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莫要心急,奴婢猜测老侯爷定有法子的。”

聂冬见霍明明跳下马车,心急不已,正要喊她回来,霍明明已经翻身上马,如一阵风般跑到了队伍的前头。

陈福身为霍明明的侍卫见状也收起了惫懒之态,赶紧跟上。秦苍等侍卫也在车队前伫立了许久,见到霍明明来了,连忙让开行礼。

“这些人不肯散?”霍明明握着马鞭,指着不远处聚集的流民。

“是。”秦苍回道,“属下现在正要派人前去驿站,请驿长派人前来赶走这些流民。”

“好,如果是流民,赶走就是了。可如果这些不是流民呢?”正说着,霍明明伸了伸手。

众人不解的看着她。霍明明一脸无奈的看着四周的大老爷们,微微挑眉:“陈福,银子。”

陈福赶紧将银袋子奉上。

“你们听着,等会儿我会冲过去。”

“不…”可字还未说出来,陈福就挨了霍明明一剂眼刀。

霍明明继续道:“如果那些人里有对钱财不动心的,你们就将其拿下!明白了吗?”

“属下明白!”秦苍道,“只是您一人犯险,侯爷那…”

众人只觉耳边风声掠过,霍明明已如离弦之箭般朝着流民飞冲过去。

“小主子!!!”陈福吓得声儿都抬高了好几个调。

霍明明策马狂奔,那些流民见真有人骑着马冲来,吓得纷纷抱头逃窜,求生的本能让他们想要避开那气势汹汹的骑兵。

却听到马背上的人高声道:“想要活命的银子吗?!!”

霍明明快速将碎银子朝着流民群中抛去。

众人只看见有不少泛光之物落下,有人好奇的低下头,还真让他给捡着了,仔细看了一眼,一阵狂喜:“真的是银子啊!!!”

“这里还有!”霍明明仿佛散财童子般,不住的往人群中扔银子。

这世间见钱不捡的人还是少数,尤其是一群饥寒交迫的流民,见到第一个人带头捡银子,不少人纷纷效仿。

只是这些灰头土脸的人当中也有数人喊道:“不能捡啊,万一贵人不认账说是我们偷的怎么办啊?我们只要些吃的就好了,不能要银子啊!”

那人在人群中奔走,正在劝说,突见霍明明策马到了自己跟前,吓了一跳。

“真没想到,你倒是有几分想法的人。”霍明明俯瞰着他,不等那人回过神来,又拨转马头继续撒钱。

聚集的数百流民,早已不如之前整齐的挡在路中央,霍明明单骑来回冲刺,完全不用担心因骑兵过多马蹄践踏流民。

却不想有几人朝着她撞来。那几人眼一闭,就要往马蹄子下躺去,霍明明猛地将勒马,骏马长啸,马蹄子扬的老高,在半空中需踢数下,被硬生生调转了方向。

半响,躺在地上的人不见马蹄落下,小心翼翼地半睁开眼睛。却猛地对上了一霍明明那似笑非笑的眼。

“原来古代也有碰瓷啊?”

霍明明轻轻抚摸了马颈上鬃毛,胯-下骏马得意地那几人身边小走了几步,还打了个响鼻,似乎对自己刚才的表现也很满意。

那三人对视一眼,猛地从地上跳起,抽出袖中刺刀。

霍明明大吃一惊,正要策马离去,谁料又有一人已靠近,一刀砍向马腿,大黑马吃痛之下,竟将霍明明甩了下来。

不知从那个流民口中传来的一声惊呼:“杀…杀人啦!!!”

正在捡钱的人吓的纷纷后退,已有些人抱着自己的孩子逃散。

那四人见霍明明落在人群中,孤立无援,扬起匕首立刻扑了去。不论是流民杀了博陵侯府的人,亦或是博陵侯府的人杀了流民,到了京城后,都够霍家喝一壶了!

