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赶紧附和:“就是说,就是就是!”

夏爱琴手指连点着夏天爽朗地笑着:

“你呀你,是亲生的吗?一码是一码,你们要这样,以后我不占二哥的便宜了,这就够不好意思的了。

昨个儿上火车之前,我公婆特意说了,谁帮俺们都不是应当应分的,一家人可以不说两家事儿,但账目得算清。”

老太太不打算拦着了,转头又问起了赵铁柱的爹娘咋样,无非就是想听听亲家对她老闺女好不好。

夏天听着这些东家长西家短的事儿,眼瞅着就要睡实诚了,在睡熟口水流到炕上那一刻,老太太给她推醒,夏天吓了一跳:

“你爹偷摸给奶的钱,你娘不知道!甜甜啊,奶给你大伯家买东西不是别的意思,你就寻思吧,大人不馋嘴,我怕你俩小侄子亏着,才让秋儿邮走的。”

“别告诉你娘。”

“哎呦,奶奶,你不把我扒拉醒,我都听不到这秘密!”

夏小姑哈哈大笑,娘俩的知心话就跟说不完似的在不停地聊着。

夏天干脆起身,她最近心里秘密太多,还是给那俩人私人空间吧。

她娘背着她爹偷摸给姥姥姥爷买一堆东西找她邮的,她奶奶是背着她娘给大伯买东西找她哥邮的。

怎一个乱字了得…L

第七一九章 空有一场白日梦(二更)

几家欢喜几家愁。

宁浔漪在大年三十这天孩子被“抢”了。

童母义正言辞的提出:“童童得拜老祖宗。你也不用跟着,你不是童家人,我不承认。”

童母自己来也就算了,宁浔漪还能抗争抗争,奈何带着嫂子们上门,她不同意也没用。

母子俩被三个女人隔开,宁浔漪伸开两只胳膊想去抢回童童,却被嫂子们用身体挡着,童童大哭。

大年三十的早上,宁浔漪哭的双眼肿胀,这就是她的新年。

她委屈的不能自已,连个帮手都没有,无奈和无力遍布全身。

饿了、难受了、心真的疼了,她也得活着,因为她有孩子。

宁浔漪给自己炒了个鸡蛋,就这一个菜,没吃出咸淡味儿,她却喝了一斤白酒。

眼中闪现着爷爷还活着时,她恣意盎然骄傲的镜头;

闪动着童浩然娶她时那场令人欣羡的婚礼;

耳边儿似乎充斥着徐才子说的那番话…

喝多了,宁浔漪拿着宁老爷子的照片又哭又笑,最后又撕了几张童浩然的照片醉的睡在沙发上,度过了春节这一天。

在本该团圆的这天晚上,宁浔漪醉意朦胧的做了一场梦,一场让她不想醒来的梦。

梦里叶伯煊带着一个小男孩儿,男孩儿看起来七八岁了,但孩子的脸却不是童童。

叶伯煊身着一身军装,脸部表情严肃,他似乎刚开完会,穿着很正式。

宁浔漪清楚的透过梦中看到,叶伯煊身着松枝绿色肩章。而绿色肩章的底板上,缀有金色枝叶和一颗金色星徽。

他领着小男孩儿坐在一个像饭店又不是饭店的地方。

那个地方人很多,但大家要想进餐需要排出长长的队伍。

每个人的桌前都有一个托盘,小男孩儿手中正在蘸着什么吃着,叶伯煊会拿着纸巾给孩子擦擦嘴。

梦里梦外,他从不在意身边人的眼光,他习惯受人瞩目。

也许是他的优秀。或许是那颗金色星徽。周边儿的年轻人频频看向他那里,但和叶伯煊相反的是,小男孩儿倒不习惯。他闪躲着,直到叶伯煊皱眉开口训斥。

宁浔漪从叶伯煊嘴型中能辨别的出,他说的是:

“男人要挺胸抬头。”

“饭店”里人来人往,景象一转。宁浔漪看见了自己。

她穿的很柔和,一袭米白色套装。长发挽起盘成了一个发鬓,袅袅款款的走了进去。

她的出现,宁浔漪能够感觉得出自己的魅力,远远看去很有品位。

只是在坐在叶伯煊的面前时。她放下皮包露出了修剪的很漂亮的长指甲,而对面的叶伯煊马上皱起了双眉,很明显。他并不欣赏这样的她。

躺在沙发上正熟睡的宁浔漪,手指忽然动了动。往手心里紧缩了一下。

梦里叶伯煊看向她的眼神很冷漠,还没有现在有热度:

