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永靖绕开了博陵县令,直接找到霍文钟。毕竟外界一直传闻,霍世子一心奉公,为人正直,而且头脑清楚,虽然身居高位,但从不摆架子,算得上是五讲四美好青年!

为了增加说服力,庞永靖连圣旨都带来了。霍文钟只好先摆出了案台,跪下行礼。庞永靖见他跪了,心里咯噔一下:糟糕了。

他本意是想坦诚相待,没料到霍文钟这么实诚,见到圣旨的每个步骤都坐齐了。不过这也正好印证了他的外界形象,也让庞永靖稍微安了安心。

霍文钟道:“此事下官做不了主,可既然圣上已有旨意,大人还是尽快与张县令等人商议吧。”话到此处,微微顿了顿,见庞永靖神情紧张到了极限,霍文钟这才又道,“大人若不介意的话,可否许我与您同行?”

“这有什么好介意的!”庞永靖喜不自禁,连忙道,“世子能一道去,本官再是高兴不过。”此刻的庞永靖怎么看霍文钟怎么顺眼,这位世子大人真是体贴啊,要不是自家闺女年纪太小,都想把闺女嫁给他了。

“庞大人稍等,我去换身衣裳便随您一同去。”

为人体贴的霍文钟在衙门后院换上了出行常服,同时叫来了自己的心腹:“速回博陵,告诉侯爷北地大败,朝廷粮草不足,已开始各地征粮。”随后又叫来了另一心腹,乃是一位商行的掌柜,霍文钟给了他一道令牌,所有从博陵出去的粮食全部搀四层沙石。

两道命令,不过是眨眼间便发了下去。

只是一盏茶的功夫,霍文钟便换好衣裳从后衙走出,一脸歉意:“让庞大人久等了,对不住。”

庞永靖摆摆手,毫不在意。

二人一道去了县衙。张县令大开县衙大门,率领衙门属官亲自门口相迎。见他如此恭敬,庞永靖对博陵的好感度又提高了一些。

来到易阳当郡守的时候,不少好友都对他说博陵县就是个刺头,要他多当心。可等他真的到了此处,上到博陵侯府世子下到当地县令,都对他这位郡守恭敬有加。平日里的政令到了博陵,也推行的十分顺利。无人时,庞永靖自己都想不通他的前任到底是做了多大的事儿才得罪了博陵侯啊。明明对方挺好相处啊。

“既然郡守大人都发话了,下官必然不会推辞。”

看见没,博陵上下都很好说话啊!庞永靖内心雀跃,这个张县令他见的次数很少,印象中就是一个普通的中年官吏。现在仔细看了看,是个挺温和的官员。亲民官就应该有这样的气质,庞永靖已经决定给张县令今年的考核上打个优。

张县令继续道:“只是六万石粮食也不是小数目,您知道,今年收成都不好。去年的粮食留给县内一部分,上交给郡内一部分,便不剩多少了。六万石,只能从陈粮里出,您看…”

“陈粮又不是不能吃了。”庞永靖大手一挥,表示这都不算事儿。他一开始还以为张县令会说博陵一粒米都拿不出。

张县令连连道:“大人如此体恤百姓,实乃百姓之福。”好了,这样搀五层沙石都有理由了,陈粮么,还能指望能有多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

张县令与坐在对面的霍文钟对视一眼,二人心照不宣的端起茶杯,默默喝了一口。

坐在上位的庞永靖还喜滋滋的,这六万石的任务总算是分派下去了,心里顿时踏实不少。剩下的四万石,他还得找郡内的几个冤大头分担,便也不再博陵久留。

在被张县令继续用恭敬的态度送出县时,庞永靖决定今年博陵县所有的官吏的考核都打优。这也算是礼尚往来嘛。

办完这些事,张县令直起腰,对霍文钟笑道:“还好世子您提前让人传话了,不然这六万石县里还真出不起。”

霍文钟道:“为君分忧,本来就是当臣子的本分。只是旁人犯的错,偏要其他人来填,哎…”说着,霍文钟摇摇头。

张县令见他意有所指又不说明,决定回去后私下在打探一下,怎么突然就来了粮食任务。不出几日,张县令怒了!

“好你个蓟海,自己打了败仗,让老子给你送粮草!你可真是长本事啊!”

