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天保听到父亲的咳嗽声,就过去给父亲喂了一点水。

父亲现在已经无法翻身,也很少说话了。他每天只是昏睡。

他很清楚,父亲可能……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不过他和妈妈都假装不知道。

屋里很昏暗。他们已经从门厅的那间小房间里搬了出来,搬到了一楼的一个房间里。这里原来是设计的佣人房,后来租出去了。现在租户都跑光了以后,房间就都收回来了。

这个房间原本是并排摆两张床的设计,地方并不算小。现在摆了三张床,住他们家三个人。

幸好他们家没什么行李,用不着衣柜和桌子,所以也能摆得下。行李包袱放在墙角,水瓶水壶放在门边,尿盆尿壶放在床底。

房间里还有一个小灯。虽然没有窗户,但比以前宽敞多了。

马天保躺下睡不着,还是拿着书出去,在门厅里开着小灯读了十几页书,又给父亲接了两次尿才回去睡觉。

他睡下没多久就听到了街上粪车走过时,马脖子上的大铃铛响,在街上回荡着,一下又一下,缓慢又沉闷。

祝家楼一楼是有专给下人们用的厕所的。不过后来也被祝女士给堵了,不肯给租户们用变成公共厕所,逼得租户们每天都要早起去门口等粪车。现在当然也都复通了,马家以前需要去早起倒尿,现在不用了。

他听到妈妈惊醒的声音,连忙拍一拍身边的马大妈,小声提醒:“不用起,我们在祝家。”

马大妈以前就在房间里侍候,年纪大了,就从贴身侍候退了下来,专管房间里的杂事。早起倒夜壶就是她的工作。

一直到现在,马大妈都改不掉这时起来干活的习惯。

她听到儿子的声音,唔了一声,昏昏沉沉的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只有燕燕^^

☆、仍未足

苏先生晚上没有睡好, 枕着杨二小姐的信难以成眠, 最后忍不住又爬起来,轻轻的打开床头台灯, 把枕下的信又拿出来,将每一个字又品了一遍。

杨二小姐这笔字, 乃是祝女士从小打出来的。但住了一回医院, 就多了几分潇洒帅气, 虽然还留着旧日的影子,但也不怎么像样子。

苏先生当老师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盯着杨二小姐每天写五页大字。

于是, 杨二小姐的字又染上了苏先生自己手把手教出来的味道, 勾勾划划之间, 总像在照镜子。

信怎么写,苏先生也是手把手教过的。教杨二小姐写信时,也曾想像过日后师生二人天隔一方, 杨二小姐嫁人生子以后手书一封信, 千里迢迢的寄过来, 苏先生彼时白毛苍苍, 不知道是贫穷、落魄还是风光逼人,有老婆没有,回家没有……等等。许多想像纷纷叠叠, 一闪而过。现在回忆起来, 才发现想像与现实真是完全不同,差了十万八千里。

不过,倒未必是想像真就比现实更美丽。

杨二小姐的信写得十分的规矩, 第一页抬头便写“亲亲吾师,见字如面”。

苏先生看第一行就笑起来了,嘴角从翘起就一直没放下去。

想必是祝女士认为他们已经是未婚夫妻了,所以杨二小姐这封信就没有经过盘查,这才能原原本本的寄出来。

不然,只这第一行就能替杨二小姐换来一顿打。

杨二小姐前一页大约是读了许多情诗才写出来的,翻来覆去的述情。

“不能相见,心似油煎”。

“今日我推开了窗户,却没有看到你的身影”。

“枕霄香畔,少一个人儿;指尖唇边,忘一个名儿”。

苏先生读信读热了,起来在屋里转了三圈,喝一杯隔夜的冷茶,平静平静。

他打定主意,等再见到杨二小姐,一定要问一问她最近都读了哪些书,明清就不必再读了,外国的罗曼史也不必再读了,她读得够多了。

杨二小姐将这些香词暖句堆了一页信,想必是费了大功夫的,到了第二页,就开始说起心事了。

于是,苏先生就知道了施大头在躲杨大小姐,杨大小姐太迟钝了,竟然没发现!

