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隐道:“你还说,我上次见你,你还说你不要嫁给念如了。转个身,就连洞房也入了,说不定明年我再回来,你们连孩子都抱上了。”

绿冉奇道:“思嘉,你又在闹什么脾气?怎么又说不肯嫁了?”

他这样一掺和,连沈一入都放下酒杯,回过头来看着我。

我只得硬着头皮道:“都是些陈年往事了,提它干嘛…我现在还不是嫁了。再说,小两口吵架,不是常有的事情,那个时候说的话,做不得真的…”

凌云隐凑过头来,眼睛忽闪忽闪,道:“我还当你是说真的呢,原来是开玩笑。”

我原以为他要取笑我,没想到却是这样一句话。当下,我也一愣,随即感觉怪怪地,别过脸,道:“你还说呢,那个时候你这样欺负我,我还没跟你算账…”

沈一入温温吞吞地插了一句嘴:“怎么,云隐,你欺负了她?”

凌云隐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连连摆手,道:“什么叫我欺负她?一切都是误会!误会!”

我冷笑着趁胜追击:“总之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已经全毁了…”

他的脸色变了几变,最终道:“我又没干什么,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我针锋相对:“你没干什么,如果不是…”我一顿,意识到在这里提起管剑樵是不妥,便舌头一转,道:“总之念如就不会像你,他就不会出去找歌姬,也不会娶妾!”

此言一出,在场的三人脸色都变了一变。

只有绿冉一根筋,凑过脸来,道:“思嘉,你不能太霸道啊。念如虽然出身不好,但是你也不能这么欺负他啊。难道你不怕人家说你善妒?”

我正欲反驳,谁知,沈一入却悠悠地道:“若得一人,真心相待,携手百年,就算把诸姬美妾都遣散,一生一伴,又如何。这个道理我以前不懂,可是我现在懂得了。可是看起来,似乎已经晚了。”

我的脑袋一下子轰的一声炸响,嗡嗡嗡的难受,只能自己低下头,佯装喝茶。

绿冉果然不愧是一根筋,咋咋呼呼地拍拍沈一入的肩膀,道:“的确是晚了。你看看你那几位美妾,齐人之福享之不及,就知道你这辈子绝对不能是念如那样的人。”

我松了一口气。

结果凌云隐,好死不死又插了一句:“这个倒不晚,姬妾,随时可以遣散。只可惜…”几杯酒下肚,他的脑子似乎也浑了,竟道:“你们说说我傻不傻?曾经这么大一块肥肉放在我眼前,我竟然没去咬。现在想起来,真是后悔得要死。若是让我咽下去,就是噎死了也值啊…”

绿冉哈哈大笑:“人不风流枉少年。云隐,你的确是傻。卿本佳人难求,别说是噎死了,就是只能尝尝鲜,也是好的。”

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沈一入发神经,凌云隐也跟着抽什么风!尤其是绿冉这个没脑子的,跟着凑热闹,越凑越闹!

在我反应过来,我已经一下子站了起来,怒气腾腾地道:“遣散遣散,你们就知道随便将女人娶进门,然后就遣散!污了人家清白,毁了别人的终身大事,然后就随随便便把人家遣散出去!既然不喜欢,当初就不要娶啊!如果不是你们,人家也能找个好良人,相伴一生。我恨死你们了!”

说完,我转身就要跑,却被人一把抓住了袖子。一回头,竟然是凌云隐。他气得脸色铁青地看着我。我此时冷静下来,也发现自己刚才失言了,但是不肯认错,只梗着脖子死死地瞪着他。

绿冉大概是被我雷到了,张了半天嘴,终于发出一点声音来:“思,思嘉,你…”

凌云隐怒不可赦,道:“你又发什么神经,没事对我们大吼大叫干什么?你心里憋屈,你不会去找你的好念如!我们怎么样,同你又有什么干系?横竖,你又没有嫁给我,又不是我家的正妻!”

绿冉也道:“是啊,思嘉,你到底怎么了?难道是念如给了你气受?”

我使劲,把我的袖子揪回来,稍微冷静了一些,只道:“没什么,我失言,是我不对。的确,我没资格管你们。你们爱齐人之福便齐人之福,你们爱妻妾成群便妻妾成群。反正我管不着!”