他们可是府里百里挑一的勇士,眼下四对一,形式一片大好。听说博陵侯府有数个侍卫长,皆是乃身后矫健之人。原本还担心是那个叫秦苍的人前来,没想到竟来了个名不见经传愣头青,四人心下大喜。

霍明明与这四人几番搏斗,早已怒火中烧。一想到那些无辜的流民就是被这四人鼓动的,霍明明便忍不住地想要骂人,心爱的大黑马已倒在一旁,也需要赶紧医治。

这四人攻守皆有,一看便知他们早有默契。

霍明明跳开数步,突然从腰间软皮匣抽出一段木杆,那四人正要攻来,只见木杆三段合成了一支长棍。

一棍横扫,尘埃溅起!

长棍快如闪电,那四人狠挨了几下后顿时不敢在小瞧这名不经传之人,皆惧怕地看着那仿佛长了眼睛般的长棍。

霍明明不给他们喘息机会,以一人之力竟将四人击退的不敢上前半步。

“快去看看怎么回事!!”

得知霍明明坠马后,聂冬吓得差点背过气去,恨不得自己骑马去救人。

那四人见有骑兵赶来,心道大势已去,正要抬手割断喉咙自行了断,一声清脆的鞭响,那个使棍的年轻人竟左手握鞭,朝着他们的面门抽来。

“想死没那么容易!”

霍明明两眼通红,咬牙切齿。

鞭子一落,又是数棍打去,这一次,她只盯着其中一人,那人吃打不住,匕首已脱落于手,想要咬舌自尽,门面又吃了一棍,简直生不如死。

第201章 交锋

陈福带着七八个侍卫已经冲到近前,看到霍明明的打法便已知晓对面乃是死士之流, 纷纷出手。那四人已乱了阵脚, 全玩不明白为何自我了断都这么难。此刻眼见自杀困难,互相对视一眼, 猛地一起冲了上来。

“小心!!”陈福大喝一声,霍明明应声往后仰去, 一把淬毒匕首擦着胸前掠过。只这一个空隙,突见血溅三尺, 原是那名死士顺势割断了自己的喉咙, 乃是假刺杀,真自杀。霍明明恼怒不已,剩下的三人便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被秦苍等人一一拿下,又搜遍了全身, 更有经验的侍卫拿出撑开那三人的嘴, 拿细棍一一敲打,确认是否在口中藏有□□。

一番搜索后, 这才将三人押到聂冬跟前, 也不敢让三人靠太近,一群侍卫形成人墙,聂冬站在稍远处看了一眼:“分开关押, 派人看好了!”

“是!”秦苍领命而去。

众人各自回到岗位,聂冬围着霍明明看了好几圈,见她虎口有些渗血, 心疼的不行,赶紧叫了随行的大夫来,恨不得直接把霍明明包成一个木乃伊才安心。

“这是我自己弄开,他们根本就没伤到的我。”霍明明叹了口气,“你不必这么紧张啊。”

“胡说!”聂冬坚持让大夫来处理,“万事小心为上,这年头可没什么消毒措施给你的。咱们可还要留着这条命回去呢。”

霍明明见争不过他,也只好伸出手让大夫仔细检查。

聂冬依旧不放心,原本今日是要到下个驿站才会歇息,走到第一个驿站还未过晌午,聂冬便道不再赶路。霍明明虽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但见他也是关心自己,只好默默走回房间,依照聂冬的嘱咐静卧修养。

秦苍等一众侍卫对聂冬的决定却都是赞成的,今日在官道上竟然遇到了四个刺客,此事非同小可,还让老侯爷受了惊吓,秦苍深感自己失职,如今驻扎在驿站内,那张常年的冰山脸已经化成了阎王脸,看谁都像是刺客。

驿站诸人不敢惹这尊煞神,听由秦苍指挥集体去了驿站外围,整座驿站今日竟被博陵侯府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了,秦苍更是亲自带队,将驿站的每一处都搜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向聂冬汇报。

