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冬对博陵侯给霍文萱挑的这个丈夫并没有多深的印象,眼前这个男子与霍文钟同岁,相貌不如霍文钟俊朗,只得算是普普通通,仅看外表绝对想不出这人乃是武将。倒是天生了一张桃花眼,平日不笑时也带着几分笑意,很容易让人与他生出几分亲切之意。以往每次见到沈江卓时,身为丈夫的风头十次有九次被他身边明艳的霍文萱给抢了过去,但他到也不生气,观之霍文萱在沈府的举动,沈将卓待霍文萱倒是似乎是一贯包容了。

穿到老侯爷身上这么久,聂冬也把老侯爷那过往的记忆都回忆的差不多了。凭良心说,沈江卓除了家世上略为差了霍文萱几许,其人品才干来看倒是很相配的。一个男人,能够包容爱护自己妻子的任性和疯狂,别说在古代,就连现代也算是好老公类型。恩,跟他聂冬一样,他就很包容霍明明。

“来了便不要拘束,坐吧。”聂冬语气和善了许多,“再过几日便是正月十五了,灯会也要开始准备,街上人来人往,你这县尉也跟着忙起来。本侯便想着提前与你说一声。”

沈江卓坐在霍文钟对面,一副愿听其详的模样。

“五娘约上了张家小娘子,本侯估摸着当日还有其他几府的娘子一道要在上元节那日赏灯,县尉衙门清点些官兵记得多多护着些。”

“多谢侯爷提点。”沈江卓道,“下官已经抽调了大营里的一百披甲上阵。”

聂冬差点没一口茶喷出来。这沈江卓也太谨慎了,一个上元节的治安用了一百披甲,相当于调了一百个特警出来,还不算普通的府兵。古代的节日庆祝范围没有现代这么大,也就是一个街市,一百特警往哪儿一戳,没有三百人的武装集团,估计是冲不到跟前的。

沈江卓又道:“上次赵县时疫后,朝廷命博陵支援周围诸县,又有吴国战乱抽调郡大营与博陵县大营的兵力,下官这才发现我们博陵士卒的战力还是差了许多,大约也是因为咱们这里承平已久,然而身为一地县尉,庇佑一方百姓乃是职责范围内,便从披甲兵中训练了这一百披甲,正好在上元节时能让他们练练手。”

合着这一百披甲还是精兵中的精兵。

聂冬擦了擦汗。幸亏把沈江卓给叫来了,不然还真不知道这小子闷不作响的竟然在练兵。

“你用这份心,很好。”聂冬道,“那日本侯便将五娘交给你了。”

沈江卓连连应下,又有些欲言又止。聂冬道:“你有什么事便直说,你是本后的女婿,对着老丈人你还有什么拘束吗?”

沈江卓心中苦笑,他的确有个列侯当岳丈,然而好几年了,自己还只是一个县尉,博陵侯与霍文萱关系最差的时候他这个县尉都差点保不住啊。

“上元节那天…”沈江卓决定还是先给博陵侯打个招呼,纵然他会不喜,也不至于到了那天在抓瞎,“三娘也想一去赏灯。”

难怪安全保障工作做的这么早啊!

聂冬也不戳破,爽快道:“那就一道去吧。”反正他又和女眷们一起凑热闹。

沈江卓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番聂冬,见他不像是说假话,这才放下心来。旁人府里的男人都是在媳妇儿和婆婆之间的和稀泥,他倒好在岳丈和媳妇儿之间搅和。旁人还能搅和明白,沈江卓这都快搅和成混泥土了,得到啥时候他老丈人能和霍文萱和平相处哦!

聂冬不想在霍文萱多做纠缠,反正博陵侯和霍文萱的关系也就这样了,他能做的都做了,释放出善意,至于霍文萱的心结能不能解开,只能看她自己了。

“你那一百披甲本侯倒是很感兴趣。”聂冬道,“什么时候带本侯去瞧一瞧。”指了指守在门外的秦苍,“比本侯府的侍卫们又如何?”

