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歌不想再理他,直截了当的往外溜,可刚一转身,腰间一紧,又是少陵的手臂抱了上来,“我去叫人帮你准备热水。”

暖歌僵住了,全部的五官几乎试图挤成一个惊叹号!这还是他吗?这是程少陵?犹豫了瞬间,用力撕扯了程少陵的脸皮,“你是不是假的,你是不是假装成他了,嗯?”

程少陵痛的咬住暖歌的嘴唇,制止了她的进一步迫害…

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暖歌的心理可以承受的范畴。尤其当伙计在客房内置好了木桶,倒满了热水,而程少陵把他们轰出去的时候…感觉就更有些不妙了…

“我不洗,我就是不洗!以前就被你看光光过,这次绝不!”暖歌死命的拉紧了自己的衣服,“你逼我我就咬舌自尽。”

“你可别后悔,这么好的水…”程少陵好气又好笑,“难不成我还会对你用强不成!”

万幸的是,他不再说什么,自己把自己折腾进了木桶。

暖歌不想知道他是怎么进去的,她背对着那个桶,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个球再挤进地毯缝里。可是…是不是太安静了?

按说沐浴,多多少少会有些声音的吧,可是身后的木桶却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水太热热晕了?

不会吧,程少陵是个大男人,哪那么容易就晕。可是他身体毕竟是锦衣玉食的,而且舟车劳顿,晚上吃的又少…再数几只羊,如果数到一百他还没有发出声音,就回头看看吧!

一只两只三只四只,暖歌没办法再数下去了,猛回头,果然…

程少陵没有晕倒,此刻正裸了双臂趴在木桶沿儿上,笑眯眯的注视着暖歌。雾气氤氲间,他的头发已经解开了湿湿的散在肩上,看上去更具魅惑意味,暖歌呆呆傻傻的眼光也不知道错开一分,反而把眼睛瞪得大大的,生怕看不清楚一样。

坦白讲,程少陵以为她会扭过头来,然后尖叫着捂上眼睛面红耳赤,可现在…程少陵别扭的把身体缩进水里,暗骂自己果然是筋不对,压根就不能把暖歌当成正常人!

心有不甘,重重的拍起水花,吩咐了句:“茶。”

“哦。”暖歌回过神,端了茶递过去,这次离近了总算不敢再往下看了,眼神巡着程少陵的肩膀,将以上部位偷瞄了个遍,暗道一声肌肤真细腻…

“暖歌。”程少陵并不介意她这样看自己,有话对她说:“今晚我们是不是…”

“想都别想,我娘亲说过,如果我有婚前某行为,她不会认我这个女儿!”

“呃?什么叫婚前某行为?”

“呃…就是…就是成亲之前不能洞房…”

“你想什么啊,我是问今晚是不是你睡床,我睡板凳。呃…至于洞房,你要是强烈要求,我倒也不会反对…”程少陵笑的极鬼祟。

“呸!”

“暖歌。”程少陵的手指轻轻抚上暖歌的脸颊,软软的、滑滑的,“我不会轻易对谁好,可我也不是什么大善人,偏偏就是面对你的时候没办法生气,不论你闯了多大的祸,犯了多大的错。也无论是不是确信,你的心真的在我这里。”

他的手指不再冰凉,反而是滚烫的感觉,暖歌并非完全不谙世事的小丫头,她本能的想躲开,可又不敢太过用力,更不可能喊什么,隐约的开始发慌,手指扣住程少陵的手,用仅有力气挣了挣,领口果然已经松开了,男装的袍子本就有些宽大,一扯之下,竟露了些许的裹胸白布出来。程少陵半眯了眼睛,那白色配以少女粉红的颈…柔软的肩…刺得他心痛不止,唯一的解药便是暖歌。

除了雪白和粉红,暖歌颈间挂着的两条红绳也滑了出来,是沙漏和那方女儿墨,虽被金箔裹着,却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竟散发出比平日里浓烈数倍的墨香。墨香萦萦绕绕四散开来,硬是刺的程少陵清醒了些,手上的力度骤然减轻了,怔忡间已经被暖歌挣开脱到一边。

“你娘真聪明,让你戴着这女儿墨。”程少陵恨恨不已,扑通一声扎进水中,一点点的让自己的炽热变冷。

暖歌背对着木桶站好了,好一会儿,身后又有零星的水声,想必是程少陵已经洗好了出来了,按说…应该能回头了吧,可她不敢,只有硬着头皮继续笔直的站着,心里只求他快些穿好衣服,这个夜晚快点过去。

