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妧在指尖打了个响指：“我觉得不错，嗯，对，这个主意真不错。”
她两手插在口袋里面，风口路上，大衣贴合在她的身上，像一团火一样。
其实她的病还没有好，只不过早上出来的时候多擦了点粉，看不出什么。
顾云栖穿着蓝色的毛呢大衣，和她漫步在街头：“没有看见黄包车，不如再走走。”
他们往玛利亚医院走去，一蓝一红，一高一矮。
徐妧吸着鼻子，她还有点伤风，嗓音沙哑：“今天也很冷，就是不知道到郊外去，会不会也把你拐带出病来，我昨天回去之后就发烧了，是玩得过了头。”
顾云栖眉眼间都是笑意，回眸看着她：“没事，我大衣很暖，你要是冷的话，也可以给你穿。”
北风迎着他们，两个人的鼻尖都有点红，徐妧拢紧大衣，和他一起走在一起。
徐妧笑笑：“你是没有看见，我昨天回来之后的模样，在沙发躺了好半天呢，你说说我这个体质，肯定不太好了。”
云栖有几秒钟的沉默，随即大步向前。
快到车站附近了，他才开口：“昨天晚上我回帅府了，当时正听见香秀哭着，说你病了。”
没想到，他昨天晚上竟然回来过了，徐妧回眸看着他。
“什么时候啊，不会是我睡态正丑的时候吧？”
“嗯，是。”
徐妧失笑，随即对着他比划了一下抹脖子的动作，一辆别克吉普车从他们身边开过，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只不过，很快，车停在了前面不远处。
顾云栖还和徐妧有说有笑着说着话：“没办法，三楼也不能把锁头锁上，再者说你就躺在沙发上面，谁过去都能看见。”
说着快走两步，倒退着一边走，一边看着她。
徐妧不以为意，很快，两个人超过了路边的别克车。
“你可选择不看，怪不得香秀说，我这一病，可折腾了不少人。”
顾云栖一脸笑意：“没事，挺可爱的。”
徐妧：“顾云栖！”
云栖：“好吧，我不说了。”
“那你什么时候走的？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很早吧，急着回去给我妈抓药，没敢多耽搁。”
“哦……”
“……”
说话间，徐妧不经意一回头，看见她和顾云栖身后一辆车慢腾腾地跟在后面。
她站住了，回头看了眼。
吉普车开得不快，顾良辰坐在驾驶位上面，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搭在车窗边，就那么静静地跟了她们身后。
徐妧站住了，顾云栖也回头看了眼。
搭在车窗边上的那只手上，还夹着烟，很快，他们一停下来，吉普车就赶上了他们。
然后，停了她的身边。
顾良辰微扬着脸，两指还在车窗上敲了一敲：“去哪里？”
他没有问是谁，目光直瞥着徐妧。
徐妧的目光却落在了他指尖上的烟，她不甘示弱，目光一转，也迎向了顾良辰的。
“不是一路，我不喜欢烟味。”
话音才落，那根烟就掐断了，顾良辰扬起脸来，对着她笑了：“现在呢？”
☆、走走偶走走
第九十二章
顾良辰扬起了脸, 伏身在了车窗上, 就那么看着徐妧, 一脸笑意。
“现在呢？去哪里？”
顾云栖站在徐妧的背后, 看着顾良辰, 目光交汇处，都在彼时目光当中，发现了些许意味不明的挑衅, 昨天晚上, 已经有过一次交锋了，只不过云栖暂时离开了。
现在，他看着徐妧, 还劝着他：“要坐吗？不是要去找谢允吗？一起去才好吧？”
他话音才落，顾良辰伸手在车门上敲了两下, 定定地看着徐妧：“上车。”
徐妧看了他一眼, 没有上车，还和顾云栖在街边并肩走着。
他们在前面走, 吉普车再往前一脚油门, 然后停了他们面前，顾良辰今天依旧是一身军装, 为了开车方便, 他连大衣都没穿。
停车, 顾良辰打开车门下车。
他旋风一样绕过了身前，站在了徐妧的面前：“你们要干什么去？信不信那个冰场明天我就让它化为乌有？”
哪有那么恐怖，说的诶怪吓人的。
徐妧扬起脸来, 看着他，气势不减：“顾良辰，你要干什么？”
顾良辰目光浅浅，低着眼帘光只看着她：“我不想干什么，你们去哪里，我送你们过去。”
徐妧上前，义正言辞地看着他：“我现在是在工作，我在忙正事，正事你明白吗？”
顾良辰回手拉开了一边车门，然后侧立一旁一直等着她，坚持：“那我送你们。”
他语调已经软了下来，不过目光更灼人了。
徐妧连连点头，还是走了车门边上，打开了车门，一手扶着。
她回头看着顾云栖，对他还点着头：“算了，上车吧，让二哥送咱们过去是一样的，省的再走一段路的精神了。”
顾云栖嗯了声，没说别的，同徐妧上了车。
