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驾到!”

小千子尖昂的声音传来,让凉亭里面的三人都快速的走了出去,按品阶官位站列队跪拜叩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轩辕砚走上摆好的宝座,坐下后,才淡淡扬手:“众位爱卿平身!”

“谢皇上!”

小千子上前一步,扬声道:“众大人落座。”

众人这才起身,各就各位,在座位上坐了下来。

一时间,场面有些寂静,不若刚才那样热络,每个人都感觉到了空中原本充足的空气因为轩辕砚的来临而变的有些稀薄。

皇上气场太强大了,硬是压的众人喘不过气来。

毕竟,再场谁都无法摸透他的心思,一个不留神,很有可能满门抄斩!

“长公主驾到,驸马爷驾到,郡主驾到!”

接踵而来的通报声让在场的人再次起身,齐声行礼:“参见公主,驸马爷,郡主。”

轩辕砚端坐在宝座之上,他的左下方两张椅子,右下方只有一张椅子。

三人均是盛装,皇室的高高在上一览无疑。

轩辕画姿态端庄,双手优雅的伸开:“诸位大人请起。”

和她的华贵相比,阮心颜同样一身盛装,却低调内敛的让人惊讶。

“谢长公主。”

轩辕画、阮心颜在轩辕砚的右下方的座位上坐了下来,阮南风自然坐在了左下方。

三人的座位在台阶之上,是为主位,这也是皇室高贵身份的象征。

隔着一阶台阶下面的左、右两侧的桌位呈八字型,是特地为四国君王摆设的,左、右两侧各有两个主位,后面自然随同使臣们的座位,这是宾位。

中间空出一个很大的场地。

再来,就是文武百官品阶摆设的位置,等级森严。

按品阶,林世风、纪寻、朱无垢三人都坐在了中间位置,并没有资格坐在最前面。

林世风看着坐在轩辕画下方的阮心颜,心里诽腹,这郡主究竟有什么魔力让婉儿眉间有着一抹他都化不去的忧郁。

曲澜青悄无声息极为低调的坐在了林世风的后面,如果不是为了担心她的身体出现异常,他并不想参加这类宴会。

一旁的官员不少人是认识他的,连忙出声打招呼:“曲少主。”

纪寻、朱无垢、林世风都暮然回头,且都为曲澜青的气质为之一怔。

正愕然之时,前方也传来了通报声,三人淡淡颔首后,转回头。

“林国太子驾到!”

“腾国皇帝陛下驾到!”

“大朗国皇帝陛下驾到!”

“阜国皇帝陛下驾到!”

轩辕砚站了起来,他左右下方的三人自然也都站了起来。

一番礼节过后,所有人都坐了下来。

.

秦不值原本坐在宇文驰下方,瞥了一眼只隔一层台阶的阮心颜,回头朝宇文驰伸手指了指自己的位置道:“驰帝陛下,请。”自己一屁股坐在了原属于宇文驰的位置上。

他如此突兀举动,让跟在他们身后的文臣武将均为之一愣,连忙起身交换位置。

宇文驰瞥了一眼坐在上方的阮心颜,眼中有些许的不悦:“德帝这是为何?”

秦不值呵呵直笑:“驰帝不是有眼睛可以看到?这里离颜儿姐姐近啊!”

有如天真孩子一样的坦白,再加上人家的年纪确实摆在那儿,宇文驰也不好硬声拒绝,但一双精目微微流转,在阮心颜与秦不值之间回来的扫视了两眼后,在瞥见轩辕画僵硬难看的脸色后,缓缓垂眸若有所指:“世事真是难料,再见二位,却是如此情形之下。”