县衙后院的书房内回荡着张县令的咆哮,几个心腹属官也是一脸怒气,纷纷道:“还不知道要填进去多少,这可是个无底洞!搞不好今儿个六万,明儿个八万,咱们博陵还过不过了?!”

张县令气呼呼的坐下:“又不是咱们一家,除了易阳郡,本官知道还有另外四个郡都被额外征的粮食,难道他们就心甘情愿了?”

属官们叹道:“哎,朝中诸公怎么都不劝劝皇上。仗可不是这么打的,蓟海既然不行,换个能打仗的去啊,不然咱们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张县令道:“我们人微言轻的,说了有什么用。只希望朝中诸公们能劝皇上了。”

博陵侯府内,霍文钟与聂冬对坐,二人之间放着一壶茶,茶香袅袅。

聂冬手边散着好几封信,其中一封乃是霍明明让侍卫快马加鞭从吴国传来的,里面详细写了伊图所说的北疆之事。

“你觉得那内奸会是谁?”聂冬将信递给霍文钟。

霍文钟沉思片刻,摇摇头:“猜不出来,儿子实在想不出,朝中何人会通北疆?北疆乃我朝大敌,通北疆对他有什么好处?”

聂冬道:“你不妨换个思路想想:通北疆或许对他没有好处,但对他的敌人肯定会有坏处,所以他才这么做。”

霍文钟一愣,这…他倒是从未想过。

第235章 人情

“也不用太着急了。”聂冬屈指叩击那封书信, “北地败了便败了吧,朝中诸公会想办法的。”

霍文钟一愣,顿时又想通了。是啊, 北地已不是博陵侯带兵时的北地了,他们远在博陵, 又能做什么?博陵侯府虽然有一位列侯, 但早已不站班上朝,按实际来说, 全府官职最大的还是他这个督邮…

霍文钟决定继续专心搞好份内的全郡纪-检工作, 北地军情?就像父亲说的那样,败了便败了吧,关他们什么事儿,呵呵。

天下共五郡分担了北地的军费,粮草分批运往北地,中间会路过京城,由太仓象征性检查一番便放行。五地的郡守明面上歌功颂德, 私下里,关系好的早就互通书信了。庞永靖也不例外,能坐到郡守这个位置上的,背后都有各自的家族为助力。庞氏家族不算大,但也是一方清贵, 对族中子弟自然不会不管。事实上,族里得知庞永靖这又怂又胆小的家伙坐上了易阳郡的头把交椅,各个都替他捏了把汗, 族长不顾八十高龄,亲自写信给庞永靖,让他不用管什么政绩了,在易阳郡平安活着就好,熬过三年,朝中为官的族人活动一下,尽量把他从易阳这个火坑里捞出来。

“哎,都是我无能,让堂爷爷操心了。”庞永靖见族中长老们都亲自来易阳郡了,带着一丝谦虚但又很明显骄傲的语气道,“此次六万石粮食,我已悉数运往京城了,您放心,这事儿圣上都下了圣旨,没有办不好的道理。”

族里老人听得一愣一愣地,抖着手道:“你…你…”这傻子怎么就坐到郡守了?!族里之前就对他说,这差事直接办砸,背锅的都是现成的,直接推到博陵侯身上,而他也可以因失职从易阳郡郡守上撤下来,逃离这个火坑啊!你办差那么积极作甚!

庞永靖哪里不知族里的打算,可郡守乃是封疆大吏啊!而且郡守与郡守也不一样,像易阳这样繁荣重要的郡,他舍不得让出去啊。只好安慰长老们道:“我来这易阳也有数月了,那博陵侯只是脾气暴躁了些,但大规矩是没出错的。您老人家也不要总用老眼光去看他啊,他府里既然出了一个王妃,想来总体规矩还是有的。这次征粮,旁的几个县还有推脱,只有博陵,一口应了下来。”

“博陵侯一口应了?”族里长老不可置信地问道。

庞永靖道:“可不是。这事儿我是当着霍文钟面办的,从宣旨到提粮,霍文钟可是一路都跟着。这小辈对我也尊敬,平日里也没拿什么架子。不过在办差上,的确有些不近人情,会争几句,但那也是一心奉公啊。别的不说,这次若不是霍文钟帮忙,那几万石粮食哪有这么容易征上来。霍文钟点头,这背后自然博陵侯也默认了。”

族里长老默默缕着胡须,也许…真的是庞氏祖宗显灵了?这傻货倒是有些傻福气!

