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丞相出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启禀太子,监国大人闯宫门,拦郡主凤驾,虽有罪,但并未刺杀郡主啊,还请太子明察。”

那个陆芊芊简直就是生来祸害他诸葛无尘的妖女,为了一个女人,无尘一而再,再而三的大逆不道冲撞皇室,再这样下去,他一世前途都恐将毁在那个女人身上。

只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又何须如此念念不忘,要依他所见,当初如果无尘娶了郡主,今日的诸葛家就是浩国继皇皇后第一家。

别说接管他这丞相之位,就是封王,也不是难事,而这一切却都败在一个女人身上,真让让他有恨说不出。

诸葛峰一出声,立马有官员出来声援。

“启禀太子,诸葛丞相所言甚是,诸葛监国大人虽冲动鲁莽,冲撞了郡主,但绝无刺杀郡主之举,更无刺杀郡主之心,望太子明察。”率先出声声援的是兵部尚书华大人。

开玩笑,刚才太子明明有暗示丞相大人,分明是想要给诸葛无尘台阶下,他们这些老家伙都是跟着皇上的重臣,久经官场,有今日的地位,自然也绝非好运而来,先不说诸葛峰一国之相百官之首的地位,光是看监国大诸葛无尘的面子,他就会出声声援,朝中上下谁不知道五年前的事,谁不知道诸葛无尘是太子的亲信,前途无可限量,他吃饱了撑着去得罪诸葛家?

“监国大人虽冒犯郡主,但太子罚其在宫门自省一夜,想必诸葛大人也定是知错,还望太子殿下重轻发落。”吏部孙大人也站出来说出求情的话。

轩辕砚厉眼一扫,落在了户部陈大人身上:“陈大人意下如何?”

众人的目光有致一同的扫向了陈大人,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关于陆家之事,早已经传的沸沸扬扬,对于监国大人为何会冲动的冒犯上郡主也心知肚明。

太子问陈大人,看来,果真不会严惩监国大人。

陈大人身子一颤,敛着的眼皮也微微颤抖,嘴唇也在微微颤抖,从列位中走出,说出的话却让人在场的人大吃一惊。

“监国大人虽是朝中三官正员,地位不低,但闯宫门,拦郡驾,皆是大逆不道之为,虽未行刺郡主,但罪行不轻,依臣之见,诸葛大人此举之风不能助长,否则皇室威严何在?”虽然他心里很忐忑,但他还是选择相信婉儿。

陈大人一番意料之外的话在朝堂上掀起轩然大波,众人傻愣了之后,心里的弯肠再次重新旋转了起来,思索着这陈大人为何如此一番石破惊天的话?

要知道,陆家可是陈大人的…这事情,真是太诡异了。

诸葛峰立马一惊,瞪向陈大人的目光中有不敢置信,这老匹夫竟然背后捅他诸葛家一刀?那他为何又随他前去皇上那儿?

他安的是什么心?难道陆家的小姐并非阮心颜所害?

听闻陈大人的话后,刚才出声的兵部尚书华大人和吏部尚书孙大人可就脸色难看了。

两人小心翼翼的对视了一眼,陈家和诸葛虽无实质上的牵连,但因为中间有一个陆家搭桥,在朝堂上,陈家向来与诸葛家一个鼻孔出气,五年前更是联手制造了当年轰动天下的大事件。

而今天,他被鬼附身了是不是?

听闻陈大人如此惊人之语,不少见风行事的官员立马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心里衡量了一下后,果断的选择了新的方向。

.

“启禀太子,陈大人所言不无道理。”

“臣也赞同陈大人所言。”

轩辕砚冷眼看着这些人,手一挥:“够了。”他没有心情在这里听这些老家伙见风使舵。

两个字,却足够立威。

轩辕砚起身,甩袖离开,不理会后面接下来的震荡。

一旁的小千子清了清嗓子,面无表情的宣判道:“诸葛无尘撤去监国司首辅一职,三年内不得入朝为官。”

朝堂上刹时无声。

众人惊的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撤去监国司首辅之职?

