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摸脸,有些匪夷所思地看着我。

我鼓着所剩不多的勇气,用力给他瞪回去:“你,你给我出去!你那个,那个什么账,我还不了!我已经嫁人了!我是有夫之妇!你,你就当,我以前说的都是玩笑话,除了这个,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他眯起了眼睛:“你的意思是你要赖账?小山花,看不出你是这种人。”

我委屈地扁扁嘴,老娘我一向一诺千金的,可是也要看时候啊。我背弃了一切来到这里,现在又弄到这种几乎一无所有的地步,如果我再傻帽到冒着要失去那个人的危险去守一个狗屁诺言,那我不是傻子,我是脑残!我低着头,小声地道:“你,你就当我年纪小,不懂事…”

气氛一下子变得僵硬,我正在努力想他若是用强我要怎么办。可是等了半天,他却笑了几声。我抬头,狐疑地看着他。他扫了扫额前细碎的头发,道:“好了,不同你开玩笑了。我这次来,的确是有一件事要求你的。”说着,他就伸出手来:“给我把脉吧。”

我狐疑地看着他,最终,还是依言给他把脉。难怪刚刚一直觉得他的脸色有点青,原来是中了毒。我越把脉就越心惊,最后抖着声音道:“是什么人伤了你?创口在哪里?”

他皱着眉头道:“是蝴蝶仙子,白玲珑。”说着,他就开始解衣服。

伤口在左肩上,我也顾不得这许多了,从枕头底下取过匕首,一刀划在他肩头上,然后扑过去,抱着他的肩膀,用力给他把毒血吸出来。这个傻蛋,还好仙人刺有暂时堆积,一日后再扩散的特征,不然就连神仙都救不了他。他似乎痛极,伸手抱住了我。我这才想起来我根本没穿衣服,一时之间又不敢中断吸毒的过程,只好僵着身子继续。

结果事情有的时候就是可以这么巧合,门一下就被推开。我吓了一跳,一口毒血来不及吐出去。眼角看到白玲珑得意地看着我们,她身边站着面色铁青的孙念如。管剑樵反手搂住我,警惕地看着来人。我被他一压,就把那口血吞了下去。

“…”喉头立刻剧痛起来,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用力掐着脖子,面无人色地看着他。

白玲珑欢快得像一只蝴蝶:“念如哥哥,你看,我没有骗你吧。”

我的脑袋嗡嗡的响,这一切,是巧合,还是她故意设计?

管剑樵松开了我,然后用被子把我裸着身子包了起来,下了床。孙念如死死地盯着他,他只当看不见,穿好衣服,把头发从衣服里拿出来,冷笑着看着孙念如:“如果你不要她了,正好,我等着。”

白玲珑娇喝道:“好你个采花大盗!我今天就要替天行道!”说着,就拔出了剑。

管剑樵冷眼看着她,冷笑着道:“就凭你?还差了点。”

孙念如铿地兵刃出鞘。管剑樵的脸色变了变,却还是只冷哼一声:“怎么,你们两个要用鸳鸯剑法?”

我已经连被子都拉不住,只能用手撑着床,剧烈喘息。每喘息一次,就感受一次喉头被撕开的痛楚。仙人刺就是这样一味毒药,就是要把人活活痛死。

孙念如反手一转,却指向一脸喜色的女子,道:“滚出去。”

白玲珑的笑容走了样,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念如哥哥?”

管剑樵冷眼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最终,白玲珑虽然不解,却还是退了出去。走之前,还咬牙切齿地瞪了我一眼。我眼前都发黑,哪里有时间管她。管剑樵回头看了我一眼,道:“你的救命之恩,我先谢过。若是这小子真的因此而薄待你,你真的可以来找我。”

说完,也不看我们两人的脸色,他就出去了。

我用手支着身子,抬起头,看着孙念如。后者面沉如水。

他别开了脸,然后似乎想要转身就走。我急了,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可是我的力道几乎微乎其微,他随时可以甩开。他把衣袖抽了回去,回头又看了一眼,登时脸色大变,这才发现我的不对劲,赶紧把佩剑丢掉,把我抱了起来:“思嘉?”