“事出反常必有妖,在这里你还是多留些心!”长老还是不放心族里这傻货留在易阳,不由多提点了几句,“博陵侯是个喜怒无常的性子,许是这次心情好便爽快答应了。”

庞永靖也是一拍大腿;“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堂叔您看,北地战事胶着,改明儿圣上万一又下旨来征粮,难道侄子还厚着脸皮去要一次?就像您说的,这次是博陵侯心情好,万一他心情不好,侄子这条命还要不要了?!那博陵侯可是行伍出身,据说现在还能骑的马拉得弓,侄子这身板可不是他的对手啊!”

“瞧你这点出息!”族里长老默默翻了白眼,“你乃朝廷命官,他还敢对你上刑吗?最多不过是言语激你罢了。”

庞永靖脸色为难,就算如此,他也不想上赶着去找骂啊!

长老叹道:“族里已在替你想法子了,不然你以为我这把老骨头为何要来?”

庞永靖眼前一亮,殷勤地给自家堂叔递了茶。

长老道:“若再有征粮,朝里应该也不会找你要了。”

“那会找谁?”庞永靖颇为好奇。

长老缓缓道:“永安王已上书愿意替君分忧,从藩国里出二十万石粮食,押送至京城。此外池安褚氏,也愿意替君分忧,额外缴纳五万石盐。”

“这是好事啊!”庞永靖一喜,又有些疑惑,“可邸报里并未提及此事啊!”

长老道:“这折子只是送了上去,还未批呢。想来还在小朝会上议上一议。有时候你也动动你那脑子,永安王凭什么要白白送二十万粮食?池安褚家向来都是偏安一隅的,怎么突然也搀和进来了?!”

庞永靖托腮思考半响,摇摇头。

长老叹道:“你可还记得永安王的郡主嫁给谁了吗?!”

“池安褚家!”这种八卦消息庞永靖还是很关注的。

“褚家分了四支,永安郡主嫁给的乃是褚家老二的儿子。池安如今的郡尉却是老四,但老二老四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等等,堂叔你说的我有点乱。”庞永靖慢慢道,“您的意思是,因为永安王与褚家联姻了,所以褚家老二老四为了支持永安王,所以与他一同上书,愿意替君分担。”

长老斜眼瞧了瞧庞永靖:“难道你媳妇儿就没与你说说每年咱们家与褚家走礼的事儿吗?”

庞永靖正要摇头,顿时一愣,眼睛不由瞪大:“啊!褚家…褚家老二和老四好像不太和睦啊。”

“恐怕支持永安王的是褚家老二。”

“褚家老二这一支就敢动五万石的盐?我的乖乖,难怪天下人都说池安褚氏是躺在盐堆里,连吃饭的碗都是盐做的。”

长老将茶杯重重搁下,恨铁不成钢道:“褚家就算再势大,这可是五万石的盐,不是五千石!我看啊,这褚家老二就是动了褚家公中的盐,你且看着,这事儿褚家内部肯定有的一闹!我在嘱咐你一声,褚家老四是博陵侯的姐夫!”

这次庞永靖的嘴是再也合不上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这趟征粮的差事办的是不是太漂亮了…

“堂…堂叔?侄子现在上本辞官还成不?”庞永靖心情复杂,他为什么要搀和到这么复杂的关系里来啊!

长老哼了声:“咱们庞氏祖宗可都看着您呢,庞郡守!好好替圣上办差吧!你不是挺得意的吗?!”

见庞永靖都要哭了,长老顺了会儿气,好歹这族侄也是族中目前为官里的翘楚,两千石的封疆大吏,也不是随随便便能辞的。

“永安王那边你千万别搀和,若圣上再有旨意来,不管是征粮还是征盐甚是是征铁等等,你都要叫穷知道吗?!”

