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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颜舒打断她们,一手拉一个:“人不多了,快走快走。”

三人出了电影院,仿佛重回人间。

祝颜舒抓起杨玉蝉的胳膊看时间,见才两点,问她:“马同学订的是几点的酒店?”

杨玉蝉:“他说是订的六点的席面。”

杨玉燕看时间还差四个小时呢,问:“那我们回家?”

祝颜舒:“回什么家?咱们逛街去!”

国泰大剧院旁边就是商场,卖什么的都有。祝颜舒才发现大女儿已经长大了,却还不会打扮自己,身上一件首饰都没有,刚好趁这个机会给她置办一下,省得被穷小子骗去了!

她先拖着杨玉蝉去打耳洞。

杨玉蝉坐在椅子上挨扎,杨玉燕倒抽一口冷气要躲也被祝颜舒按在椅子上,用两粒绿豆给她捻耳朵,“跑什么?干脆你也扎了得了。小时候没扎,现在补上!”

她们两姐妹小时候刚好是新浪潮兴起时,女人都提倡不要化妆打扮做女人,所以两个孩子都没扎耳洞。不然本该是落地以后就让收生姥姥扎了的,那时也不怕她们哭疼,反正小孩子一直哭。

不多时,杨玉蝉和杨玉燕一对姐妹一模一样的都在耳朵上挂上了银圈圈。

祝颜舒:“大点的坠一坠,好戴耳环。燕燕,不许摸它!”

祝颜舒打算回头去金铺买块金子,回头给两个姑娘一人打一副耳环,再各打一条金链子。

从银柜出来,转头又去表柜给杨玉蝉挑表。

这西洋来的机械表可比金子要值钱,杨玉燕看到价签时眼睛都瞪出来了,再看到牌子是欧米茄又觉得还算正常。

杨玉蝉没想到手表这么贵,就不想要了,道:“我戴妈的这块就行了。”

祝颜舒拉住不许她走:“你想的美!我这块还要戴呢!”

表柜的售货员是一位穿长衫的中年男子,文质彬彬的,笑着说:“小姐现在戴的这一支可不得了!是劳力士呢!”

杨玉燕立刻盯着那表看!劳力士啊!第一回见真的!以前放家里也没仔细看过,失敬失敬。

祝颜舒面带微笑:“我十八岁时我父亲给我买的,唉,也有好多年了……”她声音怅然,悠悠叹叹。

杨玉燕没说话,她终于相信祝颜舒以前真的是大家小姐了。

可能有这支劳力士的面子,她们在这柜前消磨良久,柜里的女表几乎都拿出来戴了个遍,最后挑中了也没钱付,只说下个月凑齐了钱来拿,让柜叔先收起来,不要摆出来卖给别人了。

柜叔也没嫌她们打肿脸充胖子,当真把这表放进表盒,收进了保险箱,还认认真真写在了柜台里的本子上,记名祝姓女士约定下月一号来取云云。

祝颜舒看他写下来了才放心,带着两个女儿走了,对她们说:“他不写下来,这表被别人买了就糟了。这表都是坐船从瑞士送过来,这一次不买,下一回不知隔多久才能遇上心仪的表了。”

杨玉蝉买了表心情却不好,一直心事沉重的样子。

祝颜舒见此就带着她们进了咖啡店,点了饼干蛋糕以后,让杨玉燕去吃,她细细开解大女儿。

祝颜舒:“别嫌贵,这表是可以给你做嫁妆的,日后你遇上难事了,它跟金银一样管用,进当铺就能当来钱!而且如果你日后要留学,去美国去日本,这表都比让你带黄金更安全。哪怕你落魄了,衣裳旧了,别人看到你有这只表,也不会看低你。”她拍拍杨玉蝉的胳膊,“听话!”

杨玉燕此时插话道:“姐姐,才两千块就买了块欧米茄,非常值了!”

祝颜舒瞪大眼睛:“二小姐好大的口气!才两千块?给你十年你也赚不来!”

杨玉燕梗着脖子欲不服:“你小瞧人!我我我半年就赚来了!”

祝颜舒嘲笑道:“哟,那我可等着了!”

在咖啡店消磨到五点左右,祝颜舒才叫起女儿们,出门上车,去凯悦大酒店。

此时夕阳已落,路灯已经亮起来了。街上的行人变得更匆忙了,汽车鸣着喇叭,一路呼啸而过,黄包车、自行车见缝插针。

往凯悦大酒店去的方向,行人渐少,汽车渐多。还有人骑马来着!