“儿子饿了大半天了,你在家闲着能逛街不能做饭?宁浔漪,我会尽快跟你办理手续,这事儿不会再有任何通融,你也不用找我母亲去哭诉。”

梦里的宁浔漪都觉得冷。

叶伯煊声音里毫无温度,犹如对待陌生人,犹如他习惯性的对陌生人冷淡的要道一句:“你好。”

他只是在标榜自己的个人修养。

她看到自己嘲讽的一笑,启唇道:

“你做梦呢?难道不怕影响你的前程?提儿子,你有资格吗?你除了当你的将军,你眼里还有我们吗?”

小男孩儿忽然小声怯懦道:“爸、妈,你们别吵了,我不吃了,我不饿。”

“哐”地一声,是被吓醒的宁浔漪忽然打横坐起,脚踢落了茶杯的声音。

宁浔漪双手扶额,她觉得自己的脑袋要炸掉了。

不!

不该做梦也是这样的结局!

不该给她这么添堵!

就似验证宁浔漪梦里的指责,叶伯煊确实堪称工作狂。

大年初二这天开始,作战报告会议连番轰炸,他没管过不过年的,手下的参谋做的稍有不好,他就扔给对方材料让人回去“大补”。

叶伯煊穿梭在会议室、办公室、去总参的路上,即便全军区在大礼堂看演出,他也心不在焉地琢磨着正事儿。

碰到文工团的沈梅,叶伯煊也只是客套道:

“恭喜你,听说五一结婚?那人我了解,确实不错。正月十五会去拜访沈爷爷和伯伯,先替我带句过年好。有事儿打电话。”然后匆匆离开。

叶伯煊并不知道,他现在成了别人的假想对象。

至少宁浔漪在发呆时就会重新续上那个“梦。”

她躺在卧室的大床上,睁着眼睛看着棚顶,想象着,想象着她和叶伯煊真的结了婚,她要如何当一名妻子;

假想着童童是叶伯煊的儿子,以童童的聪明可人,叶伯煊该有多喜欢;

想着和梦中不一样的结局,联想着叶伯煊会有多疼她、多体贴。

宁浔漪笑了,她只凭想象都觉得很满足。

她挽着叶伯煊、叶伯煊抱着孩子,还重新出现在那个像饭店的地方,让那里的人对她们一家三口投来羡慕嫉妒。

一遍又一遍的景象、镜头,想象的不到位,宁浔漪会推翻重想。

她在“梦里”感受甜蜜,甜蜜过后是空虚、以及加深了执着,迫切的希望能变成现实。

夏天蹲下身给小碗儿托着棉袄,回头瞅了一眼宋雅萍正在哄着闹闹。

“闹闹,看,奶奶给你买了很多礼物。这个是从魔都…”

闹闹斜睨了一眼玩具,小娃很无奈:“奶奶,买重了,我家有!”

“哪来的?”宋雅萍脸色挂不住了,问夏天。这怎么从大老远的地方托人买玩具,还是没讨到大孙子的欢心呢?

“噢,张毅出差给买的,还有小婶在咱这百货大楼给买的,还有叶伯煊他那些…”

宋雅萍不耐烦打断道:“得了得了!”

夏天低下头时,趁着宋雅萍不注意使劲翻了个大白眼。

还真是没想错婆婆,婆婆就是偏心眼。

大年初三、女儿回娘家的日子,你看,她真就回大院儿了。

“妈,您走怎么不告诉我们一声吶?我和叶伯煊扑了个空,这个丢人,车里拉着孩子们和一大堆东西。”

宋雅萍冷哼:“那东西呢?”

不要白不要,她留不住人也得让夏天“破破财”。L

第七二零章 “为您服务”(三更)

夏天拿着电话筒:“喂,你干嘛呢?”

叶伯煊掐着睛明穴,态度不咋地:

“有事儿啊?”

