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陵侯到底还是…英雄迟暮了。

散朝后,楚昂特地留了一会儿,与聂冬一同走出。

“侯爷还是要多多保重身体啊。”楚昂善意劝道。

“多谢楚大人关心。”

二人闲聊了几句,唐廷中站在不远处,楚昂正打算向他招手,结果这老家伙甩袖一哼,走了。

“哈哈,他这是为家里的小子操碎了心。”楚昂颇有些幸灾乐祸。

聂冬好奇问道:“唐大人家的七郎真的想要弃笔从戎?”

“那还有假!”楚昂道,“唐愈那小子我见过,倒是有股冲劲,只是太过浮躁,还需多多磨练些。”说罢,瞧了一眼聂冬,“你家大郎这几年虽未曾入京,但督邮一职素来不易做,说起来风光,督邮替郡守督察县乡,传达教令,无所不管,却也是个容易得罪人的职务。他能年年优等,上至郡守,下至县令都处的不错,颇不容易啊。”

明明是在夸霍文钟,可聂冬却听出了一股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味道来了。也许,霍文钟以前承受的东西,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博陵侯替其长子请封世子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正在替府里几个小姑娘挑首饰的周阳侯夫人看着手中的玉簪,不由轻轻一叹:“这孩子总算是熬出来了,可惜弟妹…哎。”又看了一眼木匣中的一对玉环,“这镯子还是当年我过寿时弟妹送的。包起来吧,到时候等大郎他们回博陵了,让他带回去给他媳妇儿。”

“是。”一旁的嬷嬷小心接过。见着屋外一个丫鬟探头太脑的,吩咐了一个大丫鬟过去问问是怎么回事。

“十六郎?”丫鬟低声惊呼。

“外面谁来了?”周阳侯夫人扬声问去。

大丫鬟匆匆走进屋中:“回夫人的话,十六公子正站在回廊下呢。”

“明德?”周阳侯府人揉着额头,“侯爷不是让他闭门读书么,怎么又出来了?罢罢罢,让他进来吧。”

为了逃离议亲的霍明德自被聂冬送回周扬侯府后,结结实实的挨了一顿打,就被他爹周阳侯押去关禁闭了,连善解人意的玉娘也被赶出了府。送来伺候的全是四十多岁的老嬷嬷和侍从,一个年轻的丫鬟都没有!

“娘啊,这都三个多月了,罚也罚了,打也打了,儿子知道错了。”霍明德哀求道,“您就去跟爹爹说一声,解了儿子得禁足令吧。”

“哼!”周阳侯夫人略略偏过头,“禁足?你都从自己院子里跑出来,我看这禁足令早就解了。”

“真的?”霍明德赶紧道,“多谢娘亲!儿子一定好好孝顺你!”

说罢,抬腿就跑,气的周阳侯夫人不住拍着桌子:“回来!把他给我抓回来!”

霍明德连大门都没摸着,又被两个孔武有力的老嬷嬷给架住了。

“娘…”霍明德挣扎,“六叔家的大郎都被请封成世子了,这样一个好日子,你儿子还在被关禁闭!”

“那你怎么不跟你堂哥好好学学?”周阳侯夫人骂道,“成天尽和那些个狐朋狗友混在一起了,一件正经事没见你干!”

“这也不能怪我啊。”霍明德觉得自己颇为委屈,“我又没个一官半职。”

“就你现在这样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吧,别给你爹惹祸!”

霍明德郁闷的直哼哼:“娘,我也快二十了!之所以出去闲逛还不是因为太闲了么,若是有了官职,我肯定也是兢兢业业啊!堂哥之前还不是总惹六叔生气,要不是因为这次替吴国运粮有功,六叔怎么会想起替堂哥请封的事。而正是因为堂哥有官职,所以他才能做这么多事,正所谓在其位谋其政。娘…你去跟爹说说,给儿子谋个一官半职的,我肯定不会给他丢脸。儿子前头那么多哥哥,我也不想这世子之位了,但好歹也要为家里出分力啊!”

“这话说得…”周阳侯夫人略略思量了一会儿,“倒还有几分道理。”

“那我的禁足?”霍明德一脸期望。

“等你爹回来了再说!”周阳侯夫人毫不客气的捶了他一拳,“如今永安王还在京城里,你老实点!”