庞永靖立刻点头。

长老这才放下心:“北地战事离咱们远得很,但你的身家性命却是在易阳,既然这次博陵侯给你了一个面子,你就不能让面子落地。罢了,这算我庞氏欠他的一个人情。至于怎么还,你就不用操心了,族里会安排的。”

庞永靖心花怒放,眼巴巴的望着堂叔,希望他能继续给自己出几个点子。

族中长老负手而立:“我庞氏一族延绵百年,永安王和池安之间眉来眼去可以当做看不到,如今这一代里既然出了一位郡守,这易阳自然要好好经营下去了。你先用心办差,听你所言,那霍文钟倒是个年轻有为的,你刚到易阳,若有不懂得,不妨多与那位世子聊一聊。”

“是。”庞永靖连连应下。当即便决定隔三差五去关心一下霍督邮!哎,要是霍文钟不介意,他愿意跟他认个异姓兄弟啊,虽然自己年纪是大了点,但他一点儿都不介意!

第236章 人心

北地战事陷入了胶着, 被截断一个多月的的运粮线终于被官兵夺回,但蓟海也付出了昂贵的代价,一位中级将领战死, 这是开战以来朝廷牺牲首位将领级别的官吏。

杨若愚匆匆看了一眼,正想要说什么这是为圣上效忠, 乃是光荣, 却被唐愈扯了扯袖子,见到唐愈的警告的眼色, 抬头看了一眼周围的人, 赶紧离开了。

运粮线被抢回,北地将士却没有感到多少胜利的喜悦。唐愈走到蓟海处,思量了半天,终于道:“请将军节哀。”

蓟海叹道:“文死谏,武死战,战死沙场本就是武将的宿命。”

经过数月战事的磨砺,唐愈早就褪去了京中贵族公子的青涩, 此刻道:“不管如何,将军您是胜了,既然胜了,就要犒赏全军!”

蓟海抬起头,目光复杂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虽然是和杨若愚一道来的北地, 但这个年轻人一直以来都很安分,安静的都快让人忽视他的存在了。

唐愈坚定道:“如今士气低迷,此乃行军大忌!将军应该趁此机会, 鼓舞士气,而不是也如同其他那样消沉下!北地的战事是难,可如果将军就此放弃,那些牺牲的同袍们也不会安心!”

“是本将糊涂了。”蓟海站起身,“传本将军令,三日内所有将士饭食添肉,粮食不限!”

战时不许饮酒,但可以敞开肚皮的吃粮,这道军令发出后,所有的士兵顿时狂喜。所谓当兵吃粮,但实际上能敞开吃饱肚子的时候并不多,只有战前一天或者得到了大胜的时候才有这样的待遇。蓟海此举便是向大军宣告,他们取得了胜利,乃是胜利之师,自然要全军庆祝!

见唐愈似乎还有话说,蓟海便道:“唐大人还有什么事吗?”

唐愈此来的确是有要事。

“虽然下官不舍北地,但此来是向将军辞行的,三日后下官便要回京了。”

蓟海愣了一会儿,想到唐愈与杨若愚不一样,他并非是因为监军而来。唐愈乃是来清点武库的,差事完成自然是要回去了。

“那本将可得给你摆一桌了,唐大人莫要推辞,只是战时定然不能饮酒,还望见谅了。”

唐愈拱手道:“谢将军。”

离开了将军府,唐愈快马到杨若愚的住处。这还是蓟海给安排的,此处原是本地一富商的宅院,听说朝廷监军要来北地,便献了出来。宅院里一应物品俱全,还有下人服侍,杨若愚的起居并未受到任何怠慢,甚至比将军府还要舒服。

而唐愈这三月住的虽然也是宅院,但也就是普通官员那般,三间屋子加一个小院,虽然周道但比起这座来那就是云泥之别。但他并不嫉妒,反而有些厌恶杨若愚能如此坦然的住下。

“杨公公,下官是来向您辞行的。”

见到杨若愚后,唐愈立刻收拾了心情,脸色又是那幅温和不谙世事的贵族公子哥模样。

杨若愚道:“小唐大人这么快就要走了吗?”