“那三人已分别关押,但都是训练好的死士,目前为止都还没开口说一个字。”秦苍微蹙着眉,已对那三人用了一次刑,没想到嘴竟然那么紧。

“无非就是那么几波人派来的。”聂冬把玩着桌上的紫砂茶壶,没有霍明明在身边的他,又恢复到那博陵侯的高深模样,“既然他们不说话,那也不必在上刑了。每日给饭给水,你们也不必与他们说话,咱们这一路就带着那三人就是了。另外五娘那里的守卫在加一层,本侯不希望有任何人惊动她,若有再下次,你自己去领罚!”

“是。”秦苍用力回道。

霍五娘乃是未来的齐王妃,若她有个闪失,那后果…秦苍不用想也知道自己这条命是不够赔的。

离开驿站后再次上路,一连三日都平安无事。霍五娘却明显感到自己马车周围的护卫增多了,连一只跟随霍明明的陈福都被老侯爷派来了。

“嬷嬷,你看父亲这是什么意思?”霍五娘有些不安。

“您不必担忧。”老嬷嬷依旧是不急不缓的语气,“这是侯爷看中您的体现,只要您平安到达京城,便是比什么都重要。”

霍五娘自嘲笑了笑:“我还没进齐王府呢,就被一些人视为了眼中钉肉中刺。”

老嬷嬷正要出声安慰,见霍五娘若有所思,便也不再多言。这一路上开解的话是如车轱辘般的来回说,想必也是听厌了。静静也好,总要自己想透才行。

又过了两日,霍明明实在是躺不住了,又换回了那一身爽利的打扮,扮作侍卫跟在聂冬身边。这数日以来倒是没有再遇到流民,每天便是赶路休息赶路休息,平静的令霍明明觉得好像就要这样走到世界尽头。偏偏聂冬每日都悠哉的不行,读一读霍文钟送来的家书,随后口述让秦苍纸笔回信。

霍文钟倒是将他临行前的嘱咐给一丝不苟的执行了。博陵侯虽然只带了二十侍卫去送亲,但带走负责押运的民夫却将近五十人。府里缺了这么些人,自然要有补员,霍文钟自然便依着聂冬的嘱咐“若有身体好的苗子,查明身份后不妨收到府里来”这些日子倒是收了七八壮实的汉子让高安等侍卫去训练了。

他到没往自家老爹要训练一支“造反预备役”上想,而是亲眼见到霍明明训练的那一支乡野民夫组成的队伍,发现若能将这些人利用起来,自家庄子上也多了一层安全保障,还能调节一下跟邻居们在农忙时节的纷争。

且他身为一郡督邮,巡查各地乃是本分,正好四处溜达看看有没有可以收编回侯府之人。霍文钟一心想要干出些成绩来,以备博陵侯回府后检阅。毕竟有霍明明训练村民的在前,他这一支若练的不好,反而有些打脸。府里人都知道,那霍明明乃是外室之女,他可是正儿八经被老侯爷封的世子,且不说男女之别,仅身份尊卑之上,若练出来的民夫成了花拳绣腿,连他自个都无地自容。因有这番心思在其中,霍文钟每日起早贪黑,竟比在外当差还要瘦了几分。

只是这心思只有他有人知道,旁人看到乃是博陵侯府对此事上心了。这一日,霍文钟听得沈江卓前来侯府,颇为惊讶。虽然这位是他的妹夫,但碍着时不时抽风的老侯爷,沈江卓一向对博陵侯府敬而远之,没想到现在竟主动前来。

霍文钟理了理衣物,将刚写了一半的关于新入府民夫的训练章程搁下,便往花厅而去。沈江卓正被引到此处小坐喝茶,见到霍文钟连忙起身道:“霍兄,数日不见,倒是清减了。”

霍文钟还礼道:“我倒是觉得精神了许多。沈兄怎地今日来侯府了?”