行人道上多了一些外国人,白人绅士留着大胡子,挽着穿长裙的太太,中国绅士穿着西装,也扮成西人的模样,戴着绅士帽,留着小胡子,手里再拿一条杖。

到了凯悦大酒店门口,印度门童说着印度味的英语开车门,穿长衫的中国门童指挥着黄包车们在另一边停下。

祝颜舒和杨玉燕、杨玉蝉下来,中国门童就赶紧上来问好:“太太、小姐们晚上好!是来用饭的还是来会朋友的?我们还有演出,鼎鼎大名的梅老板的高徒今晚献唱!”

祝颜舒笑道:“我们是来吃饭,应该订过位子了。”

门童立刻引他们进去,到了门边,就有印度人过来引他们入位。

但不知是印度人听错了,还是哪里出了问题,印度人把他们领到了一张可以坐十个人的大桌子前!

祝颜舒当即愣了,询问杨玉蝉:“马同学是单请我们,还是请了别人?”

杨玉蝉也愣了:“应该只请了我们吧……”

祝颜舒脸色一变,拉着杨玉蝉走到一边小声问她:“他是不是想带我们趁别人的席,白吃饭啊?我跟你说,这绝对不行!我从来没这么丢脸去吃别人的饭!”

趁席,就是趁别人请客时插-进-去,以亲友的亲友的名义白吃。

祝颜舒想到这个可能时脸都气白了,好好一个生日要是过成这样可就太恶心了。

杨玉燕也呆了,怕杨玉蝉的这个同学真的这么干,又觉得不会有人这么傻,请未来岳母吃饭竟然趁席。可他本来就是借的钱,这个就……

一来二去,她也不敢上前插嘴了。

杨玉蝉急的额头冒汗,她是相信马天保的!

她焦急的说:“天保的爸爸虽然一直在给人当司机,妈妈一直在给人当下人,但我保证他们家都是好人!天保也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的!这回肯定是他专门请我们吃饭,给妈妈你庆生的!”

马天保的爸爸是司机,妈妈是下人。

那就肯定是金公馆的司机和下人了。

既然电话都打到那里,那马家应该是一家三口都住在公馆的下人房里。马天保能去上大学,估计还是金家掏的钱。

一直以来最担心的事全都暴露出来了,祝颜舒的心情不见轻松,反而更加沉重。

难道今晚马家双亲也会来?

他们会当场逼婚吗!

短短数秒,祝颜舒的额头就冒起了冷汗。

不行!这饭不能吃了!她本想秤一秤这男孩的斤两,结果倒被别人将了军!

祝颜舒一按胸口想装病,可又担心太明显惹杨玉蝉生气,一眼看到杨玉燕站在那里,一把将人扯过来,摸头搓脸:“乖乖!你的脸怎么这么红!会不会是冻着了!”

杨玉燕正在看戏,冷不防被扯过来搓脸,话都说不出已经被定了性。

“不行!我看你这是着凉了!”祝颜舒满腔慈母心肠,挟住杨玉燕就往外走:“我看还是赶紧回家给你煮上药喝下去才好!”

杨玉燕刚才被捂住脸搓,嘴都变型了也没来得及反驳,被拉着走时听到要回去喝药,赶紧说:“我我我挺好的!脸红是被风吹的!”

话音未落就被祝颜舒用力瞪了一眼。

杨玉蝉也跟上来,担心的看着她:“你真的没事吗?”

杨玉燕在医院躺了半年,在家人眼里就是个体弱多病的。

杨玉燕才要回答就看到祝颜舒在使眼色,话到一半就改了:“真的……吧?”

不是,妈,你使眼色到底是什么意思?饭不想吃了?人也不见了?

杨玉燕跟祝颜舒用眼神交流的正热烈,一个快活的声音插-进-来。

“玉蝉!”一个年轻男人这样叫着,笑着,跳着,走过来,站在三步之外。

不出意料,他被祝颜舒瞪了。

“玉蝉”是你叫的吗!

“天保!”杨玉蝉也欣喜的叫着对方的名字迎了上去。

双方胜利会师了。

祝颜舒看到马天保身后没有看起来像他父母的人,暗暗松了一口气。

杨玉燕趁机小声问:“妈,你是不是不想吃饭,想走了?”

祝颜舒小声道:“你笨死了!”

杨玉燕平白被骂,十分委屈!