我已经连呼吸都开始困难,用手掐着自己的喉咙,说不出话来。

他急了,伸手贴在我额头上,又一眼看到刚刚我吐了一地的血,伸手擦了擦我的嘴角,颤声道:“你,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抖了半天,就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拼命地去看包袱。他急得简直没有了方寸,最后终于反应过来,冲过去给我拿了纸笔来。我抖着手,半天也写不好一个字。他一扬手,点了我的止痛穴。我稍微冷静了一些,喉头的痛处慢慢褪去。

“毒。”我的声音简直像破风车一样难听。

我闭上眼,定了定神,再睁开,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下方子。他赶紧去交给了小二。到他再回到我身边的时候,止痛穴的效果已经失去了作用。而且不能反复用这种方法,因为一旦失去效果,只会更痛。我疼得眼泪汪汪,扑在他怀里,紧紧地抓着他的衣领。

他一直小心地抚摸我的背脊:“思嘉,思嘉…”

我沙哑地吐出一个字:“疼。”

“哪里疼。”

我拉着他的手,握住我的脖子,颤声道:“疼。掐死我。”

他的手一抖,赶紧更用力地搂住我,颤声道:“你在胡说什么?”

我心中狐疑,他这么紧张干什么?难道他真的产生过要掐死我的念头?但是很快,我就觉得痛得几乎要神志不清,根本没时间理他了。

因给了够份的赏银,小二很快就买好药,煎好送来。孙念如赶紧端了来喂我,我一闻,虽然神志不清,可是已经要哭出来了:“这个,不行…”

他一愣:“怎么了?”

我扑腾着道:“被人动了手脚…”

药被动了手脚我可以重新熬,可是真的好痛!我到底还要熬多久?!我抓着他的手臂,一直哭一直哭。真的好痛啊,我从小到大,就没有这么痛过,根本就痛得受不了。这种一点一点被撕裂的痛苦,真他不是人受的。

他伸手掰开我要咬舌头的牙齿,我便毫不犹豫地一口咬下去。他倒抽一口冷气,却没有把手抽出来。直到我嘴里尝到腥味,竟奇异地觉得好受了一点。

趁着这点时间,我忙道:“念如,你把我打昏吧。”

他的手一抖:“胡说什么!”

我哭着道:“好疼!真的好疼!白玲珑这个贱人,我一定要杀了她!”

他安抚地亲亲我的额头,道:“等你好了,我就去杀了她。乖,冷静一点。”

我哽咽地倒在他怀里,喉咙里一抽一抽的痛。好像他的血,有止痛的奇异效果。我狐疑地抬头看着他。他伸手抚摸我的嘴唇,正是刚刚被我咬伤的那只手。感觉到喉咙里一阵疼,我马上抓住他的手。却有些不好意思,最终,还是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他没有什么反应,我便肥了胆子,抓着他的手拼命吸吮。喉咙里的痛楚果然好了许多。

等到药送上来,我全身的水分几乎都被抽干了,皱巴巴地瘫在床上。那种难闻的药味,我仔细确认了三次,总算没错。我特地加了大分量的蜜罗子,因为我怕痛,而这个东西可以止痛。而且这味药最娇贵,若是药被动了手脚,它马上就变味,因此也让我第一次阴错阳差地躲过了那一碗被动过手脚的药。。.。

第五十八节:总有一天要戳死你

喝过药,我简直是像跟人打了一架。全身瘫倒,却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滋润感觉。我拉着孙念如的手,疲惫得几乎马上眼睛一闭就要睡着。

他的手滑过我汗湿的身躯,皱着眉头道:“我去给你擦擦身子。”

我拉住他的手,道:“这个,等一下再去。念如,你去看看管剑樵住在哪里,把那个方子给他送去。”

他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动。

我睁开眼,坦然地看着他:“你去吧,我欠他一个很大的人情。现在,他中了毒…恐怕我们是被白玲珑给算计了去。”

他又沉默了一会,终于,低下头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道:“好,你先休息。等我回来,给你擦身子。”