这诸葛无尘究竟是做了什么事?竟然让太子如此震怒?

诸葛无尘对于这个判决,看似面无表情,只是微抿的唇和微微圆眼的双眼泄露了他的倔强和不敢置信。

诸葛丞相则是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当场昏死过去,撤了官职不说,还三年内不得入朝不官?这…这…天要亡他诸葛家,他老了,他还指望无尘再扬诸葛家声威呢?

正当他欲出声为自己儿子求情之时,小千子接下来的话让他全身颤抖,所有的话都吞了回去。

“兵部侍郎刘显东纵子大逆不道,大庭广众之下,口出逆言,行同谋反,刘家满门斩立决,刘家家产抄家没入国库。”

刘侍郎原本还在纠结着要不要出声为自己儿子讨公道,却…

肥胖的身子一软,如一滩烂泥一样滩在了地上,面无如灰,肥厚的嘴唇哆嗦的根本就不能出声。

陈大人心一抖,两膝有点发软,满头冷汗,幸好,他最终还是听了婉儿的嘱咐。

小千子打了个眼色,一旁的禁军立刻上前把如烂泥一样滩在地上的刘侍郎拖走。

剩下满朝不少瑟瑟发抖,满目惊惧的文武百官。

太子一声不响的就罢了一个三品大员,一声不响就诛了一个四品大员满门。

这让在场颤抖心寒的众人心里都涌上了一句话,伴君如伴虎,而太子却比虎还可怕。

真真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小千子无视在场满朝官员的惊惧,走下台阶,看着陈大人道:“奴才要去陆家传旨,还请陈大人一同随行。”

所有人一惊,传旨陆家?

太子要颁什么旨去陆家?

诸葛无尘脸色唰地雪白,传旨?太子究竟要如何对芊芊?

诸葛峰从呆滞中回神看到的就是自己最骄傲的儿子那副神魂出窍的模样,心里真是恨不打一气来。

陆家那个妖女,害死无尘了!

他早该不能心软的,却…

诸葛丞相心里悔恨的肠子都青了,早知道,他就是死,也得逼无尘娶妻,哪里还容许他跟那陆家妖女不清不白的搅合在一起。

陈大人心里不比在场人心里的惊惧少,但刚才受到的惊吓的波动让他只能战战兢兢的上前,连连应道:“是…是…公公请!”

003

陆家,正厅。

陆夫人站稳踉跄一退,眼见着后倒。

“夫人!”身边的婢女们惊呼着上前。

“娘…”陆流天身影一闪,双手稳稳的扶住了昏昏欲坠的陆夫人,咬紧的下颚连同嘴角一起都绷的直直的,沉默了很久才面无表情的出声道:“草民多谢皇上恩典!”

小千子无视陆流天的怒气,皮笑肉不笑的上前:“陆府祖上积德,三世烧来的高香,陆夫人可是要好好的珍惜,否则…”

语气顿了顿后,小千子若无其事的道:“否则落得的刘侍郎一样的下场,呵呵,那就后悔都来不及了。”

陆流天扶着陆夫人的手无意识的加重,咬牙沉声道:“草民谢公公美意。”

小千子淡颔首,转身离开,又似是想起什么一样,淡淡的回转身,朝陆流天笑着的作了辑,道:“对了,殿下让奴才提醒陆公子一声,陆大小姐虽是招赘,但陆家怎么也算大户人家,大婚当日让陆姑爷上街亮个相,以示皇恩浩荡。”

陆夫人听闻小千子的话后,两眼一翻,再也扛不住,晕了过去。

“娘…”陆流天惊呼一声,单膝跪在地上,摇晃着他怀里的陆夫人。

小千子似是随意的看了一眼一旁跪在地上一直没有出声的陈大人,淡声道:“陈大人,好好教导一下陆公子,皇颜威仪,岂容半点怠慢,陆夫人此举,奴才禀报上去,别说陆家,就是你陈大人都难逃牵连。”

陈大人似是刚才梦中惊醒,脸色惶恐,连连应声:“是,公公教训的是,陆…陆夫人一介女流,没见过世面,蒙逢皇上赐婚,如此皇恩,她是惊喜过度才会晕厥,还望公公不要误会。”

“如此甚好!”小千子带着一仗禁军离开了陆家,陈大人这才起身,看着幽幽转醒的妹妹,摇头重重的叹息。

“流天,你…你真是太冲动了。”仗着太子交情,竟然闯宫门,拦郡驾,甚至刺杀郡主,太子没抄陆家的家,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陆流天半敛着的眼缓缓地抬头:“舅舅认为我做错了?”