“放心吧,傻丫头。”程少陵自己整理好了,语气却透着不甘心的意味,“明天跟你回山海郡,我再…哼…”

“还有商学院…”暖歌有些不自然的小声说着,“还有姑姑…好多事情啊。”

边说边愁眉深锁的走回了她自认为应该是“安全”的角落,程少陵走过来,从她身后环着她,轻声说着:“没什么,这些事情你有能力去解决。”

“那当然!”暖歌得意的笑了,依在程少陵的胸口真的很温暖,“其实我娘亲真的教给我很多东西,她教我什么时候该生气,什么时候该放下。”

“想不到我的暖歌还是蛮明白事理!”程少陵不肯放开她,“那么,如果我说,我对于你在怀献王府的生活很是吃醋,怎么办呢?”

暖歌好笑的转身,瞪大了眼睛,“你也会吃醋?吃弟弟的醋?”

“嗯,狠狠的吃过,可现在没事了。他为了你居然出了府,甚至离开京城去山海郡,可我有一点不明白,他究竟要做些什么,为什么给我机会,让我重新回到你身边。”程少陵平静的说着。

“放心啦,我不会跟他跑掉的!我答应你就是了。”

“不是这个。”程少陵微笑着吻上暖歌的额头,喃喃的说着:“无论他是谁,无论你最后选择了谁,都请你保持现在的快乐,不要因为任何人而难过。”

暖歌怔怔的看着程少陵,现在的她还无法完全理解程少陵话里的意思,他不会无缘无故这样说,他眼神里的担心也不是为了自己,又或者说那根本不是担心,而是…恐惧。

山海郡,京城,究竟有着一个什么样的局面在等着她。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她是穿二代,老天虽然不曾优待她什么,可却也没有拿走她与生俱来的最大的力量:乐观。

“少爷,少爷,是我,快开门!”客房的门忽然被敲响,声音甚是急促。

少陵大吃一惊,他这次出京并没有带忠叔前来,而忠叔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追出来,除非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他急忙打开房门朝外看着。

果然是忠叔跌跌撞撞的进了门,身后还有几个跟他一样狼狈的侍卫。

“怎么了?你怎么会来?”少陵惊讶的扶住了忠叔,问着。

“少爷,大事不好。”忠叔的声音已经嘶哑不堪,连日来的马不停蹄就是为了能早一刻追上少爷,他很怕自己会来不及,很怕自己不能见到少爷,现在真的见到了,一口气却哽在胸口,恨不得生生吐出一口血来。

“究竟怎么了?”少陵皱紧了眉头,他从没见过老成持重的忠叔会这个样子,转念一想,“是不是京城有什么事?”

忠叔扑通跪地,哽咽着讲出再简单不过的答案:“原来怀献王爷根本没有在去山海郡的车队之中,他乔装回了京城,纠结了远在塞外的三大诸候…逼宫”

三天后,山海郡。

天启朝,数年来主角一向是皇上及怀雅王言慈陵。

也对,皇上春秋正盛,怀雅王地位显赫又年轻、英伟不凡,出色到几乎令世人忘记了还有一个怀献王爷的存在,又或许并不是怀献王爷被人遗忘,而是…人们都会选择性的去忽视,忽视那些他们认为不重要的人或事吧。

山海郡,程少陵当初在被迫离开的时候就想过,自己会回来,可没想到要这么久。当日的贵公子程少陵回来了,如今的身份却是…天启朝皇子:言慈陵。

山海郡似乎一切都没有变,可是他和暖歌到达的那天,却也是他一生中最为混乱的一天。

留在京城的忠叔冒死赶来通知了他,怀献王言慈允并没有离京,赴山海郡车队是假的,车里坐的只是他的替身而已。不仅如此,怀献王原来一直在京城外囤兵买马,养精畜锐。时机一到便强行闯入宫中,先是逼迫皇上割了怀雅王言慈陵的封号,更是请皇上就此退位。

一句话,他反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接近尾声啦^哇卡卡

51

51、第51章...

一切拿捏的正是时候。

金秋,是天启朝山海郡一年里,仅次于阳春三月的好时节。

前往城外仙人山踏秋的游人是数不胜数,可这“秋”多只踏到半山腰儿地方就停下了。原因只有一个:这山,高、实在是高!

