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女士带着两个女儿艰难时没再嫁,现在竟然再嫁了,众亲友都大为惊叹,纷纷打来电话探听虚实。

祝颜舒又霸占了小红楼的电话机,一坐一整天,跟人聊电话。

“我也是没有办法,两个女儿都大了,要谈婚论嫁,一提我是离婚女人,别人都要小看的。”

“他啊,他是个顶好顶好的人,又体贴又温柔,天天给我写情书。”

“工作啊,工作很好的,他是大学教授,领政府特殊津贴的,好多军官都要来上他的课呢。”

“留学啊,他是留学过的,去英国留的学,英文呱呱叫。”

“哎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就是个普通小市民。”

祝女士捧着电话机聊到电话线都发烫,无意中就忽略了自己才新婚的丈夫。

新婚丈夫代先生毫不在意,捧着施无为刚磨好的绵绵冰过来孝敬太座大人。

太座挂掉电话刚喊一声口渴,他就捧着冰碗过来,亲手喂给太座解渴。

祝女士第二次新婚,时间长了,前事忘了个精光,有些不熟练,还有些羞涩胆怯,客气一句:“我打电话太吵人了吧?”

代先生笑着说:“我听着不吵呢,像在听弹词,悦耳的很。”

祝女士品着这迷汤味道实在是好,饮得高高兴兴,嗔了他一句:“你可真会说话。我不信,真就一点都不生气?”

代先生摇摇头,“只有一点。”他望着祝颜舒,笑着说:“你把我讲的太好了,我有些不好意思。”

过不多时,张妈过来收碗,见桌上一只冰碗已经化了半碗的水,屋里两个大活人不见踪迹。

张妈呵了一声,把碗收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老实孩子让人忧

小红楼里多出一对新婚夫妇, 对其他人的生活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首先,代教授要搬到祝女士的卧室里去——虽然那里原本就是他的卧室,现在也算物归原主。

代教授搬屋子就等于空出了一个屋子, 这就意味着苏纯钧终于不用再打地铺了, 他可以跟施无为一人一个屋子了。

苏先生喜迎新房,杨玉燕便热心的过来帮忙布置新家,她出借了鲜花一盆, 香包一个,毯子一条, 抱枕两件后, 苏先生向她借一张相片。

杨二小姐嗔道:“呸, 当我不知道你们男生拿照片去干什么吗!”一边精挑细选了一张冬天的单人照,不肯把夏天穿短袖裙子的照片给他。

苏先生借来相片, 睹物思人之余, 偶尔也有越轨之举, 想起杨二小姐赠照片时的笑语,仿佛她人就在眼前,正怒气冲冲的瞪着他,更叫苏先生不能自己了。

其次,代教授与祝女士才新婚, 平时教学生活又很忙碌, 两人同出同进, 同吃同卧, 就没有多余时间分给其他人了。

杨二小姐在一日早餐时惊觉已经三日未见祝女士,突然觉得浑身轻松,对其姐杨玉蝉感叹:“妈现在没空管我们了,真好。”

两人虽然改了姓, 同学们看到报纸也都用新名字叫她们,但平时也没什么人连名带姓的叫她们,所以生活并未受到影响。

杨二小姐成了祝二小姐,杨玉蝉成了代玉蝉,两人仍旧如常。

祝二小姐对着报纸感叹:“咱俩的名字看起来真有意思。”

虽然不同姓好像就不是一家姐妹,可她却觉得祝玉燕与代玉蝉更像是两姐妹了,比姓杨的时候更显亲近,这种古怪念头不知从何而来。

“那是因为妈和代教授的关系吧。”代玉蝉已经成年,改口喊爹有些别扭,幸好代教授也不在意,而祝二小姐早就爽快的改口叫爹了,一天恨不能叫个百八十回的。

祝二小姐:“没事,我叫了就等于你叫了,我多叫几声,你就不用叫了。”

代玉蝉:“胡扯。”

