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明明道:“鲁师爷莫慌,我们与杨县令无冤无仇,也不想要他的命。只请鲁师爷替我向杨大人带一句话‘贵县内都有土匪了,这税收不收得齐还重要吗?’”

鲁师爷思考了许久,过了半天也不知道要如何反驳,带着那两个心腹急忙返回县中。杨县令推掉了所有的应酬,就为了等鲁师爷的消息。

“她真是这么说?”杨县令看着那两麻袋的药材,双手不断的拿起一些草药闻了闻。只要让这些土匪继续霸占五丰山,那药材只会越来越贵,价比黄金也不是不可能,“那数目也太大了,这账可不好糊弄啊!”

“小人以为,二当家那句话颇有深意。大人为何不向朝廷上报县内有匪患,土匪毁坏县内良田,导致今年欠收。”鲁师爷一路上都在思考霍明明的话,终于让他琢磨出其中意思,“如此一来,交不上田赋也是常事。而且郡里面也会让大人以剿匪为重的。”

“可衙门缺兵少粮的要怎么剿…”话至一半,杨县令不由一顿,义正言辞,“对啊!县内缺兵少粮,为了剿匪,本县应该给郡守大人去一道文书,望郡守大人能拨下军饷粮草!”

如果郡守拨了粮草,那他就有底气去对抗土匪;如果郡守不拨,他交不上田赋也是情理之中,而且在这段时间内,他还能做一下药材买卖!

“主子,咱们不能再待下去了。”五丰山中,陈福觉得事态已经开始朝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而这个方向,绝对是朝廷不喜欢的。

霍明明也明白这一点,短短十四天,山中的土匪从一开始的六十几人,发展到了一百二十多人,已翻了一倍。

“您已经救了这些人一次。”所指的乃关卡之事,陈福道,“又给他们换到了这么多的粮食,已经仁至义尽了!用药材换粮食还能在持续一段时间,他们若是见好就收,拿到了那一百多石的粮食后便可以自谋生路。恕属下越逾,您是县主啊,是朝廷列侯之女!”

“是该走了。”

霍明明看了一眼远处空地上正舞刀弄枪的狗子们。说起来她和陈福还算是受害者,莫名其妙被他们劫到山上来。

“可现在这么多人,万一引来了郡尉大营的人怎么办?”霍明明觉得头疼,“我知道这已经算是在谋逆了…”

陈福顿时瞪大了眼睛,顾不得尊卑,一把捂住了霍明明的嘴。

第126章 怪异

然而看到霍明明那平静如流酸水一般的目光后, 陈福讪讪的收回手, 低着彷如小媳妇儿一样小声道:“主子, 这种话还是少说为妙。”

“都已成事实了,还怕说吗?”霍明明道,“如果宋豹子他们继续占山为王, 投靠这里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为了养活这些土匪,就只能抢夺山下人的粮食。他们苦出身, 不抢贫民, 自然就会将矛头对上裴员外这样的人。如今能平安无恙, 全因现在乃农忙,县衙抽不出空来。等越来越多的士人被抢夺, 迟早会将朝廷的目光吸引过来, 郡尉大营可不是吃素的。只需派出三百士卒,以现在五丰山的人, 根本不是对手。”

除非现在拿到粮食和银钱后各奔东西, 不然这些人的未来几乎是可以预见的。霍明明打算心底不愿再经历一次吴国那样的战乱, 然而现在却是骑虎难下。

同样骑虎难下的还有聂冬。为了换盐, 他特地向长姐霍氏透了些想法,霍氏自然是一口应下。聂冬有些拿不准, 他在褚府这么多天,也没见到褚庆涛和霍氏有多么的相亲相爱,二人更像是各自扮演着“老爷”“夫人”这样的角色。

“我还是要与姐夫说一声吧。”聂冬道。

霍氏将削好的水果推到聂冬面前,笑道:“这点小主意, 你姐姐还是能拿得住的。池安靠海,有的是盐,反而粮食不足。博陵的粮商们能来这里做点小买卖,池安自然是欢迎的。”

“先说好,每年我至少要换一万石,可不是小数目。”

“太少了。”霍氏道,“这么远的距离,只为了一万石根本不值得,两万!”

聂冬愣了一下,这也太豪迈了吧!在博陵侯府时,侯爷的部分铺子就是由霍文钟的妻子余氏打理的,除非遇到老侯爷那种万年不遇的奇葩,这些主持中馈的嫡妻在府中其实拥有非常大的权利,以聂冬看法,她们绝对都是正宗的cfo。

霍氏能掌控褚府名下的产业很正常,可聂冬没有想到,她的自主权竟然如此之大!