凌云隐冷笑道:“是了,你又不是嫁给我,难道还想管我房里的事情。”

我忍不住道:“你干嘛三句两句不离我没嫁给你?我若是嫁给你,你就自己找个角落哭去吧!”如果我嫁给他,以他的风流性子,难保不会给我闹得家宅不宁。死云隐,尽跟我做对。我嫁人之前就他最凶,我嫁了人他竟然还凶我!还肥肉,还没咽下去,不知道他又招惹了哪家女子,结果大约被人痛打了一顿,丢出去了。活该!谁嫁给他谁倒霉!

气氛正僵硬,一直默不作声的沈一入突然站了起来,牵着我的袖子,让我坐下。我一看到他就全身发毛,只得乖乖坐了下去。他看了还一脸大便的绿冉和凌云隐一眼,温声道:“好了,都别闹了。我们师兄妹相见,干嘛提那些无趣的事情。云隐,阿冉,你们也收敛一点。思嘉虽然大方,但到底是个女孩子,现在又已经嫁了人了。在她面前说这些事情,自己也要掂量一些。”

他几句话,就使本来僵硬的气氛缓和了过来。绿冉拍了拍脑袋,道:“的确是我不好,多喝了几杯,就胡说八道。思嘉,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我只不过看到你们,心里高兴,只当还是当年在山上的时候。”。.。

第四十二章:他要闭关

我心中一软,却还是忍不住道:“当年。你也不会跟我说这种事情。”

他赔了不是,又拉着脸色已经缓和了一些的凌云隐坐。凌云隐却不是一个这么容易妥协的人,大约是被我气到了,无法排解,便一个劲的喝闷酒。沈一入面上一直淡淡的,和绿冉说着话,偶尔跟我搭两句嘴。但是气氛是回不到最初的时候了。

我心里其实也很难受。想当初,我初来乍到,照顾我最多的人,除了孙念如,就是他们三个。没想到到了今天,我的存在倒令他们不自在,还闹成这个样子,令我不心酸都难。我有点内疚地看着绿冉,他大约是最无辜的一个,被我臭骂了一顿,大约心里也半天摸不着头脑吧。不过他天生就而愣,大约也是不放在心上的。

早先派了人去请孙念如。他赶到的时候,凌云隐他们几个,酒都喝得差不多了。我看看时辰差不多了,便站起身来。道:“你们几个好好聊聊吧。我去吩咐人给你们准备晚饭,就不打搅你们的兴致了。念如,不许喝酒。”

孙念如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道:“自己回房去,别乱跑。”

我点点头:“知道了。”

绿冉大概是喝多了,看看我们,竟感慨道:“果然是真人不露相。念如你到底有什么本事,能把这位大小姐驯得服服帖帖的。”

我好气又好笑:“死阿冉,再胡说八道,担心我下毒让你拉肚子拉到腿软!”

说完,我也不再多费口舌,自去让人给他们准备了晚饭,让他们师兄弟尽兴。我没什么胃口,也没兴趣再去让沈一入那双意味莫名的眼睛看得我全身发毛,便让人送了粥到房里来,自己随便吃了点,洗过澡,在灯下看书,打发时间。

孙念如回来的时候,我刚从这一本医书中看出乐趣来,正在潜心研究。他推门进来,叫了我一声:“思嘉?”

我回过神,从书里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道:“嗯,你回来了。自己去洗澡。”

“…”

突然想起来他的肩膀不方便。我只得依依不舍地把书放下,让人打水来,亲自动手伺候他洗澡。等到我给他收拾妥当,我还想去抱那本书,却被他单手扛上了床。他灭了烛火,放下了帐子:“时辰不早了,休息吧。”

我爬到他身上,用力嗅了嗅,没有酒气,遂放下心来,拉了薄被来盖。他伸手搂住我。

“思嘉,你今天,为什么发脾气?”

我一怔,然后便咬牙切齿,绿冉这个大嘴巴。但是他问这样的问题,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得把头埋进他怀里,闷声道:“没什么。是我脾气不好。”

他摸摸我的头发,轻声道:“你放心,阿冉他们,不会放在心上的。”

我忍不住翻了个身。道:“谁管他们放不放在心上。”我心烦意乱,只不过是因为沈一入那个神经病的态度而已。他老是这样,弄的我心里怪怪的。一方面,我还是顾念着我们师兄妹的情义。可是他老是那个样子,我若是顾念着师兄妹的情义而纵容他,那么便是犯贱了。即使是再舍不得,我也下定决心,要跟他保持距离。

他见我不闷闷不乐,便也不再多说什么,给我拉了拉被子,搂着我,把下巴靠在我头顶,安安静静的。我忍不住翻身回去,搂住他。

第二天我起了个一大早。基本上他刚起身的时候,我就醒了。

他抬头,看了看我,道:“怎么,我吵醒你了?”