说完,他就出去了。我看着他小心地关上了门,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也许这件事情,总要到了结的时候。一直逃避是没有用的。我想,等他回来。我就把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地告诉他。一如当初我被沈一入逼迫时产生的那种无所畏惧的勇气。说真的,我现在才想明白。当初会那么义无反顾,是因为沈一入逼我太甚。可是管剑樵不是沈一入,他对我,就是一个若即若离的态度,让我胆战心惊的同时,又觉得还有余地可躲,于是便一直堕落下去。也许他是无意为之,但是我必须承认,这比沈一入的手段不知道要高出多少。

反正他答应过我绝对不会离开我。如果他食言,大不了我就…到时候再说吧。

我越躺越舒服,痛楚已经完全褪去,只觉得通体舒畅。听到有人推开门,走进来,我欢喜地回过头去,正要撒娇要他给我擦身,结果一回头,就对上寒冷的兵刃。

“!!”我用尽力气翻了个身,那把剑便狠狠地刺进了床里。白玲珑面目狰狞地看着我。

我胆战心惊地看着她用力拔那把剑,一时半会却拔不出来。看来她刚刚真的是铁了心要杀我。我当然不能等她完全把剑拔出来,正想从枕头底下拿出匕首来刺她,却突然意识到我们现在这个样子,我绝对是居于弱势。若是匕首被她夺了去,我等于是自己找死。

一急,我随手抓过一件衣服,朝她当头罩去。她没料到我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竟然还会有力气反扑。当下便尖叫着被我罩了个正着。我来不及犹豫,一把操起瓷枕,照着她刚挣扎出来的头用力砸了下去。可惜我高估了我自己的力气,一下砸下去,瓷枕都没破,她只晃了一下,就站稳了。

她狰狞地看着我:“如果我是你,我便会找其他利器。”

说着,她就扑上来,将我压倒在床上,骑在我身上,用力掐住我的脖子。我拼命挣扎,抬起手,曲折了手腕,照着她的手用尽全力砸下去,然后趁她吃痛稍稍松手,立刻翻身将她她从我身上踢了下去。

我喘着粗气看着她,我是三脚猫,并不代表我完全不会功夫。我看她好像很想扑上来,可是因为弄不清深浅,只是还在试探地上下打量我。我喘着气道:“你为什么一定要置我于死地?我跟你明明无冤无仇。”

她咬牙切齿地道:“当然是因为你抢走了我的念如哥哥!”

我冷笑:“他明明是我夫君。我们明媒正娶,我哪里就抢了你夫君?”

其实我的本意是想拖延时间,想等孙念如回来,可是也不知道那死小子干什么去了,竟然左等右等也不见他回来。于是我又道:“其实,我会被家人背弃,也是因为你吧?他们会这么嫌弃我,也你搞的鬼吧。”

她冷笑道:“是又如何。你这个妖孽,根本就不应该存在在这里,竟然还抢走了念如哥哥,你该死!”

我看她又要扑过来,忍不住怒斥道:“胡说八道!你那神棍叔叔,欺我年幼,造谣生非,当我什么都不懂,竟造出这种谣言!离间我父母骨肉,还妄想夺我夫君,该死的是你!”

她扑过来,一把揪住我。我挣扎了两下,我们两个扭打成一团。我本来就不如她,何况现在我虚弱成这个样子,没两下就被她揪住手臂向后折制住。她拉住我的头发,把我的脖子往插在床上的那把剑上按。我抵死挣扎,就算要死,我也不能死在这个贱人的手里!

脖子上一痛,我正在不甘心,终于听到有人进门的声音。结果却是听到我们这里不对劲,来看看的沈梦梦。

白玲珑的手一松,我反手就给了她一个耳光。她立刻扑过来继续压住我。把我往剑上按。沈梦梦也不顶事,尖叫了一声竟就逃了去。

我目瞪口呆之余,只觉得我要死定了,但总归还是不甘心,拼命挣扎。结果沈梦梦已经带了孙念如回来。白玲珑又惊慌了一下,给我逮住机会。因为他已经回来了,我的底气也足了一些,毫不犹豫地一下推倒她,用力掐她的脖子。

“贱人!贱人!”我喘着气,便只会骂这一句了。

白玲珑到底是习武之人,一下抓住我的手,就把我掀到地上。孙念如把我扶起来,迅速解开衣服包住我还光溜溜的上身。然后把我推到一边,提了剑就冲上去。

他一出手就是杀招,白玲珑哪里抵挡得住,手中又没有兵刃,几乎一下就差点让他把头剁了下来。

楚和等人冲了过来,不明就里。白玲珑高声尖叫:“念如哥哥!”

