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过去了,夏天从车窗侧过脸看叶伯煊,用唇语表示让他坐坐,叶伯煊摇了摇头。

  又一个小时过去了,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夏天已经爬在餐桌上迷迷瞪瞪地要睡着了,那老大娘也到站下车了,叶伯煊才算坐下来,扒拉夏天的脑袋,小声问:“去厕所吧,上完好好睡,到地儿我叫你。”

  “唉!不上,喝水吃东西上厕所都没有心情。这都什么味儿啊?谁在车上吃的大蒜啊?我都有点儿要晕车了。”掏出两根黄瓜,你一根我一根:“吃吧,闻点儿清香味儿。”

  叶伯煊咔嚓咔嚓地嚼着黄瓜:“上厕所要什么心情?你不说坐硬座*吗?”

  “我那不是没上车之前抒发一下嘛。我是抱着换一种心情乘火车,换一种角度准备看待平凡琐碎的生活百态。”

  “现在呢?”

  “你觉得呢?”

  叶伯煊皱了下眉毛:“味道邪恶。”

  夏天从包里拿出在家洗过的毛巾,先放鼻子处闻闻:“有点儿馊了,对付用吧。来,我给你擦手。擦完卷饼饼吃。”

  说完就要去扯叶伯煊的手指头。

  叶伯煊觉得吧,夏天要不说得那么详细,他还真饿了。听她说完,胃口全无。

  把俩手背后面,试图抵抗,回嘴:“不饿。你去投毛巾去。我都说了,在家别洗。”抿着嘴儿,洁癖病犯了。

  等他俩把五张鸡蛋饼卷着肉酱和四个煮鸡蛋都吃完了,厕所也上完了,夏天困了,趴火车桌子上就睡觉了。睡得十分香甜,偶尔嫌弃被挤到了,她就无意识地挤叶伯煊。

  叶伯煊半夜十分,干脆把包裹放在过道口,坐在包袱上跟其他和他同命相连的同志们,大眼瞪着小眼,瞪着俩眼珠子干熬着。

  而夏天已经蜷缩着,躺在了两个人的座位上。

  叶伯煊闻着车厢里别人的汗脚味儿,皱着眉思考:“这就是夏天说的,那个浪漫的、有意思的度蜜月?他就知道这味道能让他终身难忘。”L

第二一五章 没头脑和不高兴(二更)

  夏天是睡到凌晨被叶伯煊给叫起的,侧头看向窗外,再等会儿,马上就要到地儿了。

  转过身来看叶伯煊,噗嗤一声就笑了,那位眼圈儿都黑了。

  “你怎么没眯会儿?”

  “不困。”叶伯煊言简意赅。

  等叶伯煊拿着洗漱用品走了,对面坐的一位大姐主动跟夏天搭话:“你们是夫妻?”

  “嗯,是啊。”

  “那也是刚结婚吧?”

  “一看就是新婚夫妻。要不然感情不能那么好。

  你男人昨晚把座位都让给你了。你一个人睡俩座,你睡的够实诚的了,不知道?

  他就在过道坐一?夜。还脱了外套给你盖上。早上怕别人来回走路不方便,才搭个边儿坐你旁边。”那大姐边说边还指指叶伯选的行李包。

  看夏天没搭话,大姐继续问:

  “你们这是去娘家探亲?到终点站吧?那咱们是一路的。不过听你口音不是泉城的啊?”

  夏天点头笑笑,简略回答:“不是去娘家,只是去看看。”随后掏出几个葡萄粒儿,递给那大姐:“尝尝,挺甜的。”给完了,想起来了,别人家以为是啥有毒食品,似乎给人家吃的有些唐突。

  大姐没客气,葡萄虽不算啥金贵物吧,但普通人家并不常吃。接过了几个葡萄粒儿,一起塞进了嘴里。

  等叶伯煊再回来坐下时,夏天化成小蜜蜂,问:“你爱吃什么?咱到地儿就吃。我没睡好,咱到了地方先找招待所睡觉吧。”

  夏天的提议正中叶伯煊下怀。他啊,就想和夏天睡觉。吃什么不重要。

  “外面天儿都黑着呢,估计没什么地方能吃东西,还是先住下,休息好了,再出门溜达。”

  夏天点头如捣蒜。又拽出几个葡萄粒儿塞叶伯煊嘴里,略微离叶伯煊近了点儿,小声问:“等到了招待所。我给你松松骨头。按按摩。辛苦了,我的大人。”

  叶伯煊觉得俩人离得太近影响不好,昨晚他给夏天盖衣服都被人侧目了。把葡萄咽下去,咳嗽两声,在跟夏天保持距离之前,飞快地小声嘟囔道:“你让我好好睡觉就行。”

  夏天欣然同意…

  叶伯煊:小傻妞。咱可说好了,等会儿你别想赖账。

  俩人下了火车。夏天采访叶伯煊:“绿皮火车哐当哐当的,是不是很带劲儿?你坐了这么久,不知叶团长有什么感想?”