我打了个哈欠,道:“没有。”他单手穿衣不是太方便,我便走过去给他帮手。其实我是发现我最近好像出现了一点小肚腩。年轻虽然是资本,但是这资本也是需要经营的。所以我打算不再这么好吃懒做,好歹早起出去锻炼一下,以免刚嫁了人就身材走样。

把这个想法跟他说了,他只是笑了笑,摸摸我的腰身,道:“你就是再胖一些,才更好。不过早起锻炼,也是好事。”

我们两个并排洗漱过,我便跟在他身后出了门。他伤在右肩。却还是不肯消停,左手执剑,跟人比划来比划去。我呼哧呼哧地跑了几圈,然后就蹲在旁边的,一边画圈圈,一边看他单手跟绿冉点到即止地过招。这样的比试,当然比不得那日他跟谢宗主对打来得精彩。不过他们两个身姿挺拔,矫健修长,也很养眼。

一双白色的靴子和一双紫色靴子,一起停在我前面,我抬起头。

沈一入笑得眯起了眼睛:“怎么这么大的人了,还在这里玩沙子?”

凌云隐把剑一丢,走过来,一屁股坐在我身边:“喂,谢思嘉。”

我现在听到人连名带姓地叫我我就心里发毛,赶紧蹲着往旁边挪了挪,道:“干嘛?”

他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面色不善地道:“你干嘛这么小气?昨天我招惹了你,今天特地来给你赔不是,你竟然还要躲我?”

我一愣,而后忍不住道:“我怎么知道你是来跟我赔不是?”再说,谁规定你给我赔不是。我就不能躲着你。真是天生的大少爷,从小就是天之骄子,八成是被宠坏了。

他的脸色变了几变,最终,还是道:“好好,是我不对。昨天的事情,也是我不对。我应该顾虑你是个女儿家,不该当着你的面胡言乱语,成了吧?”

他这样,我反而有些不自在,哼哼唧唧了半天。只道:“成什么成,我又没跟你计较…”

沈一入蹲在我面前,笑得如沐春风,道:“我早就说了,思嘉不会这么小气的。云隐回去之后,懊恼了一晚上,说是都怪他酒后失言,希望思嘉你不会在意才好。”

闻言,我有些诧异,他什么时候这么把我的感受放在心上了?何况这次的事情,放在以前,他肯定是认为是我太泼辣了,回去说不定还要狠狠鄙视我一番。难道他昨天真的喝高了,连脑子也喝坏了?但是这些话肯定不能问出来,于是我只道:“没有啦,我没有在意。”

这个时候,孙念如和绿冉收了剑一起走过来。孙念如道:“时辰差不多了。思嘉,我先送你回去吧。我还有些事,要去找父亲。”

我还没来得及插嘴,绿冉就道:“念如,她这么大个人了,又是在自己家里,走不丢的。何况你送她回去做什么,她的性子这么野,难道你还指望她给你守着家门?倒不如让她跟我们一起去玩儿。”

孙念如皱了皱眉。我想,绿冉,你果然是个一根筋。

沈一入笑道:“是了,我们好不容易才见面,难道要思嘉一个人守在新房里吗。”

凌云隐伸长了一下修长的双臂,道:“带着她也没什么可玩儿的,八成又是些调皮捣蛋的玩意儿。不过思嘉,你说要是让你成天呆在新房里,我还真想不出来你都能干些什么…难道你呆得住?”

我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泥,也不理他们,径自走到孙念如面前:“念如,父亲找你有什么事?”

他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只道:“我也不知道。思嘉,你…”

我回头,对凌云隐他们道:“我没空陪你们去玩儿啦。我要到小药房去。不如一起吃个早饭吧。”

于是几个人又跟当初一样,一起去挤食堂。只不过这次,是孙念如名正言顺地在照顾我,而不像往常,我往往是逮到谁就跟在谁后面,让他给我开路。

我照样不爱吃肉包,孙念如也不说我什么了,只是默默地把我不吃的东西自己捡过去吃了。

然后凌云隐和绿冉商量着要到比武场去,好好比试几场,说是在山下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孙念如便送我去老妖怪的小药房。

一路上,我拉着他的袖子,在他身边轻声道:“念如,这些年,师父一直帮我养着麦翁,已经要开花了。”

他低下头,眯着眼睛想了一会,似乎这才想起来那是什么东西,随即一笑,道:“你可要高兴了。总算,又让你找到一个消遣的东西。”

我自然高兴,在他身上蹭了蹭,道:“那么等我成功了,你愿不愿意给我试药?”