沈江卓笑了笑,看了一眼周围,霍文钟见他似有重要之话要说,又道:“是我有些不周到了,沈兄随我来。”

二人径直走回霍文钟的书房。

沈江卓这才道:“我听闻霍兄这数日来,招募了许多民夫?”

霍文钟十分坦然:“为着五娘的婚事父亲带走了许多,如今府里实在是缺人手,庄子上的人也不够,便招了些来。有什么问题吗?”

沈江卓沉声道:“此话我本不该多嘴,只是这几日我在城门处巡查时发现了几名不同寻常之人,听之口音有些像京城人士。侯府本就树大招风,您招募民夫乃是为了府里的田庄,但恐怕有些人就不这么想了。”

霍文钟大惊。

霍沈两府乃天然姻亲关系,随着霍三娘的改变,两府之间的关系也日减缓和,这次沈江卓带来的消息不可不信。霍文钟立刻问道:“你还查到了什么?”

“来了两个人,都做了寻常打扮。”沈江卓说着,从袖口抽出两张画卷缓缓展开,“恐怕从农忙开始前便来了,只是那几日并未频繁进城所以我也没多注意。按理说京城有探子在博陵也是寻常之事,只是如今五娘要嫁予齐王,不可不慎之重之啊。各封地列侯可拥护卫,但不可过三百人,此乃先帝定下的规矩。”

“我招募的乃是民夫!”霍文钟猛地打断了他的话,“他们还能拿这做文章不成?!”

“霍兄莫怒。”沈江卓道,“一切都还只是猜测,若他们真想拿此做文章,咱们事先知道了,也好早做准备。”

霍文钟背着手在书房里慢慢踱步,眼光扫在自己写了一半的章程上,突然道:“前些日子陶郡守向咱们博陵借盐,父亲体恤郡守大人的难处,便让我去了一趟郡城,是为了当面问清此事,咱们博陵也好配合郡守大人安抚流民。而这一路却不太平啊。”

沈江卓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突然说起这些事了。

霍文钟痛心疾首道:“说出来沈兄可能不信,我这一路乃是惊险不已,差点就要被那些饿了不知多少天的流民被扒了皮。我乃堂堂侯府世子都如此,更何况我博陵的普通小民?若那些不要的流民冲来,小民该如何自处?!县令大人又要如何自处?!!”

“所以…”霍文钟深吸一口气,“侯爷听闻我之遭遇,念小民多艰辛,这才希望能招募些民夫去庄上,或种地,或帮着军士们巡查。这些个民夫原本大多也都来自农家,如今农忙以过,与其闲在家里,不如学些武艺,若遇到歹人也可自保。若朝中诸公觉得此事不妥,我倒是想要问问,若歹人来袭小民却无自保还手之力,到底是谁之过?!”

此话说的掷地有声,沈江卓听得目瞪口呆,这还是那个温文尔雅的霍文钟吗?

“沈兄前来倒是提醒了我。”霍文钟当即坐下提笔,“招募民夫一事倒是要与陶郡守知会一声。”

沈江卓觉得自己好像要裂开了。你们侯府偷偷训练护卫也就算了,竟然还要主动去告诉郡守大人?!他今天是白来了吧!白提醒了!!

霍文钟见沈江卓半晌不语,笑道:“沈兄,你怎么这会儿倒是糊涂起来了!告知了郡守大人,便是过了明路,我侯府行的正坐得直,先帝下令列侯护卫三百,博陵侯府的护卫向来不会超过这个数,此次招募的乃是普通民夫,且到了农忙时节,这些人依旧会各自回家忙田里的活儿。”

“这倒是个办法。”沈江卓依旧有些犹豫,“那…那两个京城来的人?”

“还得劳烦沈兄继续盯着,但除了盯着,咱们什么都别做。”

“行!”