楚和立刻冲进来,把剑隔开孙念如的兵刃。孙念如反手一掌,就把楚和震开,然后继续提着剑要刺死白玲珑。

此时我已经冷静下来,便高叫了一声:“念如,算了!”

孙念如仿佛听不见。直到我又叫了一声,他才勉强收回剑,退到我身边,扶住我。我喘着气,用比地上那个被划花了脸的女人瞪我的眼神狠十倍的眼神给她瞪回去。

“你散播谣言,设计陷害,这些我都可以原谅你。没想到你竟这样恶毒,还要取我性命!如今我夫婿就在这里,只想杀你而后快。你自己好好看清楚,就算你杀了我,他也不会喜欢你这样恶毒的女人!你给我滚出去。若再让我见你一次,我必砍掉你的手脚!”

白玲珑的面色一白,终于明白这是被我占了先机,遂咬牙切齿地退了出去。

楚和受了孙念如一掌,也不好受。但是他的面色已经缓和了过来,道:“原来蝴蝶仙子竟是这种人。小夫人受惊了。”

我恨恨地别开脸,道:“我只道她年少,倾心于我相公,总觉得她是顽皮任性,没想到她竟然这样歹毒!”

长门派是大派。孙念如打了楚和一掌,已经不妥。若是再杀了白玲珑,就更加严重。我不想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即使他毫不在意他人的毁谤。

我看向床上,又闭上眼,将脸别向孙念如怀里:“我要换房间。”

孙念如抬头,瞥了一眼插在床上那把剑,脸色立刻就变得更加难看。

沈梦梦红着眼睛,站在我身边:“思嘉姐姐,你没事吧?”

我有事!我有很大的事!我在心中狂喊。而后只是低垂下眼睛,轻声道:“没事,梦梦,你放心罢。”

沈梦梦的眼睛更红了:“对不起,思嘉姐姐,我听了那个妖女的话,对你…”

我演戏也演累了,只是倚在孙念如怀里,不说话。

楚和道:“小师妹,小夫人需要休息,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说着,他就要把长门派的众人以及还红着眼眶的众人带出去。我叫了一声,他们回过头来看着我。

我朝孙念如点点头。孙念如淡淡地看了我一眼,从包袱里取出一个瓶子,递给楚和。

他正色道:“方才,在下是一时情急,出手伤了楚和兄。还望楚和兄不要在意。这是内子亲手炼制的金刚丸,权当是赔罪,请楚和兄收下。”

楚和客气了一下。终于还是收下了。金刚丸是比较珍贵的,也非常难得。我有些心疼他把一整瓶都送给了人家,但是若是能将今日之事消弭下去,不影响他日后行走江湖,我还是舍得的。

等人都走了,我这才几乎要一下子瘫倒。孙念如吓了一跳,急忙伸手来扶住我。我手脚虚浮地让他扶着走到床边。他看了一眼被插了一个大窟窿的床,反手就把那把剑一下抽了出来,丢去一边,然后扶着我躺下。

“思嘉,我去换房。你先休息。”

我立刻拉住他的手,却累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回来,坐在床上,小心地搂着我,轻声道:“怎么了,思嘉?你放心,她不敢再来的。”

我咽呜着摇摇头,最后把头低了下去,轻声道:“念如,我只是在给管剑樵疗伤。当时情况紧急,救人如救火,我不敢耽搁…”

他沉默了一会,然后摸摸我的头发,轻声道:“我知道。都是我不好。我以后,一定会看着你,不会再让你,这么危险。”

我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他。本来想把事情全盘托出,结果这下又给我咽回去。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太温柔了,让我又产生了还不至于死定了的感觉,于是话到喉头,又说不出来了。

他轻轻地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道:“不要胡思乱想了。你,休息。我去换房。”