“自然比不上侯府的侍卫!”笑话,这老侯爷再怎么昏庸,军功起家的事迹他还是知道的,这批侍卫都是老侯爷还不糊涂的时候亲手训出来的,比之朝廷的中央军都差不了多少了。不过…自己训练的士卒能与侯府的侍卫比试,这种机会求之不得啊!沈江卓连忙道:“今日乃初九,下官在过年前便命披甲兵初十在大营集合,侯爷若是得空,随时可以去看看。”

“那就明天去吧。”聂冬道,“今天你也不必这么早回府,等会儿与大郎小酌几杯,本侯年纪大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就不凑这个热闹了。喜欢吃什么,尽管吩咐人,让厨房给你做去。”

“多谢侯爷。”沈将卓缓缓行礼。他虽是旁支,但也是世家出身,一举一动很是优雅。聂冬满意的点点头,走之前给霍文钟递了个颜色,霍文钟心领神会,带着沈江卓去他自己的院子了。

第176章 协作

“本想早些时候就来侯府拜访的, 又因侯爷与您刚从京城归来, 我想着你们正忙, 便耽搁了。”沈江卓与霍文钟一路闲话,“世子上次送到府上的东西,三娘看了很喜欢。”

霍文钟笑了笑, 他回来后便打发人给霍文萱送了些伴手礼。正想着如可开口, 见沈江卓主动提起了霍文萱,便道:“听说三娘与侯府合开了个香料铺子?”

沈江卓有些迟疑:“对于这些我并不上心, 只是听三娘提过几句, 倒不是合开了一间, 似乎两府里原有的两个香料铺子互通了有无。难道…?”

“没什么大事,沈兄不必挂怀。”霍文钟道, “这样挺好。侯府里的事也一向是她嫂子打理, 三娘与她多多接触,也是好的。”自家娘子的人品霍文钟还是信得过的。

沈江卓见霍文钟并无厌恶的意思, 又试探问道:“我还听说…三娘打算在将一家布料铺子也并过来, 只是碍着过年铺子里没什么人了, 待开年后, 要与那些掌柜们见见。她最近一心都扑在这上面了。”

霍文钟听后,已经十分肯定了霍文萱知道侯府要组建商行的事, 而她知道了,沈江卓肯定也知道。这小子现在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二人到了书房,霍文钟命人沏了壶茶,摆上几样茶点后与沈江卓面对面坐下。

“沈兄虽然忙衙门的事, 可府里也不能撒手不管啊。”霍文钟道,“三娘突然上心起铺子上的事,你就不想知道原因?”

沈江卓还是那副世家子的悠然之态,虽然相貌普通,但气质甚好,此刻微微含笑:“沈府家业浅薄,人口虽不多,但也不少,多亏三娘操劳了。”

“呵呵…”霍文钟干笑了两声,端起茶杯品了一口。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他爹为什么不喜欢世家里的人,一个个太特么的爱装x,话都到这一步了,硬是不接茬啊!

沈江卓也很苦逼啊。博陵侯府那长达十几年的魔幻风让他实在是不敢说真话,眼前的世子爷看起来挺靠谱的,但到底是个二把手,没有多少话语权。据他这好几年的观察,最像博陵侯的其实就是他沈江卓的老婆。回忆起霍文萱抽风的模样,沈江卓不由打了个寒颤。虽然约莫知道博陵侯想要用些手段对抗朝廷的商税与关税,但他能做到的就是博陵侯府在做这些的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真的要和这种府邸合作,霍文萱敢,他可不敢。

“你们沈府人口不少,侯府又何尝不是呢。”眼见着从沈江卓这里得不到什么瓷实的话了,霍文钟只好退而求其次,“明日父亲要去大营校场,你虽忙,但不至于差这一顿饭的功夫,现在我这里用些午膳吧。”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沈江卓也有继续打量博陵侯府的意思。

霍文钟很是清楚这些博陵本土官吏,虽然惧怕博陵侯,但也惧怕皇权。而且每个人背后都牵扯着一方势力,要拉拢绝非一朝一夕。

天近黄昏,身在城郊庄园上的霍明明波澜不惊地拆开聂冬给她的每日一信。她知道侯府里以及其他人都将她当做博陵侯外室所生之女,不愿也没有必要辩解,但也不喜欢处在那样的言论中,所以才一直住在这里,不惹人厌烦,也不让自己厌烦。耳边听着嬷嬷和丫鬟的恭维:“侯爷真是待娘子极不一样呢,哪怕是府的几位小郎君,也不如您在侯府心中的位置。”

霍明明平淡道:“都下去吧。”说完,将信铺平,开头依旧一大串的聂氏废话,看到后来…

“沈江卓训练了一百名披甲精兵?!”

聂冬得意地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霍明明:“可不是么…哎,你不是不想来侯府吗?”

