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拉看着他的背影,没有说话。

穆的风景中,有青草,有绿树,还有一个年轻的女孩。那女孩在草地上,白裙子,飘扬的长发,是正在日逐渐走向成熟的风范淑女。女孩的不远处,隐藏着机警的保镖。没有危险的时候,他们会隐藏,不为人所知,危险时才会出现。

穆记起她来。

蒙拉无声地走上前。

穆依旧看着那女孩的身影:“您的女儿?”

曾经因为一桩生意,雏绑架过的这个姑娘。同样的貌美的女子,类似的年纪,可惜,雏是仆人,而这个姑娘,是蒙拉家的小姐。

外人一定都这么看。

可是,这个姑娘在他眼中,只不过是他的雏曾经绑过来的人质,一枚棋子。

“对。”拉蒙回答。一个字,伴随着骄傲的父亲的表情。

他的女儿,年轻貌美,是他的资本。

穆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转回身,背靠在窗台上:“也许您还没有听说,您弟弟派来的杀手已经潜逃的消息。”

“我和我的弟弟,从来意见相左。”蒙拉一句话便将关系撇清。

残酷的人!穆轻笑了,“将军,我敬重你们蒙拉家族,可是,您弟弟的命,我不会留。”

这完全是可以预见的结果,也是解除目前双方紧张的对峙关系的唯一方法。

蒙拉没有说话。他很乐意听到穆这样的“宣判”。

穆看着蒙拉的一举一动,很仔细,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这个长辈略带皱痕的额头,紧绷的唇线…最重要的,是眼睛。

穆透过观看眼睛,观看内心。

这个长辈的眼睛,不够强势。

穆随即敛去表情,“即使这样,您还打算把您的女儿嫁给我?”

闻言,蒙拉刷的瞪大了眼睛。

不可思议!这个年轻人猜中了他的下一步。不,很可能是已经猜中了他接下来要走的每一步!

20.宝贝

“那…你的意思是?”蒙拉征询着问。在这个事事料定的男人面前,他虽然年长,却丝毫没有优势。

被迫谨慎,以及,卑微。

为了挽救渐渐走向颓势的家族,排除胞弟的势力,他迫不得已要把女儿卖给这个男人。女儿是他的掌上明珠,但是显然,穆这样一个男人并不会稀罕女人的年轻或是貌美。这个残酷的年轻人绝不会是个好丈夫。但,却是个极难得的盟友。没有一个父亲会甘心以子女为筹码去换取利益,可惜,无奈,他这个父亲,势不如人。

穆没有回答,眼神澄净地看着蒙拉。

这个魔鬼,手上攥着多少条人命?竟还能有这样毫无瑕疵的目光?如此干净的眼睛…

穆的沉默,于蒙拉,是煎熬。蒙拉松一松领子,动作略显焦虑。是他有求于人,他开出条件,等待面前这个年轻首领的答复。

穆的答案会成为最后的“一锤定音”。没有转圜余地。

穆看着蒙拉拉扯衣领这一微小的举动,终于,微微笑出来,却依旧不给他答案,只说,“蒙拉小姐该是第一次来曼谷吧?这几天一直待在宾馆,小姑娘一定很无聊了,不如…我命人带她四处逛逛。”

蒙拉暗自松了口气,眉梢眼角终于漫上了一丝勉强的笑意:“你的好意,西黛会很乐意…”音尾还未落下,蒙拉顿时噤声,眼中倏地泛出后知后觉的警醒: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女儿这几日一直待在宾馆?

蒙拉在曼谷逗留的这几天,度日如年,今日终于得以暂时的放松。他的提议,穆没有拒绝,虽然也并没有答应,但这一切终于有了点头绪。

值得宽慰。

西黛正无聊时,就见阿爸神情轻松地朝她这边的草地走来,身后习惯性地跟着两名随员。相比阿爸的轻松,随缘们却面部僵硬,似乎受了气。阿爸远远的就朝她招招手,她立刻飞扬起唇角,提着裙摆朝蒙拉跑去,欢快的步子:“阿爸!”

蒙拉接住女儿轻盈的身子,宠溺地捏一捏她的鼻尖

西黛抱着拉蒙的胳膊晃,“阿爸,事情办完了么?”

拉蒙没有回答,只是微笑地注视着女儿,眼中却是暗波流转,透出一丝无奈。

西黛急了,她第一次随父亲出外办事,每日见父亲眉头深锁,她也并不好受,“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秋季开学时间快到了,我得赶回英国去。阿爸你也知道,这个学季的课业很…”

蒙拉悠悠的打断她,“西黛…”

“嗯?”她扬了扬眉,不解于父亲略显沉重的语气。“再陪阿爸在这里多呆几天。”

“为什么?不是说要我见一个人,见完就可以走吗?那个人呢?”

她有些焦急,蒙拉却依旧沉默着,绷紧了唇角回头,若有似无地瞥一眼身后这幢独立别墅二楼的某扇窗户。西黛循着父亲的目光望去,仔细看,却除了反着光的玻璃,再看不清其他。

而远处的这扇窗后,穆站在那里,他看得见她,一清二楚。

身后的属下正在向他报告这个女孩的资料。

西黛?蒙拉,这个女孩有个美丽的英文名字,Daisy--

“雏?”