世上之人,无不爱凑个热闹,秋个游也喜欢游在一堆。明明是同样的景,山南坡游人如织,山北坡就廖廖无几了。时间一长,北坡连石阶都被乱草青苔掩了,偶尔倒也会有人登登,多半是来自尽的。

当然,也有来等人的,比如此时。

“暖歌,如果当初我没在山海郡出现,你会不会比现在幸福?”程少陵拉着暖歌,笑问。

“你说呢?”暖歌白了他一眼,“如果不是我,你也不用离开京城,更不会失去王爷的位置,你会不会后悔?”

程少陵笑着摇头。当日,当他还是程少陵的时候,就在这里与暖歌相识。他的身份不是他自己能选择的,虽无奈,可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他庆幸自己只是程少陵而已。他看着暖歌,暖歌的样子一点没变,却更带了三分爽气。像初见一样,裙摆高高撩着,在膝盖以上打了个结便于行走,露出里面的白裤配着绣了花的高帮鞋。鞋帮上粘了泥和青苔,大肆,而…生动。

就是生动,永远是生动。

程少陵的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她,半年,他曾经离开她半年,听起来不算太长的时间,可几乎就让他错过了终生。

“你们聊够了吧。怀雅王,哦不,你的封号已经没有了,或者我只能称呼你的名字,言慈陵,又或者你喜欢现在的新名字:程少陵。”对面,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说着。

暖歌瞪过去,“我知道你不是怀献王,不妨摘了人皮面具。”

对面的人笑了起来,却还是依言揭下自己的面具,果然是画声没错,言慈允的替身。

“这就是你想要的?”画声对向程少陵。

“这也是你的主子想要的,可惜,他没机会了。”程少陵眼底一抹笑意。

画声半眯了眼睛,“你是为了报复我主子吗?”

“请回去转告他,如果我要报复,不会用这种方式,你大概也知道,我不是没有能力在朝堂上同他一较高下。”程少陵握着暖歌的手不肯放开,温温的,“若我真的在乎那个皇位,他隐藏羽翼这么多年,你认为我完全不知吗?”

“也对…像你这样狠毒的人”画声冷笑一声,看向暖歌,一字一句的问着:“如果我说,你身边站着的人,是一直以来加害于亲弟弟的人,你信吗?”

“如果我说,我没有害过他,他是我唯一的弟弟。的确,我不能否认他当年中毒的确是…的确是想助我登上皇位的人所为,可却不是我的意思,为了护他,我明知道他的腿疾是装出来的,还在帮他隐瞒,你信吗?”程少陵平静的说着,对着暖歌,“如果我说,我不惜以跟母后决裂为代价,换来了陪着你的这次山海郡之行,你信吗?”

暖歌怔怔的看着程少陵。

崖上安静了下来,只有风声。

程少陵等着暖歌的答案,同样的,画声也在等着。他们都看着暖歌,唯一不同的是眼底的神彩。

“我信。”暖歌轻轻,却是坚决的,给出了最后的答案,“你说的,我都相信,因为你是程少陵。我相信你的话,我相信你有这份宽容。刚刚你说,你知道你的弟弟隐忍了十几年为了要跟你一争大统,可你却为了我,放弃了那个所有的人都以为你真的会争的位置。”

“余姑娘。”画声打断了暖歌的话,“王爷要我转告您一句话,若您想坐在他的身边,陪他一起得到这个大好江山,就跟我回京,他一切即往不咎。”

“你的意思是他喜欢我?”暖歌平静的反问。

画声没有回答,答案已经很明显。

“即然他喜欢我,为什么还以我为饵,引少陵出京?”

“成大事者不必拘于小节。”画声冷冰冰的说着:“王爷肯让我带话,就已经是对你莫大的恩赐。”

“画声。”暖歌摇了摇头,“其实你能想像得到吗?少陵他离开京城,跟我一路回山海郡,你想像得到吗?他会跟我一起住船上最差的舱位,他会红着脸,跟我一起叫卖每个只有一两八钱银子的小玩儿意,他会跟我过怜秋节,会跟我一起收集寿字只因为我想要晶莲,他希望我得回商学院,可他知道我怕,他会鼓励我,哪怕用十年还是二十年,也会用自己赚来的钱,堂堂正正的将商学院赎回来。”

“商学院算什么,王爷可以直接帮你买回来。”

“是,这就是他和少陵的不同。”暖歌不再迟疑,“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暖歌了,我不是那个只会玩,只会躲,只会怕,不会算帐,糊里糊涂的暖歌了。我娘亲以前就说过,真正的爱一个人,不是为她做过什么,而是和她一起做了什么。我这样说,你明白吗?王爷会明白吗?”