“这个嘛…”霍明明抬头望屋顶。聂冬在信里给她炫耀,你想不想来看看古代正宗披甲兵啊,机会难得哟,错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哟,运气好的话你还可以看到原来的博陵侯的亲卫和披甲精兵的比武哟~~

“突然就想来了。”霍明明大方的坐下,“有宵夜么?我晚饭还没吃呢。”

能够成为男女朋友人在某些地方都有些谜之相似,比如…聂冬的臭不要脸和霍明明的脸皮。

主屋旁的角厅里,陈福斜靠着坐下,高安和张大虎吃饱了正闲着没事做,得知陈福回来了,结伴过来看他。一推屋门,就看见顶着一张没什么存在感脸的陈福,懒洋洋的滩在一旁。身边还放着一个小木桌,上面的吃食已经扫荡一空,留了一碟小菜和一小壶酒。

“行啊,还被赏了酒!”高安一个恶狗扑食,将酒壶拿起。身为侯府的侍卫头领,除了中秋除夕两个大节,平日里是不许饮酒的。

陈福吧唧着嘴:“羡慕吧?”一把又将酒壶抢了回来,“这是羡慕不来的!”

高安呵呵笑道:“论喝酒…那的确是羡慕,可论伺候人么…”说着,与张大虎对视了一眼,“陈大头领能耐啊,宵禁之时,都能破城而入。”

陈福心里骂娘。在城外庄子里的霍明明除了偶尔跑跑马,大部门时间都是在庄子里里打拳看书,身为侍卫,护卫一个身手不比自己差的人,根本没多大的担心。谁又想到,一向对老侯爷来信不喜不悲的霍明明,突然就要连夜赶回来呢。而侯爷似乎也知道她的这个决定,信里连宵禁同行的牌牌都备好了…

侯爷,姑奶奶,你们这么玩儿…合适么?

“你们不去巡视,都呆这里作甚?!”门外秦苍一声吼,屋内三人齐刷刷的站了起来。侯府的四大护卫里,秦苍居首,其他三个绑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高安赶紧拉着张大虎溜了。

秦苍打量了陈福一眼,他与陈福虽都是侯府侍卫,但真正相处的时候并不多,陈福更多时候是帮老侯爷打理暗面的事,后又被派去专门护卫霍明明了。

陈福笑道:“秦大头领好大的威风啊。”

“明日侯爷要去校场,你多注意些。”嘱咐完后,秦苍便走了。

陈福伸手扣了扣鼻子有那位姑奶奶跟着,侯爷还怕谁啊,他老人家不去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霍明明回府的动静不大,但也不算太小,后院里几个主子都知道了。余氏打算给她收拾下屋子,被霍文钟制止了:“看父亲的意思吧。”

余氏道:“总不能在前院歇下吧?”

霍文钟笑了笑:“前院屋子那么多,收拾一间出来也不费事。”

“不能够吧?”余氏诧异。不说女子应入内院的理,哪怕是霍文钟这个嫡长子,也没有这待遇啊!

霍文钟拍了拍她的肩:“睡吧,那人的事交给父亲就行了。”

余氏震惊地躺下后半响也没有睡意。她没有跟着去京城,没有亲身经历楚博陵侯对这个外室生的女儿爱护,只听旁人说起便有些不可思议了,如今真正见到了,只能无比庆幸还好是个女儿,若真是个男子,霍文钟这位置…不好说啊。

几位姨娘心里又是一番滋味。但霍明明与她们不是一辈人,又是个女儿,说了几句闲话也就关了门睡觉去了。最为淡定的当属霍五娘了,嬷嬷们正要酸几句,被她一个眼刀给制止了。

“夜深霜重,留下守夜的,其他人都去歇息吧。”霍五娘躺下翻了身,微微打了个哈欠,便睡了。

第二天天还未亮,秦苍已来到正院,检查随行的侍卫们是否都准备妥当。因老侯爷今日要去看披甲兵,侯府的侍卫们也穿戴上了特制的盔甲。银灰色的铁甲在清晨的雪花里显得越发冰凉,每走一步,铁甲发出清凉的摩擦声让人都不由的打了个寒颤。等他走到近处,愣了一下,霍明明抱臂靠在回廊下的木柱旁,连个手炉都没拿。

“早啊。”霍明明主动打了个招呼。

秦苍回顾了一下四周,确定是在和自己说话:“屋外甚是寒冷,您站在此处侯爷会担心的。”