这能怪她吗!这跟她有关系吗!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今天只能写燕燕了,霖霖明天再写

☆、不速之客

这一对小鸳鸯当着睽睽众目也不敢做什么,四目相对,稍解相思之后,杨玉蝉就牵着马天保来见祝女士了。

祝颜舒心里已经判了这小子死刑,却不愿意因此而招惹女儿记恨,当马天保来到面前时还肯施舍一个微笑:“幸会。多承招待,只是今日实在是不巧,玉蝉的妹妹这会儿有些发热,我急着带她回家,今日这饭就先记下吧,日后有机会再说。”马天保脸上笑到一半就变成了惊慌,一双眼睛连忙移到“病人”身上。

杨玉燕平时没少装病,何况今天是逢旨装病,立刻拿出全部本领,按头捂胃皱眉咬嘴,好像立刻就要躺倒在地。

马天保连忙问:“小妹妹没事吧?”

祝颜舒见小女儿配合得很好,双手按在她肩上,愁眉道:“玉燕平时就身体不好,今天大约是逛得久了,吹了风着了凉。”

杨玉燕不去上学的真正原因是她跟不上民国初中可怕的大家闺秀式教学不想上,祝颜舒担心女儿得了心病,也从不敢勉强她,但对外肯定不能说杨玉燕是生心病了!被人传成疯子那她这一辈子就毁了!所以对外说的都是杨玉燕身体虚弱,在家养病。

连杨玉蝉都不知道杨玉燕不是真生病,她还记得当年爸爸先是走了,杨玉燕又被送到医院,那段时间的惊慌不安让她到如今都记忆犹新!

此时担心妹妹的心胜过与情人一起吃饭,也在一旁帮腔:“是啊,天保。燕燕平时很少出门,今天可能是累着了,刚才就看她脸红得厉害,妈跟我都很担心。要不然……你去问问酒店看能不能退了?”

杨玉蝉心疼马天保的钱,马天保却面露犹豫,看了祝颜舒一眼,见她客客气气,一脸慈祥,就壮着胆子把杨玉蝉拉到一边说悄悄话。

杨玉燕不小心觑到祝颜舒眼里的杀气,替这无缘的姐夫担忧。

少年,你扣分了!

另一边,马天保小声对杨玉蝉说:“今天不是只有我来。”

杨玉蝉:“还有谁?”

马天保叹了口气:“我借钱时,王公子问清我是想请你妈妈吃饭就说也要来帮我壮胆,还有孙公子和金小姐。”

杨玉蝉倒抽一口冷气,连忙抓住他的胳膊问:“他们也来了?”

马天保点点头:“来了,就在外面车里,是我先跑进来找你们的。还是爸爸开车来的呢。”

这下可不好办了!

杨玉蝉是知道这些人都是什么人的。金小姐自然就是金家的大小姐,王公子是她表兄,孙公子则是金老爷最得用的孙秘书的儿子,与金小姐和王公子一起长大,三人就像亲生兄妹。

马天保从小也是跟这群公子小姐一起长大的,不过在大学里两边朋友圈子不同,并不会一起活动,他在学校的同学也不知道他还与王公子和孙公子相识。

马天保也不会逢人便说他的爸爸妈妈在给人做下人,相反,他一直瞒着这件事,就是怕别人看低了他。

杨玉蝉也是跟他熟悉之后才听他说起的,当时看到这个少年自卑又骄傲的面孔,让她一见倾心。

马天保早就跟她说过以后会凭自己的本事工作赚钱,也会接出在金家当下人的爸爸和妈妈。

马天保:“现在是新时代了!什么主人下人,早就落伍了。我们都是平等的人!我希望以后的社会再也不要有主子下人,不要有阶级观念!”

他说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低人一等。就是他的这份决心才让杨玉蝉下定决心与他在一起,并将两人的事告诉祝颜舒。

但是现在马天保的爸爸和妈妈毕竟还在金家做事,他自己上大学的钱也是金家掏的,虽然他打定主意工作以后就把钱还给金家,现在毕竟还没有还钱。

而且他只是想推翻旧社会的制度,对金家的公子小姐并没有什么仇恨之念,金小姐、王公子、孙公子都是受过新式教育的人,平时与他交往也很尊重他,不然他也不会找王公子借钱。

借人手短。

公子小姐们都在外面,一会儿就要进来了,他们虽然存着凑热闹的心,却也并不是恶意的。

现在说这饭不吃了……马天保实在有些胆怯。

两人都不敢做主,王公子他们马上就要进来,杨玉蝉只得拉着马天保再去见祝颜舒,将前因后果合盘托出。

别说祝颜舒听直了眼,就是杨玉燕都觉得无缘的姐夫这操作实在是骚的很,他不但把一群公子小姐给带来了,还让亲爹当司机,那一会儿吃饭的时候,马天保的爹是进来还是不进来?进来了是上桌还是不上桌呢?