“谁没事儿给你打电话听训啊?!知道你忙啊!妈回来了,亭子她们小两口也在,你下了班回趟咱家,把给妈买的东西都拉着,再来大院儿这面儿。”

“知道了。”多一句话都没有,叶伯煊啪嗒一声就挂了电话。

夏天放下电话筒,瞅宋雅萍。

宋雅萍莫名其妙的有点儿脸热:“瞧什么吶,做饭去呀?你瞅我能瞅出现成饭啊?”

叶伯亭摸着肚子,她刚吐完一番,吐的脸色发白,走路摇摇晃晃,季玉生有些慌张,跟着叶伯亭后面端着杯蜂蜜水伺候着。

“再喝一口,啊?听话。”

叶伯亭恨不得回身把水杯打翻:“听什么话!你别说话!还有啊,别跟着我,我烦躁心热。”转头去厨房找夏天。

小碗儿拿着彩笔趴在茶几上画着,听到争吵声,她笑眯眯地抬头对季玉生摆摆手:

“姑夫,我跟你玩。”

“那你也没干活啊?第一年在人家大伯父家过年,你多少得干点儿啊?一般男人事儿少,像是他妈、他大伯娘恐怕得背后说你。”

叶伯亭不在乎:“说去呗。我呼呼大睡来着,听不到就气不着,又不是一起过日子。他妈那个叹气劲儿…我就纳闷了,我长的很让人犯愁吗?”

夏天大菜刀抡着猪脊骨:“只要妹夫看你不犯愁,其他人都算哪根葱?”

这话让刚进厨房的宋雅萍听了个正着,她就觉得夏天是在拿话噎她。

生气,尤其是看到她那个没心没肺的女儿。还和夏天在一起笑呵呵的没听出来好赖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宋雅萍即便见到夏天莫名烦躁,她也在今天压抑住了脾气,她自己都烦透了见面就拌嘴的画面。

总之,夏天在大年初三这一天,被宋雅萍呛声过三次五次,每一次她都抿着唇憋着。心里劝着自己。不和她一样的,让婆婆在任性的路上撒着欢儿的跑吧。

而宋雅萍明明看见夏天在翻过几次白眼的情况下,她也劝着自己:

除了爱跟自己顶牛吵嘴架…

就事论事。也不能说是夏天拐着儿子跟自己离心。仔细想想,就是儿子大了不由娘,还找个娇俏的小媳妇,是儿子没出息!

瞅瞅这一桌子菜。包括给她买新衣服的尺寸,闹闹不叫奶奶还大嗓门。夏天都上手拍孩子屁股要开揍了。

得了,儿媳岁数小,不懂事儿慢慢教吧。

瞧,这就是宋雅萍。她从不认为自己错过。

从前,至少上辈子夏天非黑即白,伤心了就放下。活的很洒脱。

这一世犹如重新托生,也终于弄懂了人和人之间的感情。清楚了剪不断理还乱到底是什么意思。

人世间的情谊掺杂着太多的牵牵绊绊。

正如她娘苏美丽,在明知道姥爷一家是什么样儿,却放不下惦念。

也比如奶奶对儿女的“偏心眼”。

奶奶不是有意这样,哪个儿女过的暂时不好,她就偏帮哪一个。

包括她爹、她小姑,跟大伯父都要打破头了,不再那么信任是不信的,可怎么也挡不住希望大伯父过好日子。

更是像她和婆婆宋雅萍这般,你说能像陌生人一样气狠了就不再保持联络吗?

对于宋雅萍和叶伯煊,那是相依相偎的母子俩,而她是儿媳,吵过闹过,留下点儿隔阂,该怎么在一个锅里吃着饭,还得那么继续过。

这天晚上,叶志清和叶伯煊一起回了家。

屋里的几个门被俩孩子撞的吱呀乱响,他们楼上楼下的疯跑着。

小碗儿更是要在大白墙上画画,夏天想给两个孩子都抓过来一人一巴掌来着,不过被公公大笑着拦住。

可见叶志清是真想闹闹和小碗儿了,从进了屋就一直想抱他们,现在又说让孩子们随便玩,夏天看到婆婆对着花花绿绿的墙面,脸色都要僵硬变绿了。

叶伯亭拧开电视机,季玉生还得负责给她扒刀鱼上面的刺,一家人边吃着饭,边看着“为您服务”这个栏目。

听着节目里面普及生活常识,用着贴近观众生活的方式满足对生活资讯的迫切需求。

叶伯煊坐在夏天的身边,三口五口一小碗饭,递给夏天饭碗:“给我再来一碗,吃饭要专注,你怎么老走神?”