霍明明道:“陈福去帮我找能穿的铠甲了,左右无事,便在此处等他。”

秦苍竟不知要如何回话。突然有些同情陈福的工作了。原本以为伺候有些喜怒无常的老侯爷有些累,对比起来…他真特么的幸福。

不过这位霍明明姑娘,真的很像年轻时候的侯爷。秦苍是博陵侯一手带大,他还不像霍文钟面对过魔幻版博陵侯,作为全程围观了老侯爷如何从权力的最高峰不得已退回博陵的过程,对于博陵侯抽风后的所作所为全部能够理解。如今面对位张扬又肆意的姑娘,秦大侍卫轻轻咳了声:“属下去看看侯爷的早膳准备的如何了,您请自便。”

“好。”霍明明全然不知对方的心理活动。见到陈福将一副铠甲抱来,颇为高兴:“行啦,你也去吃早饭吧,我换了这身后直接去找侯爷。”

第177章 校场

大年初十, 普通小民们都还在过年的气氛中, 一直过了正月十五才会开始新一年的忙碌, 而坐落在北城郊外的博陵县大营里却已经是热火朝天,士卒和劳役都从家里赶了回来,几个伙夫煮着大锅饭, 给排队的人们盛饭。

什长们背手拿着鞭子, 站在队伍两旁:“都吃饱,给老子机灵着点!等会儿可是有贵人要来的!谁要是敢出了岔子, 军法处置!”说完, 甩了一个响鞭, 地上的积雪被抽打起来,飞溅到几个士卒的碗里。却没有一个人敢吭声, 军户本就低人一等, 能到县大营里来那可是上好差事,还管饭。一人拿着碗盛好粥, 抓了俩馒头蹲到避风的地方狼吞虎咽。

披甲兵的待遇比其他人要好, 他们相当于亲兵, 生死有很大的保障, 能够坐到屋内吃饭,桌上还放着些小菜。

百夫长也坐在屋内, 低声道:“今日博陵侯要来大营,还带了侯府侍卫,要与咱们的人较量一二。县尉大人的意思是,不必在意对手, 全力取胜!”

一个什长小心翼翼道:“虽不是长他人志气,咱们虽没有与侯府的侍卫们交过手,但多少也见过。若是输了,倒也不难堪,毕竟是要护卫侯爷的人,可若真的赢了,侯爷那边…”

“侯爷那边自有县尉大人操心。”百夫长摆摆手,“沈大人说了,侯爷此次前来就是想看看大家操练的如何,说不定还会有奖赏,诸位不必担忧!”

博陵侯离大家很遥远,但沈江卓众人却是熟悉的,县大营的诸人对这位顶头上司还是非常信任的,见其打了保票,也都渐渐放下心来。

又想到博陵侯本就是个好狠斗勇之徒,来大营正是投其所好。若真表现的出彩能被侯爷看中选做侍卫,那可是积了八辈子的德了!列侯府邸那是什么地方,瞧瞧那些侍卫的穿戴,听说每天都能吃肉,过年的时候连酒都能喝!这哪里是侍卫,他们村儿里长的儿子都做不到啊!

披甲兵们做准备的时候,聂冬也踏上马车,侯府的大门缓缓开启,两侧的小厮纷纷跪送,马车旁一左一右跟着两匹马,一匹枣红色马背上坐一个偏瘦的高个清秀少年,而另一侧则是霍文钟。

“谁啊,竟然和世子爷一样?”跪着的人小声嘀咕,被王家丞一个眼刀飞去,赶紧闭了嘴。

霍文钟穿着厚厚的斗篷,侧头一看,霍明明一身银色铠甲,头发被玉冠高束起,几缕雪花洒在肩上也毫不在意。那腰板笔直的…比周围的一队亲卫也不差。整个队伍里唯一煞风景的就是他霍文钟了,手恨不得缩进袖子里,大雪天谁要骑马啊!他也想待抱着手炉待马车里啊!早知道就不逞能了,霍明明就是个怪物,他不该为了罢兄长谱跟着一起骑马而行。正郁闷,一不留神吸了口冷气,呛得他咳了好几声。训练有素的侍卫们倒是目不斜视,可这安静的气氛还是让霍文钟涨红了脸太丢人了。

一行二十余人,并没有耽搁多长时间,约莫半个时辰后便到了校场。沈江卓已到此处等候多时了,一同来的还有张县令。

见到马车,张县令扫袖躬身行礼:“下官恭迎侯爷!”