  “就是吐着黑烟,迎着大风往前跑呗。坐火车要什么感想?难道你有感想?”

  “嗯那。像摇篮。在你的精心照料下,我睡得很好。”

  “我明白了什么叫度蜜月了,就是你一人享福我遭罪。天儿还黑着呢。咱得先找招待所开个房间,眯一觉。起来再溜达。你也得让我享享福。”

  俩人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分,走在泉城的路上。

  夏天一路好奇一路看,虽然一切都很新鲜,但这个时间段,走在无人的马路上,有点儿萧索。如果没有叶伯煊的陪伴,她一定会有些害怕的,别看她外号“夏大侠。”

  走了半天,都没在马路上看见半个人,就刚下火车时,算是有点儿人烟。

  “媳妇,把结婚证掏出来。”

  叶伯煊正在迈着大步往前赶路,听到夏天这一嗓子,脸色变得略严肃,语气也正儿八经的了:“结婚证,别跟我说没带。”

  夏天欲哭无泪。没人告诉她出门开房得拿结婚证啊。她在后世时,没听说度蜜月带着结婚证的啊。都带身份证、驾驶证、护照啊。

  夏天急?促地向叶伯煊打听:“那个,那个,没带不让开房间?最坏的结果能怎样?”

  叶伯煊站在原地,把包放在了脚下,插着腰问夏天:“那你都带什么出来了?”

  “钱和吃的啊。难道这两样,不足够吗?”越说声儿越小。

  “有没有常识?咱俩出门跟人家说是两口子,没证件,换你是工作人员,你信呐?”

  叶伯煊的声音略高,有点儿头顶冒火。怎么犯得是如此低级的错误。在他看来,这是最起码能够留心的事儿,夏天居然办糟糕了。一时脾气略微压不住了,对着夏天说话,换成了训斥手下的那种口气。

  夏天没敢犟嘴说,俺们后世那嘎达,可不真信咋的!假两口子都没事儿,也没见谁住露天地。没人查那玩意,是真的!

  有点儿委屈,有点儿被叶伯煊的气势吓住,更多的是有些理亏。

  声音跟蚊子哼哼似的回答:“对不起嘛,我没有经验。以前出差都是开证明外加出示咱们的证件,从没有以已婚身份出过门,这是第一次,难免,难免有点儿想的不周到。你跟我吵架也没用啊?咱想想怎么着吧,你说是吧…”

  叶伯煊看着鼓着脸的夏天,摇了摇头,心里挺无奈,怎么就这么笨…

  “开俩房间吧。先找地儿。”

  “那样多浪费。”

  “扣你的零花钱。”

  夏天十分狗腿地就要蹲下拎地上的大包,叶伯煊抢了过来:“少来这一套。”

  俩人在无人的马路上,一个牛气哄哄的用鼻子哼哼算回答夏天的问题。

  一个小?嘴儿巴巴地解释,再不这样了。我虚心接受团长的指导意见,改了就是好同志嘛。你得给我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正如叶伯煊猜测的一样,俩个人一起进入招待所,虽说是准备要开两个房间,仍旧费了半天口舌,像被审查一般的问其住宿原因。

  夏天一直站在一旁做胆小如鼠状,全凭叶伯煊一人周旋。她怕她哪句话说的不对、不符合这时代的说话标准,再给添麻烦可怎么办…

  最后俩人顺利拿到钥匙,被工作人员盯着,分别进入了各自屋里。

  等夏天换上自己带的床单,正在咬着手指甲琢磨如何找叶伯煊,给他送被套,免得他有洁癖再睡不好,就听见了有规律的敲窗户声。

  “你是怎么做到的?”