可见叶大少还是习惯自己家的做饭方法,他实在是吃腻了大炖菜,格外想念小炒。

夏天端着饭碗能不发愣吗?感叹啊,这主持人…好久不见,不对,是年轻的样子压根儿就没见过,今儿个得以一见。

一九八零年的除夕是二月十五日,这代表着在喜迎正月十五,春天会跟着接踵而来。

也预示着夏爱国和苏美丽即将带着两位老人返乡、叶伯煊投入繁忙的工作中、夏天开学了。

夏爱琴、赵铁柱夫妇站在火车站门口,赵铁柱还和夏爱琴打趣说笑着:

“咋感觉前两天刚去了京都开眼界,正端着二哥家的饭碗呢,现在又来接他们回来端咱家饭碗了,日子过的嗖嗖地,跟火箭似的。”

夏爱琴一经提醒,想起在京都发生的事儿,不忘泼冷水埋汰赵铁柱一句:“瞧你那官迷样儿,这家伙丢人都丢到京都了。”

“嘿嘿,那不是伯煊不在,正巧我开门!这不嘛,习惯性跟人唠两句,那找伯煊的都是大官儿,谁能想到大官儿也大过年的可哪瞎溜达啊?我这一听可不就得被吓着了!”

夏爱琴想起来就生气,两只脚来回调换着,天儿还是太冷,斜睨赵铁柱:

“你少来那套吧!吓着了也得端住了,不是你那二皮脸值钱,是给伯煊涨脸!我二哥不知道谁是谁,人家也不多打听吓唬自己。你可倒好,几句话给你吓的沙发不坐坐地上了!甜甜当时都脸红了,你没看着啊?”

赵铁柱现在想起来也面热懊恼:“得了得了,快点儿探头瞅瞅,二哥他们是不是下车了?”

心里也委屈,其实真不怨他。

在京都那几天,叶伯煊但凡下了班就会陪他这个姑夫出去转转、陪着一起喝酒唠嗑啥的,赵铁柱慢慢也就不拘束了,没觉得叶伯煊比其他小辈儿多点儿啥。

但自从他赶巧接待了一拨来甜甜家串门的同事下属,他彻底知道一句话:“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L

第七二一章 没妈的孩子是根草(一更)

苏美丽她们走了,夏天哭了。

她吧,后反劲儿,送大家伙上火车时,夏天还笑眯眯地。

可回了真正的自个儿家,也就是夏爱国给她新买的房子里了,她收拾着屋子收拾的心烦气乱,坐在床边儿想了想,偷摸抹起了眼泪。

夏天觉得自己是偷偷摸摸的,却不想闹闹用小手推了推小碗儿,俩娃先是对视了一眼,然后扔下画板,侧过小身子,歪着头的看向夏天。

夏天双手捂着脸,觉得自己被丢弃了,好孤单吖,心里空落落的,忽然感觉自己的右胳膊被拽住,左手也被一个小胖手拉住。

小碗儿那张婴儿肥漂亮的不得了的小脸儿呈放大版,凑到了夏天的面前:“妈妈,迷眼睛?碗儿给你呼呼。”

夏天那眼泪啊,不但没停住,泪中带笑抱住小碗儿,让她闺女坐她怀里:“妈的小棉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

闹闹皱着小眉头,小人不大,盘腿儿有一套,没有两天马上就要满三岁的小男娃,用着稚嫩的嗓音说着东北话:

“妈妈,你这是因为啥啊?”

“妈妈想你姥姥姥爷了。他们都回老家了,你们想不想?”

如果苏美丽在这,她会拍打着夏天的后背大骂:“你说你这个娘有正溜没正溜?!”

因为夏天仅此一句,俩萌娃瞬间泪眼朦胧。

他们也想哇,比妈妈还想哇,那都是一个个结实有力的“保护伞”,伞都不在了,他们怎么能玩的翻天覆地还能安全落地啊?!

小碗儿更是搂着夏天的脖子哭诉道:“碗儿的咕噜肉哇!”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闹闹使劲圆睁着大眼,为了不让眼泪掉下,他告诉自己要坚强,控制住自己想大哭的情绪还不忘安慰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