她趴在桌上敬业的继续装病,只从胳膊上露出一双眼睛不放过一分精彩!

祝颜舒在心中大骂!她倒是有心让这小子自己去得罪人,但看杨玉蝉的样子就知道,她现在情根深种,真看这小子倒霉了,只怕会更加同情他。由同情而来的感情带有自我牺牲的奉献精神,更加深刻热烈,难以消除。

看来今天这饭是不得不吃了!

这臭小子自己做下人不算,现在还要连累她们也要看别人脸色。

祝颜舒不肯让马天保舒服,装做沉吟片刻,故意说:“既然你父亲也来了,那一会儿就让他坐主位吧。”

马天保的脸色顿时变了,羞耻爬满了脸,他说:“不用了。我爸爸……要守在车上,不能离开。”

公子小姐们坐车出来吃饭,司机把人送到地方以后也要继续留在车上等候,不然进口的汽车停在外面没人看着,被小偷偷了车灯轮胎怎么办?

杨玉蝉听了以后,目光里盛满同情,柔情如丝。

祝颜舒这下连讽刺都不能说了,只好干笑道:“你父亲真是一个敬业的人。”

这时印度侍者又领过来了三个年轻男女,真是男的帅气风流,女的娇俏可人。

桌前四人连忙起身相迎,杨玉燕还在装病,站在祝颜舒身后打量这三个人。一男方脸大鼻子,年纪当在二十四五左右,看着就是个性格舒阔的人,他见到马天保先笑着说:“天保,我们来迟了吧,都是茱丽非要再打个电话回家,让你们久等了。”他招手让后面的一男一女都过来,一一介绍:“这是我家小妹,叫茱丽。这是孙炤,你们叫他托尼就可以。在下王万川,叫我阿川就好。今天冒昧前来打扰,实在是不好意思。”

这位王公子实在是礼数极为周到。

祝颜舒对这位王公子没有半分不满,客气点头。

马天保也赶紧介绍:“这是祝女士,这是杨大小姐,这是二小姐。今日是祝女士的生辰,我与杨大小姐特意为祝女士庆生。”

折腾这半天,终于要入席了。

座次的安排是由王公子主导的,其间马天保这个请客的主人半句话都没办法插,也没有想过要插话,从头到尾乖乖听吩咐。

王万川笑道:“请祝女士上座!今日祝女士是寿星!二小姐与我妹妹茱丽一起坐吧,你们年纪差不多,也都不喝酒,坐在一起喝果汁蛮好的。大小姐坐这里,天保,你坐这里。”他把这一对男女按在相临的两个座位上,迎头看到祝颜舒饱含虎威的一眼,与孙炤交换了一个看好戏的眼神,笑着说:“托尼坐着这里,一会儿帮着上菜。”

孙炤笑道:“我就是让王公子使唤的。行了,你也不要站着了,坐吧,我去让他们上酒,再要一盒烟。”站罢他站起来就去了。

王万川就径直坐下,再次对祝颜舒道歉:“今日实在是冒昧,不是我们厚颜非要在这种毛脚女婿上门的日子过来捣蛋……”

祝颜舒响亮的清了清喉咙,打断了王万川的话。

她毫不客气的说:“王先生,现在说这个太早了!现在是新时代了,女性也要追求自己的事业。玉蝉在学校一向热心公益,早就说等毕业了就要去投身她的事业,我这个当母亲的也只有支持的,万万不敢现在就把她嫁人,让她围着灶台转!”