“当初议亲之事只有爹爹和太后知道,咱们家又没宣扬出去,怕什么。”霍明德不甚在意,见周阳侯夫人一剂眼刀刮来,赶紧道,“我保证就算我出府了,见到永安王的人也绕道走!娘,我现在去给堂哥道个喜去,您慢慢忙,慢慢忙!”说完,一溜烟的跑了出去,惹的屋内婢女们垂头憋笑。

周阳侯夫人也是哭笑不得:“这小子!哎,真是前世冤孽,讨债来了。”

霍文钟还躺在床上发呆。

刚才他爹已带回来了皇上的口谕,明日圣旨就会传来,让他趁着现在还能安静会儿,多多休息,等圣旨来了,就必须换上朝服入宫谢恩,随后还有一系列的人情交际。这些都是不能省的,哪怕他的右手还缠着纱布。

跟在他身边的侍从们各个喜气洋洋,只是碍着主子还养伤,一个个憋笑都快憋出内伤了。

这就…当上世子了?!

霍文钟久久不能回神。

和同胞妹妹霍文萱比起来,他的童年是幸福的。那时候,父亲还是卫将军,大家还住在京城,每一日母亲都会领着他一起站在府门前送父亲去早朝。

那时候的父亲真是高大啊…

骑着大黑马,腰间携着先帝所赐宝剑,在晨光中冲着他笑着挥手,让他赶紧回去在睡个觉,不然以后不长个。

有一天,母亲对他说:“我们不住这里了,去博陵。”

他问母亲:“为什么啊?”

母亲笑道:“你爹爹封成了博陵侯,乃是列侯,要去博陵替圣上镇守疆土啊。”

是啊,他的父亲一直都在替圣上守护着这大好江山。从北狄手里抢回了毋城关,又为圣上镇守宫门,现在圣上又给父亲派了新的任务了!

“好啊。”他笑道,“我,娘亲还有爹爹一起去博陵。”

虽然去了博陵之后就不能经常见到皇宫里那个特别温柔的姑妈,还有刚刚被封为太子的大表弟,也不能和小伙伴们玩将军和士兵的游戏了,可他却涌出一种莫名的激动和父亲一起去博陵,这也能算是和父亲一同出征了吧?!

可为什么父亲开始发脾气?为什么府里多了这么多的人?那些女人为什么总是缠着父亲?为什么母亲在哭?

父亲的那匹大黑马死了,他想去埋了它,可等他找好铲子,却看见父亲命府里的厨子将它拖进了厨房。

这都是为什么啊!!

父亲给他找了教他念书的先生,他开始整日的待在先生家里。他的父亲抛弃了他,他的母亲每日都在和那些女人周旋,心力交瘁。那个侯府,他一点都不想回去,他一刻都呆不下去,那不是他的家,和他以前的家不一样!

但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个清晨。

那一天天气很好,微风徐徐,师母给他做了些点心,他打算拿回府里给母亲和妹妹尝,甜甜的,是她们喜欢的味道。而当他回到了那个熟悉的院子中时,妹妹坐在门槛上,对他说:“哥哥,阿娘死了,爹爹还没来…”

他像是鸵鸟一样,将头埋进沙子里,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他太害怕了,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他不敢去看妹妹的眼睛,甚至也不敢去看母亲。

终于,他选择了逃避。

那个喊着要和随父亲一同出征的霍文钟最终…当了个逃兵。

“娘…”霍文钟仰着头,对着那虚无渺茫的空中喃喃自语,“你听见了吗,父亲要立我为世子了。讽刺的是我曾经还想杀他,其实…最该死的人是我才对,我没照顾好三娘,我也不是一个孝顺的儿子。”

眼泪又不争气的滑落。

匆匆十数载过去,母亲去世了,年幼的妹妹变的疯狂,父亲也更加荒唐,而他看似正常实则最是胆小怯懦。

“霍文钟啊霍文钟,你当了小半辈子的逃兵了,还要继续当下去吗?那个曾为你遮风挡雨的人已经老迈,你还要逃到什么时候才肯鼓起勇气回家。”

第88章 武功

“大堂哥,你睡了吗?”

门外霍明德声音突然传进, 霍文钟猛地收回神, 赶紧擦了两把泪,又跳下床找了面铜镜瞧了一下没有异样, 这才道:“没睡, 你进来吧。”

霍明德笑嘻嘻的走来,手里还拿着两个白瓷瓶子:“这可是上好的白药还有金疮药, 绝对好用!上次我被我爹打趴了,就是靠它们!”

“谢了。”霍文钟示意侍从拿个凳子给霍明德。

“大堂哥,你这儿怎么也都是一群小子!”霍明德无比嫌弃, “小厮嘛,跑跑腿就就行了, 伺候人这种精细活儿还得丫鬟来,更何况你还受伤了。”

“他们都是打小跟在我身边的。”霍文钟道,“还有薛太医,不碍事的。”

“你伤好些了吗?”霍明德盯着霍文钟的右手,“我来是给大表哥你道喜的!明儿就要入宫谢恩了, 你那手没事吧。”

霍文钟道:“些许小伤, 并无妨碍。”

“我听说伤口还是挺深的。”霍明德一拍大腿, “姓葛的也忒不是东西!不就是仗着他爹是大司农吗, 有什么了不起的!大堂哥,你这次就是因为初来京城人生地不熟才被他摆了一道,下次你若还想逛京城,把我也叫上, 我看谁还敢放肆!”