  “别堵这站着啊,躲一边儿,我要跳进去。”

  夏天站在一边儿捂嘴傻乐,看着叶伯煊跳进来,没心没肺的调侃呢。

  “我说,咱俩这做派确实不像正经人…”L

第二一六章 床笫与饕餮(三更)

  叶伯煊进了屋,翻开兜子拿起换洗内?衣和毛巾香皂就直奔浴室。

  在浴室里大声吩咐夏天:“把床单被罩都换了啊,你也换身衣服洗洗再躺在上面。”

  夏天小跑到浴室门口,没多想,也不管人家叶伯煊在里面是什么形象,推门就竖着眉毛警告:“你小点儿声,我试了,不隔音,小心等会儿那大妈来抓你。”

  “你还有理了,就你的事儿,你要是拿证哪来这么多事儿。”

  “你可真磨叽。说了我一通了,还没完没了,早知道我刚才不放你进来了。让你挂在窗户外面,打秋千。”

  叶伯煊发狠,好哇,敢不放我进来,“刷刷”两下,裤子就落了地。

  “啊!你个大色?狼!”忽然间的变化,让夏天捂眼睛、惊呼出声。

  “你看我,我色?狼?”

  夏天放下了双手,壮着胆子,用右手食指点着叶伯煊的突起物:“小叶伯煊,你给我老实点儿睡觉!”说完一闪身,赶紧快步离开。

  俩人都洗漱完毕了,没多一会儿的功夫,室内就想起了喘息声。

  叶伯煊威胁着在夏天的耳朵边儿嘀咕着…

  夏天满脸羞愤,被叶伯煊心底的那些词汇量羞得躲躲闪闪。

  每当要抗议,叶伯煊就提醒:“你小点儿声,小心大妈敲门逮你,抓你出去戴高帽子。”

  叶伯煊紧密无比地搂着夏天。一个马上就要进入到摸三搞四的阶段,另一个如果给她机会,她就打算落荒而逃。

  睡了几个小时、存了些体力的夏天,先是试图跟叶伯煊探讨楚界汉河、修养声息之道,后被叶伯煊的连天烽火给点着了。一时间风云突变,至此,兵荒马乱,举手投降了。

  而一?夜未合眼,按照常理需要储存能量的叶伯煊,却揭竿而起了。他声东击西,攻其不备出其不意。擅于运用百折不挠之技。一鼓作气、一往无前…

  一时间,炮火连天,弹痕遍地。

  夏天紧紧咬住被角。不敢发出任何不雅声音招来大妈。

  被叶伯煊发现后,叶伯煊摸着夏天汗湿的头发,递过去了自己的胳膊…

  不知是由于跳窗偷着相会的原因,还是不能出声怕被外面的人听见。越需要隐秘,越偷偷摸摸。俩人越丹心赤胆、奋不顾身。

  男人用着有力的臂膀支撑在床面上,骁勇善战。

  女人咬完胳膊咬嘴唇,宁死不屈、背水一战。

  后来,天大亮了。走廊里清晰可闻走路声。

  温暖的阳光从叶伯煊跳进来的那扇小窗的微隙里,透出了笑意的气息。

  俩人勺贴勺般熟睡着,舒倘、漫长…

  叶伯煊酣睡中。口水滴落在夏天的背上…

  夏天无意识地往叶伯煊的怀里拱了拱,也许是刺挠。挠了挠露在外面的屁?股…

  此时此刻,日上三竿,床上的夏天蠕动了下。

  叶伯煊紧随其后睁眼,对着夏天的脸蛋就轻咬了一口。

  有些人说不出哪里好,但就是谁都替代不了。

  叶伯煊觉得,他该收回在火车上对“度蜜月”三个字的诠释。

  现在,他懂了。够腻歪,自难忘。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夏天转过身,对着叶伯煊的大脑门,也闪亮亮地回了一口。

  叶伯煊抬起夏天的脸蛋,鼻子对着鼻子,不用声音用气息问:“饿了没?”

  夏天的小脑袋被叶伯煊托着,在他的手掌里点了点头。

  俩人起床重新梳洗。

  叶伯煊踩着鞋后帮,去兜子里给夏天找衣服。十分体贴的问:“想穿哪件?”

  夏天傲娇的伸出纤纤玉指,一指,命令各种搭配。

  男人啊,堵不如疏…

  叶伯煊十分配合地拿了过来,看那架势还要给夏天穿。

  夏天围着被子,抱着衣服,往后躲了躲。

  “哎呀,你去穿你衣服吧,咱俩商量一下,你能别这样嘛,你怎么跟鬼上身了似的。”

  夏天的一句话,瞬间让叶伯煊收起了讨好的笑脸。转头继续踩着鞋后帮,去了浴室。

  等俩人从招待所晃晃悠悠出来时,已经又一小天的时间过去了。夏天感觉自己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侧头瞅瞅叶伯煊,这位更卖力,估计更是饿得快哭爹喊娘了,只是人家比较坚强而已。

  叶伯煊曾经耳闻过泉城的特色菜“奶汤蒲菜”,建议夏天去尝尝。还劝呢,来了,就要吃些精致的特色食物。那可从明清时期就享有盛名啊。

  道边儿的肉包子啊,面条啊,咱吃了也没意义不是?