霍氏浅浅笑:“你应该早几年来的。这几年,我身子不好,有些事也照顾不过来了,否则何止两万呢。”

这风轻云淡的模样与宫中的霍太后如出一辙。霍家女人的基因果然不是盖的,聂冬突然觉得,他媳妇儿霍明明可能发挥的还算是含蓄的那一类吧。

“但我只有一个要求。”

霍氏随手拨着一个蜜桔,一瓣又一瓣的放在瓷盘中摆好,好似真的是与自己的亲弟弟聊着普通的家常那样随意。

“这些盐自然是有那些个盐商操心,褚府也会派个人跟着,谁都可以,唯独不能是沛儿。”

褚成沛?!

聂冬道:“长姐也太小心了吧,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为人难道褚家人看不清楚?那位大公子至今活的好好的,在他十岁的时候就被立成了世子,继承姐夫的侯爵。我那外甥,如今也是三十的人了,连孩子都有四个了,可是到现在都没个正经的差事,你总不能让他就这样游手好闲一辈子吧。”

“褚府养得起!”霍氏的语气异常的坚定,“褚家与霍家不一样,百年世家,人才济济,少他一个不少。当一闲散的世家公子,无忧无虑的,不是一样很好吗。”

聂冬正要在劝。

霍氏道:“若沛儿插手了这件事,莫怪姐姐狠心,哪怕是一粒盐都不会运到博陵!”说罢,又语调又恢复轻柔,“沛儿这孩子粗心大意,又有些怪脾气,寻常处之尚可,六弟如此重视盐商之事,若是让这小子给坏了大事,我这个做姐姐的也过意不去。沛儿是我的亲生子,我这一辈子就这么一个儿子,哪有不督促他上进的道理,只不过…这世间事岂能世事如人意。有些孩子,还是当一个闲散公子为好。这府里,论嫡,有他大哥在哪里,已是府中世子;论能力,有他三弟四弟,都是在池安各地历练了许久,此次盐商之事,你可交给他们二人。这两个孩子都是可以放心的。”

聂冬猜不透霍氏的话语。在原来老侯爷的记忆中,关于霍氏的记忆已经很少了,对这个出生在池安的外甥更是少之又少。可那有限的记忆里,褚成沛都是一个很普通的贵族公子,顶多就是话多了点,喜欢贫嘴罢了。

“你觉得你姑母到底是什么意思?”

回到住处,聂冬听说霍文钟也回来了,立刻将他喊了来。

霍文钟一大早被褚成沛带去赶海,二人捡了一大堆海味回来,褚成沛说他亲自下厨,等到午膳的时候二人在一起喝酒吃菜。不得不说,一个会吃的人到哪儿都挺受欢迎的,霍文钟虽然觉得褚成沛有时候说话太过随便,没有什么顾忌,但这个人倒是很好相处。尤其是那一口白牙,咧嘴一笑时让人都感到一种快乐之感。

听得聂冬说了霍氏的话,霍文钟也颇为不解:“表哥他…也没有姑母说的那样吧。今早我们去海边,表哥对禁海回迁也颇为担忧,并非不学无术之徒。”

连霍明德那纨绔都能被他五伯塞到衙门里办个闲差,褚成沛绝对比那个带着小妾离家出走的蠢货要靠谱一万倍!

“关于盐之事,他可对你说了什么吗?”聂冬问道。

“我提了此事,他并没有反对,只是担心海盗猖獗,影响海盐产出。但是有一点很奇怪…表哥好像对朝廷要来查池安的军械颇为不满,他并不想要京城运来的军械。”

“这很正常。”聂冬道,“天上不会掉馅饼,京城送军械,必然会让褚庆涛报出自己的家底来,你表哥应该是不满这一点。”

聂冬望向窗外,穿成老侯爷这么久,经历了这么多的事,他若信了霍氏的话,那可真是活回去了。褚成沛到底做了什么,以至于让他的亲生母都不求他上进了呢?