如此隐晦的话,在场人自然都知道所指休离一事。

轩辕砚淡漠扬眼,居高临下俯视着众人。

秦不值脸色无异,仿佛根本就没有听出讽刺之意,反而朝着阮心颜灿烂一笑。

阮心颜淡然处之,丝毫不把宇文驰隐晦的挖苦放在眼里。

反倒是一旁的轩辕画脸色不郁,但想起她嫁阜国目的,心里又微愠。

宴前如此一段小插曲很快就在宫乐和翩翩起舞的宫娥们冲淡,宽广的场中央,十数名姿色上等的宫婢们妖娆起舞。

美酒佳肴,美人如云,好不惬意,场上气氛很快就起来了。

温政年目光似是随意的在轩辕画、阮南风夫妇二人脸上扫过之后落在了与之反差极大的阮心颜脸上,眼中闪过一丝讶意,和眉目似画美丽惊人的轩辕画相比,阮心颜的长相实在太过平凡。

在座的人除了秦不值,都是第一次看见轩辕画和阮南风。

林启双眼微挑,继而收回打量的目光。

反倒是曾经受过阮心颜屈辱的宇文驰显然心有积怨,似乎自己专程来报仇雪恨的,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了。

目光在轩辕画、阮南风身上来回的的扫视着,心中暗暗称奇,一对容貌如此出色的夫妻竟然生出如此姿色平庸的女儿,当真是天下之事,无奇不有。

“久闻浩国画公主美貌倾城,驸马才貌双全,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轩辕画脸色浮出一丝淡笑:“驰帝陛下过奖了。”

宇文驰笑的不怀好意:“过奖倒是不会,不过…”

“不过郡主之姿就与公主驸马相差太远,所谓龙生龙,凤生凤,如果不是知道贵国皇室血统纯正,朕会以为郡主不是公主所出呢?公主确定郡主是公主所出吗?”

此话一出,太过放肆也太过挑衅,简直是对浩国皇室血同赤裸裸的诬蔑,场中不少人都皱起了眉。

轩辕砚面容有些冷意:“原来驰帝眼光如此狭隘,难不成驰帝不是来恭贺朕登基,而是来宣战的?如果是这样…”

双眸一冷:“朕奉陪。”他不介意宇文驰一再试探,但拿颜儿来试探,他就不允许。

“呵呵,如此肤浅之人,竟然也配坐在这里,真是让朕都汗颜,这哪里是什么皇帝,依朕所见,分明是市井来的泼妇。”秦不值大笑三声,煞有其事打起了圆场,但说出的话却让宇文驰下不了台。

“德帝还是管好自己的朝纲,听闻阜国自德帝登基以来,内战不断…”宇文驰嘲讽出声。

呯!

秦不值霍地一拳捶在了桌案上,俊俏可爱的面容如同变脸一样,变的阴戾暴虐:“怎样,难不成大朗国也想和朕宣战,如果是这样,朕,阜国百万雄兵等着,就怕你宇文驰不敢过海。”

“你…”宇文驰脸色铁青。

阜国随同来的文臣武将听闻秦不值如此一说,都大惊失色。

温政年、林启双双眼神微变。

轩辕画脸上的薄怒因为秦不值的出声而有些诧异,看了看坐在身边的阮心颜,心里很是震惊,这阜国皇帝为了维护颜儿竟不惜公然得罪大朗国?

这…他为何如此对颜儿?

轩辕砚眸子微微一闪,秦不值…颜儿当真以为她还可以驯住这只野心勃勃的狼崽?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大的诱惑力?

如果他是秦不值,他也会不择手段让自己强大起来。

阜国政权至今还没有完全绕一掌握在秦不值的手中,颜儿以为分化秦不值手中的政权就可以暂时遏制他的野心?

狼子野心,而且又有一口锋利的牙齿,怎么可能不吃人?

不过…秦不值太急于求成!

阮心颜蹙眉,如此急于求成,甚至不惜铤而走险,秦不值似乎是吃定了她了?

看来,她真的该要好好想想,究竟该拿秦不值如何?

似是对眼前僵硬的气氛视而不见,轩辕砚淡淡一笑:“今日二位皆是朕的贵客,不知两位是否愿意给朕几分薄面?至于两位想要切磋,待二位回国之后,可以自便!”