霍文钟微微挑眉:“五伯肯让你出门了?

霍明德舔着脸笑道:“我…嘿嘿,弟弟这不是来求哥哥了么,你和我爹说一声吧,我都被关了快三个月了。你放心,我出去后一定把葛业雄那小子打的他亲爹都不认识!”

“那还是算了吧…”霍文钟翻了个白眼,“你老老实实留在府里,什么时候能出府得听五伯的。”

“大堂哥,你就这样对兄弟见死不救?”霍明德急了,见着侍从端了茶水点心来,不耐烦的挥手,“滚滚滚,我跟你们主子有话说,出去!”

那侍从迟疑的看向霍文钟,见霍文钟点了头,这才从里间退出。

“说吧。”霍文钟无奈道,“有什么事这么神秘?”

霍明德赶紧将口里的糕点咽下:“你也知道,弟弟我这几年虽然有些纨绔,但也没犯什么大错。”

逃避与宗室的议亲这错可能还小了点…

霍文钟望着床顶,听他继续说。

“其实我这些年和大堂哥过得很差不多。”见霍文钟扫了一眼过来,霍明德赶紧道,“我指的是在府里!你看吧,我上面那么多个哥哥,可真正跟我亲的也就是一个娘生的四哥了,可惜这几年他外放当官也没回来。这府里,除了四哥和几个姐姐,其他人都看我不顺眼。没办法,不是一个娘生的呗。大堂哥,说句不规矩的话,我老爹后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不比六叔少。”

说完,顿了一下,见霍文钟没直接翻脸,霍明德心道有戏。继续道:“好歹大堂哥你现在也是世子了,也算是熬出来了。可我爹呢?压根就没提这事儿!大堂哥你别误会,我这是替我四哥叫屈呢。虽说他不是长子,可至少也占着一个嫡字啊,这万一要是让我那些个庶出的哥哥们继承了侯府,我以后往哪儿站呢?我还不得就现在赶紧给自己捞点资历,免得以后看人脸色过日子啊!”

“你真是这么想的?”霍文钟半信半疑。

“当然!”霍明德拍着胸脯,“弟弟我虽然贪玩了些,可这种事怎么会糊涂!大堂哥,你说你是不是得拉弟弟一把。咱们霍家这一代里,就数你跟我四哥是这个…”竖起大拇指,“别人我是不服的!”

“那你到底想做什么呢?”霍文钟问道,“解个禁足?”

“对啊。”霍明德道,“我就是想让大堂哥你去给我爹爹求个情,你说的话他肯定能听得进去的!”

“那…之后呢?”霍文钟道,“能出府后你想做什么?”

“这个嘛…”霍明德挠挠头,“我是想求我爹给我谋个差事的。不拘文武,反正有个事儿做就成。”

这态度听起来倒是不错。

不过霍文钟也没一口应下,只是道:“若见到五伯,我将你这一句话转告给他。至于五伯能不能同意,那就看他老人家的意思了。”

“成!”

霍明德雀跃。母亲那边说了,霍文钟这边也说了,一下子有两个人去求情,他爹心一软肯定会同意的!

周阳侯府面前一下热闹了起来。之前一直隐隐有皇上不待见霍家的传言,现在却没有人在提起这茬了。短短两天内,霍家被封一县主一世子,如此隆恩,实属罕见。

周阳侯也有些懵:“这皇上到底对咱们霍家…”一脸茫然的看着聂冬,“六弟,你快给哥哥分析分析,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今日朝堂之上皇上那么爽快就同意了,其实皇上还是念旧情的吧。”

聂冬仔细打量着周阳侯,他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当年留在京城时周阳侯了。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放一个老实人在旁边总比放一个军功赫赫之人要令人安心许多。

“皇上那么爽快的同意是因为他不得不同意。”聂冬叹道。

“你是说皇上是被你逼迫的?”周阳侯抖了一下,“六弟,你这次其实是将他得罪了吧?”

聂冬赶紧点头不容易啊,这老哥哥总算是明白过来了!

“那该如何是好!”周阳侯噌地一下站起,搓着手在书房打转,“其实你可以晚一些在请封世子的!”