沈江卓见他信心满满,也不再多言。

陶广志收到霍文钟的信时,只觉得头痛不已,将信摔在桌上,长叹道:“我就知道,这博陵侯府是从来不肯吃亏的主,哪怕前日吃了亏,第二日也必定会来找场子的!”

“大人何出此言?”柳玉山道,“博陵侯早就离开博陵前去送亲,如今乃侯府乃世子当家,比起其父,霍文钟倒是个温和之人。”

陶广志苦笑:“若当日不出借盐之事,或许本郡到能与那霍文钟说上话,如今…”摇摇头,将信拿给柳玉山,“你看看吧。”

“这…”柳玉山有些失色,“怎么侯府招募民夫还要向您写这样一封信?”

“玉山老弟,你一向聪明,怎么现在却想不过来呢。”陶广志道,“必然是有人想拿此做文章,侯府给本郡写了信,此事就是过了明路,旁人在想拿民夫说事,也是不成的!”

“但如此一来,一旦出了问题,博陵侯府是没事了,但必然会牵连到您啊!”

“是啊。”陶广志闭了闭眼,“可谁叫是本郡去向侯府借的盐,霍文钟又是在本侯管辖之地遇到的匪徒呢!”当初迫于那人的压力,去找了博陵侯府的茬,没想到因果轮回,报应这么快就来了。

第202章 转机

送走柳玉山,陶广志依旧眉头紧皱。蘸好墨的笔几次提起, 却又放下。霍文钟已经知道招募的民夫里有京城来的探子, 这几个探子的来源陶广志比谁都要清楚,正是柴府命他安排进去的。原本是想刺探博陵侯府府内之事, 却不料被霍文钟简简单单的一封书信,成为制约他们的桩子了。

陶广志头疼不已, 他也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了,年轻的时候也不是不想封侯拜相, 如今却只求在郡守的位置上平安到老。偏偏博陵县这个刺头是在他管辖的地方里, 这些年凭借博陵这一特殊的位置,他也受到朝廷里不少重视,自己也利用这一点捞了不少好处。可现在, 陶广志却想把这些年捞到的好处连本带利的都给出去,只求自己不要再夹在柴府和博陵侯府之间!

“哎…”陶广志一声长叹, 又从暗格里拿出一封秘旨。此乃皇帝陈睿在去年年末官员入京考评后单独将他留下时给的。内容除了继续监视易阳郡内的几位刺头外, 还要他多关注属地内的世家与京城内世家之间的联系。

“柴彦安,你以为我是你的人?”陶广志轻呵一声, “除了皇上, 本官谁的人都不是。”他会顺从柴彦安的意思安排探子,是因为皇上正好也需要监视侯府内的动向;听从柴彦安的命令去找博陵侯借盐,也是为了刺探柴府、博陵侯府以及池安褚家之间的联系。

“丞相府如何, 博陵侯府又如何?”陶广志紧紧握着秘旨,“不过是狗咬狗罢了。”他陶广志只需要忠于皇上就行了,这才是他立身的根本。

提起笔, 陶广志突然有了思绪,写好秘折,派了心腹之人速速送到京城。

博陵离京城相距千里,纵然是快马加鞭,连皇帝陈睿想要知道这里的情况也需得一些时日,更何况其他暗中想要消息的人马。聂冬在马车里无聊的转着毛笔,上次抓来的探子至死也没有吐出幕后主使是谁,这令聂冬十分恼火。虽然他并未表露反而安慰了秦苍等人,但心中那口恶气却一直憋着。撩开车帘向外看去,送亲的队伍仿佛没有受到多少影响,依旧是有条不紊的前行。但这是外松内紧,没看见霍明明都不在马车内了么。