他替施大头叹一声。

这对姐妹都不好追。

苏先生还知道了学校来了二十多个日本学生,还有四个日本老师,全都住在日本楼里,他们白天在教室上课,晚上把桌椅一堆,就睡在教室里,非常省地方。

日本老师和日本学生都自己做饭,他们就吃米饭配酱萝卜,只吃这个,洒在米饭上的调料就只有盐。

还有日本老师上课,她也去上了,因为日语很好,还被安排在前排,不过她因为提问太多好像被老师讨厌了呢,唉,她真的好难过好着急哦。

以苏先生对杨二小姐的了解,就知道她此时是得意不得了。

杨二小姐还问他报纸上说的皇帝迎娶了日本皇后的事是真的吗?日本皇后漂不漂亮?

苏先生当然是不知道的。

不过市长他们对皇帝迎娶了日本皇后一事非常紧张,虽然市长的消息来源也是报纸。

很奇特。

但苏先生自从替市长干活以来就发现市长这里其实有很多事也真的是很糊涂的。比如市长已经管不到财政局了,因为财政局现在的账目一团乱,许多钱都找不到去向,市长已经突发奇想,准备撤掉财政局!

既然说这里的账说不清,钱找不到,那就干脆关了它!

虽然还没有真的下发什么文件说要撤掉财政局,但风声一传出去,财政局的正副局长都跑来交病例了,说他们从入局起就一直在生病,一直在医院,对财政局的情况实在是不了解。

为表真诚,财政局的正副局长们都提议市长赶紧把财政局里的小兵们都抓起来!这样才能查清钱款到底都去哪里了!

幸亏苏先生已经调出来了,不然现在他也要被抓进大牢去。财政局一楼算账的账房先生们,还有二楼接电话的秘书和办事员们,一个不拉,都被抓起来了。

苏先生当然也大名在列。但按名单抓人的宪兵队队长一见是苏先生的大名就给划了,说苏先生早就调入了市长府,不算财政局的人,而且他进财政局也才半年,什么机要都不可能知道。

金老爷现在还被关在秘密的大牢里呢,宪兵队的队长跟苏先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肯定不能让人把苏先生给抓进去。

他可是带着自己的心腹悄悄把金老爷抓起来的,到现在都没人知道。金公馆的人早就报警了,各种关说的条子递到宪兵队,求宪兵队救人,哪里知道就是宪兵队抓的人呢?都以为金老爷是被仇家抓了,要不然就是绑票。

金公馆的人没头苍蝇似的乱撞,宪兵队的队长已经收了不少厚礼了。金老爷这条大鱼,可要多养几日才行。

他也不敢轻易就害了金老爷的性命,全靠苏先生替他撑保护伞。他现在看苏先生比亲爹都亲呢。

那辆车和跟车的司机并随从,就是宪兵队的队长赠送的。

苏先生知道这张队长不会让他跑掉,说是赠送,写作监视也无不可。

苏先生本以为皇帝远在东北,又在日本人手里,国民政府都建立了,这皇帝的事也与市长等人无关了。

结果报纸上说皇后死了,日本人替皇帝娶了一个日本皇后,市长就受惊了,连夜电召多个心腹前来商议,还亲自前往某地见要人取经。

为这个事,连财政局的事都靠后了,军队要钱的事也都暂时放在一旁了,市长他们日日发愁的都是这个日本皇后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有,万一是真的要怎么办?

苏先生一直以为自已在官场中已经修炼得道了,结果却发现他还远远够不到大人们的层次。

至少他就不知道日本皇后有什么问题,还有那个皇帝又有什么问题——管他干嘛呢!他有吃有喝有日本人侍候,外面多少人都吃不饱呢。他换个日本老婆又有什么?这局子里有日本小妾的多了去了。

听大人们说的多了,他才知道大人们担心皇帝会跟日本皇后生下一个儿子,然后日本人就会害死皇帝,让这个有日本血统的皇子当太子,甚至登基——回紫禁城登基!

虽然现在紫禁城不在日本人手里,但日本人随时可能打过去!

等日本人带着日本太子打到紫禁城登了基,那问题就麻烦了!

