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第六次，少年没有再出现。那一晚，戚映成功上岸，生出双腿。她抬头望着满月银光，握紧双拳暗自发誓。
她，一定要报仇！
戚映去了人鱼在这座城市的据点，一间名为美人鱼的清酒馆。人鱼老板上岸已有百年，是个魅力十足的大叔。
大叔看见戚映很是兴奋，毕竟很久未见同族了，立即召集这座城市的人鱼来给她接风洗尘。戚映兴味索然坐在沙发上，大叔在房间里鼓捣一阵，献宝似的递过来一本书。
戚映一看，封面六个大字：人鱼报恩大典。
“映映啊，我们人鱼都是有恩必报的，你这次上岸，也是来报恩的吧？拿着拿着，回去学习学习，保管有用。”
戚映气愤地把书扔掉：“我是来报仇的！”
大叔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遇到上岸报仇的人鱼，问清楚来龙去脉后顿时捧腹大笑。戚映快气哭了：“你不仅不帮我，还笑话我！”
大叔捂着肚子摆手：“帮帮帮，我一定帮你，你打算怎么报仇？”
戚映撇嘴，眼巴巴望着他：“我也不知道，所以才来找你啊，人类最怕什么呀？”
大叔摸了摸下巴，一脸严肃：“这世上最痛苦的事莫不过求不得。想要却得不到，没有比这更让人类痛苦的了。”
说话间，人鱼们纷纷聚集到酒馆，听闻戚映的悲惨事迹后都是毫不留情地嘲笑，笑完之后七嘴八舌地出主意。最后以大叔为代表，严肃地将时下流行的偶像剧盘片和爱情套路大典递到戚映面前。
“让他爱上你之后再甩了他，最狠的报仇方法，没有之一！”大叔拍拍他的肩：“多看多学，没有几个人能抵挡人鱼的魅力。”
小美人鱼终于露出上岸后第一抹笑容。
人鱼可以听见并且分辨百里之内所有声音，做完一周的准备后，戚映开始出击了。一天下来寻寻觅觅，边走边听，终于发现了那个让她记恨的声音。
刻不容缓，她立即循着声音找过去。已是六月光景，路边的梧桐绽了枝桠，绕过街角，戚映一眼就看见不远处走来的少年。
他穿着黑t恤运动裤，双手插兜，眉目被光影照得很淡漠。
戚映握了握拳，一溜烟跑到他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躺在了地上。
季让脚步一顿，跟地上的小姑娘大眼瞪小眼，他皱眉问：“碰瓷？”
下一刻，小美人鱼开口了，她说：“你好，你女朋友掉了。”
季让：“…………”
哪里来的神经病？？？
戚映看着少年速度加快的步伐，拍拍衣角的灰从地上爬起来。她歪着脑袋疑惑地想，这跟书上说得不一样啊，他为什么跑了呢？难道是自己躺下的姿势不对？
小美人鱼很迷茫，思索了半天，再次聆听少年的声音，找到了少年练跆拳道的道馆。
她一进去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没办法，美人鱼的美太耀眼了。季让踢完一套高位腿法，回头看到了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小姑娘。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取下拳套，抬步走过去，“你跟着我做什么？”
小美人鱼双眼发光：“你好，请问你有女朋友吗？”
季让皱眉，摇了下头。
小姑娘笑得神采奕奕：“那你现在有了！”
季让：“？？？”
都9102，居然还有人用这么老套的招数？
戚映并不知道人鱼大叔给她的那本爱情大典已经过时了，她十分期待自己精彩的表现能让少年爱上自己。
季让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一遍，眉梢微微一挑，问：“你想当我女朋友？”
戚映：“对！”
季让：“行，准了。”
戚映：“！！！”
感谢万能的爱情大典！
季让看了眼身后喊他的教练，回头跟小姑娘说：“我还要去训练，你在这等我。”
戚映连连点头，等他走了，赶紧摸出手机给人鱼大叔发消息：“我成功了！他爱上我了！我应该什么时候甩了他？！”
人鱼大叔：“现在！立即！刻不容缓！在爱情最鲜美的时候让他尝试失去的痛苦！”
于是等季让训练完换好衣服走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之前还笑容甜美的小姑娘非常冷漠地跟他说：“你现在被我甩了！”
季让：“？？？”
妈的。
小美人鱼甩完人，非常潇洒地想跑路，结果被少年一把拽住手腕。季让冷笑着看她：“想得美。”他阴森森凑过来，贴着她耳朵说：“交往是你提出的，分手就只能由我提出。我不说分手，你就分不掉。这是我们人类世界的爱情契约，一旦不遵守，会遭天谴。”