温政年眯眼,轩辕砚这话很是兴味?

秦不值如梅雨天变脸,仿佛刚才那根本就不是他,举起桌上的杯,朝轩辕砚敬道:“舅舅所言甚是,是不值沉不住气。”

此话一出,震惊四座!

阮心颜满脸黑线,嘴角控制不住的抽搐,秦不值当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轩辕砚眸瞳微紧,脸色挂着淡漠优雅的笑容,仿佛不在乎秦不值刚才的呼唤,又仿佛理所当然。

高深莫测的姿态让在场人都猜不出他究竟是什么想法?

宇文驰眯眼,目光看向轩辕砚,似笑非笑毫不客气的奚落:“浩帝,请恕朕冒昧,天下人不曾听闻画公主除了心颜郡主之外,还生下了小郡爷,而且还当上了阜国的皇帝?”

轩辕砚不愧是轩辕砚,他一而再,再而三故意惹怒他,都未见有丝毫的情绪,就连秦不值的刻意试探,他都喜怒不形于色,真是深不可测。

轩辕画满腔惊怒,正欲出声,阮南风轻咳一声,以眼神压制她的冲动,举杯向宇文驰淡声道:“小女与德帝曾是夫妻,德帝虽休离小女,但世人皆知,小女与德帝之间年纪相差甚远,德帝至今未成年,休离一事,浩国该感激德帝的仁心宅厚不愿意耽误小女芳华,所以小女与德帝虽无夫妻之情,但却有姐弟之谊,德帝唤皇上一声舅舅,也彰显了德帝与小女之间的姐弟情,并非没有道理。”

阮南风话锋一转,语气也微严厉:“内人虽贵为一国公主,但德帝也贵为一国之君,名义上,亦曾经是半子,这天下尽知,难不成驰帝陛下当真肤浅的只认定血脉?而没有情义二字?”

宇文驰眼波微动,突地爽朗一笑:“驸马之言,句句珠玑。”

阮南风淡淡一笑,却笑未达眼底:“久闻驰帝性情中人,豪爽直率,有口无心固然可以理解,但陛下贵为九五之尊,且内人贵为一国公主,陛下三番两次冒犯内人,内人颜面是小,造成两国子民误会是大,如果浩国子民误以为大朗国存心给浩国难堪,明则来朝贺,实则来宣战,这就得不偿失了,所以,本驸马认为,于情于理,于民于国,陛下该向内人表示歉意。”

轩辕砚似笑非笑的扬眉:“驰帝陛下是来宣战的吗?”

宇文驰脸色微凝,沉默了几秒后大笑三声,也学秦不值变脸,脸上堆满歉意,执起杯子朝轩辕画微微欠身:“公主,朕多多冒犯,虽有口无心,但毕竟是口无遮拦,朕罚酒三杯,以示歉意,还请公主见谅。”看样子不需要他宣战,自会有人宣战。

轩辕画脸色虽有所缓和,但依然紧绷,但依然端起了杯,淡然道:“本宫接受陛下的歉意。”

温政年心里弯了九九八十一弯。

秦不值是打定了主意要搅浑这一湖水,只是,他想不通,究竟秦不值是吃定了轩辕砚什么?让他敢铤而走险,拿浩国当盾牌使?

阜国虽内乱不断,但秦不值手中掌握的权力假以时日,他统一是尽早的问题。

他,为何等不及?非要如此急成?这其中又是因为什么?

而更让他想不通的是轩辕砚又为何态度如此暧昧,虽然四两拨千金,但——他并未直接表明立场。

如此模棱两可的态度笑对两方的试探,他,又有什么目的?

浩国和阜国究竟达成了什么协议?如此诡异?

阮心颜蹙眉,秦不值的牙齿锋利过了头。

秦不值一直在留意她的动静,看她蹙眉,心里苦涩,他这样做,她心里是否会责怪他?