代玉蝉暗下决心,等今年新年时,她一定要改口了。

最后,结婚看起来很好,没有矛盾,没有争执,没有不和,一切都很美好的样子。祝二小姐的内心蠢蠢欲动,想跟祝女士讲她跟苏先生订婚也有一年了,是不是可以考虑结婚的事了?山本那边上回透出口风想让她去日本留学,这段时间日本老师也开始不停的说日本的好话了,在他们的嘴里,日本简直从头到尾没有一点不好,还对她说“你这么喜欢日本,难道不想亲眼去看一看她吗”

日本现在有秋叶原吗?没有她去个鬼哦。

祝二小姐的心底像有只猫在抓,让她十分想把这个好主意告诉大家。

而祝女士与代教授在度过新婚的磨合期之后,也终于分出几分精神来跟大家谈话。

某日晚餐后,苏先生还未归,四舍五入等于只有自家人开会——施无为在厨房洗锅。

祝家新人代教授坐在那里喝茶,当一朵称职的璧花,只在祝女士需要时发言。

祝颜舒握着代玉蝉的手,开始打感情牌:“大姐,妈一直感到有些对不起你。我跟你生父的事,给你带来了很大的伤害,我知道,你很崇拜他,这全是我的错,没能给你挑一个更好的男人做父亲。”

在祝女士的想法里,孩子都是自己生的,男人只是提供了一颗精子,她就是换个男人生孩子,玉蝉和玉燕也会是她的孩子。所以不好的只是杨虚鹤为人太坏,这是她自己眼瞎没办法,当时真该挑个更好的,明明那时代教授已经快回国了,她要是能再等两年,等代教授回国后再到大学里转一圈,那不就更好了吗?

往事不可追,来者犹可期。

现在等于是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正道,就当以前的事都不存在,生活从今日起重新开始了。

祝颜舒眨下两滴清泪——这说哭就哭的本事她从小就有。

代玉蝉也被感动到了,眼泪比祝女士流得多得多,她坚定的说:“妈,你不要再想他了,他就不是个好人。你跟我们都是被他害惨了的人,忘了他吧。”

祝颜舒:“好,我忘了,你也忘了吧。”

母女两人手拉着手,十分的动人。

旁边坐着的祝二小姐很想也挤出两滴泪来,不然母女三人就她不哭显得不够和群,可她就是挤不出来,只好拿书挡住脸。

祝女士继续说:“我突然跟代先生再婚,替你改了名字,我是不愿意再让你们跟杨虚鹤扯上一点关系,但是忘了问你是个什么想法,这是我这个做母亲的疏忽。今天跟你道一声歉,你要是有什么意见,我们现在再改也来得及。”

代玉蝉:“妈妈,没关系,我并不在意自己姓什么,姓氏其实没有那么重要,我姓什么跟我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根本没有关系。不是姓爱新觉罗的就能当皇帝。我姓杨,还是姓代,我都是你的女儿,燕燕的姐姐,我们是一家人,不会因为姓氏有分别。”

身为走在时代最前沿的大学生,代玉蝉的思想是最先进,也是最反-动的。要不然现在的政府怎么天天说大学生反-动呢?因为大学生从来不说他们的好话,而且比起底层的愚民,大学生反对他们向来有理有据。

虽然姓氏代表了很多,但对新时代的大学生代玉蝉来说,姓名就只是一个人的代号,用来给人称呼的,而不管别人怎么称呼她,她自己是不会变的,还是原本的她。从哲学角度去思考理解就更能体会到她对这件事到底有多无所谓。

虽然平时看不出来,但祝二小姐有那么多奇思妙想能获得成功,代玉蝉从来没反对不说,还总是跟着一起干,这就能证明她们姐妹俩的思想其实是高度重合的。

改姓也好,叫代教授父亲也罢,代玉蝉并没有从心底反对这件事,她只是口拙,需要时间去适应而已。

铺垫完,祝女士开始放大招了。

她温柔的问代玉蝉对施无为同学是怎么看的。

——施无为同学还在刷碗,张妈监工,今天张妈负责把他留在厨房。

张妈:“一会儿你刷了碗,再把地拖一遍,看这都是水。”

施无为:“好,等会儿就干。”

代小姐的脑子里,罗曼蒂克的成份大概只有几微克,少到可以忽略不记。

她听到祝女士发问,竟然没有向别处想,真以为祝女士是在问她对施无为其人的评价。

她认真思考片刻,诚恳的说:“我觉得施同学是个正直的好人。”

祝二小姐忍不住放下挡脸的书,插话道:“姐,妈是问你喜不喜欢他!”