“何止是错,是大错持错,枉你聪明一世,却在这件事糊涂至极啊!”陈大人忍不住的出声责怪,心里却也在庆幸,幸好昨天晚上婉儿连夜回府,否则今日他怕不是也要犯糊涂。

现在想来,他都还是忍不住的出一声冷汗啊,刘侍郎也只不过比他官低一级,却满门抄斩。婉儿说的对,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妄想和君王谈理,那是痴人说梦。

看着陆流天只是阴沉着脸沉默不语,陈大人有些心虚的别开眼,不去看晕厥过去的陆夫人,有些难以启齿似的道:“好好安慰一下你娘,反…反正芊芊也…那叫什么二…二福的再怎么说,也确实是你们陆家的姑爷,太子赐婚,怎么说都是一件天大的皇恩。”芊芊现在整天只知道疯叫,不知道会不会清醒过来,万一她说出这件事是婉儿所为…

陈荣心里猛地一震,不管如何,这件事,既然所有人都当是郡主所为,那她就是郡主所为,就算到时候芊芊醒过来,陆家找他算帐,他也来个抵死不承认,陆家也不能耐他如何?

再说,现在陆家失势,靠的还不是他这个舅舅?

哼,风水轮流转,以后,他也不需要再看自己妹妹的脸色。

想到这里,陈荣的心又安稳了下来,似是关心的道:“芊芊呢,好些了没?”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声惨叫声,让他一震。

陆流天双眼一睁,把阮夫人送进身后两后婢女扶着,快速的冲了出去。

“啊…救…救命啊…”

烟雨中,从后院跑出了一名相貌丑陋粗鄙的男子,纵使他身上穿的是一身上等锦绸,也让人看了眼,都倒尽胃口。

看见陆流天,他双眼一亮,扶着手臂上的伤口,指着后面握着剪刀朝他追来的披头散发有如疯子的陆芊芊。

“她疯了,她疯了…”这个女人要杀他,他要赶紧离开这里,这女人太可怕了。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陆芊芊握着手里的剪刀疯狂的扑来。

陆流天习惯性的欲作手劈晕她,但迟疑了半响后,只是上前夺走了她手中的剪刀,双手狠狠的抓住了她的手:“芊芊,你醒一醒!”

陆芊芊吃痛的睁大眼,瞪大到极限的双瞳倒映着陆流天阴沉的脸,随即不停的尖叫。

仿佛能刺穿人耳膜的尖叫声让在场的人都想捂住耳朵,但谁都不敢。

陆流天皱眉,出手劈晕了她。

“管家,你去一品楼留个口信,如果曲公子出了宫让他来一趟。”

“是,少爷。”一旁的管家连忙退了下去。

一旁的二福吞了吞口水,不敢看陆流天的眼睛,结结巴巴的道:“我…我…”他想说他要离开这里,想回家,但在陆流天阴冷的目光下,后面的话冲不出他的喉咙。

陆流天阴冷的看了他一眼,又随即移开目光,抱起陆芊芊,大步走向后院,走了几步又停下,咬牙切齿的道:“把…姑…姑爷送回客房。”

二福傻眼,姑爷?