他也想慢慢来,可是他控制不了自己对她的思念,他迫切的想要强大,想要有机会迎回她。

轩辕砚不动声色的掠过她的脸色,确定她的脸色是否有异,曲澜青虽然一再表示她的病情还没有恶化,只是初期,但他还是不放心。

一番剑拔弩张的唇枪舌战,以宇文驰的以退为进进入了短暂的沉默。

几国掌权者心里各百转千回,明面上却都面无表情,谁也看不出谁在想什么?

各国的文臣武将,包括底下浩国满朝文武官员都在暗忖,这哪是朝贺新皇登基宴会,这分明是一个战场。

没有兵卒,却是帝王之间,国与国的较量。

在场很多人心里都很清楚,看似越发祥和安静的青云海域是真的在波涛汹涌,谁也不知道战争由哪国而起?由哪国结束?

“心颜郡主。”

一直作壁上观,把自己当隐形人的林启突然出声,而且目标是阮心颜。

温政年不动声色,心里却为林启的出声而惊讶。

宇文驰挑了挑眉,斜眼看向林启,这个林启太子也要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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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不值清澈的眸子微微一闪,林国?

轩辕砚处之泰然,却把眼皮底下的汹涌尽收眼底。

阮心颜抬眸,看向正直视着自己的年轻太子,淡然颔首:“太子殿下。”如果战争不可避免,胜败最大的关键就在这腾国和林国如何自处?

腾国和林国对刚才看似不出声,置身事外,但战争一旦爆发,唇亡齿寒,殃及池鱼,人人都知道,更何腾国和林国两个并不小的国家?

009

坐在这权利中央的这一群人皆是天底下手握皇权尊贵不凡的人,最年幼的勉强称得上是少年的秦不值,而林启,虽没有其他人的成熟,但和秦不值相比,他完全可以称之为青年,而且是有高贵不凡且秀伦卓绝的有为青年。

林启温和一笑,却语惊四座,一鸣惊人。

“如果大朗国和阜国交战,以郡主和德帝‘姐弟情深’,郡主认为浩国是否会置身事外?”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林启和阮心颜,真亦是假,假亦是真,真真假假,在某些场合,更是一线之间。

前一刻它可以是假,后一秒它立马变成真。

阮南风皱眉,瞥了一眼神情不变的轩辕砚,这个林国太子的问话太过尖锐,分明是存心刁难,皇上不出声解围?

秦不值眸子微动,目不转睛的看着阮心颜,他比林启更期待听到她嘴里的答案。

宇文驰垂眸,唇角微微上扬,愉悦写在脸上。

温政年沉眉敛目,事不关己的淡定。

台阶上暗波汹涌,底下的百官们也都心思各异,每个人或多或少也都想从中窥探一些未来的先机。

曲澜青目光看似随意的掠过她的脸色,心里却难免为她有些失神,她,无论哪一种风貌都有一种难以描述的风情。

她身上有一种毒,渗人的毒,沾染者,谁都无法逃开。

而他,在紧紧守护自己的心的警惕中,还是失了心,沾了毒。

林世间饶有兴味,阮心颜给他的感觉就如同一口深井,他永远看不到底。

朱无垢微微皱眉,凭今日的宴会,他基本可以断定,天下各国一场恶战,不可能会避免,现在就缺一个引爆战争的引子。

这个引子,存在于任何一个国家,随时会爆发。

纪寻眼中有些焦急,有些好奇,也有些期待,她会如何回答?

气氛有些凝固,每个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阮心颜身上。

平静无波的脸庞在扫过众人各异的神情后,唇角淡淡上扬,似笑非笑,有如石落湖面,击起一圈圈的涟漪,让人有片刻的炫目和惊艳。

众人有些怔愣,仿佛看见不可思议的画面,错觉,那绝对是错觉,不然怎么会觉的这其貌不扬的郡主竟然美的惊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