祝女士扭头骂她:“你闭嘴,让你姐说。”再转过来对代玉蝉一脸温柔,“那你喜不喜欢他?”

代玉蝉冷静中带着一丝激动,激动中又有一点脸微微发烫,她平静的说:“我对他确实有一点好感。我觉得他是一个特别认真,特别有爱心,有理想的好人。”

祝二小姐心中感叹:很好,她姐的眼光一直没变,有爱心有理想什么的。

祝二小姐回忆自己的择偶条件,那就是:帅气,聪明,有本事,对她好。

还是她自己的好。

祝颜舒笑着说:“我也觉得他是一个很好的男孩子。”虽然没有钱,也不够帅,但还行吧,至少人很聪明,学东西快,以后应该不愁工作,能赚来钱,不会饿肚子。

祝颜舒铺垫半天,终于问她:“那你要不要跟他一起去留学呢?”

代玉蝉愣了,条件反射就要摇头:“不……妈,施无为要去留学了?”

她看一看祝颜舒,再转过去看一看代教授。

新爸爸代教授此时点点头,温柔的说:“小蝉,我一直想让无为出国学习一下,也一直在找关系想送他出去。最近的情形越来越不好了,刚好我联系到了以前在英国的同学,找到了船队可以把无为送到英国去。但在他走之前,我们想问问你的意见。”

代玉蝉茫然极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好像有许多话,可现在都说不出来,这种心中有话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的毛病一直困扰着她,每到这时,她都格外希望她能像燕燕一样有什么就说什么。

她想说,他们和同学们现在一直在做的事都很重要,大家都很积极,也都很有干劲,施无为是他们中不可缺少的一员,大家都很喜欢他,她相信施无为也喜欢和大家在一起。

可她很清楚代教授有多想把施无为送出去。她知道施无为是一个天才,他在短短几年里就能学会多国语言,假如给他更好的环境,更多的时间,他的成就一定不限于此!

要建设未来他们心目中美好的祖国,他们就会需要千千万万个像施无为一样的天才。

应该让他去留学,去学习外国的先进科学技术。

代玉蝉很快从乱成一团麻的思绪中找到最理性的回答:“应该让他去。”

祝颜舒摸着这个女儿的头发,她从马天保之后就惊觉她忽略大女儿太久了,一个听话的孩子不意味着她什么都能处理好,很可能只是她特别擅长忍耐克制。燕燕聪明灵透,需要的是舵手和缰绳,而小蝉,她需要的是平和安定的环境,因为她太擅长忍耐痛苦,克制自己的需求了,所以假如她的环境中有痛苦,那她就是受尽磨难也不会叫一声苦的。

所以,为了保护这个孩子,她就必须把她放在没有太多磨难的环境中去,这样,就算她在未来无法一直看顾她,她也不会在她没有看到的地方受苦受难。

祝颜舒笑着说:“我也觉得无为应该去。可是他一个人去,我们也不放心。你了解无为,他有点傻呼呼的,现在外国也不是特别好,他只是头脑聪明,学东西快,其实人□□故都不太通。假如苏先生没有工作,他倒是最好的人选。燕燕年纪太小,我不放心她出国。你平时跟他很要好,你代教授也说你为人认真踏实,那你一起去的话,我跟代教授就都能放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舂米的工具

代玉蝉十分的为难。

“到底去不去留学呢?”她忍不住问妹妹的意见。

“想去就去啊。”祝玉燕说。

代玉蝉打了她一下:“认真问你呢, 要是你,去不去?”