国民政府现在还在讨论要不要皇帝,是跟法国学还是跟英国学,这真的是个问题。假如他们要跟法国学,不要皇帝,那就需要法国的支持。

可惜法国一直态度暧昧,对帮助中国毫无兴趣。

要是跟英国学,那就是君主立宪,不但要保留下来皇帝,同样也需要英国的支持。

但英国一样很暧昧,朝令夕改,一会儿一副面孔,让人不敢相信。

没有大国的支持,国民政府不敢轻易决定要如何对待皇帝。

因为皇帝不止是一个人,重要的是他代表着制度的确立。

这也是国民政府一直没把皇帝抢回来的原因:抢回来要怎么安排他啊,太为难了。

只好暂时先放在日本人手里。

至于皇帝到底是死是活,也不怎么重要。他要是死了,爱新觉罗家的祖谱还是很完整的,随时都可以选出备用的。

大人们倒是也有考虑过皇帝会不会有一两个日本宠妃。

但鉴于皇帝一直没生过孩子,所以大家也都很放心——他生不出来嘛。

但现在皇后突然据说没了,皇帝换了一个日本皇后!

这就难办了。

说句不避人的话——你知道皇后生出来的是什么?

狸猫换太子的故事千古流传,人人都听过。这还是换的,万一种子下的就不对呢?难道还要等日本皇后生出来了再去考查一下皇后的贞洁?滴血认亲?

谁又敢得罪日本人呢!

大人们已经想到了要认日本野种为皇帝又束手无策的地步了。

苏纯钧这才跟上大人们的思路。

皇帝不是皇帝,皇后也不是皇后。他们代表着两个国家势力的碰撞,代表着侵-略,代表着疲弱与无能,代表着挣扎。

大人们现在连问一问皇帝有没有娶日本皇后都不敢。

在纠结了数周之后,终于向日本方面发了一封询问皇帝与皇后身体是否安康的公函。

当然,这个皇后指的是自家皇后。

大人们想出这样一个主意。

你说皇后死了?

那我们要给皇后办葬礼啊!

国葬啊!

举国哀悼啊!

你说皇后死了,那你就办国葬给我们看,周知全国国民,一起来哀悼皇后。

送完先后,才能迎娶继后。

你要是不办葬礼,就不能说你给皇帝娶了一个新皇后!

不管新皇后是哪一国的人,她就不是皇后!

她既然不是皇后了,那她生什么出来都暂时不必考虑。只要不是皇后亲生的,跟宗室过继哪个继承权更硬还是可以算一算的。

公函发出以后,大人们见日本方面久无回应,松了一口气。

这表示日本方面暂时还没有打算图穷匕现。

他们还可以再残喘一阵子。

屠刀仍未落下,那就还可以歌舞升平。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只有燕燕^^

☆、这是大逆不道啊!

王万川开着汽车驶进金公馆的大门, 车速不减。

看大门的两个人看到他的车开上车道就赶紧跑过来推开大门,等车进去后再将门重新合上。

王万川沿着车道一直开到主馆门口, 两个丫头跑下来迎接。

他把车停下, 提上给金太太买的燕窝,问丫头:“我姨妈在哪里?”

金小姐已经嫁给了日本人,孙绍本来就是下人之子, 现在更因为金老爷失踪,他父亲失势,早就不能出现在金公馆了。

王万川做为金太太的娘家侄子, 近日来越发有金家未来主人的气势了。

公馆里的下人也都会看眼色。两个丫头,一个抢先说:“大少爷, 太太在小客厅里。”

另一个就说:“大少爷, 我去给您倒茶。”

两个丫头跟着王万川走进去,屋里遇上的下人不管要去办什么事,都连忙停下来喊一声“大少爷”。

浑然忘了王万川是王家大少爷, 跟金家没有一点关系。

王万川走到楼梯处, 突然听到楼上传来一声惨叫。

“我不要!我不要去!我不要去!!”二楼拐角处, 一个年轻的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叫着,三五个丫头和老妈子正把她往外拖,她不肯应从,整个人被拖在地上。

王万川脚下一顿,恍若未觉,继续向前走。

两个丫头听到这样的惨叫,脸上却也不是同情或悲痛, 反而是几分看好戏的神情。

三人走到小厅前,金太太坐在沙发上饮茶,身边两个老妈子并几个丫头侍候。看到王万川走进来,一个老妈子伏耳给金太太提醒了一句就让开了。

王万川充满感情的唤道:“姨妈!”