首领的声音像大提琴一般,虽只有一个字,但声线却低缓而绵长,带着恍惚的磁性。属下愣了愣,不知首领为何要这么问,顿一顿,才颔首继续说到,“对,是雏菊的意思。”

“是个好名字。”

话音一落便收回了视线,转回头来,脊背挺得笔直,除了脸色依旧不太好,他的身上,看不到一点病态。

首领以着夜暮一般沉重低缓的声音说到,“你回本营之后为我发一份调令,前晚负责看守沙玛的人,全部调遣到前线去。”

属下身体猛然一震,愕然地看向首领,一时不察,竟与首领的目光蓦地撞上。这个男人灰色地带的眼瞳,很多人从来不敢直视。

前线,这个几乎与死亡划等号的字眼!他下意识地要开口为同僚求情,可是首领冷漠的眸子盯着他,瞬间就令他忘却了所有语言,他的内心挣扎良久,最终却只能猛地低下头,咬着唇齿。

穆没再理会他,而是偏头,继续看窗外,他望着那个拽着父亲手臂撒娇的女孩,淡淡的,不带任何感情的说,“雏…菊。”

身后的属下迟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穆略有了些不悦,“你可以退下了。”

“是。”

“是。”

属下毕恭毕敬地答道。

大洋彼岸,迈阿密城唯一六星级酒店,“天堂”。

时间,近午夜,窗外正是华灯美景最绚烂的时刻。

欧洲宫廷般奢华的酒店,是崇尚纸醉金迷以及享乐主义者的天堂。而“天堂”顶层的这处总统套房,正是丹尼在迈阿密购置的多处享乐地中的一个。

此时,这个粗鄙却又优雅的墨西哥男人,懒散地斜倚在华贵的长沙发中,看着低眉顺眼的属下。

今天,距离震惊全美的绑架案,正好一周的时间,丹尼特地推掉所有的公事,躲来这里享受,可他的属下却不识趣地跑来打扰,方才还问着愚蠢的问题:“史密斯已经被关押一周,情绪很不稳定,我们要怎么办?”丹尼不耐地将一只手臂搁在沙发靠背上,“放着。再关个半月。”

属下虽然对他的处置方式有明显的质疑,却只能咬牙回答“是”。

“还有事?”见属下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丹尼挑起半边眉,略微眯起眼,语气含着不悦。

就在这时,套房的门开了,两名金发碧眼的美艳女子由酒店经理领着进入房间。丹尼听见开门声,转过头去看,锐利的视线很快将两名美女从头到脚逛了个遍。

不错。

属下亦看了会儿这两名女子,滞了滞才说:“有人在游艇等您。”

丹尼原本交叠着的双腿慢慢放平来,动作僵了僵,忽的站起来朝着那两位美人大步走去,边走边嚷嚷:“谁?让她等着。”

属下听出来,是“她”,而非“他”。口是心非的男人--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老板像一个人。

有正常人的情绪了。

这是一个进步。

可是这个骄傲的男人是不会允许自己的心思被点破的,属下内心挣扎了片刻,还是灰溜溜地走出了套房

经理随后也退了出去,并且悉心地为丹尼关好了门。

“宝贝,开始吧!”

说着轻佻的话,眼睛却是冷的,丹尼没有碰触她们,坐回沙发上,下巴点一点面前的茶几。

其中一个女人风情万种地踏上宽大的茶几,缓缓地解开黑色风衣的腰带,接着,蜕皮一般脱去外套,内里只穿蕾丝的黑色胸衣、内裤以及吊带袜,猫一样趴在茶几上,妖娆地扭着身体,再缓缓站起来,跳妖艳的舞。

另一个坐上沙发,整个丰满的胸脯贴在男人精壮的手臂上,随着身体的律动,红唇若有似无地扫过男人尖削的下颚。

腰,臀,腿,哪一处不是极致的诱惑?一周都没有好心情光顾的丹尼,终于将自己包裹进了性欲的糖衣之中。

21.天堂

波涛荡漾的海面,停泊在港的游艇,仿佛夜幕中甜睡的婴儿,安稳地停靠在海岸沉静的臂弯中。

雏站在游艇尖端上,因风的吹拂,艇身微微晃动,她则微微眯着眼,夜黑如墨,看不清远方。女人身上,简单的T恤与素色宽松裤,一边裤脚拉至膝盖处,随意而无拘束。脚上一双底面极薄的船鞋,头发短,被风吹得贴在脸上,很乱。

背影看,像是来度假的富家孩子,看不出男女,说是身材矮小的男孩子亦可。

闲适的模样,似乎毫不在意时间的流逝。

实际上,雏一直在看手表。

有人从背后靠近,脚步声传上甲板,她回头看。不是丹尼。

雏又看了看表,“你老板呢?”

来人敛眸看看面前这个女子。

某种介于女人与女孩之间的混乱,美是美,却让人犹豫着该不该靠近。骨子里透出魅惑,脸上、身上,却见不到一丝妖娆。这种女人,轻易碰不得,会有瘾。

大概真的就只适合强势的男人。

嫩草,嫩的爽口,老板的痴迷,也并非毫无道理。

娇艳,鲜嫩,是他,也想要呵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