祝玉燕只好放下写字的笔,暂停写作业,来解决姐姐的难题。

她很清楚祝女士是希望把代玉蝉送出去的。原因不难理解, 是为了避免在以后越来越坏的情况下, 家里有人受到伤害。

假如可能, 祝女士一定是想把所有人都送到一个安全的、没有战火的地方的。

可惜这样的地方并不存在。

有人已经意识到了,世界已经笼罩在了战火之中, 没有一个地方是安全的。但如果要选一个最不安全的地方, 那就是如今既没有强而有力的政府, 也没有强而有力的武力保护的中国了。

中国已经成了混乱的战场, 各国都堂而皇之的把军队开进来, 在这里肆意炫耀着武力。

于是,相对而言, 强国、大国的国内应当是安全的。因为强国、大国就算是要开战, 也不会把战场选在自己的国家, 这是一个很容易想到的问题。

所以,现在不少百姓向往着和平的土地, 都想方设法、携家带口, 从这里跋涉千万里,到另一个国家去。

他们也不知道另一片土地是不是更好, 但至少在那里没有战火。

码头上就一直有外国渔船在招工,他们只要男人, 而且只要年轻的男人, 头发全白的不要,四脚不健全的不要,而且他们不要女人, 也不要小孩子,招工的桌子旁有一根杆子竖着,小孩子也想上船,就必须去量一量身高,够身高的才能上船。

以前上船的人还有安家费,现在连安家费都不给了,也有无数的人想上船。

帮派的人就在那里天天大声宣传,说美国可以淘金,淘到黄金的人,前三年必须将黄金交给招工的工厂,到第四年就可以自由了,他再淘到的金子就是自己的了,他们可以拿着黄金回家乡来,也可以把黄金交给轮船公司,当做船费,这样就可以把家里人接过来了。

他们煞有介事的拿出一张写得清清楚楚的合同,盖着章,也不管那些人识不识字,就指着合同讲“这是美国公司的合同,美国人开着那么多的银行,那么有钱,不会骗你这个穷光蛋的,他们就讲究一个公平公正,你签了字以后,就是他们公司的人了,就可以坐上船去淘金了”。

哄得一船又一船的男人心甘情愿的登上船,去为了全家的梦想熬干最后一滴血。

如祝颜舒等人,自然是不会相信那些美国公司都成了大善人。她不会把祝家人送上这样的船,她也不会让他们去签什么合同。

她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在外国生活得很好的。比如张妈,她在中国就是一个普通人,只会干干家务,年纪也大了,她这样的到外国,还不如留在国内。

而像施无为、代玉蝉这样的年轻人,他们聪明、好学,到了外国以后,可以凭自己的头脑学习知识,找到工作,生活下去。

或许他们会回来,会回来建设祖国。不过那时这里一定已经不再有战火肆虐,一定已经是一片和平的土地了,那时他们回来也没有关系了。

祝颜舒盼着,她现在送走他们,或许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后,她还可以活着见到他们。

她是抱着这样的想法送走他们的。

祝玉燕能理解。

而代玉蝉,显然她想不到那么远。她不知道自己这一走,可能要隔上十年,才会再回到家乡,跟家人重聚。

她以为的上学,就只是上学。就像她上大学,四五年就可以学成毕业回来了,只是四五年,这在她心中已经是很漫长的时间了——不过这点漫长还可以接受。

祝玉燕也能理解代玉蝉的想法。她能理解这对母女两人,只是在犹豫……要不要站在祝颜舒那边一起去“骗”代玉蝉。

“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她问代玉蝉。

“我是怎么想的?”代玉蝉犹豫了几分,说:“我就是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关于留学,不能说她不向往。

前有苏纯钧,后有代教授。虽然身边只有这两个出去留过学的人,但他们的见识与学识都是令她极为敬佩的。

她也渴望着外国的先进科学知识。

虽然她比不上燕燕聪明,可她也有一颗积极向学的心!