聂冬的心情更加恶劣了为了防止再次出现有人聚集流民闹事,霍明明早已带着一队人充当先锋,先行探路。每人身上都带着火石,一旦发现异样,就会立刻燃起狼烟,提醒后面的大队伍。这也是霍明明的提议,将送亲的队伍按照军队的模式来管理,毕竟敌暗我明,此刻防守才是头等大事。

不知是谁在暗中放冷箭已够憋屈了,如今还得让老婆去打前阵自己一个大男人坐在马车里…

“你们一个个的,最好以后别落到老子手里!”聂冬狠狠道。

作为一个穿越者,他一向都是自觉地不愿过多参与到这个世界里,一切行动的准则不过是自保罢了。小皇帝忌惮博陵侯,他也愿意窝在博陵不动弹。小皇帝想要削弱列侯的势力,削就削呗,反正他聂冬又不是真正的博陵侯;可是陈睿又想夺列侯之权让别人下岗,又不想付安置费…这就过分了啊!

聂冬还想安安稳稳的当个侯爷,和霍明明一起找到穿回去的方法。可现在的形势如果他不作出行动,八成还没等他穿回去,就被小皇帝一系列的削藩行动给玩死了。

霍五娘和陈晔的亲事,原本可以当做是博陵侯和皇室的和解之举,霍家的女儿又嫁给了陈氏一族,双方是共生关系,奈何其中又牵扯到了多方利益。

“都有一个皇后了还不知足,连王妃之位都想收入囊中?”聂冬长叹一声,“世家贵族们都是这样贪心吗?”

世官世禄,才能称之为世家。柴氏已位极人臣,但这还不够,世家永远都不会是一枝独秀,抱团才是他们的拿手好戏,所以他要提携其他与之有姻亲关系的世家,将王妃当做一个彩头送给自己的盟友,的确是一份厚礼。谁料中间冲出个霍太后,先示弱,向皇帝打了一手漂亮的感情牌,把王妃之位又抢了回来。

“九卿里,已有七位世家子,三公皆世家…”聂冬划拉着朝中格局。陈睿不喜欢列侯勋贵,这一点聂冬非常清楚,可是世家呢…娶了世家女为皇后的陈睿真的就是喜欢世家吗?

“所以你既想要打压勋贵,又想给世家洗牌?”聂冬微蹙眉头,“这也太心急了吧。”皇权,列侯,世家,原本可以形成三足鼎立的趋势,让三方达到一种微妙的平衡,从而让政令可以畅通传达。毕竟陈氏夺得天下还不到百年,传到陈睿这里也不过第三代,先帝时还有藩王叛乱,整个国家的元气还未恢复,百姓还在修生养息,此时一口气与列侯世家二者皆为敌,一挑二也得先看看自己的家底厚不厚啊!

都说外甥似舅,聂冬觉得当初博陵侯选择疯魔,也许是不愿意承认自己有这么傻的外甥…

聂冬从未这般清晰的去分析自己的处境,可自霍五娘被选做齐王妃后,他不得不去分析。因为他代替了博陵侯将闺女给嫁出去了,这是一场政治联姻,而他聂冬是其中主导之一。此刻那套“我是穿越来的,所以只是我是旁观者,这些统统与我无关”的理论已经不起作用了。不论是他,还是霍明明,都已被卷入这场角力中。

聂冬双手无力地覆在眼上,整个人倒再软枕里。

“你做什么小女人样?”

一声清冷的声音传来。

聂冬麻溜地坐起身,只见霍明明拿着马鞭,撩起了车帘,眼眸微垂,带着三分的不耐:“刚抓了个探子,说是你的老熟人,我也不认识,就给带来了。”

“探子?熟人?”

聂东一头雾水。

秦苍微咳一声,仿佛没看见老侯爷这般天真的模样,尽职尽责地补充道:“此人姓韩名永,乃是大司农府下一小吏。”说着又看了霍明明一眼,不知要怎么解释。

霍明明干脆道:“我瞧他鬼鬼祟祟的样子,还以为是探子呢,便抓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