我点了点头,由着他扶着我躺下,然后扯过凌乱的被褥把我包起来。我眨巴着眼睛看着他,结果招来他摸了摸我的头发,终于笑了一笑,然后就出了门去。

换了房,又擦过汗腻的身子,我终于舒服了一点。躺在干燥的被窝里,我惬意地蹭了蹭。他坐在床头,正在擦剑。我时常看到他擦剑,其中的道理我也不懂,只是觉得他擦那把剑的时候,眼神很是专注。好像是在看一个恋…不对,是朋友!好像是在看一个朋友一样。

我忍不住挨上去,轻声道:“念如,它有名字吗?”

“嗯?”他低头看了我一眼,笑道,“有的,它叫芦歌。”

“炉子的炉?”

他又笑了,道:“是芦苇的芦。这是我成人的时候,师父授给我的剑。”

剑宗弟子,一开始都是用木剑的。直到成人,并且实力得到认可,才能被授予真剑。想来,这把剑,也是比较珍贵的。因为谢宗主一直就对他比较偏爱。可是想到谢宗主,我又觉得心里酸酸的难受。

我轻声道:“念如,父亲他们,为什么会突然就这样,你知道么?”

他把佩剑收回剑鞘,脱了鞋上床,搂着我,轻声道:“其实,是你多心了。师父他们,还是,很疼爱你的。只不过有些事情,总是,要给他们一些时间的。”

我呐呐地不说话。谁都看得出来,当初我刚回来的时候,谢宗主是有意回避,连老妖怪也是。青夫人本来常常喜欢来看我,可是后来无论我是病了还残了,她都只会义务性地来看我一次。怎么会是我多心?如果是我多心,我又怎么能不多心?

他伸手,轻轻顺着我的头发,道:“思嘉,不要怕,他们,总是疼你的。等到,你想家的时候,我就,带你回去。你可以看看,他们,一定还是,像以前那样疼爱你。”

我想起他从小就孤苦无依,一定比我难过百倍。如今我不过是被家人排挤,就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么他孤苦了十几年,当初又被厉空山逼迫,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挨过来的。我心中酸涩,于是伸手搂住他的腰身,挨上去,轻声道:“念如,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嗯?”

“我以后,一定要给你生很多很多孩子。”

闻言,他却沉默了。我奇怪地抬起头:“你不高兴。”

他似乎松了一口气,闭上眼,低下头来,亲了我一下:“高兴。”

我笑了,完全沉浸在我的想象里:“希望第一胎生个女儿。我不想孩子一生下来,我还没玩够,就要送去剑宗,给姐姐做继承人。”

“如果是个女孩子,那我们给她起个什么名字好?云中谁寄锦书来,不如,就叫锦书。孙锦书。念如,你说好不好?”

“…好。”

“如果是个男孩子,反正都要送给姐姐,那干脆叫他大毛好了。就叫谢大毛。”

“…嗯。你喜欢,就好。”

我正雀跃,又突然有些感伤,只道:“可惜,那两个孩子都…我都还不知道他们是男是女。”我反手掐上自己的手腕,仔细听脉。虽然我小产之后,我们恢复那个这才半个月,可是我已经不敢这么大意了。如果我真的又怀孕了,那么什么未水城,什么汉阳城,什么重重楼,我可什么都不要管了。赶紧找个地方安胎是正经。

结果是没有。我失望了,嘀咕道:“是不是我们不够努力啊。我记得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我只忘了一次用针,就有了的。第二个,也是我刚回来不久就有了的。不过我们成亲这么久,到我走,都没有孩子。念如,你说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规律?”