另一方面,她除了向往外国的科学知识,也向往外国的种种先进思想。

只是画报与报纸所刊载中的一斑,可一斑便可窥豹!

那是一个女性已经走出家门,努力为自己发声的世界!那也是一个已经没有了皇帝与君王,却有着民主政府的世界。

她渴望去亲眼看一看这样的世界,好回来把这一切告诉家乡的同学们和朋友们。

她渴望成为传播新思想的一个传播者,一个信使。

她是想去留学的。

牵绊住她的脚步的并非是胆怯,而是家人与亲情。

她有多爱她的家人,她就有多么舍不得离开她们。

而跟施无为一起去留学,也是一个问题,并不是那么难以解决,她只是需要在解决完大事之后,再来思考,进行选择。

她能理解为什么祝颜舒会提起施无为。

两个未婚男女,一起在国外学习四五年的时间,等他们回来,差不多都快要三十岁了。他们在适婚的年龄一同外国,错过了婚龄才回来,等到回来时,同龄的男女早就都成婚了,他们就成了“孤家寡人”。

而更恰好的是她与施无为有感情。

所以,祝女士在此时提出,就等于是把婚姻大事放到了她自己的手中,让她自己决定。

她假如要决定跟施无为在一起,那就跟他一起去留学。

而她如果不愿意跟他一起去留学,那就等于拒绝了跟施无为结婚。

施无为是一个很好的人,一个优秀的人。她很喜欢他,可这份喜欢能达到结婚的程度吗?

上一回,她信心百倍的选择了爱人,可却被全家反对。

这一回,她不再自信,家人却不愿意再给她指点了。

祝玉燕思考片刻,仍没办法决定要不要拉偏架。

她索性问她姐:“最困难的是什么?对你来说。”

代玉蝉想了想,说:“离开家。”她看着妹妹说,“我不想离开你和妈妈,还有张妈,我不放心你们!”

她的这句话,让祝玉燕决定了站在祝女士一边。

要把代玉蝉送到外国去。

本来她只是想顺其自然。可现在她突然体会到了祝女士的心情,那就是不愿意家人受到一点点伤害的心情,哪怕是要骗她,也希望她平平安安的。

她也更加体会到为什么祝颜舒会又决定要与代教授结婚了。

“你不用担心我们啊。我有苏老师,妈妈有代教授。而且,我也会照顾妈妈,妈也会照顾我。你担心我们,我才要担心你呢,你跟施无为两个人,哪个都靠不住,才叫人担心呢。”祝玉燕说。

“胡说什么,什么叫靠不住啊,你才叫人担心呢,这么会惹事。”代玉蝉推了妹妹一把,又搂住她说:“我跟施无为都不会惹事,我们只会好好学习,争取早一天学成就可以早一天回来。”

“想去,就去。”祝玉燕看着她姐,心里复杂又担忧,脸上却表现得无比坚定:“学习的时间只有那么多,年轻的时候多学一学是好事,不然老了学不动了,才要后悔,那就来不及了。我不想你等到日后老了,才后悔年轻时没来得及去留学。”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劝她去留学,祝玉燕能说的就更多了。

“你现在去是正好的。既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等你留学回来,也还不到三十岁,那时再结婚要孩子也不算晚。”

“胡说什么啊。你这傻孩子,嘴上就是没个把门的。一个女孩子,把生孩子挂在嘴边,难听不难听?”代玉蝉说着担忧又起,“我是真担心你这张嘴回头又惹祸。”

她伸手去扯妹妹的嘴,又气又爱。

祝玉燕推开她的手,说:“我对着什么人就说什么话,你当我对着别人也像跟你在一起似的?别傻了。”她想了想,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我看,我们四个人干脆一起把婚结了吧。办个集体婚礼,你跟施无为,我跟苏老师。你们去外面留学,还是已婚身份更好安排,不然你一个单身女子,我实在是不放心。”

代玉蝉听得心惊肉跳,马上说:“别哄我!你当我那么多外国书都是白看的?我跟施无为订婚就行了,未婚女子上学找工作是正常的,已婚女子就该在家生孩子养孩子了。你为什么想跟苏先生结婚,你先说清楚!”