王万川听了祝女士的这番话就看马天保和他身边的杨大小姐。

杨大小姐一脸热血沸腾,显然这话是说到她心里了!而马天保脸上的笑就尴尬了点,想必是听出来了一丝拒绝之意。

也该马天保倒霉,碰上这么一个又精明又会说话的未来岳母,以后他的爱情之路可不会太平坦了。

“您的思想真是开明又先进,令人敬佩!”王万川见好就收,不再试探了。

从感情上说,他当然希望马天保得偿所愿。他们一起长大,马天保从小就聪明又上进,这才得了金老爷的看重,还特意资助他上大学。金家与王家同气连枝,他当然也需要像马天保这样知根知底的可信人在身边帮他,恩情施得多了,这人才就跑不掉了,他的一饭一食都来自金家时,他也就舍不得走了。

王万川打定主意如果祝女士反对,他就暗示马天保带着杨大小姐私奔,钱,当然他会借的,还会帮他们找工作、找房子!等这二人生了孩子,更加捉襟见肘时,他再请马天保回金家工作,想必他就不会反对了。

王万川适时转了话题,指着金小姐说:“茱丽,你何不跟你的新朋友说一说你最喜欢看的小说呢?”

杨玉燕一边挨着祝颜舒,一边就是金茱丽,她对这个金小姐好奇的很,一直在打量她。

金小姐当然是生的很漂亮的。她看起来跟杨玉蝉差不多大,一头披肩发,发尾卷着,右侧耳际戴一枚镶着钻石的发夹,正是现在最时兴的发型。她穿一件英式荷叶领的洋装连衣裙,配一件白色羊毛衫,下面穿着白色丝袜和马丁靴。

她面庞圆润,鼻梁很高,眉毛很浓,眼睛很大。

她沉默寡言,从进来起就没有说过一句话。所以杨玉燕也没有主动搭话,现在王万川开口了,金小姐才转过来对杨玉燕笑了一下,这一笑,就显得她又羞涩又可爱了。

原来不是高冷,是胆小害羞?

金小姐:“你好,我叫金丽。茱丽是我的英文名,我是在英国长大的,十岁的时候才回来。”

至于金小姐为什么从小长在英国,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杨玉燕与她交浅不可言深,好奇得不得了也没办法问,只好比赛微笑:“我叫杨玉燕,小名燕燕。随你叫哪个名字都行。我初中时因为生了病就不读书了,只是跟着家庭教师随便学点。”

金茱丽笑着说:“我也没上过学,一直跟家庭教师学习。”她小声说,“我的德语老师是一个流亡贵族,会跟我说很多当时王宫里的故事。”

这个话题很有意思!

杨玉燕立刻凑过去:“她都说过什么?”

孙炤回来就看到金茱丽与杨二小姐头碰头的在一起说悄悄话,稀奇的问王万川:“茱丽跟那个女孩怎么聊得那么好?”

王万川也纳闷,不过他很快就找到原因了,叹道:“这个小姑娘不像以前去金家的女孩子,她没有存心巴结,茱丽在她面前就更自在。”

孙炤点点头,看着那边说:“也对,茱丽没有同龄姐妹,以前也不在这里上学,朋友都是后交的,全是看在金家面子上围过来的。我就说茱丽怎么回来了反倒没有小时候开朗了。现在看她交了新朋友就让人放心了。”他皱眉说,“只是这个女孩是不是小了点?她比茱丽小几岁吧?”

王万川:“应该只小个一两岁。小也没事,年纪小不懂那些弯弯绕更好。要是茱丽喜欢她,日后也可以多让她们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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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小姐的友谊

凯悦大酒店的饭菜没有什么好挑剔的,哪怕是祝颜舒也从没吃过如此丰盛的寿宴,这让她看马天保的眼神都慈祥了不少。

如果这顿饭不是他借钱请客就更好了。

杨玉燕人小胃也小,吃得差不多就不吃了,只与金茱丽说话,难得金茱丽也不嫌她年纪小不肯理她,两人反倒像是认识了许久的朋友一样,越聊越投机,连王万川都借着送蛋糕过来了一趟,看她们在聊什么。

等他回去,孙炤连忙问:“她们说什么那么热闹?”

王万川笑着说:“这位二小姐实在是个难得的妙人。她没有上学,在家里请家庭老师,正与茱丽说她的家庭老师是一个多么可恶的人,还说平时背着家庭老师看小说,两人颇有共同语言。”

孙炤:“难怪,茱丽以前在英国也是请家庭老师的,回来以后去学校就不太习惯。不过我记得安小姐也是请家庭老师的,怎么她跟茱丽就说不到一起?”