他低头,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道:“不知道。不过,以后,会有的。”

我闷闷不乐:“我想抱孩子。”

他拉着我的手,环在他腰上,轻声道:“你,抱我吧。孩子,有没有,都没有关系。”

我听到前一句,是想笑,可是听到后一句,又觉得狐疑,抬头看着他:“你怎么这么说?你我都年轻,怎么可能会没有。”

他把我的头按在怀里,道:“有了孩子,你就,去抱孩子了。我只想,你抱我。”

我笑了,伸手推了他一下,道:“你好坏。”

他不说话。

彼时我也没想这么多,自从第一次怀孕之后,知道我这个身子还是可以生产的,我还是很高兴的。虽然一而再地流产,心中难免伤怀,但总归还是鼓励自己,以后要加油。

我抬起头,脸红红地看着他。他笑着亲了我一下,轻声道:“不要胡思乱想了。你,现在好好休息吧。生孩子,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我们的日子,还长。”

我轻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手还是伸进了他衣服里,随便乱摸。他只是笑,也由着我去。身子渐渐滚烫起来,也没有什么动作,搂着我,拍拍我的背,小心地安抚。

勾引不成,我有点伤自尊。遂翻过身去不理他。他笑了一声,静静地搂着我不说话。

自此,那白蝴蝶终于不敢再这么堂而皇之地跟着我们。虽然在某些场合,我们还是可以看到她偶然出现。但是她一看到我们,就慌乱地要躲,倒不用我们说她,她就自己消失了。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孙念如安抚下来,怕他冲动到一下冲上去,在我面前把她的头剁下来。我想,我的念如才不要这么血腥暴力。对付一个人最好的方法不是仇恨,而是无视。让孙念如为她染上一手血污,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后来我把这种想法对他说了。他只是沉默了一会,而后道:“即使,我不杀她,她也逃不掉。天下筏的消息网,遍布整个江湖。她竟然,蠢到对鸽门门主下手,天下筏的追杀,她以为,她逃得过去。”

彼时我们已经宿在了客栈,我摸摸头发,嘀咕了一句:“管子什么时候成了天下筏的人?他不是采花大盗么?”

孙念如嗤了一声,道:“鸽门门主,好色,是闻名江湖的。竟会,被一个女子暗算了去。也该是,他的报应。”

我不说话了。想起当初,难怪管子自称要带我到天下筏去。原来竟是这么回事。又庆幸当初没有真的跟他去。因为他根本就是yin我。鸽门是天下筏专门收集情报的先锋部门,有什么消息是他不知道的,还要带着我去天下筏。看来那个时候,他的确是不安好心。

他看了我一眼,道:“你,两次救他性命。那件事,可以不提了。”

我吓了一跳:“什么?”

他沉默了一会,然后背过身去,解开衣服,光着上身在屋子里半裸奔。总之就是不理我了。我这才发现,他跟谢宗主绝对是一路人。明明什么都知道,但就是要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算他们狠。亏我还差点内伤,就为了要怎么向他交代这件事。结果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简直就是把我当猴子耍嘛。

我不服气地跟着他:“念如,你怎么能这样呢,你都不告诉我。弄得我…”

他一下停下脚步,我差点撞上他的背。他回过头,看了我一眼,淡淡地道:“你,又没有问我。”

我心虚地摸摸鼻子。这种事情我要怎么问?还是说,问他,喂,我跟著名的采花大盗有一桩桃色交易,你知道吗?我还没嫌我自己的小命太长。其实,我也看得出来,他一提到这件事就浑身不爽快。我还是识趣点,自己就别傻乎乎的往枪口上撞了。

自此,我一桩心事也就放下了。他也没有再拿着这件事跟我纠缠,就当这件事情是过去的。我也从此更加小心翼翼地伺候他,因为理亏。啧,我突然发现他也够狠,这样对我,的确比直接说出来,然后收拾我一顿更有效果。腹黑。

行至未水城时,天气已经盛热了。我的生辰,也要到了。

孙念如带着我停在人来人往的未水城门口,看着人来人往的城门,低下头,道:“思嘉,听说这城子里,最近取出一块百年难得一见的好玉,正在寻找主家。”

我擦擦汗,抬起头道:“既然是百年难得一见,那岂不是要进贡?”

他笑了,道:“若是你想要,我就,给你想办法。”

我嘀咕了一声:“如果太麻烦了,就算了吧。一般般就行了,我不需要这么好的。我们现在已经跑出来了,又天天到处乱走,还是要节省一点才好。”

说起来,我就想起这个财产的问题。不禁抬起头,狐疑地看着他:“念如,你的身家明细,是不是该交给我了?我是你老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