祝玉燕一时小看她姐,竟被捉到破绽,只好坦白日本人想劝她去日本留学,她打算用已婚身份拒绝。

祝玉燕:“在日本,已婚女子工作还算正常,可已婚的女孩子通常是不会去上学了。工作是为了家庭,上学却是为了自己,大概是这种分别吧。他们默认女人结婚后就是家庭一份子了,就不是独立的人了。”

所以,她跟苏先生结婚以后就可以干脆利落的拒绝日本人的留学邀请,有什么关于日本人的麻烦事也可以光明正大的推给苏先生去解决,这一点上,她是很相信苏先生的功力的。

代玉蝉不安的问:“你们没有做坏事吧?”

祝玉燕条理清楚的安慰她:“他每次回来都那么晚,楼里又到处是人,有点声音大家不都听见了?我们根本没有机会独处做坏事的,放心。”

代玉蝉停了一下,不太相信的问:“……做这种事是有声音的?”怎么会有声音呢?生理卫生课上明明是写,就如臼槌相遇,互相动作而成事。臼槌都是器具,相击而有声正常,人体是肉,怎么会有声?就是像打人那样有声,也只是闷响,应该并不吵人才对。

祝玉燕:“……”这要怎么解释呢?

代玉蝉的眉毛立起来:“你怎么会知道有声音的呢?”

祝玉燕急中生智:“公猫母猫还要嗷嗷两声呢,人怎么会不出声呢?再说,里都有写,什么声如裂帛。”声如裂帛怎么叫,这个她是真想像不出来。

代玉蝉听了这形象的形容,脸都红成了柿子,压低声大骂:“你又在哪里看的什么书!给我扔了它!”

作者有话要说:别多想,那只是舂米的工具而已。晚安,明天见^^

☆、粮食

跟燕燕聊过以后, 代玉蝉就一直在心里想这个事。

人之大欲,饮食男女。

以前学校里常有巡逻的老师和学生发现有情侣在没人处幽会,发现后就成为笑谈。她听说过不少, 自己巡逻时也发现过, 虽然是别人发现的,她只看到一个女孩子从树蓠后钻出来,捂着脸跑了,那个男孩子跟巡逻的人打架。

因为不知道女孩子是谁,巡逻的学生和老师也没有认真追究, 避免认真追究了, 反而发生问题。

她仔细回忆过……确实没听到什么声音啊。

可见燕燕说的不对。

老想着这个,让她自惭羞愧。可越是不要去想,反而越要去想。

于是, 早上起来, 她脸上就挂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

她一夜没睡。

祝二小姐倒是睡得很好,早上起来一边叠被子一边问她:“你昨晚没睡好啊?”

代玉蝉忍不住, 小声问她:“你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她昨晚一夜没睡,听到一点动静都会警觉的竖起耳朵, 她听到木头门关的声音,窗帘呼哒呼哒被风鼓动的声音,还能听到人上楼的脚步声, 有张妈的布鞋在地上踢拉着走,也有施无为大步大步很用力的脚步声, 还有苏先生穿着小皮鞋, 走路慢慢悠悠,轻轻脆脆的脚步,还有祝颜舒。

祝颜舒就算是不穿高跟鞋了, 穿的也是新制的小皮鞋,鞋掌是重新钉过的,格外悦耳。

与她一同上楼的就是另一个普普通通,分辨不出的脚步声了。与她的脚步声亦步亦趋。她若停下,他也停下,她若走动,他也跟着走动。

两人在楼梯上说了几句话,一起进了屋,关上门,就听不到声音了。

整整一晚。

直到听到早晨,施无为起床去楼下厨房后面的柴房抱柴劈柴,她才知道,天,已经亮了。

她一夜没睡。

祝二小姐开始不懂,但……聪明不到正地方的她突然就懂了!她转头看着她姐,就看着,就看着。

楼下,众人已经齐聚餐厅准备吃早饭。

张妈正一样样往桌上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