一旁的下人们极力控制自己的惊喘声,心里却神魂一震,这…这人就是小姐的姑爷了?而且还是御赐的,不想承认都不行。

看样子小姐疯了也好,否则听到这个消息,怕不是又要疯一次了。

阴霾的天空,阴飕飕的风,飘洒的细雨,让浩国的京城莫名的蒙上了一层阴暗。

整个京城都惊动了。刘侍郎满门一百三十四人在隔天就在南郊刑场上被斩,在阴绵的烟雨中,一百三十四条人条转眼即逝,血水和雨水汇流成河,刮起的阴风与犯人的悲凄哀嚎,让整个京城都惶惶不安。

监国司大人京城三公子之一的丞相府公子诸葛无尘竟然被太子罢黜,而且三年内不得入朝为官。

京城首富陆家大小姐招婿,招的是一个京城百姓谁都不认识、谁都不曾听说过的名字二福的男人,而且还是皇上赐婚。

.

接二连三的震动让整个京城都处于一股风雨飘摇的阴霾中。

几乎是一夜之间,整个京城的百姓都清醒了。

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那不可亵渎、至高无上的君王威严和专制皇权。

明哲保身,事不关己,谨言慎行,京城百姓都聪明的保持了缄默。

一夜之间,整个京城,明明发生了如此震惊上下的大事。

却,

街头小巷,酒楼茶馆,说书评断,书生才子,全都噤若寒蝉,没有半个人敢去谈论君王做出的决断和下达的旨意。

新皇未登基,却不仅仅是立足了威,还让人打从心里生畏,生惧。

京城驾新皇登基的各类庆典虽照常进行着,但所有人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仿若头上悬着一刀锦利的大刀,只要一个不慎,一个不不留心,那把刀就落了下来。

因为,人人都知道当今手握皇权的人不仅雷厉风行、冷血无情,甚至——暴戾!

春未老,风细柳斜斜,试上超然台上看,半壕春水一城花,烟雨暗千家。

阮心颜静静的看着窗外的如丝细雨,清莹的眸瞳渐渐氤氲,似云似雾又似烟。

看着这样的主子,有艳把心都提在了喉咙口,这样的主子让她的心隐隐生痛,她知道,两位主子的心都痛,可是却谁也不会表露出来。

有丽端着一碗参汤轻巧无声的走了进来,恭敬的上前道:“郡主,喝点,暖和一下身子。”

阮心颜头也不回,也不出声,只是淡漠的看面窗外的细雨,不知道这场连下了三天的绵雨何时才会停?

有丽为难的看了看手中的白玉碗,嘴,微抖动,却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恭敬的退了下去,在转身的时候,看见侍合匆匆进来。

“郡主,公主正朝外殿而来,而…而且公主脸色并不好。”而且来势汹汹,还带了高手,明显是冲着郡主而来。

有艳一愣,连忙看向坐在窗前的主子。

阮心颜似是没听见侍合的禀报,全部的心神都在外面,与其说她是在看外面的景色,不如说她的心神是在飘忽,此时她的耳里听不见任何事。

也许听见了,可是她却不在乎了。

她没心情去理会任何人,任何事。

一个重新回归地狱的人不需要再虚伪,冷血也好,无情也罢,她本来就是孽。

侍合久久未听到她的指示,不由得看向有艳。有艳与有丽相视一眼,有丽点头,退了下去。

“恭请公主。”有艳吩咐道,公主怕是来者不善。

远远的看见轩辕画的身影,侍意、侍情两人相视一眼后,连忙迎了上去,恭敬请安:

“参见公主,公主金安。”

殿外的太监也都恭敬跪下行礼:“参见公主,公主金安。”

轩辕画容颜含怒,无心理会跪满一地请安行礼的宫女太监。

大步走进殿内,看到背对着她,全心全意看着窗外对她进来,不闻不问不理不踩的女儿时,满腔的怒火再也控制不住,欲冲上前去,却被突然出现的莫诀拦住了。

“公主请回。”他奉命保护不离郡主左右,就算来人是公主,他也不能让步。

轩辕画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莫诀脸上,怒目命令:“滚开。”

莫诀低头:“公主息怒。”身影却动也不动,依旧如山一样挡在那。

轩辕画双手紧握成拳,厉声道:“暗影,给本宫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拦本宫的奴才。”

“是,主子。”

话音落,暗影现,一抹锋芒倏闪直刺莫诀而去。

莫诀身子一偏,避开了这一剑,身子却没有移开,依旧拦在了轩辕画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