金太太这几日许是因为金老爷失踪的事瘦了一些,身上也没有戴多少首饰,但为了掩饰憔悴的神色,还是郑重的化了妆,一张唇涂得鲜红欲滴,衬得皮肤白的像面,倒不像跟金老爷同年的人了。

“你过来了,唉,现在我身边也只有你了。快坐吧。”金太太话说的动情,神色倒是寻常。

王万川挨着金太太坐下,将燕窝递给老妈子,说:“我看姨妈这段时间休息不好,特意找来的,姨妈补补身体吧。”

金太太:“你有心了。”

这时门外那被拖行的女人被拖下了楼,她挣扎出来,冲到小厅这里,扑到门口就被丫头拦住。

王万川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惊觉这是金老爷从歌舞厅收回来的一个姨娘,还不到二十岁,美得惊人。金老爷为了求得她下嫁,聘礼中还给了她一颗二十几克拉的金钢石项链。

现在这个舞女姨娘仍旧美得惊人,巴掌大的小脸蛋上涕泪横流,杏核般大的眼睛张惶恐惧,像受惊的猫儿。

她的皮肤像玉一样,被几个丫头和老妈子抓着拧着,胳膊脸上全是伤痕。

她一边哭一边向金太太磕头:“太太!太太!您饶了我吧!别把我送人!!别把我送人!!”

金太太听着这样的惨叫,不动如山。

屋里侍候的丫头和老妈子也都没有人动容。

就是王万川听了,不免怜惜美人。

不过他也不敢开口求情。

金老爷为了求子,各种姨娘娶了不知多少,外面的小公馆多不胜数。金太太一直隐忍,委曲求全,连亲生女儿都送给了日本人,早就是铁石心肠了。

现在金老爷失踪了,金太太陡然夺了这些姨娘们的生杀大权,片刻也忍不得!她不舍得送出金银,就将金老爷的姨娘送人,四处求人救金老爷,打听金老爷的下落。

以王万川对金老爷的了解,就是他日后回来了,也不可能生金太太的气,只怕在他这个姨父的眼中,确实送金银不如送女人来得划算。毕竟金银都是自己的,女人没了还可以再娶。

所以,虽然这小姨娘哭得惨烈,说不定在金太太的耳中胜过苏州小调动听。

金太太叹了口气,严厉的说:“好了!不要再吵了!老爷平时多疼你啊,现在你却不愿意去救一救老爷吗?那也不是外人,也是你以前的恩客,现在他开了口,说是有办法打听老爷的下落,我能怎么说?只能将你送过去了。你也不要难过,今天出去了,以后老爷回来,照样会把你接回来的。”

这话只能去骗傻子。

小姨娘在歌舞厅迎来送往,怎么会不了解男人?

她花了多少功夫才能打动金老爷的心,让他把她娶回来。可新娘进门就掉价,她进门已经半年了,在金老爷眼中早就不值钱了。

这次一旦被送出去,别说金老爷会不会来接她,就是那个把她要去的人也不会把她当一回事!

以前在歌舞厅,要请她跳舞就要出两百块,还要开酒才行。现在一文钱不用花就能白玩,那人怎么会珍惜她?

她的下场,不会比路边的流莺更好。

小姨娘情知以前得罪狠了金太太,但现在除了磕头求情,她也无计可施。

“太太!太太!饶了我呀!饶了我呀!!”

王万川亲眼看着小姨娘把头都磕破了,仍是被抓了回去绑起来,塞进了汽车,送走了。

汽车声远去,金太太才开口问他:“打听出什么消息了没有?”

王万川说:“我买通了青帮的人,他们一个堂主说,这次不是青帮下的手。”

金太太拧起眉毛:“也不是他们吗?”

王万川摇摇头:“姨妈,这回……可能麻烦了。”

金太太叹了口气,她也算是经过世面的,自然明白。

这段时间里,他们想尽办法,打通各种门路,都找不到金老爷的下落。不管是市面上的小流氓,还是像青帮这样已经成名的大帮派。不管是越南人那边,还是日本浪人,都没有消息。

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

金老爷,是被官面上的人抓走的。

这可能性就更多了。

市里各路军阀的人都有,现在人人都缺钱,金老爷又很有钱,说不定就是哪一路过江龙把他绑了。

金家再厉害,手里没有枪啊。

王万川小声说:“要不要去求一求表妹?找找日本人?”