要知道褚庆涛的嫡子只有两个,一个原配所生病怏怏的大公子,另一个就是褚成沛了。霍氏能在褚府掌控如此大的权利,对褚成沛来说可是一片大好形势,然而霍氏情愿面子让大公子得,里子分给庶子们,都不愿意让褚成沛出头。

哪怕是如老侯爷这样的荒唐人,对霍文钟也没有如此打压,也没有做出让霍文钟把督邮一职让给自己喜欢的庶子们这种事来,对霍文钟招募师爷和幕僚的做法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聂冬想的头疼还是没有分析出个所以然来,干脆不折磨自己了,转而问道:“咱们的褚郡尉这是要在大营里扎根啊,罢了,他不回府,本侯亲自去找他。”

褚庆涛和博陵侯算是熟人,当年博陵侯初任军官时,受过褚庆涛明里暗里不少帮助。不必追究褚庆涛到底是出于实心要帮,还是挨不过亲戚面子,但老侯爷到底是得了实惠的人,这份情不能不领。

聂冬备了马,歇过午觉后便去了池安大营。池安大营分五部,褚庆涛办公的地方乃是中部大营。

营门外戒备森严,哪怕是聂冬亲自来,那些士卒们依旧没有让开。在这里,除了褚庆涛,谁的脸都不好使。过了一会儿,褚庆涛身边的一个师爷跑了出来,脸上堆着笑:“侯爷久等了,见谅见谅。大帅正在与各部将军清查军械,一时半会儿还抽不出空来,侯爷若是不急,小的愿意陪侯爷逛逛这大营。”

聂冬两眼一弯,笑的非常和蔼:“无妨,那就先四处看看吧。你们大帅以前带过本侯呢,本侯的那点套路也都是大帅教的。”

霍文钟整个人抖了一下,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父亲将姿态放的这样低!这可是在军中啊,他爹哪怕后来荒唐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唯有军中的士卒们,提起博陵侯都是一脸崇拜。这池安的兵都是怎么回事,仿佛他父亲这样的态度是理所当然的!

大营里静悄悄一片,唯有几队士卒走过的脚步声。

“小唐天使刚去了郡守大人府中。”师爷微微弯着腰,客气道,“圣上要求查近三年的情况啊,有些账目是郡守大人那儿保管的。杨公公他们去了池安之下的各县,毕竟有些账目咱们郡中也没有。大帅为了此事,已经连夜召集了各处将军,但如今是农忙时刻,军中也有屯田,各处的将军们也不清闲啊。”

“屯田?”一种怪异的感觉渐渐涌上心头,聂冬问道,“士卒们也要去种田?”

霍文钟差点没被自己绊倒他父亲怎么了,竟然问出了这种问题!!

周围听到的人也都诧异了一下,这种问题不亚于一位文学家问李白杜甫是谁。

“这是自然。”师爷虽然有些莫名奇妙,但还是说道,“不然大家吃什么呢,所屯之田全是军屯,并不会抢夺百姓之地。”

既能增加物资储备,还能节省军事开支,除了驻守京城的南北二军外,地方军队都有自己的田地,这样一来哪怕朝廷粮饷暂时供应不上,他们也不至于没吃的。

博陵侯刚才是走神了吗?来陪聂冬逛大营的池安诸人一头雾水,这老侯爷荒唐的连行军打仗的常识都忘的一干二净了?

更有几个同行的官吏脸色露出了讥讽之色,武将们不像文官那样喜欢绕圈子,心中想的什么脸上顿时表露了出来。

霍文钟等人都有些尴尬。

博陵侯可是军功起家,连秦苍也有些不解。

而聂冬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问了一个“白痴”问题,他只是突然想到了霍文钟对他说,褚成沛非常担忧将渔民内迁五里之事。

“原来如此!”

聂冬眼前一亮。

若褚成沛真的在池安这么不受欢迎,那么极有可能是因为他的那些想法…

“难怪两年前他要去找博陵侯了。”聂冬心中暗惊。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谁有资格去质疑褚庆涛的决定,毫无疑问,只有这位战功显赫的侯爷了!

第127章 水师

在大营里逛了近半个时辰, 聂冬等人总算是等到褚庆涛抽出空来。四五个将领从大屋中走出, 互相还在交谈着什么, 见到师爷领着聂冬走来,不过是抬手一礼,便没有上前寒暄。

“这在博陵, 哪怕是京城里的南北二军都是不可想象的。”秦苍心道, 拳头也不由得握紧,努力压制着怒火。对于维护老侯爷在军中的荣誉与威望, 秦苍比霍文钟更为在意。

褚庆涛蓄着胡须, 虽然是武将, 却十分儒雅。这也是世家将领的特征,哪怕是从武之人, 举手投足间都透着雅致。也只有这样的武将, 才会与文官们平起平坐,甚至被文官们追崇, 并不会受到排挤。