小美人鱼被吓傻了，哭着跑回了清酒馆，“……他就是这么说的。我走不掉了，我也报不了仇了，呜呜呜。”
人鱼大叔神情凝重，他对人类世界了解得并不算多，没想到还有这样一个契约。
他冷静道：“不要慌，大叔给你想办法。”
当晚，人鱼大叔彻夜研究了人类男女分手的诸多理由，第二天早上神采奕奕地告诉戚映：“你就作！作天作地，往死里作，让他受不了你，每天都过得很痛苦，他就会主动跟你分手了！这样一来，你不仅让他痛苦，还报了仇，简直一举两得！”
戚映兴奋地问：“什么叫作？怎么作？！”
人鱼大叔把记录下来的笔记交给她：“就按照这上面来！”
于是小美人鱼就这么多了一个甩不掉的男朋友。
并且作天作地地谈起了恋爱。
小美人鱼对人类的世界非常好奇，看什么都觉得新鲜，吃个冰淇淋都大惊小怪。季让决定多带小姑娘出去见见世面，有什么聚会都带着她。
小姑娘偷偷在桌子底下看攻略，然后开始作。
她扯扯季让的袖子，用整桌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你亲我一下。”
季让：“……”
朋友：“……”
季让一开始不理她，假装没听到，继续跟哥们吃吃喝喝，旁边的小姑娘就用哀怨的目光一直看着他。
看得他实在受不了了，筷子一搁，伸手把人搂过来按在怀里狠狠亲了一口，亲完之后在整桌人的注视下面不改色地说：“见笑了。”
小美人鱼觉得脸有点烫。
聚会结束，大家都还在各自告别，又听见小姑娘非常娇软的声音：“我不想走路，脚脚痛，你抱我。”
众人：“……”
戚映说完这句话，偷偷观察季让的神情。
快！说分手！
结果他什么也没说，略一俯身，把人拦腰抱在了怀里，依旧面不改色地跟众人打招呼：“先走一步。”
小美人鱼搂着少年的脖子，看着他冷峻的侧脸，有点苦恼。
为什么这些攻略用在他身上都没用啊？
不管她学了什么新的招数，用在他身上总是失效。她真的在努力地作啊，为什么他还是不讨厌自己，不跟她说分手呢？
每次她一作，他就亲她，亲得她脑袋发晕，都快忘了她学到的攻略了！
不过后来，戚映渐渐发现，亲吻好像可以让季让痛苦。
每次他亲完自己表情都很痛苦，要去卫生间里面呆很久才出来，大冬天还要洗冷水澡。
自己终于找到让他痛苦的办法了！
小美人鱼非常开心。
于是开始从早到晚频繁找季让要亲亲。
后来戚映做了一个决定。
他不愿意分手也没关系，她可以一直待在他身边，要一辈子的亲亲，让他痛苦一辈子。这仇，也就算报了。
直到后来的后来，季让亲完她之后再也不去卫生间了。
他把她按在床上，从头亲到脚。
那晚之后，小美人鱼再也没见过他痛苦的样子。
戚映：亏大了！！！
季让：非常赚。
第114章 番外16：小巫婆X骑士大人
在缥缈王国的最北边, 有一片被魔法笼罩的黑暗森林。森林里住着一个老巫婆和一个小巫婆, 老巫婆一直致力于把小巫婆培养成才, 成为掌管这片森林的主人。
老巫婆已经活了许多许多年, 就快死了。临死前，她为小巫婆做的最后一件事, 就是骑着扫帚飞到缥缈王宫, 把公主抓了回来。
身为一个正宗的巫婆, 必须拥有四样东西，才能得到巫师联盟的承认：一个被囚禁的公主、一只黑猫、一颗水晶球、一把扫帚。
老巫婆躺在自己给自己挖好的墓地里, 身边放着她的扫帚，水晶球，和已经老死的黑猫。她虚弱地说：“映映, 公主是我送你的最后一件礼物。其他的, 就靠你自己了。”
说完这句话, 老巫婆闭上了眼。
戚映把鲜花和泥土盖下去，从此黑暗森林又多了一座女巫墓。
她从小在黑暗森林长大，因为身上的黑魔法气息，所有生灵都不愿意亲近她。以前还有老巫婆陪着，现在老巫婆一死, 她就更加孤单了。
但好在抓回来的这个公主是个话痨。
等戚映送了好几天苹果给她吃后, 公主就不怕她了，啃着苹果问她：“你会杀了我吗？会挖了我的心熬汤吗？会放了我的血做药引子吗？”
小巫婆穿着红色的兜帽斗篷，戴着小红帽，隔着窗户跟她聊天：“不会。我养着你, 你陪我玩。”
公主开心极了：“好啊好啊，那你放我出来，我陪你玩。”
戚映果然就把她放出来了。
公主其实一点也不想待在王宫。王宫里的规矩太多，整天要她学□□礼仪，这不准那不准，一点都不自由。现在住在森林里，戚映养着她，要啥给啥，森林这么大，她想去哪去哪，爬树下河捉鸟抓鱼，过得别提有多开心了。
但这样开心的日子注定不会长久。
国王派了骑士来黑暗森林拯救公主。
某一天，穿着盔甲佩着长剑的骑士闯入了小巫婆的领地。
戚映和骑士大战三百回合，惨败。
这不怪她。
她现在还在成长期，没有水晶球的加持，没有黑猫帮她打架，更没有扫帚当交通工具，根本不是骑士的对手。