他几乎是没有犹豫,道:“那你,可要有准备。起码,给我留下一口气,别让你自己守寡。”

我不高兴了,一下子甩开他的手:“你就对我这么没信心?”

他挨过来,轻声道:“我对你,是有信心的。思嘉,你是最好的。”

我又笑了,和他说说笑笑,走去小药房。老妖怪不在,我们便大着胆子,关上门胡作非为一番,他这才走了。我摸摸火辣辣的嘴唇,一边傻笑一边去书柜里乱翻。我下山日久,老妖怪又多了很多收藏。因我要炼制柳麦翁,老妖怪便收集了很多相关的材料在这里。我心中感动,他果然是个良师。

榻上摆着一张床几,床几上的小炉子里似乎在炼着药,火苗呼哧呼哧的。我捡了一本相关的书,又拿了一个果盘里洗好的梨子,坐在小炉子旁,仔细翻阅。

正是入神时,有人推开门进来了。我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沈一入。许是看书看得入神,我完全忘掉了和他之间的尴尬,只是看了那一眼,便又低下头,把注意力放到书上,淡淡地道:“一入,你怎么来了?”难道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他坐在我旁边,看了我一会,也不说话。

我终于回过神,一下子寒毛倒立,抱着书坐直了身子,勉强笑道:“三师兄?”

他垂下眼睛,浓密的睫毛掩去了眼中神色,半晌,只一笑,道:“怎么了思嘉,我打扰到你了么?”

我赔笑道:“没…”我想,如果我说有,那他是不是能识相点,走人算了?可是,这样是不是太伤人了一点?

他挨过来:“思嘉,你在看什么?”

我有些不自在地道:“嗯,只是普通医书。”

他好奇地伸长了头,道:“哦,是公孙前辈的药经。听说思嘉你在用毒方面在大晋已经是首屈一指的了,不知道解毒的功夫怎么样?”

我低着头,道:“还好,我起初研究的便是解毒,而不是下毒。”

他含笑点了点头:“这样啊…”

我愈发不自在,忍不住直往后退,可是他却一直挨过来。我想,是不是该提醒一下他,我已经嫁人了,他这样,太逾越了。可是没等我说话,他已经伸出手,抓住了我的肩头。我吓了一跳:“一入?!”

然而我却只发出这两个声音来,就感觉到我的肩头一麻,无法动弹。我又惊又骇,舌头都有些打结:“一入,你这是干什么?”

他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我:“是一入,不是三师兄?”

我一愣。他抬手,直接封了我的哑穴,伸手摩擦我的嘴唇。他的手指灼热得简直烫人,我惊惶地瞪大眼睛看着他,完全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然后他抬手,遮住了我的眼睛,凑过来封住了我的嘴唇。

全然陌生的压力,舌尖撬开我的齿关,他长驱直入。我的喉头一涩,心中登时惊惧交加,他给我吃了什么东西?然后他稍稍退出来一些,卷着我的舌头,缠绵爱呢,温柔脉脉如水,好似情人间的温存那般。他似乎满足地叹息了一声,这才松了覆盖在我眼睛上的那只手。我的眼睛已经湿了,只能惊惶地看着他,无法动弹。

他轻轻抱住我的腰身,把我抱起来放在腿上,手伸下去,毫不犹豫地给我宽衣解带。他道:“思嘉,你怪我娶妾是不是?我也很后悔,当初你那样对我说的时候,我没能给你一个让你满意的答复。如果那个时候,我不管那么多,先哄了你再说,你说,现在和你在一起的,会不会是我?”

不会,当然不会。当初我跟你说了什么我不记得了,但是我从来不记得我曾经试探过你。可是你现在是在干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难道朋友妻不可欺你都不管了吗?难道你就不怕我们师兄妹再也无颜相见吗?难道你就不曾想过,我是你师父的小女,你这样对我,又当如何吗?