  正要形容一下怎么个好吃法,好吊着她坚持走到地方,怕夏天耍赖皮不肯多走,谁想到夏天听完,打了个响指:“你的,前面的干活。开路!”

  俩人不谋而合,每一餐都要吃特色,来一趟物有所值。所以他俩宁可继续忍受挨饿,也立志要去吃正宗的美食。

  俩人走着路,聊着天,虽然之间距离隔着两人远,那也阻挡不了夏天话痨的本质。

  叶伯煊呢,心情好,夏天说什么,他都随口附和。

  “我听说过油旋,油旋,你吃过吗?跟你那个一样,也是从清朝流传至今的小吃。”

  “略有耳闻。是馒头豆沙包那类的主食吧?”

  “说是在擀好的面皮上抹上猪油,撒上葱花,然后再烤,你想想,烤着吃的东西得多酥脆。葱花香…”在饥饿的状态下,细腻地描述吃食,实在让夏天的唾液不堪重负,不小心快流了下来。

  叶伯煊那似量好的步伐,终于扩大了尺寸范围:“那快去吧。馋猫样儿。”

  俩人坐在市中心的老字号店面中,桌子上摆着满满的“念想。”

  奶汤蒲菜刚一上桌,俩人谁都没客气。

  夏天喝了几勺,急?促地想要表达中肯的意见,翘起大拇指赞道:“质地鲜嫩,色泽洁白。顶顶棒。”

  叶伯煊点点头:“嗯,还有冬菇味儿。口味独特。”

  听店家大力推荐的“坛子肉”上桌后,俩人的筷子同步插了进去。各不相让就品尝。

  “这个真的是鲜汤慢火煨煮啊,要不然不能做到汤浓肉烂、肥而不腻。”

  “嗯,有股蘑菇味儿。”

  “你怎么品什么都先说蘑菇?”

  叶伯煊咽下嘴里的肉:“啊,那还有火腿,你吃啊,小话痨。”说完把最后两块都塞进了自己的嘴里…L

第二一七章 浪漫假日(一更)

  等九转大肠和糖醋鲤鱼上桌后,叶伯煊一改风驰电掣的吃饭方式,放慢了速度,九转大肠更是一口未动。他甚至都会对着夏天偶尔皱下鼻子。

  夏天嘴里嚼着大肠,越咀嚼越觉得好香。

  强力推荐:“嗳?你怎么不吃啊?你不会不吃这东西吧?”

  叶伯煊不置可否。

  夏天淳淳善诱:“没事儿的,煊哥。那大肠都是用水焯过后油炸的,不埋汰。”

  “饭店人多,就说明这东西爱吃的人多。但我还是认为,可能洗不净。你吃两口就得,回去多刷几遍牙。我都怕你晚上闹肚子去医院。”

  夏天继续夹着,又塞嘴里两筷子:“你能别咒我吗?怎么洗不净,老字号。别胡思乱想,安啦安啦。不吃算你没口福,你也别搅合我胃口哈。”

  最后夏天怎么劝,叶伯煊动都不动筷,甚至用着很嫌恶的表情看着夏天吃。

  夏天为了不影响口福,低头瞅菜,不看大帅哥叶伯煊。心里碎碎念:讨厌,讨厌,叶伯煊最讨厌。

  叶伯煊等着油旋上桌,一气吃掉六个。

  吃完就开始伺候局子,给夏天夹鱼找鱼刺。

  夏天吃完了大块的鱼肉,看着鱼骨头,怎么都觉得扔下走,有些浪费可惜,提出宝贵建议:“煊哥,你来二两散装白酒,何以解愁,唯有鱼骨头!你嗦啰着这些,来一盅吧?”

  “你陪我整口?”

  夏天翘起两个手指掐着:“一点点,一小口。”

  “成交。”

  叶伯煊二两半下肚没如何,夏天却喝的有点儿发热。脸更是粉红粉红的,觉得心口热:

  “多少度的啊?”

  “五十二度那样吧。”

  “快,咱出去找块儿大石头坐着。我得凉快儿凉快儿。这几滴酒,喝着辣嘴,在我肚子里闹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