“您可是真是个大忙人啊。”聂冬打量了一下周围, 这里是大营中会客的地方, 虽然正式, 但却少了亲密。刚才离开的那些将领们,可都是从书房处走出的。

褚庆涛品了口茶, 语气很是平静:“食君之禄,分君之忧,褚家身负皇恩数十载,吾等只有尽心办差以报圣恩。如今海盗横行, 连圣上都在关怀池安,实在是令褚某不安。是以这几日一直在清查此处,不敢有丝毫懈怠,还望博陵侯体谅。”

“哈…哈哈…”聂冬干笑,“这有什么,正事要紧。不知现在查到何处了,可否方便透露一下?”

“池安郡下辖十二县,目前七县报来的军械数目,杨公公等人已经去了其他诸县督促,想来一月之内应该能都理清楚。”褚庆涛道,“这段日子,某无暇分-身,若是博陵侯不嫌弃,若有事需要吩咐,可以让家中犬子代为跑腿。”

聂冬被这疏离的客气弄的有些恼火。按理说,以前在军中时,褚庆涛还帮了老侯爷良多,老侯爷荒唐后得罪了一圈人,聂冬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再次肯定了老侯爷从未得过罪褚庆涛。,二人之间的情谊应该不至于如此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

“博陵侯前来大营是有何事找某?”褚庆涛问道。

“这几日都未曾见到…郡尉大人回府,所以特地来看看。”聂冬道,“也是有一事想与您商量商量。”

“可是事关朝廷?”

“当然不是。”聂冬道,“我一闲散之人,哪有这种大事。”

“那就是私事?”

聂冬微微点头。

“若是不急的话,可与令姐先商议着。”

“我与已经与她说了。”聂冬心中暗惊,这褚庆涛还真够信任霍氏的,“不过此事事关重大,还是与您说一遍为好。”

说罢,看了一眼四周,褚庆涛的师爷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过了好半响,褚庆涛这才抬了抬手,众人均退了出去。

“说吧,到底为何事?”褚庆涛道。

聂冬本来只为一件事,但在看过大营后,就成了两件。不过这两件事的问话顺序很重要,聂冬想了一会儿,先问道:“我来这儿是想和老哥哥您做笔买卖。您这儿的盐若是有多余的,可否卖一些给老弟?”

“府里的铺子都是由夫人来打理,这买卖上的事,某一向都是头疼的很,不爱搭理。你既然与她说了,她同意了就行。”

“这可是一年两万石的量!”

“恩。”褚庆涛点点头,却依旧重复道:“夫人说可以,那就是可以。”

聂冬已经不知自己要用何表情来面对这夫妻二人了,褚庆涛和霍氏这到底是关系好还是不好啊!

“那就这么定了。”聂冬飞速道。心中又掂量了一会儿,虽然这第二件事说出来极有可能会将这笔大买卖给搅黄了,但聂冬觉得自己若不问,定会寝食难安。

就在他思考期间,褚庆涛有些不耐烦的揉了揉额头:“若无其他事…”

“还有最后一件事。”聂冬道,“老哥哥您…就这么放弃临海那五里之地了吗?!”

褚庆涛平静的脸上顿时风起云涌,嘴巴微微抖动,要说什么,却又全都堵在了嗓子眼,眼神好似喷火,伸出手想要去拿茶杯,却在桌上胡乱又匆忙地摸了半响,快要触碰到那青瓷时,又触电似的缩了回去,“碰”地一声,用力拍响木桌!

“此乃朝廷机密之事,你无权过问!你不过是一闲散列侯,是否内迁,由我池安众将领商议,我池安的军令还不用你这个博陵人操心!”

聂冬被吓了一跳:“老哥哥何必这么激动。大家以前也有同袍之谊。”

“这话可要乱说,什么同袍!”褚庆涛道,“你带你的南北二军抗击北狄,我们池安人可没有打过这场仗。你的骑兵是厉害,可海战与草原不同,莫要在我这里指指点点!”

“哈哈哈”聂冬仰天大笑,一脚踹翻了自己面前的案几。

不就是耍横吗?

博陵侯还会在这一点怕人?!!

“我说老哥哥,你这也太草木皆兵了,我就问了一句,却招了你那么多句。”聂冬玩味的看向褚庆涛,“我是没有打过海战,但天下兵法却都是通的。你只有把敌人打痛了,打残了,对方才不敢欺负你!打仗,从未有过只靠着防守来取得最后胜利的!”