可惜这些话,我一句也说不出来,只能惊惶地看着他把我脱的衣衫半解,然后轻轻地放去了榻上,倾身过来,手指在我身上轻轻流连,目中满是赞叹。他低下头,极轻柔地把嘴唇印在我胸前那道疤痕上,复又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

他坐起来,从怀里掏出一包似乎是用锡纸包着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打开,而后,面色有些复杂地看了我一眼:“你可不要恨我,我只是,没办法就这么死心而已。”

我在心里尖叫出声:我恨你!我现在就恨你!我简直恨死你了!

他把那包东西,放到小药炉上,用热气蒸了蒸,然后,回过头,就压在了我肚脐上。我被烫得浑身抽搐了一下,眼睁睁地看着他。他在我身边躺了下来,手按在那一处滚烫处,俯身过来,含住了我的嘴唇。我的意识渐渐流失,在完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终于挤出了一滴泪水。

傍晚的时候,我被孙念如叫醒,勉强支起身子,只觉得肚子里饿得像要挖空了一样。我怀里还抱着那本看了一半的书,不由得有点纳闷,揉揉我自己的额头:“我怎么睡着了?”

孙念如好气又好笑,把我抱起来:“你到底,睡了多久?”

我也挺奇怪,怎么对今天都发生了什么事一点印象都没有。我记得我好像是一大早就跑到这里来看书,然后,然后好像就睡着了…天,我竟然睡了一整天,连午饭都没吃呢,难怪这么饿。我疲惫地爬到他身上,道:“我大约是睡了一天了。这个药炉子里好像有迷迭草。师父可害死我了。”

他单手搂住我,好像抱小孩子一样把我抱起来,柔声道:“饿坏了吧?是回去吃饭,还是在食堂吃算了?”

我在他身上蹭了蹭,道:“我想回去吃。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虽然饿,却一点胃口都没有,甚至吃的还没有平时多。基本上,我看到那一桌子吃食,就觉得饱了,放下了筷子。孙念如问了几句,我实在是什么也说不出来。总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好像有什么事,但是无论我怎么使劲儿想,就是想不起来。然后就觉得莫名的烦躁。

孙念如柔声道:“不想吃,便算了吧。早点休息吧。”

我点点头,说了一声“好”,自己爬去洗了澡,就径自上了床。可到底是睡了一天了,我此时一点睡意也没有,遂拿出从老妖怪那里带回来的药书,点了灯,认认真真地看。孙念如收拾好,自己也坐在一边看书,似乎看的还是那本几乎要给翻烂了的剑宗剑谱。然后他看时辰也不早了,便催促我去休息。

“思嘉?”

我回过神,抬头看了看他:“什么?”

他一怔,随即有些无奈,单手把我抱起来,道:“我叫了你好几声了,怎么这么入神。时辰不早了,该休息了。”

他把我轻轻放去床上,解开衣服爬上了床。

我挨过去:“念如。”

“嗯?”他摸摸我的头,“怎么了?”

我伸出手:“抱抱。”

他笑了一声,翻身把我搂进怀里。结果我有点无语,竟然在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我就睡着了。这次用的是相拥侧卧的姿势,并不激烈,像是一场温存的爱昵。我迷迷糊糊地似乎听到他叹息了一声,给我清理了身子,然后又躺回来,搂着我。我在他怀里蹭了蹭,舒舒服服地睡觉了。。.

第四十三节:内宅有鬼(一)

第二天一大早,我睁开眼。就看到他一双眼睛哧溜哧溜地看着我。我的意识渐渐回笼,在他怀里蹭了蹭,道:“既然醒了,你怎么还没起?”

他小心翼翼地靠过来:“思嘉,你记不记得,昨天晚上,你…”

我的脸一红,心想,他不会是要我补偿他吧。

结果他道:“你昨晚,怎么一直睡不安稳?手脚乱打,我都被你,打了好几下。”

我奇道:“啊?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啊。”我的睡眠一直很浅,有一点小动静就会醒过来,而且睡觉一直挺安稳的,也很少乱翻。真是奇怪。

他搂着我,叹息了一声,道:“确实,你从前,睡觉一直都是很乖巧的。”

他的意思大约是我只有睡着的时候比较听话。这句话也没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却听的我耳朵一热,在他怀里腻来腻去地撒娇。不肯抬起头来。

闹了半天,我终于舍得从床上爬起来,蹭蹭蹭跑去洗漱,随便吃了点东西,一边拿斜眼看他:“你今天不到前面去参加集训?”