“早或晚又有何区别。我那府里反正都是要交给大郎的。”

聂冬说着,突然咳嗽了几声。早上在大殿里跪的太久了,膝盖还有些疼,身体也有些不舒服。

“趁着现在赶紧请封,越拖到后面变数越大。左右皇上都不喜欢我,那不如趁着他尚未亲政之前赶紧要点好处。”

“你说这事儿我倒是想起来了,长公主府上下了帖子,邀京城各府娘子们去公主府里赏花。”周阳侯道,“听说…这里面有点太后娘娘的意思,似乎是要提前相看一下后位人选。你还只是让五娘去吗?明丫头虽已定下不会入宫,但这次被封了县主,怎么着也要去露个面吧。”

聂冬道:“随她的意思就成,她想去就去,不去也行。”

“你啊…”周阳侯不大赞同的说道,“是不是太偏爱这丫头了?”

我乐意,你们能怎么着吧!

聂冬腹诽。

长公主陈宝的花宴设在了七日后。

霍明德软磨硬泡,总算是求的他娘在周阳侯面前提了几句:“这是公主的花宴,难道就她们姐妹几个让一些下人护送着过去?明德虽然贪玩了些,但护送姐妹们去公主府这差事倒也使得。”

“哼,要不是大郎得入宫,我看啊还得再将他关个十年八年的!”周阳侯冷哼,“罢了罢了,大郎也提了,你也提了,我看我要是再不答应,他怕是要求到他六叔面前去了!”

周阳侯夫人掩面而笑:“他六叔最是喜欢这个侄子,明德若想求早就去了。这孩子这也是不想令你难办呢,万一他六叔真的当着你的面说了,你应还是不应?”

“他真有这份心思?”周阳侯嘴角不自然的翘起。

“那还有假啊。”周阳侯夫人道,“而且…”说着,附在周阳侯耳边,“这可是公主的花宴呢,去的都是名门贵女,万一有看对眼的呢,皇上总不能全挑走吧。”

“唔…”周阳侯沉思片刻,“就希望他别又犯糊涂!你去跟那小子…算了,还是我去说,这一次他要是再敢刷什么花腔,就别跟老子回府了!”

花宴那一日,霍明德穿戴妥当,扶着周阳侯夫人缓缓走出,回头一看,他六叔还跟在后面。霍明德不由笑出了声,被周阳侯夫人横了一眼:“嬉皮笑脸作甚,不想去就别去!”

霍明德赶紧道:“儿子是觉得…既然六叔这么担心堂姐为什么还要让堂姐去呢?”

“少管闲事!”周阳侯夫人点了点他的额头,“这次是去公主府,你要是在惹祸,你爹都救不了你!”

“知道啦。”七天以来这段话霍明德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长公主陈宝,那也是他表姐啊,他没事去砸自家人的场子作甚。

聂冬像只老母鸡一样的跟在霍明明身边,不断叮嘱:“要是觉得不舒服就提前回来,没什么大不了的。”

霍明明点头:“知道了。”

“五娘还是个小孩子,说了什么你别跟她计较。”聂冬隐约从其他人口中听到霍五娘似乎不太喜欢霍明明。

“恩。”霍明明压根没往心里去,她好歹也是二十四了,干嘛要去跟一个十五岁的小丫头一般计较。而且霍五娘的性格也挺简单的,无非就是喜欢争强好胜些,表演欲强了些罢了。

说了一路,一直到霍明明都坐进马车里了,聂冬思来想去,决定让秦苍跟着。

“我的天!”已在马背坐好的霍明德目瞪口呆,“这堂姐面儿可真大啊!”

一抬眼,见他六叔正往自己这边瞧来,霍明德赶紧列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聂冬见到霍明德就想吐,立刻吩咐秦苍:“别让周阳侯家的十六郎离她太近。”

“时辰差不多了。”周阳侯夫人道,“出发吧。”

聂冬依依不舍的望着马车远去,他今天要和霍文钟进宫,但他的心已经飞向了霍明明。

在霍府人去公主府之前,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出京的官道上一辆马车缓缓走出。

“小唐,你确定要这样做吗?”安少风蹲在路旁的树丛里,一脸纠结。

唐愈拿出一块黑布,系在了脸上:“博陵侯大人大量不跟那小子计较,霍家大郎刚封了世子正是风尖浪口也不好出手。可就让那小子这么出京,我实在是不甘心!”一挥手,身后几个同样蒙面的人齐齐冲到前方,“等会儿看我的手势,咱们一起冲过去,只要别把他打死就行!”

“好咧!”

其中一个蒙面人眼睛微弯,露出了明显的笑意。那双明亮的眸子颜色却比其他人要淡一些,眼神却更深邃,虽是中原人,可又与西域人有些相似。

安少风无语道:“楚大胡子,你这蒙面跟没蒙面有啥区别吗,你瞧你那胡子,挡都挡不住!”

“你懂个屁,这是老子家的传统。”

“是是是。”安少风一阵头疼,“你看就知道你是楚太尉家的人。诶,我说兄弟,你在挡一下,把你那胡子往里面塞一下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