褚庆涛脸上肌肉不自然的抖动。

像…

太像了!!

被他寄予厚望的嫡次子褚成沛的那种狂劲,与博陵侯简直一模一样。他当初就是信了这样的话,所以才会酿出那恶果!

“海战,靠的就是坚船利炮!”聂冬吼道,“造出比海盗们更大,更坚实的船才是正理!放弃沿海五里,等于放弃了一切机动和预警!我还听说老哥哥在池安屯田?池安临海,哪有什么良田!!这些田里离海边最少都是隔十几里,你将士兵调回内陆种田?海岸由谁来防守?要打海战,士卒们不在海上待着,难道你要用骑兵去打海战吗?!!”

“我褚家世代镇守池安已有百年,如今竟然让博陵侯来教某怎么打仗?”褚庆涛努力让自己平静一下来,不要被博陵侯带着想到褚成沛做的那些事,“敢问侯爷,你可知我池安的涨潮落潮都在何时?风向什么时候最佳?海中暗礁分布在何处?”

“我…的确不懂这些。”聂冬目不转睛的看着褚庆涛,认真道,“还是有一点我很清楚,想要赢的海战,那战场只会是大海之上。放弃沿海五里之地,烧毁渔船,内迁渔民,你池安的士卒又要在哪里训练呢?”

屋内沉默了半响。

褚庆涛冷冷地看向聂冬,只吐出一个字:“滚”

聂冬气的头发都要竖起了。当了这么久的老侯爷,哪怕是陈睿也没有在明面上骂博陵侯的!不过对比了一下自己与褚庆涛的武力值,聂冬决定暂时退一步,甩袖而去。

这次谈话不欢而散。

聂冬一肚子的火不知要冲谁撒,周围人见到他那比猪肝还要难看的脸色,各自包头而散。霍文钟没法子,谁叫他是亲儿子呢,心中默默给自己状了状胆。小心翼翼地给聂冬倒了杯茶,聂冬拿起一饮而尽。

“什么玩意儿!!”

瓷杯在地上摔的粉碎。

屋内伺候的侍从们从脚心到头顶打了个激灵,连呼吸都开始放轻。霍文钟摆了摆手,怕他爹的怒火殃及池鱼:“你们都出去。”

“老子哪里得罪他了?!”聂冬背着手在屋里疾步走来走去,将自己与褚庆涛的对话噼里啪啦的对霍文钟一股脑全说了出来,“难道我说的不对?!就算我说错了,他竟然敢让老子滚?!老子可是再给他出主意啊!他妈的,在池安当土皇帝当久了,连自己是老几都不知道了?!”

“父亲息怒!”霍文钟身为晚辈不能跟着骂褚庆涛,只好拼命分散聂冬的注意力,“至少盐的事已经定下来了。池安要怎么对抗那些海盗,与咱们也没多大关系。”

二人正说着,褚成沛兴高采烈的跑来。秦苍守在院外,低声道:“侯爷与我们大公子有事再商议。”

褚成沛道:“我只是来与表弟说一声,那几道海味都做好了,早上说好了要一起喝酒的。这些东西放久了那味道就不正宗了,你去与他说说呗。好不容易来池安一趟,哪有那么多的大事要忙啊。”

秦苍推辞不得,只好进屋通报。

正好聂冬在气头上,听得秦苍说话,自己拔腿冲到门外。褚成沛还以为是霍文钟,脸色笑容正盛,正要打招呼,一抬头看到博陵侯那老脸,差点给直接吓傻了,模样颇为滑稽的望着聂冬:“舅…舅舅,您怎么不说一声就来了?要、要不一起去喝一杯?”

“我有话要问你!”

“何事…呀!!”话未说完,整个人就被聂冬直接拽了进来。

褚成沛的小厮在院外等了一会儿,没见到自家公子出来,便进来询问。听得他被博陵侯叫去谈话了,心中大叫不好,拔腿就往正屋跑去。

霍氏正带着几个儿媳妇做些针线活,听得嬷嬷耳语,手中动作微顿,脸色却依旧如常:“这花样也描的差不多了,画多了也费眼睛,都回去吧。”

几位儿媳妇儿心中会意,明白婆婆有其他事要办,纷纷服了一礼后便回去了。唯有褚成沛的妻子脸色有些担忧,被霍氏的眼色一扫,也只要垂着头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