王万川:“安小姐的家庭老师是教她《女则》《女四书》的,一张口全是冬烘臭气,熏人欲呕。这杨二小姐的家庭老师是教她英语与日语的,上课时妙语如珠,颇有捷才。有这样的老师,才能与茱丽聊得来。”

杨玉燕正在与金茱丽说她新买的那本小说中舞会用钢琴加二胡伴奏京剧,虽然是作者凭想像杜撰的,但说起来就让人好奇钢琴和二胡一起能演奏什么样的曲子。

金茱丽倒是会钢琴,杨玉燕却不会二胡。两人说到这里都想试验一番,却凑不齐道具。

杨玉燕:“我回去问问苏老师,说不定他会。”

金茱丽好奇道:“听你的意思,他好像什么都会。”

杨玉燕也不知道她怎么对苏纯钧这么有信心,道:“我觉得他应该是什么都会玩的。”但应该什么都不精。他虽然穷的天天吃最便宜的面条,但莫明总有一种纨绔子弟的气质。

金茱丽:“那倒真是一个妙人。”说着她看了看手表。

杨玉燕看她这一会儿看了三四回手表了,问她:“你是有急事吗?”

金茱丽像是被刺了一下,连忙抬头:“不!没有事,我只是担心回家太晚了被说。”

杨玉燕没有手表,但才吃过饭,不管怎么样也不会超过八点,这个时间算晚吗?可能金家太远?还是金茱丽的父母管她管得很严呢?

听她说她是金老爷唯一的孩子。金老爷虽然太太小妾一大堆,但只生出来这一个女儿,捧在手里如珠似宝。

杨玉燕转头看祝颜舒那一边。

那一边也是和气融融。祝颜舒一直在套话,已经把马天保的祖宗八代都套出来了。

金茱丽转头凑到孙炤那边,“二哥,我有点冷了。”

孙炤当即抱怨:“出门时就让你穿大衣,非不肯,这都深秋了,晚上的风还是很冷的,冻着了看你怎么办!”抱怨归抱怨,他还是站起来,对王万川说:“我回去给茱丽拿件外套回来。”

王万川看了看手表说:“你回去也不必再回来了,让马叔把外套带回来就行了。我们在这里等着就行。”

孙炤特意向祝颜舒告辞了才离开,礼数周到。他还转过来特意跟杨玉燕说话,“二小姐与茱丽好,以后多出来玩啊。我平时要带茱丽看电影逛公园,她都嫌没有朋友相伴无趣,你们一起刚好做伴。”

杨玉燕看祝颜舒,得她点头才说:“如果不麻烦的话。”

孙炤笑着说:“得承二小姐赏光,哪会麻烦。”抬腿要走,突然看到椅子边掉了一串珠子,他伏身拾起,一看就知道不是茱丽的,试探着递给杨玉燕:“二小姐掉了东西。”

杨玉燕脸色大变,一把抓过来塞进口袋,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祝颜舒,见她没发现就松了口气。

金茱丽与孙炤都觉得好笑。两人都有过偷戴家里大人的东西的经历,金茱丽偷戴过金太太的钻石项链,孙炤偷戴过孙先生的手表,那串珠子一看就不是杨玉燕自己的,想必就是祝女士的珍藏。

孙炤更是知道祝颜舒是祝氏后人,虽然只是其中一支,不过祝家最盛时三四条街都姓祝,听说祝女士现在仍有一幢楼收租,可见还是有些家底的。

他与王万川之前听说杨大小姐的母亲姓祝,是祝氏后人,就猜马天保这场爱情不会太顺利。今日看起来,杨大小姐倒是一心一意系在马天保身上,可祝女士这一关可不会好过。虽然是孤母弱女,但也不是马天保这个大学学费都要靠金家资助的人能攀得上的。杨大小姐在学校里倒是不显,杨二小姐能连请几年家庭老师,随手拿出一条串子就是名贵珠宝,这就说明祝女士并不是看起来的那么穷。

若真是穷人,说不定反而不会太挑剔马天保的家里。

孙炤远比仍在学校的马天保知道这些太太夫人是怎么挑女婿的,他只看祝颜舒的态度就知道,她心目中的女婿人选,马天保绝够不上边!

或是书香门第,或是普通的官员之子,或是家中有一二实业的荫实之家,社会地位与家庭条件,缺一不可。

不管是哪一种,都远比父母都在当下人的马天保更能让祝女士满意!

不过,孙炤坐上车却对前方的司机说:“马叔,杨大小姐实在是一个好姑娘!她的母亲祝女士也十分优雅,杨二小姐更是与茱丽格外投缘!马叔看来日后是会享儿孙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