聂冬被马车轻轻晃着都快睡着了,听到外面突然来的一声,惊地立刻睁开了眼。待车帘掀开时,又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不屑神情。

“不必多礼了。”聂冬下车环顾了四周,一百披甲兵已整整齐齐的站在不远处,个头倒是有些参差不齐,高的快一米八,矮的也有一米六左右。而身上的披甲一看就是统一发下来的,穿的都是铁鱼鳞甲,博陵有钱,一百套铁鱼鳞甲倒不算什么,难得是穿上了全服盔甲后还可以活动自如的士兵就很难训练了。一套盔甲几十斤重,在这种负重的情况下,保持战斗力,平素里就必须要把营养跟上,养一批具有战斗力的披甲兵是相当费钱的!也就博陵这种粮仓之地,区区一个县,就敢在披甲兵种再训练出精兵中的精兵。

聂冬缓缓踱步到这些人面前,观其面色,不像一般的小民那样营养不良,目光都颇有神采。沈江卓和张县令有些紧张,博陵侯的评价对他们一县的工作是非常重要的。

“很好!”聂冬笑道,“仅看这精神气,便知道你们练的是精兵!”

几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张县令自聂冬来后,一只眼睛就一直盯着跟在他身后的清秀少年,站位与霍文钟一样,应该也是霍氏子弟。这少年虽然身姿挺拔,一双眸子十分明亮,但好像清秀的有些过头了。那人似乎发现自己再看他,突然回过头,张县令立刻将目光转向别处。

霍明明到没有介意,博陵重要官吏的简历聂冬已经给她科普过了。这个张县令乃是本地人,虽不是世家,但也是耕读出身,家里大小是个地主,后又娶了一官宦人家的女儿,现已在博陵县令的位置上待了六年有余,相当于一省省会的市长,这个也职位不低了。处置事情的手段不够凌厉,为人有几分滑头,但做官倒是很有几分心得,。要知道博陵县乃是博陵侯的封地,而朝廷将封地的民治之权收回又交给县令后,这县令等于是朝廷派来监视列侯的人。将“我是朝廷卧底”大写加粗的顶在头顶的人,还能不被博陵侯给掐死,甚至原版的老侯爷也没有厌恶他,就说明张县令手腕卓越啊。

上面的诸位大人暗中打量,下面的侯府侍卫和披甲兵们也是目光相对,空气里甚至能传出啪啪的火化。秦苍的脸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高安则是笑的无比灿烂,张大虎和陈福一个目光跟随老侯爷,一个紧跟霍明明。

“侯爷,可以开始了么?”沈江卓问道。

聂冬点了点头。

校场里的百夫长一声令下,所有披甲大呵一声,将手中的兵器提起。随着口令的变化,渐渐摆开了阵型。霍明明看的饶有兴致,她在吴国是领过兵的,但由于地形原因,当时已经进入了巷战,并没有真正见识过古代的阵法。一想到历史上那些有名的兵阵,如今都穿来了,颇有些心痒难耐,什么一字长蛇阵,平戎万全阵这些传说中的阵型,若能亲眼得见,也不枉穿越一趟了。

由于只有一百披甲,所摆兵阵并不大,乃是简单的从方阵到圆阵。

聂冬道:“带你们来就是相互切磋的,对方既然已经摆了阵,你们便破上一破又何妨!”

“好!”三十侍卫齐声应和!

张县令站在一旁和师爷咬耳朵:“一百对三十,侯爷这真是…”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在场的博陵官吏心里都有些不舒服,这也太瞧不起人了吧。

“圆阵乃是防御阵型,没有空子让敌人钻的!”沈江卓道。圆阵没有两翼之说,所谓的骑兵骚扰也没用,此刻的一百披甲就是一个整体,可谓是全方位的防御。

“唔,侯府这边就由…”聂冬一扭头,见霍明明已经跃跃欲试了,当即道,“便由你来统领吧,秦苍为副,陈福高安张大虎都得听从调遣。”