“最后一个问题。”画声一字一字的说着:“王爷想知道,若是他陪着你回山海郡,那么最终站在你身边的,会不会是他?”

暖歌笑了,摇头。

她毫不犹豫的摇头,事实就是如此,没有假如。即使王爷能一直给予,一直付出,一直很好,可唯独没有做到的便是:一起。

暖歌找到了跟她一起走下去的人,她找到的不是拐仗,不是靠山,而是可以并肩的人。

曾经,暖歌跟这样的人缺少一个遇见。

可是终究遇见了。

那么无论是千山万水还是千难万险,站在暖歌身边的,都只会是他:程少陵。

画声的手指握拳捏的紧紧的,沉默片刻,终于笑着走近了暖歌,“即是如此,希望你不会后悔。王爷得不到的东西,也不会让旁人得到。你的命是王爷的,现在我要代替王爷收回。”

说罢转身,迅速扬起双臂,竟然就把暖歌推向青石崖边,暖歌被他推的促不及防,脚下一滑,身子便歪了下去,那一情景,却是在场所有人终生不能再见的极美…一切的一切都在瞬间发生,而扑出崖外的,除了暖歌之外,却还有程少陵!

他们的手在最后一刻相牵,并一起坠向崖底…

“少陵…啊…啊…呀…喂…啊!”

暖歌最后一声“啊”,悬而忽然绝。那是因为在她以为自己真的就要完蛋了,同时还连累了程少陵的时候,脚底的虚空感却没有了,而是踏踏实实的站在了一根歪出来的树上。当然,搂着她一起站立的,还有程少陵。

暖歌嘴唇不自觉的颤抖着,咽了咽口水,偷偷在胸中长舒一口气。可即便如此,全身几乎被汗水浸得湿透了。

同样惊魂稍定的人还有程少陵,他没想到画声会把暖歌扔下崖,更没想到的是…崖边根本就有棵树,足以让他和暖歌保命。

画声果然附身在崖顶看着他们,用一种低沉而略带嘲讽的语气说着:“别以为我是为了救你们。你的命已经还给王爷了。现在…你们两不相欠。”

“可你为什么要帮我们?”暖歌大声问着。

画声本已打算离开,闻言,脚步滞住了,他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或许是因为他不再想杀人,也或许是他已帮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得到了那个位置,或许也是他该消失的时候了,或许是他已经没了牵挂,那个高高在上的人,终究不是他能去想的。

即便可笑,他也不会忘记当他还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乞儿之时,轮椅之上的人递给他的那块活命的饼子。

即便可笑,他也不会忘记自己无数次的站在戏台之上,无数次的出入于无比厌恶的场所,只不过为了拿到一星半点的消息,他知道这些消息对于那个人来说都会是重要的,会让那个人高兴。

即便可笑,他仍旧愿意戴着那张跟那个人面目一模一样的人皮面具,这让他觉得跟那个人无比的亲近。

即便可笑,他仍旧决定放过余暖歌,只是因为她那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

王爷对他说过:画声啊,你说暖歌那丫头多有趣。她竟然看出来你并不是我的男宠。她说,若是真的爱一个人,又怎会舍得他如此的卑微。呵呵,你说这丫头是傻,还是聪明?

若是真的爱一个人,又怎会舍得他如此的卑微…

画声苦笑,将人皮面具收入怀中。他知道,从今以后再也用不着这个东西。从今以后世上再无画声这个人。

若是真的爱一个人,又怎会舍得他如此卑微。

若是真的爱一个人,又怎会舍得亲自下令杀死她。

王爷,不杀余暖歌是我画声能够为您做的最后一件事…因为您爱她。

52

52、第52章...