他道:“不去了,这会子,哪里还会有人。我看你,一晚上都不得安宁。所以,想等你醒了,问问你,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我当然没有哪里不舒服。左手切右手右手切左手,切了半天脉,也没发现我自己有什么不正常。于是我安抚了他几句,让他去做他自己的事情。他这两天似乎也跑谢宗主那里跑的很勤,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我也懒得问他,反正我只是个姑娘家,有事他们俩都解决不了,我就肯定不行了。

为了避免再跟沈一入碰上,又闹得那么尴尬,我决定还是一整天都呆在屋子里好了。反正我有书看,不怕无聊。结果我就在屋子里看了一整天的书,想吃就吃,累了就睡,醒了继续兴致勃勃地看书,果然爽的很。

夜里,他回来了,有些纳闷地问我:“你该不会。是在屋子里呆了一天吧?”

我笑嘻嘻地道:“是啊。你在外头跑了一天,也不跟我玩儿。”

他似乎有些内疚,道:“思嘉,我和师父,要闭关了。”

我一怔,随即惊讶地道:“闭关?练功?你受了伤,你…”

他点了点头,道:“是了,练功。放心,我是左手执剑,不要紧的。大约需要七天。思嘉,等我冲破春风卷的最后一章,就什么事情,都解决了。到时候,我一定天天,都陪着你。”

我撇撇嘴,道:“这句话,你说过很多了。”下山之前,说是下山之后会陪着我。成亲之前,说成亲之后会陪着我。我们这才成亲几天?人家都还在新婚燕尔,他就要急哄哄地跑去闭关。闭关之后。然后要去杀人。杀了人之后,说不定他就要去做标本了呢。

我的重重楼,我的未水城,我的汉阳城!

他来拉住我的手:“思嘉,我…”

我深吸一口气,回过头去,拉住他的手,坐在他怀里,低下头,道:“念如,你去忙吧,我不要紧的。我等你出关。”

他不说话了,搂着我,然后来亲我的嘴唇。我忍不住气,俯身在他嘴唇上狠狠咬了一口。然后他的眼睛就变了颜色,把我抱上了床。

第二天,我浑身酸痛地从床上爬了起来,他早就跑了没影。桌子上竟然还留了一张条子,说是他去山上和谢宗主一起闭关,七日后必归。弄得我好气又好笑。

简单地洗漱了一下,我吃过饭,抄小道跑到小药房耗了一日。先前还不觉得什么,可是到了小药房,我又觉得莫名其妙,好端端的,我抄小道做什么。而且,我总觉得这里给我的感觉很奇怪,我好像在这里丢了什么东西似的。原本,我就是真的有东西丢在这里。也是不要紧的。横竖我身上带着的,也都是些没要紧的东西。但我就是觉得怪怪的,自己也说不上是哪里怪。

那天夜里,我可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碾转难眠。翻来翻去,好大一张床,被我一个人占了,却只觉得连心里也空落落。忍不住就在心里骂孙念如,一句一句地骂,权当是数绵羊。结果骂着骂着,竟然就真的让我昏昏欲睡。

迷迷糊糊间,我好像看到一道清冷的月光。然后,悠悠的笛声传来,幽幽的,好像直震荡到我心底,令我一阵一阵发颤。肚子上突然火热起来,好像有一股奇异的暖流,从腹部开始扩散,渐渐流窜到四肢百骸,竟令我通体舒畅。

然后,谢思嘉坐了起来,随手拉过一件外袍,自己披了,穿上鞋子。打开门。迎接她的是一道如玉的月光,在前方摇摇欲坠地,似乎在引路。她披散的头发上,娇柔的脸庞上,似乎都被镀上一道晶莹的光彩。

白衣少年放下了短笛,抬起头,望着眼前懵懂无知的少女,向她伸出手:“来。”

谢思嘉走过去,很自然地就挨着他坐下了:“一入。”

沈一入抬手摸摸她的脸,微微一笑:“真听话。”

谢思嘉低下头,把他的手捧起来。在脸上蹭了蹭。

他轻声道:“你是公孙昂的弟子,那么,你应该可以吧。来,让我试试看,能不能,把希望放在你身上。”

她听话地开始给他把脉,神色呆呆的,好像是一个漂亮的搪瓷娃娃。然后她把手收回来,扁了扁嘴,道:“我没有带银针。”

沈一入伸手,把她抱起来,放进怀里,贴着她的耳朵,轻声道:“那么,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