二人在车上都脱下来的大衣，都放了一边，徐妧身上穿着的是一件米字格的背带裙，此时和顾云栖坐了一起，一上车都呵了下手。
徐妧看了眼前面那个：“去湖边吧，我们要考察下冰场，看看湖面上能有多大可用率。”
顾良辰点头，车速变快了。
在车上，三个人都觉得有点尴尬，平时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关系都快要挑明了，当然都在意。
出了郊外了，顾良辰把车停得尽量近一点，回头看了眼顾云栖，还有点不放心：“还没好利索，别让她站太久。”
云栖嗯了声，徐妧已经穿上大衣下了车。
外面的确很冷，她老远看着湖面，不由拢紧了大衣。
很快，顾云栖从另外一侧赶过来了，他就站在徐妧的面前，看着她几分笑意：“风太大了，我去湖面测量一下，你要么上车去等我，要么和我一起走。”
北风迎面，徐妧的脸色还有点白，被风一吹顿时打了个冷战。
顾云栖连忙叫了她一声：“太冷了，要不，你上车去等我，我测量一下，明天找个人帮我们设计一下。”
一个人怎么测量？
徐妧摸了下鼻尖：“不需要我帮你固定线尺吗？”
云栖嗯了声：“不用，用东西压着就行。”
好吧，徐妧没有强求非要跟过去，她嗯了声，转身又上了车。
顾云栖从口袋里拿出来线尺和笔纸，这就走了。
他走了之后，徐妧靠近车窗，一直看着顾云栖的背影，她坐在后座上面，扒着车窗，刚才下车被冷风一吹，顿时觉得浑身冰凉，坐车上了，气息难稳，很快就打了个喷嚏。
顾良辰在前面回头看了她一眼：“冷了？”
徐妧嗯了声，鼻音很浓。
她还病着，小心一点也是好的。
顾良辰侧过身来：“病都没好，为什么还要出来？”
徐妧没有吭声。
很快，车门打开的声音，顾良辰下了车，又打开后面车门上了车，徐妧转过身来，眼见着他坐了身边来，不由对着他叹了口气。
随即：“二哥，你是我二哥没错吧？”
顾良辰和她坐了一起，也一起看着顾云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冰面上面：“你愿意叫什么就叫什么，我无所谓。”
徐妧：“……”
窗外的顾云栖已经走远了，他一个人测量冰面弧度，不知道拿什么东西压住了线尺，然后扯着白线越走越远，徐妧看见了，搓了下手。
“我真应该下车，和他一起去，省得听你在这说浑话。”
她指尖冰凉，两手搓了又搓。
顾良辰一抬手，就把她指尖握在了掌心当中，还轻轻揉了下，他掌心温热，很是温暖：“别动。”
徐妧回眸，当即就要挣脱。
可惜她力气小，挣也挣不脱，顾良辰一句话也不说，他看着窗外，只手上用力，给她捂着手。
随他了，徐妧索性也看着顾云栖去了。
她不动，顾良辰就一直捂着，捂了好一会儿了，眼看着顾云栖收了线尺往回走了，这才放开她手，他从前面车座上面跨过去，很容易的就坐了驾驶位上面。
“放心，不会让别人知道什么。”
“……”
徐妧双手都拢了袖子里，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自己，她看着云栖越走越近，转身下车帮他打开了车门，让他上车。
顾云栖对她扬起了笔纸：“刚才我看了一下，湖面很大，我量下来的尺寸，除了要做冰场，我觉得还可以做些别的。”
说着上车。
“二哥，走吧，妧妧该回去吃药了。”
顾良辰嗯了声，随即开车掉头离开了湖边，回到北城城中，时间还早，顾云栖提议要和徐妧一起请二哥吃饭，不过顾良辰拒绝了。
顾云栖还得回商会一趟，问了徐妧，徐妧想了下也说去商会。
顾良辰还真的没有玩笑，他有事，只把他们送到商会门口，然后立即开车走了，徐妧和顾云栖边走边说着话，对于冰上项目的开发是胸有成竹。
“放心，滑冰这样的项目会让北城人爱上它的，只不过刚开始的时候宣传一定要跟得上，举行比赛也是一个好办法，那就拿奖金来诱惑大家参加吧！”
顾云栖嗯了声：“我知道，我不担心那个，我只是担心你。”
徐妧连忙谢过：“我没事，费心了。”
他们两个上了楼，刚好遇见要下楼的小吴，撞见他们了，连忙叫住了徐妧：“徐小姐，今天收到了一个邀请函，我放了桌子上面，是陆署长家公子要举行简单的婚礼，在新亚教堂，特意给您送了邀请函来，说是两天以后再过来吃喜儿。”
这么快？
徐妧万万也没有想到，陆嘉南的动作竟然这么快，她快走了几步，到了三楼，加快脚步走了办公室的门口，一把推开房门，然后站住了。
办公室里，原本应该是噼里啪啦到处都是算盘声的地方，此时安静得很。
马文才坐在两把并在一起的椅子上面，徐柔就躺在他的腿上，他低着头，正给她找着白头发。
徐柔手里还举着两根，一脸笑意:“看看我的白头发，真多啊！”