金小姐已经正式成了日本人山本的中国妻子,山本还给她改了一个日本名字,叫山本贵子,似乎是很受宠爱的。

但是……

金太太摇摇头:“你也不是不知道,茱丽恨我这个当娘的,恨得咬牙切齿。她嫁进去以后,我前几次还能去看她,后来她得了山本先生的宠爱,有了权力,就不许我去了,我都吃了好几回闭门羹了。指望她求山本先生帮忙是不可能的,搞不好她听说了这件事还会高兴呢。”

王万川哑口无言了,心里说这也怪你们当初做得太不近人情了,就是真想让茱丽嫁过去,那也是图多一个助力,不是要结仇啊,茱丽是女孩子,天生心肠软,你们做父母的多哄哄,她未必不会答应。结果先是逼得茱丽跳楼梯摔断腿,然后趁着茱丽腿伤行动不便将她送到日本人那里,一分钱也不给她,一个丫头也不让她带。

古代送妾入府还要给嫁妆呢,茱丽这一遭连小妾都不如了,怪不得她这么恨金老爷与金太太。

金太太想来想去也没有办法,只好决定去撞一撞亲生女儿的南门。她命人收拾了一些茱丽往日爱用的东西和书,再叫来了茱丽在家里用的两个丫头,让她们收拾一下,一会儿一起去山本先生府邸。

两个丫头听说要让她们去日本人那里,马上就吓哭了,站在那里哆嗦个不停。

金太太没好气道:“你们以前就侍候小姐,现在送你们去侍候小姐而已,哭什么!真是没规矩!”骂过之后又许下重金,“你们只要乖乖的去了,等小姐心意回转,我一定重重的奖赏你们!”

两个丫头没有办法,委委屈屈的跟着上了车。

王万川亲自开车跟着一起去,路上在心里盘算着见到金小姐要怎么勾起她的兄妹之情。

不过一切全都白搭。

汽车到了山本先生的府邸,日本兵把着门呢。

王万川会讲日本话,掏了钱才求动日本兵进去传一句话,就是告诉金小姐,他们来看她了,请她放他们进去。

日本兵看在美金的份上愿意进去传话,不过出来后就气得拿着□□使劲砸王万川,其他的日本兵也跟过来对着王万川又踢又打,王万川鼻青脸肿的跑回车上,飞快发动汽车才跑了。

金太太吓得瑟瑟发抖,一直趴在座位下。

汽车一直开出日本租界才敢慢下来。

王万川抬袖擦掉鼻血,吐掉口中的血丝。

金太太抖着声音问:“怎么回事?啊?为什么突然打人?”

王万川复杂的说:“那个日本兵说,太太说我们是骗子,是来骗钱的,让他把我们赶走。”

金太太目瞪口呆,她万万想不到茱丽竟然能指挥得动日本兵!而且她对金家的仇恨竟然这么深刻!

“她这是在报复!她这是在报复我!”金太太气得发抖,也吓得发抖,她这辈子害过不少人,一直平安无事,因为她一直都知道金老爷才是她的靠山,只要讨好了金老爷,就什么也不必怕。

就算她以前知道亲生的女儿恨她,但以为她只是一个女孩子,在日本人那边势单力孤,成不了什么气候,金老爷才是跟日本人合作的人,她不必惧怕金茱丽这个小丫头。

但现在金老爷突然消失了,金茱丽丝毫不念母女之情,一心一意的仇恨金家。今天她能命令日本兵打王万川,明天说不定就能让日本兵送她一颗子弹!

孩子怎么能怨恨父母!这是大逆不道啊!

金太太恨得咬牙,气得发疯,泪流满面的诅咒:“她要不得好死的!”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今天只有燕燕^^

☆、做媒

王万川被打得不轻, 日本兵拿枪-托砸人也不分鼻子脸,他到家就进医院, 包得像个木乃伊一样出来, 却不敢耽误时间,马上又跑到金公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