“他真的走了?他真的不杀我们?”暖歌一手拉着绳索,一手环着程少陵的腰,惊讶的问着。

程少陵没有回答,用力的抱紧了几乎差点要失去的暖歌,眼睛很没有出息的湿润了。

暖歌叹息一声,“傻瓜,你方才干嘛跟着跳下来。”

“当初你在这里跳崖,我不也跟着跳下来了。”

“当初我是为了纪师兄啊,啊…其实也不是为了他,你别气啊,我跟他没关系,我是为了我堂姐…我真的是为了堂姐。”

“你还有什么故事,是没向我交待的,嗯?”程少陵微笑了。

暖歌咽了咽口水,“那什么,我们慢慢聊行吗?现在是不是要上去?”

“好,慢慢聊,你要用一生一世交待。”程少陵凑近了暖歌的脸,咬着她的耳垂轻声说着:“至少,我有了你的一生一世…”

是啊,他有了暖歌的一生一世,又或者说,他们彼此拥有了对方的一生一世。

斗争并没有结束,可那又怎么样,暖歌不怕,因为她不再孤单一人。程少陵更加不怕,因为他身边有暖歌…

番外问夏篇

“皇上,奴裨仍旧找不到画声,请皇上治罪。”

“画声…问夏,你还记不记得这名字谁取的?”

“是皇上您取的,取意如画之声。”

“嗯,当初你和画声一起沿街乞讨被朕遇到。当时朕还只是个不得宠的小王爷,那时你多大?”

“奴婢那时刚满十岁。”

“十岁…只是个孩子。”

“十岁的女孩子已经可以做很多的大事了,这话是皇上您对我说的。”

“哦?朕还说什么了?”

“嗯,皇上让我不用害怕。”

“你觉得,朕善良吗?如果当初…”

“皇上,没有当初,一切都过去了。”我斗胆打断了皇上的话,心里却仍旧是痛的。

从皇上登基,他几乎没有一天不发一会儿的呆,我知道他在想念一个人,那个他已经失去了的人。

初见皇上的时候,他还是怀献王爷。而我和画声一样,不过是乞儿,卑微到泥土里。

我和画声一起跪在冰凉的地面上,把头尽量低下,拼了命的去吞着那救命的饼子,那是王爷赐的。

吃饱了,我偷偷抬眼,看向前面,看着我的恩人。

他跟我的年纪应是差不多的,端坐在那个木制的轮椅上。眉头微皱,眼神有些恍惚,不知飘向何处。

即使是个孩子,即使是坐着,可比起画声,比起街上的乞儿,他是那么的不同,他的神态是我从没在其他人脸上发现过的,即使不说话也会让人感觉到无形的压力。长大后,我终于明白了,那种神态,就叫做王者之风。

我偷偷的抬眼看他,可就在这时,他明明恍惚的眼神忽然锐利的朝向我,我来不及再低头,只好勇敢的与他对视着。

我看到他的脸上竟现出一丝错愕和惊讶,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于是,我和画声便成了他的暗卫。

开始,我并不知道暗卫的意义究竟代表着什么。直到王爷对我认真的说:“你和画声会是我最亲信的人,你们必生誓死护卫我,你要发誓,不论将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对我的忠诚将永远不会动摇。”

就是说,如果王爷需要,我必须连父母都放弃。

放弃父母,说来可笑。我竟然很容易便能做到,因为我根本无父无母。

我和画声,都只不过是孤儿。不过我并不觉得自己可怜。因为我永远记得自己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我永远不想再回到那里。

那里是脏污不堪的地面,住着一群衣衫不整的与我年纪相仿的孩子,空气里弥漫着不可名状的混着菜味的体臭。

这世上,有许多丑陋的地方。而我,比他们更幸运。

的确,我毕竟已经拥有了这么多,还有一个自己可以去争取的将来。有了一个,想要永远去守护着的人。

暗卫的训练枯燥而又乏味,可我却甘之如饴。原因很简单,是因为他。

他当初是可怜的小王爷,而现在则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人前人后,我对他毕恭毕敬。可心里,我只是喜欢偷偷的叫一声:他。

其实我一直相信他是会成功的,为了活命,他在区区一个孩童时期就已经懂得装残。为了天下,他整整在轮椅上生活了十几年。

他偶尔会出些题目给我。如果我做的好,他会很痛快的问我想要什么样的赏赐,如果我做的不好,他会命人打我的手掌心。他对我,似乎是有些不同,可那时我还小,不明白究竟不同在哪里,只是隐约的有些小孩子式的得意而已。