“武裤署那边已清点完毕,下官也不能逗留太久。”唐愈道,“三日后下官便会返京了,不知杨公公有什么需要让下官带回去的。”

杨若愚道:“哎,好不容易与小唐大人熟悉了些,这就要分离了,咱家还真有些不舍呢。北地这鬼地方,咱家也就只有小唐大人能够说说话。”

“公公您过誉了。您是圣上钦点的监军,北地这里可离不开你。”

杨若愚眯起眼:“说起来,方才咱家还是要承你的情,呵,不然咱家可能就要交代在将军府了。”

唐愈先是露出疑惑的神情,转而微微一笑,用着无比诚恳的语气道:“下官也是僭越了,还望公公不要怪罪。只是下官有一句话…”

杨若愚嗯了一声。

唐愈似再下什么决心一下,缓步走上前,在杨若愚身前压低了声音,似再说什么机密之事:“杨公公您可曾发现刚才蓟海将军那边有几位大人脸色不善?”

“哼。”杨若愚一声冷哼,他怎么会没看到!

“下官也是有些担心公公。这常言道文死谏,武死战,马革裹尸乃是武将的荣耀,只是人既死,旁人见着也伤心,这样的情绪下,做出什么过激的事儿倒也能理解。”

杨若愚不悦:“你的意思反而是咱家的不对了?”

唐愈道:“俗话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顿了顿,“下官也是担心公公,三日后下官便要归京了,这北地只有公公一人留在此处。哎…”

杨若愚袖中的手不由握紧。

“下官与杨大人一道从京城出来,从京城到北地,明里暗里公公一直关照下官,下官心里都明白。”

杨若愚面无表情,他什么时候关照过这小公子了?

却听唐愈道:“要不是公公来监军,下官武库署的差事肯定没法子这么顺利的就清点完。这些长久在外的将军们各个都是刺头,要不是公公在此处坐镇,下官的差事十有**是办不成的。”

这倒也是。

杨若愚微微点头。心道这唐愈到是颇有眼色,难怪圣上会点了他与自己一道来,再联想到唐愈一路来都十分安分,虽然刚才扯袖子打断了自己的话,但也是因为见了那些将军眼色不善所以才有此举。

“公公为何不趁势替北地众军写一封请功的折子让下官带给圣上呢?”

“请功折?哈?!”杨若愚气的发抖,他本就是个睚眦必较的人,蓟海虽然对他有还算有礼,但蓟海手下的那群武夫各个都不拿正眼瞧他,别以为他不知道,那群武夫私下是怎么称呼他的,他没将此事上报朝廷,都是他大度了!

唐愈劝道:“有句话,下官说出来公公可能不喜,但…”

“你说!”杨若遇道。在他眼里,唐愈算是自己人,既然知道他会不喜,但敢当着面说,那也算是有几分胆色。

“北地战事一连数次败,朝中肯定已有异议。”

“哼,这又不是咱家的事,那些武夫打不赢,咱家能有什么办法!”

“正如公公所言,战败蓟海将军肯定要负责主责,可朝中诸公怎么想呢?他们会分的这么清楚吗?公公现在是久离京城,若朝中有人说了什么话,公公纵然是一身清白,也无法及时向圣上澄清啊。”

“唔…”杨若愚深思起来。朝中对内侍监军也有非议,更何况宫中内侍也并非一块铁板,他这监军的差事多少人眼红,这一点杨若愚清清楚楚。

“所以,公公不妨给北地做个人情,给他们上封请功折。如此来有两大好处,一是北地上下都会感念公公恩情,二来朝中诸公也能得知北地大胜,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流言蜚语了。”

唐愈说完,便静静站在一旁。

杨若愚思量半晌,笑道:“没看出来,唐大人心思如此缜密。”

唐愈道:“多谢公公夸奖。”

“你说的有理,咱家就不跟那些武夫计较了。再说,此仗本就是赢了,哼,若咱家不上折子,朝中一些官儿就爱捕风捉影。”杨若愚道,“那个捐躯的将领,咱家会替他向圣上请赏的,这下蓟将军也不会说咱家薄情了。”

“公公一直都是秉公办差。”唐愈道。

“唐大人莫要夸咱家了。”杨若愚这回笑的更真切了些,“唐大人此番回京,圣上少不了要召见大人的,回去后定有封赏,唐大人这才是年轻有为啊。”

唐愈那里听不出杨若愚的话外之音,无非是暗示他回去后不要乱说话,至少不要说杨若愚的坏话。唐愈本不愿与此等小人结敌,虽然御史大夫府的公子不惧这等小人,但小人难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