马文才嗯了声，也低着头，笑意满满：“老了，我们都老了，你想想看，徐妧都多大了，按着她这个年纪，你那时候多大，年轻的时候没享受过几天，以后都让你享受回来吧。”
徐柔被他逗笑，挥手打了他一下。
也就是这个时候门开了，四目相对，徐妧怔住了。
徐柔手忙脚乱地要在马文才的腿上起来，可惜她刚才躺了太久腿麻了，挣扎一下竟是没起来。
“诶，我腿麻了！”
马文才连忙帮她揉着腿。
“妧妧，那个，别误会啊，我刚才，我刚才……”
徐柔说话都有点语无伦次了……
背后的脚步声越发的近了，徐妧回手关上了房门，一下转过了身来。
顾云栖诧异地看着她：“怎么了？”
她干笑两声，随后推着他往出走了：“我才想起一件事，我们还没有去找谢允，走走走，我们三剑客聚聚。”
说着不由分说地把他推走了。
☆、顾良辰死了
第九十三章
街上人来人往的, 顾云栖和徐妧并肩走在一起。
本来是要上楼的, 结果徐妧说气闷, 要出来走走, 两个人这就出来了, 顾云栖两手都在口袋里面，他脚步很慢，一路陪着她, 像是散步一样。
徐妧扬着脸, 迎着风，步步向北。
云栖在旁提议：“这个时间，谢允应该有空, 我们去找他？”
徐妧什么都不感兴趣，单单是走着：“他不一定是在医院还是家里, 去哪里找？算了, 在街上走走，说说你吧, 搬出去之后, 感觉怎么样？”
顾云栖浅浅笑意，漾在唇角：“还可以吧, 我爹说不留我, 是为了钓大鱼, 我回帅府两次，没感觉有什么变化，新家哪里都好, 就是人少了点，我喜欢多多的家人，很遗憾。”
徐妧和他一起聊着，走得很慢：“我也喜欢多多的家人，但是很可惜，我很慢热，总是不合群，不管是在马家，还是在帅府，到头来，还是我一个人。”
两个人各有心事，走了一段路了，顾云栖说去看电影，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徐妧无心去看，说不舒服要回家休息，云栖这就叫了黄包车，立即把她送回了大帅府。
如今的顾云栖，只不过还挂着帅府的三少爷的名头，不方便再在帅府进进出出。
黄包车送了徐妧到帅府门口，他没有下车，光只是对徐妧摆着手。
徐妧下车了之后，径直走了进去。
她上了楼，香秀在楼上做着手工活，见她回来了，连忙给她倒了水。
徐妧眼皮直跳，也不知道怎么了，总觉得浑身不舒坦，她以为是刚才在商会看见徐柔和马文才亲昵的模样，才有所感触，但是在楼上躺了一会儿，吃了药，睡不着。
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眼皮一直在跳，躺着看了一会儿书，听见客厅的电话铃一直在响。
徐妧捂住耳朵，没有理会。
很快，有人接了电话。
徐妧没太在意，不多一会儿，香秀蹬蹬蹬地跑了来，敲门：“小姐小姐不好啦出事了！”
徐妧眼帘一动，书从指间滑落：“进来说！”
香秀打开房门，胸口还略微起伏着：“小姐，这可怎么办，医院值班室打来电话，说二少爷刚才跟着巡逻队在城中被土匪袭击了，现在他受了枪伤，正在玛利亚医院抢救呢！”
徐妧心里顿时慢跳了一拍，掀开被子了，这就下床。
她身上穿着柔软的家居服，才要冲出去，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抚住了心口，她心乱如麻，往前走了两步，又叫住了香秀：“楼上都谁在家里？你……你赶紧通知赵姨娘，后院不要去说，别惊动了老太太，大少爷在不在家，都去……都去告诉一声……”
香秀连忙答应一声，跑了。
徐妧脑中嗡嗡作响，她来回转了两圈，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到柜里拿了毛衣和裤子，都穿上了赶紧出了房间。
脚步匆匆，到了楼梯处，才要下楼，她又站住了。
她伸手抚额，头疼。
她干什么去？
不不不，她不去。
徐妧转身走了落地窗前，往楼下看着，她光着脚，还穿着拖鞋，来来回回在楼上走了好几圈，几分钟之后，香秀回来了。
香秀跑得气喘吁吁，到了楼上，两腿都软了：“小姐，我刚才去找了，可是后院有人说赵姨娘出去打麻将了，根本不在家，大少爷在军校也没回来，老太太那里我也不敢说啊，这可怎么办？”
徐妧指尖都抖了起来，她余光当中瞥见自己的大衣，刚才回来的时候，是穿这件红色的大衣回来的，口袋里面还有零钱，就那么瞥了一瞥，大步走过去取下来了。
香秀在一旁还急着：“小姐，怎么办呀，二少爷会不会有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