“是!”四人用力应道。

第178章 破阵

刘大拿着木棍笔直的对着阵外,牙齿咬得紧紧的。县尉大人可是说了, 若是能赢过博陵侯府的侍卫们, 就给他们加赏钱!他们本就是被千挑万选出来的,整个博陵大营一千多人, 就选了他们这一百号。再看对面博陵侯府的人,为首的竟然是一个长相无比清秀的少年。这种人刘大并不陌生, 他们镇上一个大员外府里的公子就是这样,模样很白净斯文, 却总学着游侠佩剑。周围人都夸他身手厉害, 但刘大远远见过他舞剑的模样,都是些花架子罢了。他们练的可都是打仗的阵型,才不是这些公子哥们耍的好看的招式。不少披甲兵们心里也是同样的想法, 侯府的侍卫们看着光鲜亮丽,那是因为他们仗着侯府身份, 没有什么人敢真正与他们较量。

沈江卓也将目光落在那个清秀少年身上, 他并没有见过霍明明,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也颇为好奇。又见博陵侯待他着实不一般, 连霍文钟都要避其锋芒, 更加好奇起来。博陵侯并没有特别疼爱的子女,待府里几个姬妾生的儿子女也只是寻常,对霍文钟更是不喜。在博陵上下众官吏看来, 博陵侯给霍文钟请封世子,只是因为霍文钟乃嫡长子,宫里还有个明事理的太后, 不立嫡子立庶子实在是说不过去。在场的张县令和一些属官也很好奇啊,一个个睁大的双眼来看这场较量,沈江卓训练出的这一百披甲的战斗力他们是见识过的,与郡大营里的亲兵水准是不相上下的,说不定还会更优!博陵侯平日压着大家喘不过气来,若是在这校场让压博陵侯一头,想想都令人兴奋呢!

在众人注视下,霍明明勒着缰绳,目光平缓的看着对面的圆阵,突然问道:“我听说秦大人以前是校尉?”

“是。”秦苍简单有力的答道。

“可懂圆阵?”

秦苍道:“圆阵一般用于防御,并没有死角。若能找到最薄弱的士卒,从那里攻入,就可破阵!”

霍明明用着马鞭杆指着不远处道:“战场上交战,一方到了防御阶段的时候,通常是显出了败像,这也意味着精锐损失了不少,组成圆阵的士卒水平就会参差不齐,攻其薄弱之处自然可行。可你们看我们对面的那些人,哪个又是薄弱之处呢?”

诸侍卫微楞,这个外室女竟然懂兵法?有几个胆子大的还望博陵侯那边望去,难道是老侯爷教的?不请嬷嬷教些管家之道,他老人家亲自上场教兵法,被授课的对象性别是不是有些不对劲啊,侯府的继承任人还是世子没错吧?

一旁的高安小声道:“第二种破阵之法便是用两倍于敌人的兵力,将他们合围起来。”

这下所有人都白了他一眼。这不是废话么,他们现在只有三十人!

“要不行就直接骑兵冲过去吧!”狗头军师高安再次出了个馊主意。

这下连持重的秦苍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冷声道:“现在是对阵,只是演练所以对方手里拿的是木棍,到了真正的战场上,他们手里可都是长矛与长刀,骑兵冲上去,找砍啊?!”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总不能让这些人把咱们给看扁了吧!有种就咱们一对一的来!”高安急的低骂了一句。论单兵战斗力,对面那些个士卒没有一个是他们这些侍卫的对手,奈何如今对方摆了圆阵,真正是狗啃王八无处下嘴啊!

“您打算怎么破此阵?”秦苍问道,也提醒众人,现在是霍明明统帅他们。

霍明明回头看了身后的众人一眼。三十名侍卫皆目光灼灼的看着她。这种感觉让霍明明觉得自己有些久违的兴奋。

“诸君!”

“属下在!”

霍明明勒马走出了几步,又在众人面前站定:“对面是博陵最精锐的一支部队,而我们只有三十人,在真正的战场上,这是十分不利的!”

“然而,以少胜多的例子我相信各位也做过不少!”霍明明声音响亮,“诸君都是护卫侯府一等一的侍卫!现在,诸君听令!上弓箭!”

刷的一声,所有的侍卫将负在马背一侧的弓箭拿起横在马背上。

沈江卓明显愣了一下,旁边的属官悄悄扯了扯他的袖子:“大人,这…”

“无妨,都是没有箭头的。”沈江卓镇定道。这只是一场演练,双方都不会拿出真的利器出来。

霍明明扬起自己的长弓:“待我下令后,齐射!明白了吗?!”

之前那轻松之色早已收起:“杀!杀!杀!”

“好!”霍明明调转马头:“冲!”

一声令下,三十匹快马朝着那一百披甲疾驰而去,地上的积雪顿时激溅飞起,丝丝点点飞打在围观的众人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