倒在地上的时候，戚映朝着骑士大喊：“不打了不打了！我把公主还给你，你赶紧带她走吧，她都快把我树上的苹果吃光了！”
骑士手中的剑果然停了下来，顿了顿，用剑挑开了她头上的小红帽。
帽子下一张气呼呼的小脸分外可爱。
跟他想象中有着长长的鼻子和凹陷的眼睛的巫婆一点也不一样。
季让收了佩剑，好整以暇在可爱的小巫婆面前蹲下来，问：“公主呢？”
小巫婆委屈地说：“去抓小兔子了，她说今晚想吃烤兔肉。”
季让：“？”他捏捏她粉红的耳尖，“你为什么要抓公主？抓了又她又不杀她，还好吃好喝地养着她？”
小巫婆打掉他的手，气呼呼说：“我们巫婆不是全都是坏的！公主长得那么好看，我就喜欢养着她！养着她陪我玩！”
季让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伸出手想去拉她。戚映以为又要挨打，赶紧抱着脑袋大喊：“不养了不养了，我以水晶球的名义发誓再也不养公主了！你快带她走吧！”
刚拎着只兔子回来的公主看见这一幕，顿时大叫：“我不走！我就要住在这里！”
季让：“…………”
他握住小巫婆纤弱的手腕，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还体贴地替她拍了拍斗篷上的灰。然后把公主扛上了马。
公主大喊大叫：“救命啊！映映救我啊！你这个可恶的骑士！你回去告诉父王我已经被巫婆杀了不行吗！救命啊啊啊！”
季让很快扛着公主消失在森林里。
森林里又只剩下戚映一个人。
她无聊了一段时间，决定先把老巫婆留给她的任务做了。现在公主没了，她只能先去把其他三样东西搞定。
趁着某个月夜，戚映离开了黑暗森林，来到了森林边缘人类的村子。
村落很安静，所有人都已经陷入了梦乡。小巫婆穿着斗篷，戴着小红帽，偷偷摸摸走在大街上，想偷一只猫。
结果人类的猫实在太凶残了！
她刚伸出手去，就被黑猫挠了一道口子，龇牙咧嘴凶狠地盯着她。
戚映捂着流血的伤口，委屈哭了，小声说：“我不会伤害你，我会把你养得胖胖的，你跟我走好不好？”
黑猫更凶了。
她身上有黑魔法的气息，注定小动物不会喜欢她。
可是她又不想使用黑魔法来对付小动物。
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大街上突然传来马蹄的声音。戚映吓了一跳，正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大马已经跑近。月夜下，季让从马背翻身而下，看了她几眼，问：“你在这做什么？”
戚映认出他，愣了愣才说：“抓猫。”
季让看了看她流血的伤口，“是你抓猫还是猫抓你？”
小巫婆惭愧地低下头去。
季让走近两步，蹲下身，朝黑猫伸出手。刚才还凶残的黑猫瞬间变乖巧，喵了两声，走到他身边，舔了舔他的手指。
戚映顿时好羡慕他啊。
骑士身上有光明温暖的气息，小动物都喜欢他。
季让逗了会儿猫，起身走到戚映身边，带着她去了小旅馆。他找来草药和纱布替她包扎了手腕上的伤口，低着头问她：“为什么不用魔法对付它？还让它抓伤了你？”
小巫婆唉声叹气：“它长得太可爱了，下不去手。”
季让明白了，这个小巫婆她是个颜狗。
天快亮的时候，季让骑着马把戚映送到了森林入口处，他说：“回去吧，过几天我送你一只猫。”
她双眼放光：“真的吗？！”
季让坐在马背上点头：“骑士从不说谎。”
小巫婆高兴极了，朝他挥挥手，转身进入了森林。她戴着小红帽一蹦一跳，连背影都可爱得不行。
等了没几天，季让再次来到了巫婆领地。
他果然给她送来了一只黑猫。
是一只刚出生的小奶猫，连眼睛都还不能睁开。戚映双手捧在一起接过小奶猫，听见他说：“刚出生的小猫对你身上的黑魔法气息没有那么敏感，你养着它，等它熟悉了这种气息，就不会排斥你了。”
戚映连连点头。
季让看着她身上几天不见就破破烂烂的斗篷，皱眉问：“这是怎么回事？”
戚映把小奶猫放到盒子里才气呼呼说：“我要做一把扫帚，需要聚灵树的树枝。可他不给我，我最近正在跟他打架！”
季让看到她粉红的耳尖上有一道细小的血痕。
他拔出佩剑：“带路。”
于是小巫婆得到了做扫帚的材料。
聚灵树的哭声在森林里飘了三天三夜。
有了扫帚，戚映就可以自由自在地飞翔了。她还不能很好地掌握平衡，有时候飞得太高遇到了风，就会被东倒西歪地吹下来。
等季让再一次拿着水晶球进入黑暗森林时，小巫婆尖叫着从天上落下来，掉在了他怀里。
那把扫帚砰地一声砸在季让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