“老十,这到底怎么回事?”靖帝稳下心神,看着跪在殿堂上的人,沉声问道。

秦不值从怀里拿出一份奏折,声音嘶哑道:“这是儿臣的奏章,里面所奏所言,均是肺腑之言,父皇明察。”

“呈上来。”靖帝冷声,他也想看看他的这些皇子们,究竟会玩出什么样的花招出来?

秦克看着秦不值,悄然皱眉,原本计划不是这样的,她临时更改了计划?纵火烧掉十王府?

秦不值此时呈给父皇的奏折,又是什么?

秦或眼皮轻跳…

秦觉皱眉,心里思绪了半响后,恍然,心狠的人不是老五,而是她,恐怕老五都被她算计其中了。

靖帝一翻开奏册,立马站了起来,手指指着朝堂下的秦或等人,怒火狂燃:“逆子,你…你们好大的胆子。”此话一出,朝堂上人人脸色大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十王爷呈上的是什么?竟然让皇上如此震怒?

“皇上息怒,不知道大皇子所犯何错?”一名官官员谨慎的进言。

“皇上,切莫误中奸人诡计,五皇子对皇上忠心不二,皇上明察。”

“皇上明察。”一众大臣们都纷纷出言表态。

“你…你们好大的胆子,大皇子私自调兵进京,你眼中还有没有朕这个父皇?”

靖帝气的浑身发抖,指着秦或,又指着秦克。

“还有你,五皇子,为了铲除异己,竟然不惜割地求浩国出兵帮你造反,幸得浩帝与朕交情匪浅,才阻止了轩辕太子了,你…”

“还愣在那儿干什么,把大皇子,五皇子暂时打入天牢,待朕查清楚这件事,再来定罪。”靖帝不理会跪着的满朝文武,怒目瞪向两旁的禁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